讀罷莫言的《紅高粱》,腦子里便是那高亮的海洋,在八月的深秋里,一片血紅,無邊無際。
《紅高粱》是最能反映莫言風格的一片奇作。小說以一塊塊的感覺畫面組合而成,構成一個以獨特感覺為基礎的“紅高粱”世界。從題材看,小說取材于家鄉(xiāng)的抗日生活。在小說里,作者以家鄉(xiāng)的紅高粱作為背景,以活生生的感覺記憶為筆鋒,游犁般地描述著家鄉(xiāng)的抗日生活畫面。無邊無際的高粱地構成的血海,血海中,有著生命的野合,有土匪的出沒,有英勇的伏擊。與以往的“抗日文學”不同,《紅高粱》摒棄了種種思想框框的制約,抹去了單純樂觀的色調,把家鄉(xiāng)的抗日生活重新放置在民族的自然發(fā)展和充滿血腥的歷史過程中去?!都t高粱》中充滿對于人的個性和生命強烈的贊美。這種現實人生與過往歷史的交流,是過往民間直接中所蘊涵的精神轉化為當代人重要的組成部分并對其人格的生成產生重要影響,從而在作品中創(chuàng)造了一個個感性豐盈、生命鮮活的藝術形象。崇高生命的強力、贊美個性生命的偉大是莫言《紅高粱》的主題,這個生命主題會使我們想到西方近代以來的生命哲學,個性是尼采那種高蹈的生命意志。在那里,莫言引出了一個關于“原始生命力”的主題。這一主題首先能夠透過其描述的野生的“紅高粱”這一富于象征寓意的意象而得以確立。這些野生的、蓬勃的“紅高粱”,即使農民賴以生存的物質糧食,有時他們生存活動的現實空間。他們在高粱地里野合和打埋伏。“紅高粱”蓬勃的野性和旺盛的生命力,成為北方中國農民的生命力的象征。《紅高粱》顯然超越了其題材所固有的一般意識形態(tài)和文化歷史觀念的含義,而是展現了中國人的生存活動與環(huán)境之間的復雜關系,并包含了更為深刻的關于生命力的寓意。與此主題相關,莫言筆下的主要人物往往不是那種有正統(tǒng)禮貌觀念所認定的所謂的“歷史主題”,而是那些被主流歷史排斥在外的人群。在《紅高粱》中,參與那場應用的戰(zhàn)斗的主角是一幫由土匪、流浪漢、轎夫、殘疾人之流拼湊起來的烏合之眾。然而,正是在這些粗魯、愚頑的鄉(xiāng)下身上,莫言發(fā)現了強大的生命力。站在正統(tǒng)的文化立場上看,這些人是歷史的“邊緣性人物”。他們的生存方式和行為,大大僭越了禮貌的成規(guī)。他們隨意野合、殺人越貨、行為放蕩、無所顧忌,是未被禮貌所馴化的野蠻族群。在他們身上,體現了生命力的破壞性因素。莫言賦予這種破壞性和生命強力以精神性,升華為一種“酒精精神”,透漏了民族文化中所隱含的強悍有力的生命意志。小說為我們塑造了一個引人矚目的女性形象,那就是“我奶奶”。在莫言的感覺世界中,“我奶奶”首先是一個充溢這生命力的女子。
《紅高粱》中這些血性的生命,向世人展示了普通平凡的中國人光明磊落、直率坦誠,不避生死、敢愛敢恨的人格力量,展示了中華民族不屈不撓,巍然屹立的民族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