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貝,又讓你一個人過除夕了,真抱歉,喏,這個是給你的賠禮。”沈傲趴在我肩膀上,伸出手,指頭捏著一個小盒子。不用猜,沒有懸念,那是一枚不算很昂貴的戒指,半個月前我看好卻沒有買的。說不清是什么心情,借了那個盒子,拿出戒指套在中指上。沈傲有點不高興,“怎么,不喜歡么?怎么不戴在無名指?”
“無名指?”我看了看自己光禿禿的無名指,“你無名指上的戒指又和我不是一對,干嘛要我自取其辱呢。”
不咸不淡的諷刺讓沈傲有些惱火卻無從發(fā)作。隔了很久,他抱住我,趴在耳邊,說著一些已經(jīng)熟記卻依然聽不厭的情話。
女人有時候就是很賤的,得不到的東西才最癡迷。沈傲不算是多么優(yōu)秀的男人,至少在我身邊比他優(yōu)秀的還有很多,他有老婆,逢年過節(jié)固定回到另一個城市扮演一個好丈夫的角色。對于他來說,可能是愛我的,但卻不夠了解我,不然他不會覺得施舍三百多天給我我就是一種恩賜,也不會視而不見我內(nèi)心邪惡的東西慢慢發(fā)酵膨脹破土。我很清楚,沈傲愛我,是機基于我是一個獨立,有頭腦,不黏膩,且有幾分姿色的女人,這樣的女人做情人,安全且花費不多。所以他像哄小女孩那樣用一些廉價卻巧妙的禮物來俘獲我,如同那個戒指。
可是這次沈傲卻用這枚戒指交換了更多的東西。他告訴我,他要去德國技術學習四個月的時間。當他撫摸著我的頭發(fā)告訴我這些東西的時候,我有點驚訝,他以為驚訝是來自于氣憤的情緒,隨即好聲好氣地哄著我,許諾著回國后一定補給我一份大大的七夕禮物,一定一定。
看著他著急的模樣我還真的有點不忍心,隨即綻出一個很好很真的笑臉。
沈傲抱著我喃喃地說,“北北,如果你的脾氣再好一點,多完美啊。”
我知道,這個完美的參照物來自于他那個溫吞慢熱的老婆,但是我不計較,我要跟一個即將死掉的女人計較什么呢?
原本一切來得不會這么快。沈傲告訴我要德國后的第二個星期,配合別人莫名其妙參加了一次面試,拿到了10萬塊的酬勞,10萬,不算很大的數(shù)字,卻足矣豐滿我的計劃細節(jié)。兩個月等待酬勞的時間里,重新細細密密地修改了計劃,我懂得,讓一個人死掉其實并不是最好的方法,那個男人還是會懷念會比較會念念不忘她的好,也許更甚于曾經(jīng)。我不能允許這樣的情況出現(xiàn),所以,我想到了更好的方法。
沈傲去德國的第二個星期,辭掉原來的工作,來到他的城市,找到他的老婆。當然,和任何一個男人的婚外情一樣,沈傲把我掩埋得很好,但即便是這樣,坐在白樹面前時我依然會有些小小的心虛,但很快變成了驕傲的釋然。她的表情里找不到一絲勉強驚訝和憤怒,我知道,在她眼里我只是一個沒有交集的陌生人。
白樹慢慢地看完簡歷,“你剛剛來到這里么?”
“是的,上星期才來,所以,我需要一份工作。”我看著白樹的眼睛,那里面真的很純凈,如果彼此不是情敵,或許我們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
“看了你之前的工作經(jīng)驗和作品,和我們這個職位還是比較匹配。不過,我們需要綜合考慮后再決定,決定后再聯(lián)系你吧。”白樹再次翻看了下簡歷,用公式化的語言柔軟地說。
“我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我相信我可以為你們帶來更多的價值,這對我很重要……請你多考慮一下,可以么?”我想我臉上的急迫表情表現(xiàn)得恰到好處,果然,白樹隱隱驚訝后隨即恢復平靜,“為什么放棄當初那個公司跑到這里來呢?”
