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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鄉(xiāng)的螢火蟲

  老家在鄉(xiāng)下,六、七月間,剛收過稻子,田里還有些濕潤,赤著腳踩上去,軟軟的,涼涼的,一股酥癢的感覺直麻到心間。一群小伙伴們總要相約去踩稻田,這是為捉螢火蟲而在天黑前常做的事,只有這段時間才是我們從家里開溜的好機會,因為天黑后父母是不允許我們亂跑的。 
  螢火蟲是天黑后才開始出來的,一只,兩只,一閃一閃地徐徐地飛著,像是山路上夜歸人的燈籠,或許山路不平,那燈籠便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在稻田里熱鬧起來。不知哪一只小蟲點亮了小伙伴的眼睛,慢慢地靠近,瞅準(zhǔn)了目標(biāo),信手抄來,便逮住了。松動手指,一閃一閃的亮光從指縫里照射出來,帶些或藍或綠的光,如同寶石在夜里放光一般,捉到小蟲的伙伴總會高高地舉起手,驕傲地對著伙伴們,似乎他得到的確是幾千年的玉石一樣。 
  田地對于我們來說是再熟悉不過了,大家爭先恐后地去捕捉屬于自己的那一份光榮,那一份樂趣。跑動的地方多了,所捉的蟲子也就多了,于是有的人會掏出罐子,自然是以玻璃瓶的為上等,瓶口用線扎起,拿小棍挑著,便如一個燈籠,在久遠的年代里行走。有的小伙伴扯開喉嚨:“天干物燥,小心火燭!”這時也會有人響應(yīng),拾起兩節(jié)竹棍敲打幾下,大家都笑了,也跟著亂喊。如果沒有瓶子的,便用白天折好的紙“雞籠”把螢火蟲一個個放進去,拿到更黑處,看著燈籠忽明忽暗,得意著,快樂著,在黑暗與光明的互補中感受造化的偉大和神異,也在享受著童年的快樂。 
  童年的我因為身體胖,動作過于笨拙,所捕捉的螢火蟲總是很少,但只有我能從隔壁的衛(wèi)生所討來玻璃罐,于是我出罐子,他們給我螢火蟲,這樣我也能夠擁有一份驕傲。最令人難忘的是,一個小小玻璃罐還促成了一段真摯的友誼。有一年螢火蟲的季節(jié)我正好得了水痘,見不得風(fēng),但又無法忍受那螢火蟲的誘惑,只是父母看得嚴,想跑也跑不掉。躺在床上總在想念著那可愛的精靈,閉著眼睛便有螢火蟲到處飛舞。正在想著,忽然從窗外探出個頭來,原來是小冤家“瘦猴”。見他扮著鬼臉,我心里便想:好啊,是來笑話我了吧!“瘦猴”總是能抓到很多的螢火蟲,不過從不肯施舍我?guī)字?,于是我也從不肯給他玻璃罐,因而一直與我合不來。“這次他準(zhǔn)是來笑話我的。”我心里想。不曾想他卻從窗外扔進個東西來,“啪”的一聲掉在地上。母親聞聲跑進來,“瘦猴”一閃便跑開了。“怎么到處都是玻璃碎片呀?”母親說道,“怪了,這么多的螢火蟲哪來的!”我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只見幾只螢火蟲正自在地飛著。原來“瘦猴”是給我送螢火蟲來的,而那瓶子是一個好伙伴以我的名義送給他的。從此,我和“瘦猴”也成了好朋友。 
  家鄉(xiāng)的夜是靜謐的,心動的是小伙伴;家鄉(xiāng)的夜是清純的,螢火蟲那晶瑩剔透的光輝點綴了童年夜晚的記憶,一個個如寶石般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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