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生在宋仁宗年間,位列唐宋八大家之一,又是眾多文人之中惟一一個以直面改革社會而聞名的詩人。
列寧稱其為“中國十一世紀(jì)的改革家”。作為一個外國人能知道中國古代的人物,可見王安石影響力之大。
今天,我們不想從王安石的變法或者詩詞講起,筆者要介紹給大家的只是王安石生活中的一些小事。
北宋是個重視文人的時代,文官的地位很高;北宋是個講究享受的時代,文官的生活很奢侈。
就連被通俗文學(xué)塑造為清官榜樣的寇準(zhǔn),一次賞賜給歌女的纏頭就是一匹綢緞,乃至于他的愛妾桃都感覺有些過分,當(dāng)即寫作《逞寇公二首》進行規(guī)勸,其一說:“一曲清歌一束綾,美人猶自意嫌輕。不知織女螢窗下,幾度拋梭織得成。”可知寇準(zhǔn)不但有妾,而且生活也很奢侈。
清廉的官員尚且如此,其他官員的生活情形可想而知。在這樣的風(fēng)氣下,一個做了八九年宰相,在政壇上呼風(fēng)喚雨,炙手可熱的人物,卻終生只有一個妻子而且絕不納妾,甚至別人給他納好了妾,根本不會有任何麻煩,他也堅決不接受,這就更難能可貴了,這個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荊國公王安石。
拒納妾,王安石不為美色動
由于主持變法,王安石政敵遍布朝野,其中不乏吹毛求疵、沒病找病、“洗垢求其瘢痕”的整人專家,但是在王安石的生活問題上,沒有一個人說出一個“不”字??梢娡醢彩谶@方面確實有柳下惠之風(fēng)。
著名理學(xué)家邵雍之子邵伯溫著《河南邵氏聞見錄》一書,卷十一記載了這樣的一件事。邵雍和王安石曾經(jīng)同朝為官,邵伯溫對于王安石很熟悉,所記之事當(dāng)然可靠。
王安石出任知制誥時,不到四十歲,仕途如日中天,正在上升之時,日理萬機,非常勞累。一天,回到自己府邸,進入內(nèi)室,不禁愣住了。
夫人吳氏不在屋里,椅子上卻坐著一位二十多歲年輕貌美的女子。只見那女子高綰發(fā)髻,上插鳳凰碧玉簪,身穿錦繡華服,淡妝細(xì)抹,頗有姿色。身子搭在椅子邊上,羞答答地看著王安石,好像在打量,在猜測,表情異樣,非常復(fù)雜。
王安石大吃一驚,問來者所欲何為?就是說,他不知道一個美貌女子打扮得漂漂亮亮,半夜到他的房里來想干什么,于是王安石相當(dāng)嚴(yán)肅地盤問起來。
原來,此女子是一個下級軍官的妻子。她的丈夫在一次押送軍用物品的過程中在河里翻了船,損失了一大匹軍品,被上級判罪,家產(chǎn)全部查沒后還差九十萬錢。
上級說,如果能如數(shù)交錢,人就可以釋放,保持原職;如果沒有錢,她的丈夫就要被免職,還要判刑。
由于丈夫已被拘押,女子愛夫心切,又沒有地方去籌措這么大數(shù)量的錢款,萬般無奈,才到買賣人口的地方,自己插上三根稻草,自賣自身。要價就是九十萬錢。結(jié)果被一個老仆人領(lǐng)進這個不太寬敞卻很幽靜的大院。
這個女子不認(rèn)識這是什么府邸,但也看出這是個大戶人家,夫人告訴她,買她是要留給官人做妾,吩咐她要好好服侍官人。又說官人是個難得的好人,不會虧待她的。那女子說到傷心處,忍不住掉下幾滴傷心的淚。聽完女子的哭訴,王安石命該女子回到她自己的房間安歇。第二天一早,立即命人將該女子送回家去,并且不必退錢。
那個女子問了王安石的名號,才知道眼前這位和藹而威嚴(yán),一身凜然正氣的人就是名滿京華的新任知制誥王安石。于是女子千恩萬謝,連連下拜道萬福,然后歡天喜地回家與丈夫團圓去了。
五品官,清廉自律忙公務(wù)
把女子打發(fā)走后,王安石才通知吳氏,并詢問吳氏為何要這樣做。
原來吳氏進京后,見京師里的人生活特別奢靡,一般的富戶都有幾房妻室,大富戶幾乎是妻妾成群,朝廷官員更不用說,幾乎沒有不納妾的。尤其是有一定品級一定地位的官員,如果沒有一兩個妾,就好像不正常似的,人們就會用異樣的眼光來看你?;蛘J(rèn)為這個官員有病,或認(rèn)為這個官員過于懼內(nèi),家中一定是有個母夜叉。
王安石已經(jīng)是五品官,早已有了納妾的資格。吳氏見丈夫終日忙于公務(wù),很是勞累,可能是沒有工夫顧及于此,就私自做主,派人到外面去給丈夫買了一個妾。見丈夫決意不納,又見他已經(jīng)把人打發(fā)走了,吳氏便也無話可說。
終其一生,王安石只有一個夫人。此事之后,吳氏便再不給他買妾了。
王安石不納妾,完全出于一個清廉官員的自律,是自覺的行為,只知道整日潛心去忙公務(wù),這與西晉的賈充和初唐的房玄齡情況不同。賈充和房玄齡都是因為夫人吃醋而又特別厲害而不敢納妾。
賈充的妻子郭氏極其厲害,給賈充生了兩個女兒。賈充位極人臣,卻沒有兒子,但郭氏依然不準(zhǔn)他納妾。致使賈充那么高的地位,那么大的家業(yè)沒有繼承人,才出現(xiàn)用下圣旨的方式把外孫當(dāng)孫子的怪事。
房玄齡的夫人寧可違抗圣旨喝毒酒,也不同意自己的老公娶第二個夫人。這都是歷史上有名的故事。王安石的情況與他們都不同,是夫人主動給他買的妾,什么障礙都沒有,王安石依舊堅決不肯,更見其高潔。
不貪財,辭職后寸草不帶
王安石是位冰清玉潔的偉大人物,他不貪官位。進士及第后,其他人都汲汲奔走要謀求一個館閣之職或京官留在汴梁,這樣提升的機會多。而王安石主動請求到偏遠地方任職,來到鄞縣(今寧波市)出任縣令,其后幾次辭京官。
在事業(yè)最興隆之時,堅決辭去相位,回家隱居。他不貪錢財,辭相搬出相府時,所有的官府之物寸草不帶。吳夫人特別喜歡那里的一張床,想按照價格付錢買下來,王安石也沒有同意,因為他認(rèn)為,這樣將來會說不清楚。王安石不愛女色,終生一妻,更無任何桃色事件,絕無緋聞。
不愛官、不愛財、不愛色,王安石是個地地道道的“三不愛官員”。僅此三項,便可令王安石永享盛名,留名青史。
梁啟超最服膺的人便是王安石,在戊戌變法失敗后,他對于王安石變法的歷史意義以及王安石的政治水平、人格操守理解得更是入木三分,因此感嘆道:“若乃于三代下求完人,惟公庶足以當(dāng)之矣。”認(rèn)為王安石是夏商周三代以來惟一的完人。我們了解了王安石的為人處世,不得不佩服梁啟超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