她還是問了,她終于問了。
“拋棄那里的一切,只是為了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那里曾經(jīng)有自己太不愿意去想起的人和回憶,不想再有機會去回憶軟弱和妥協(xié),必須讓自己盡快得忙碌,盡快得進入狀態(tài),盡快得開始新生活……盡快忘了那個人曾在我生命中出現(xiàn)過。”精心處理過的聲音帶著淡淡的悲傷和倔強。聽到這些,白樹的眼里如我期待的那樣多了點欣賞,微笑了一下,告訴我,下午5點之前她會給我消息。
于是第二天,我便成為她們公司的一份子,坐在白樹身后的位置。
像一個感恩的小女生那樣,我小心地與白樹保持著親密有分寸的距離,恰當?shù)乇磉_著感謝和喜歡的心意卻拿捏得好不過火,只是貼心的每天早上買來早餐悄悄放在她桌上,或是在午飯時間里拿出精心制作的沙拉一起分享,下班后積極留下來多做些事情,當然是需要讓她看在眼里。同樣的,白樹會漸漸回贈我陳醫(yī)生的珍藏CD,或是電影票,蛋糕店的打折券。辦公室里的人都驚訝于我可以在這么短的時間里讓白樹對我喜愛有加,他們都說難得看到白主管這么親切地對待同事,甚至嫉妒地傳聞我們是不是有l(wèi)es的傾向。
當白樹在餐桌上把這些話復述給我聽的時候,我頂著一臉一副懵懂表情開心地消滅著面前的食物。“白樹,你以前對別人很不好么?為什么他們要這么說呢?”
“嗯?呵呵。”白樹又笑了,那張臉絕對不美艷動人,卻每每在笑起來的時候會傳播一種溫暖,只是平時她都冷冷的,“只是同事而已,不需要走的太近的,所以可能他們就會覺得我對人比較不好了。”
“那為什么你會跟我走的近呀?我們不是同事么?”停止消滅著盤子里的食物,揚起頭,看著她。
“你呀,你不一樣。呵呵,你是小妹妹。”白樹向我碗里添上湯,“再說,人總還是要有些投緣的朋友的。”
“嗯嗯。”我忙不迭點頭,“白樹,那為什么你會要我做你的朋友呢?”表情單純指數(shù)10+,聲音無辜指數(shù)10+。
白樹沒立即回答我,耐心地剝著手中的蝦殼,我認真地看著她,手指纖美,動作細膩,仿佛不是在處理一個即將入口的食物,而是在做一件藝術品般。
“因為你和我很像,你知道么,北北,你和我很像。”白樹抬起頭,淡淡地笑著。在她背后的墻壁上,掛著巨大的婚紗照,笑容一模一樣。
我當然知道白樹的話是什么意思,我也明白是什么打動了她的心思。一個人在一生中遇到一個和自己有著同樣性格喜好甚至理想的人的幾率會有多少?所以我按照白樹的標準出現(xiàn),就像一個克隆版的她:喜歡每天早上10點后溜出去專門去買安德魯森的辣味海苔面包;喜歡周末的夜晚在寬窄等著一些這樣那樣的樂隊和他們的表演,喜歡抱著一口袋最辣味的鴨脖在電影院看小成本制作;喜歡陳醫(yī)生的每一首歌卻從不開口唱過;喜歡加班的夜里溜到公司寫字樓的天臺鋪上報紙?zhí)稍诘厣衔恢в肋h在街面上找不到牌子的香煙。喜歡為了自己篤定的愛情而犧牲自我的倔強,以及不愛之后放棄一切重頭再來的勇敢。
太多太多的喜歡堆疊在一起,便成為一種叫做默契的東西。這就是白樹喜歡我的原因。但卻不是我來到她身邊的原因。
我不知道如果某一天自己身邊真的出現(xiàn)這么一個和我處處相似的人時會有怎么樣的感覺,有時候我甚至有點模糊自己是不是真的變成了那個讓我厭惡到骨子里的女人。用同樣的說法方式,同樣的小動作,同樣的喜好,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讓白樹急速地接受了我,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我偷來了許多屬于白樹的東西。
我不知道如果某一天自己身邊真的出現(xiàn)這么一個和我處處相似的人時會有怎么樣的感覺,有時候我甚至有點模糊自己是不是真的變成了那個讓我厭惡到骨子里的女人。用同樣的說法方式,同樣的小動作,同樣的喜好?;艘粋€多月的時間讓白樹急速地接受了我,同樣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里偷來許多屬于白樹的東西。但這還遠遠不夠。
在這個城市,除了白樹,我沒有其他朋友,白樹似乎也一樣。曾悄悄和辦公室里的同事打聽,甚至沒有人知道白樹住在哪里,只知道她是孤兒,結(jié)了婚,很冷僻,很神秘。我不知道這個女人在沈傲不在的漫長時光里如何打發(fā)著寂寞,但這和我無關,不是么?倒是應該慶幸她是這么冷冰冰得獨立著,避免了太多的麻煩。
這段時間,沈傲常打來電話,半夜里,掐算著時間說著肉麻兮兮得情話,他說想我,要我乖乖的,要我等著他,和他回來后的驚喜大禮。每次電話總是在匆忙之間掛斷,我知道他還要給另一個人通話,亦或已然結(jié)束,而只是想節(jié)約電話費罷了。充其量,我不過是一個他不舍得丟掉的物品,而非唯一的珍愛。每每想到這些便會很心痛,為什么自己會愛上這樣的男人呢?為什么呢?不過沒有關系。兩個月后,他就是我的,完完全全,屬于我一個人的。
誰說只有男人的占有欲才強烈?女人只是善于隱藏和分解內(nèi)心洶涌著的欲念罷了。
轉(zhuǎn)眼到了端午節(jié),這天公司聚餐。
餐桌上,白樹的情緒很奇怪,敞開來一杯一杯喝酒,任何人都來者不拒,倒是我不愿意看到她這樣的醉態(tài)幫著頻頻擋杯。同事開玩笑地說,“白樹,北北,你們上輩子是不是姐妹啊,看你們倆,越來越有默契。”
我當然是繼續(xù)裝傻打哈哈,白樹卻接著話說,“我才沒有這么漂亮的妹妹呢。”說完,她抱著我的胳膊,微笑著仰著頭,半真半假地點著我的下巴,“你們說,我怎么會有這么漂亮的一個妹妹呢?嗯,我這個做姐姐的,還沒妹妹的一半好看。哈哈哈。”說完就笑起來,大家也跟著笑著,嘻嘻哈哈地換了話題。
聚餐結(jié)束后,喝的七葷八素的白樹拉著我的手要我晚上留在她家陪她。那個晚上,白樹穿著好看的淡粉色睡衣蜷在床上,勾著我的手,念念叨叨說了很多,大都是和沈傲有關的東西,她說沈傲是多么的愛她,為了可以讓她和未來出世的寶寶過得更好不惜一個人在另外一個城市努力,她說沈傲即使在外地也是每天幾個電話若干短信得關心著,她說她的爸爸媽媽泉下有知肯定也會欣慰……我努力發(fā)出笑聲,附和著,還好夜色夠黑夠濃,才讓她看不到我臉上冷得像冰的表情。
“北北,你有沒有很愛很愛過一個人?”白樹的聲音連同她身上好聞的味道一起傳過來,我在心里又默默地記下一筆:白樹洗完澡后喜歡用柑橘味的淡香水。
“嗯?什么?”認真于想心事而分心,直到白樹捏了捏我的手才恍惚過神,“愛?呵呵,當然有很愛過一個人啊。”
“那你會不會為了愛的那個人改變自己,犧牲自己呢?”白樹又挪近了一些。
“什么事情???嗯,可能會做吧,如果真的真的很愛她的話。”我讓自己的語氣蠢蠢的。
“比如……一些很傻很瘋狂的事情,讓自己變得不是自己的事情。”
神經(jīng)因為這句話同時也因為白樹壓在我脖子上的手而變得緊繃起來,黑暗的臥室里,努力睜大眼睛,我依稀看得見白樹一點點靠近的臉和脖子上漸漸加重的力道。
白樹的聲音很近很近,她說,“你知道么,你好看得讓我嫉妒。”隔了幾秒,當我的神經(jīng)即將崩斷想要翻下床時,她又說,“北北,我覺得沈傲,他并不愛我了。”
那個晚上白樹醉了,醉了的白樹認真地告訴我,無法把沈傲留在身邊這讓她有多難過,一個人獨守寂寞有多難過,那種讓我心花怒放得意洋洋的難過。白樹的手整晚放在我的脖子上,她說,從哪里可以感覺心臟的跳動,這是她和沈傲之間的小親昵。我又默默記下,然后告訴自己,是時候了。
第二天,白樹醒來,對昨晚的事情已經(jīng)沒什么記憶。思考了一夜的我對某些東西有些急不可耐了,于是匆匆吃完早餐,我攔住了準備清掃的白樹,告訴她,我們需要談談。
白樹的表情有點驚訝,但聽到我說要她去整容的建議后,驚訝變成了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嚴肅又真誠的我,她還是沒有把內(nèi)心的情緒表達得太徹底,只是淡淡地推開我的胳膊說,“別開玩笑了。”
“我沒有開玩笑啊,白樹,”再次拉著她的胳膊,“如果我不知道你的痛苦可能我也不會這么說,白樹,你告訴我過如果覺得現(xiàn)在的生活不夠好,就應該去改變,如果你覺得他不夠愛你,也應該去改變不是么?整容,讓他重新愛上你,不就是最好的選擇?”
白樹不可置信地看著我,眼睛里交替著很多的東西——欣喜,擔心,驚訝,慌張。“整容?我么?可是,這會不會太荒誕了。”她的心事寫在臉上,“我要怎么給別人介紹和解釋自己呢?我……他又會怎么看?”
“他只會更愛你,愛你為他的改變,給他的驚喜。”
“但是,那已經(jīng)不是我了。”
“白樹,不管你變成什么樣,你還是白樹!”我拍拍她的肩膀,“再說,又不是要你徹底改變,僅僅是一些小小的手術,讓你更完美。”
看到白樹的臉上的遲疑,我狠狠心,“你看,”我拉過她的手放在我的臉上,“你覺得它是真實的么?但我依還是我,不是么?”
白樹有點迷惑,繼而用目光一寸寸地掃過我臉上的皮膚和輪廓,像是驗證著什么,然后她笑了,“北北,會痛么?”
我搖搖頭,“相信我。”
經(jīng)過幾天的準備,白樹給公司遞了大假,告訴沈傲要出去旅游一個月,關掉手機,帶上衣服,跟我一起來到我的城市,躺在蒼白的無影燈下。當然,這些都是我教她做的,神秘驚喜,提前曝光還算什么驚喜?她笑我的鬼主意,卻享受著這樣的小神秘。
手術前她要我保證會在外面一直等到她手術結(jié)束后出來,和我一起憧憬鼻子會變得多漂亮,下巴會有多標致,然后告訴我,“北北,你真是派來拯救我的天使。”
天使么?或許吧。至少因為我,這個女人的人生將變得不再干癟硬冷,而是充滿新生的驚喜。手術結(jié)束后,我塞給主刀醫(yī)生一個很大很大的紅包,要他替我照顧白樹半個月,并且記得,半個月里千萬不能讓白樹看到自己的臉。然后貼在白樹纏著紗布的臉輕輕告訴她,“親愛的,我有些事情要去做,這段時間,照顧好自己。”意外的是白樹竟然沒有不滿,捏捏我的手算是同意。
這半個月,沈傲在午夜的電話里顯得有些神不守舍,我知道為什么,但何必說破呢?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突然十分渴望見到他的那一刻。
半個月后,我打電話交代醫(yī)院安排護工把白樹送到我家里,醫(yī)生在電話里說白樹恢復得效果非常好,很漂亮,只需要再多幾星期新的“面孔”就能徹底得融入她的身體。醫(yī)生羨慕地說,“你和你的姐姐真的是姐妹情深啊,讓人羨慕到嫉妒。”我在電話這邊咯咯地笑著,叮囑他一定不要拆開白樹臉上的紗布,我要在家里,親手見證這個奇跡的。
醫(yī)生有些奇怪我的要求,但還是答應,只是交代如果有不適一定要回去醫(yī)院復診。
第二天一早,我還在做面膜,白樹坐在輪椅上,出現(xiàn)在我們家門口。哦,錯了,是我和沈傲在這個城市的家。
打發(fā)走護工后臉上還纏繞著紗布的白樹就開始埋怨我的突然失蹤,然后撒嬌著說這些天她過得好忐忑,雖然醫(yī)生每次拆開紗布檢查時都說她恢復得不錯,但她卻一次都沒看見過自己的模樣。我蹲在白樹面前,舉著手中的牛奶和白樹最愛的辣味海苔面包,白樹的嘴巴在紗布的層層包裹下動了動,我想那是笑吧。
“你這小丫頭,還弄得真神秘,吃完早飯就幫我拆開紗布啊,我等不及了。”白樹的語氣里有些甜蜜和期待。
小口小口吃完早餐后的白樹開始昏昏欲睡,牛奶中的鎮(zhèn)靜劑果然如期發(fā)揮了威力。費力把白樹放在床上,手腳捆得結(jié)實,然后拿起剪刀,慢慢剪開紗布,露出那張熟悉的臉。
沒錯,你們猜對了。我把白樹整成了自己的樣子,一模一樣的線條,以假亂真的輪廓,完美契合的眼角弧度,面前躺著的人儼然是另一個陸北北。
那么我呢?
當然,我變成了白樹。
如果你愛的人心里還有一個無論如何你都無法取代的其他人,你會怎么做?讓那個人消失?這不明智。明智的是,變成那個人。就像我這樣,把自己后半輩子變成白樹,雖然少了眉眼之間的風情但那又如何?我能留住那個男人的心這就夠了。
白樹醒來時已是下午,我正穿著她的白色裙子,揭掉面膜,坐在床前,看著那個滿眼驚訝動彈不得的她。
“你……”白樹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忘記了說,那杯牛奶里除了鎮(zhèn)靜劑外還有摧毀人聲帶的好東西,我總不能讓沈傲聽出白樹的聲音吧,對不對。
“親愛的,別說話,越用力,喉嚨會越疼痛。”我撫摸著她的臉,“也別徒勞掙扎,我會心痛的,畢竟,這張臉在過去的二十多年里屬于我,痛在你身,疼在我心。”送了一個標準的白樹溫暖的笑容給她,卻未被領情,她還是滿眼怒火的看著我。
“你一定很想看到自己的模樣吧,是不是?”舉起鏡子放在她眼前,“怎么樣,是不是很漂亮,你說過的你嫉妒,那么讓你變成我如何?多完美。”
“你……騙我?”白樹奇怪的嗓音讓我分辨不出是憤怒多些還是悲傷多些。
“騙你?怎么才算是騙?你不是說最欣賞我的就是和你一樣為愛付出的勇氣么?”擦掉白樹眼角落下的眼淚,“這是我這輩子最深刻的付出和最大的賭博,怎么,你不要祝福我么?祝福我,和沈傲。”
聽到“沈傲”的名字,白樹瞳孔里射出憤怒和絕望,我從不知道“自己”在生氣時表情竟然能如此猙獰。
“還記得今年春節(jié)么,和情人節(jié)一天的節(jié)日,我曾經(jīng)去過你們家,看著你和沈傲幸福的生活,你知道我有多妒忌么?從那時起我請人每天跟著你,記錄你的生活,牢記你的喜好,你說,我這么做,是不是騙你,還是因為太愛了?”
白樹閉上眼睛壓抑著內(nèi)心的痛苦,可我還是自顧自地說著,“我為什么會輸給你呢?你沒有我年輕,沒有我漂亮,沒有我聰明,可是我卻還是輸了,但是我卻不甘心呢,你知道么,白樹,我不甘心呢。”貼近她的臉,沾上她冷冰冰的淚,“雖然我討厭你的樣子,討厭你的脾氣,討厭你的一舉一動,但是為了他,我會照單全收,我會成為一個抓得住他的好老婆白樹。放心,我不會再失敗了。”
“你……肯定……會贏么?”白樹一字一頓地問。
末了,我想了想,還是告訴她,“我會贏的,因為,我會是你。而他,無論如何都會選擇你。”我笑笑,“知道么白樹,我為什么不甘心,因為即使我比你好再多,沈傲愛的那個人永遠是你,只會是你。所以我別無選擇。”
“別恨我,別怪我。”不知道白樹會不會聽進心里,但這句話是我真心的。
好了,這幾個月發(fā)生的事情對我來說已經(jīng)算是上輩子的記憶,10分鐘后,我將會是白樹,沈傲的妻子白樹,在今天沈傲公司舉辦的七夕party上,在沈傲的同事,朋友面前,做他最親愛的老婆白樹。
這就是我的計劃,選在這個特殊的日子里進行。
嫻熟地與那些認識不認識的人打著招呼,無視他們眼中的訝異和竊竊私語,這些沈傲的同事肯定沒有見過如此主動大方的白樹吧,我心里有些得意,同時也暗暗提醒自己不要做的太過火,白樹還是應該安穩(wěn)地獨坐大廳一隅,略帶高傲地喝著香檳。
所以從可愛服務生的手里接過香檳,走到角落里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品嘗,一邊平復著心情,一邊等待著沈傲。終于,當漫長的幾分鐘后,沈傲的身影出現(xiàn)在入口處時,我的臉興奮到僵硬,直到堆砌不出任何的表情——沈傲看著我,手里緊握另一個女人,白樹。
可是,我才是白樹呀。一瞬間,天旋地轉(zhuǎn)的感覺,我只記得自己摔倒了,有人在我耳邊大聲叫著白樹的名字,閉上眼睛前,看到很多人的臉,陌生的,熟悉的。
再次醒來是在醫(yī)院里,單人的病房,胳膊上插著點滴,我試著動了下,身體隱隱的痛。
“你還是好好休息下吧,”一個聲音在病房里響起,低沉沙啞的聲音,回頭看,是白樹,“放心,沒什么大問題,只是那杯香檳是我特別為你準備的。”白樹的臉上掛著我熟悉的冷冷的笑容。
“你一定想問這是怎么回事,對不對?”不等我開口,白樹就明白了我的心思,“就像你之前計劃的,你變成了我,而我變成了你,就是這樣的。只不過不同的是,在你變成我之前,沈傲就已經(jīng)跟我攤了牌,他選的是你。”
“他選的是我?”我有點不敢相信了。
“怎么?他沒告訴你么?哦是的,我告訴他如果他可以保住我的顏面,七夕前不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我會無條件離婚,放棄我該得到的一切。”白樹坐在病床邊看著我,“怎么,沒想到么?所以在你趕來這邊的同時,沈傲正前往你的城市,這就是他要給陸北北的驚喜,在七夕的這一天,告訴所有人他的選擇??上?,我知道,你卻蒙在鼓里。”
“沈傲呢,我要見他。”我終于明白為什么之前白樹會那么聽話地看著我出門一聲不吭,我也終于明白為什么白樹會那么快的接受一切,我掙扎著要從病床上下去,但卻被白樹死死地按住。
“你覺得沈傲會見你么?你和他已經(jīng)沒有任何的關系了,一個月前我就給他發(fā)去了離婚協(xié)議,你和他沒有任何關系了。”說完,白樹露出驚訝又懊惱的表情,“哎呀,我又忘記了,是白樹和沈傲已經(jīng)沒有任何的關系了。呵呵,而你現(xiàn)在的身份就是白樹。”
“你和沈傲已經(jīng)離婚了?”我越來越不敢相信這些突然發(fā)生的事情,“不會的,我要去找沈傲解釋,告訴他真相,告訴他我不是白樹。你放開我。”我用力推著白樹的胳膊但卻無濟于事。
白樹死死壓住我,眼睛里充滿不屑和憐憫,“不用你說,我已經(jīng)都告訴沈傲了。他知道,白樹在除夕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偷偷跟蹤自己的陸北北,知道沈傲和陸北北的關系,于是白樹不甘心,費盡心思把陸北北招到她剛剛跳槽的公司里,跟對方親近,學習著陸北北身上的東西,然后再偷偷地禁錮陸北北,設計藥啞了她的嗓子,種種的一切都是為了報復陸北北。當然,極端嫉妒和憤怒下,白樹也許還會產(chǎn)生某些幻想,比如整容交換身份等等,但是我想,你沒有機會去跟沈傲說了,他是不會相信你的。”
“你是什么時候開始知道的?”我放棄掙扎,看著白樹。
“什么時候?嗯,就是除夕吧。你知道的,即便再遲鈍的女人在愛情中都保持著敏感的一面。”
“你怎么會知道我的計劃?”這是我最想不明白的地方了。
白樹愣了愣,搖了搖頭,“不是你的計劃,是我的計劃。”她站起來走到窗口,背對著我,“還記得你在M公司的面試么?那是我特別為了你安排的。當知道你的存在后,我也想過把沈傲讓給你,但是我不放心,不知道他所愛的女人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所以找到在M公司做事的朋友,趁著周末的晚上租用了他們的辦公室,加上一些臨時演員一起,和你演了場戲。但是很可惜,一個可以為了錢什么都說什么都做的女人,我還真的信不過。”白樹轉(zhuǎn)過身看著目瞪口呆的我,“朱小霧只是讓你配合他,卻沒有讓你那么自私不擇手段地去試圖傷害別人,不是么?”
“你早就開始計劃這一切么?你真的是可怕!”我禁不住憤怒地喊起來,但很快,我便意識到自己的心虛。白樹也看到我的表情,沒多說什么,只是表情復雜地看著我,慢慢走到我面前,用目光一寸寸撫摸過我布滿冷汗的臉。
“你知道我是多么嫉妒你的臉么?那么完美,所以當我知道你用那10萬是來整容的時候,真怕會出什么差錯,你給了醫(yī)生2萬的紅包讓他把我變成你,我用5萬買到了這個消息,而且讓他把我變得更像你些。”白樹看著窗戶上玻璃的倒影,那里是曾經(jīng)屬于我的模樣,“北北,哦,不對,白樹,我們真的很像,不是么,我是指這里。”她指著心口處,“我們都是為了愛情不惜一切的女人,只是,你輸了,我贏了。”
“我輸了?我輸了?”我喃喃地重復著白樹的話,“我怎么會輸,我為他做了那么多,他愛的是我!”
“承認現(xiàn)實吧,陸北北,沒有人會相信你的,這個故事本身就很荒誕不是么?即使你說出去,你自己也會背上很嚴重的罪名吧?非法囚禁?傷害他人?而在這些之后,你覺得沈傲還會愛你么?”白樹的話讓我的身體很冷,很絕望的冷,“北北,我們可以為了愛一個人而不顧一切押上下半生作為賭注,不過,在此之前,你需要明白自己的底牌,就好像這場牌局,你把自己的底牌送給了我,所以輸?shù)囊幻晃?。他愛你,這就是你的底牌,可是我明白,你卻不清楚。”
眼淚無聲地落下來,我知道,我真的輸了。
“你可以擁有一年中三百多天的沈傲卻不滿足,還要想方設法地占有全部,所以,別恨我,這是你應得的。”說完白樹把一個牛皮袋放在病床上,并且告訴我,明天她會和沈傲辦理移民的手續(xù),袋子里是屬于白樹的東西,和另外的10萬塊,當做這場游戲中我的報償。
“白樹,七夕快樂。”臨走前,她揚著手微笑地對我說,手指上是一枚閃亮的戒指,沈傲送給我的戒指,正端正地套在她的無名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