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雅青開車帶女兒桃桃到青少年宮學畫畫。像往常一樣,她把車停在距門口最近的地方,桃桃突然小心翼翼地從書包里拿出一朵雛菊:“媽媽,送給你,一定要開心哦。”
桃桃雖然只有6歲,但聰明、懂事,有著與年齡極不相襯的乖巧。盧雅青將花別在耳邊,捏捏女兒的小臉。這已經(jīng)是她第3次帶桃桃來少年宮上課了。下了車,桃桃又說:“劉老師說,這次換教室,要走側(cè)門。”說罷,她竟然像個小大人兒似的在跟前帶路。盧雅青覺得好笑,跟在她身后從側(cè)門進去,旁邊就是一間小教室。
推開教室的門,一個20多歲的年輕人正坐在里面。他向桃桃打過招呼,對盧雅青說自己是來代替劉老師上課的,今天他有事。桃桃甜甜地笑,指著年輕人說:“媽媽,上次我的寶塔就是這位李老師修改的。”
盧雅青忙向年輕人道謝。這時,桃桃打開畫箱,年輕人則開始認真地指導(dǎo)桃桃,盧雅青忙起身離開。到旁邊的公園,她打開筆記本電腦,塞上耳塞。桃桃要上3小時的課,她可以充分利這段時間。盧雅青是知名網(wǎng)絡(luò)公司“百家匯”的執(zhí)行總經(jīng)理,最近正在策劃公司上市的事。
時間過得很快,3個小時轉(zhuǎn)瞬即逝。盧雅青聽到手機報鈴,連忙關(guān)了電腦朝教室走。教室的門關(guān)著,她推了推,居然推不開。敲門,無人應(yīng)答。盧雅青看看表,剛到下課時間,李老師帶學生去哪兒了?在門口等了十分鐘,依舊不見桃桃和老師的蹤影。盧雅青著急了,趕緊拿出手機打電話給劉老師,居然關(guān)機。
盧雅青跑去找保安,問他是否看到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小女孩?穿著黃裙子,戴著紫色發(fā)卡。保安抱歉地搖頭,說沒注意。正是周日,來少年宮上課的孩子絡(luò)繹不絕,大都是七八歲十來歲的樣子,看背影有時候連家長都分辨不清呢,更何況保安?
盧雅青的心一陣發(fā)緊。那個李老師,到底把桃桃?guī)У侥膬喝チ??她明明記得還有別的孩子和家長,怎么也不見了?盧雅青急匆匆去了管理處。敲開門,她心急火燎地說自己的孩子不見了。管理處一個中年胖子詫異地問到底怎么回事?盧雅青將事情經(jīng)過詳細說了一遍,胖子大驚,馬上拿起一大串鑰匙跟她去了小教室。打開門,里面空無一人。胖子說:“這間教室本來是一個音樂老師租用的。三天前退了租,臨時還沒有人用。沒聽說劉老師借用啊。”
“您知道怎么聯(lián)系劉老師嗎?那個姓李的年輕人好像是替他來上課的。”盧雅青焦急地說。
胖子說有他的電話,當下從聯(lián)系本上找了出來。盧雅青失望了,那個電話和李老師的相同,現(xiàn)在已經(jīng)關(guān)機。
盧雅青心里陡生一股不祥的預(yù)感。她手指哆嗦著報了警。
胖子見盧雅青焦急萬分,又幫她在附近的小公園、游樂場找了一遍??墒?,桃桃就像是人間蒸發(fā)了。盧雅青反復(fù)向胖子描述了李老師的樣子——高,瘦,戴副眼鏡,說話帶點兒東北口音。胖子皺起眉,他壓根兒沒有登記過這么一個老師。
“劉老師有身份證號在這兒嗎?”盧雅青突然問。
胖子恍然大悟,忙帶著盧雅青回了管理處。但令人意外的是,上面的登記顯示,一周前劉老師租用的教室到期,電腦里的資料已經(jīng)自動更新?,F(xiàn)在,那間美術(shù)教室已經(jīng)被一個長笛老師租用了。
盧雅青倚住門,感覺渾身虛弱無力。這種感覺,她在兩年前就體會過:老公帶著女兒去探親,飛機失事,父女雙雙遇難。撕心裂肺的痛苦讓她幾乎瘋掉。甚至,在他們?nèi)ナ篮芫?,深深的絕望和無能為力的痛楚仍然像一個深深的黑洞,不時地將她吸進深淵。如果沒有桃桃,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過來。
一朵黃色的雛菊從盧雅青的鬢角掉下來,她機械地撿了起來。那是桃桃送她的,她緊緊地攥在了手心。胖子同情地看看盧雅青,突然想起了什么,說馬上帶她去監(jiān)控室。
原來,少年宮門口裝著攝像頭,里面有兩條走廊也裝了攝像頭。但是,整整半天的錄像來回看了幾遍,既沒看到桃桃進少年宮,也沒看到她在里面活動,更未看到她出來。
盧雅青的目光漸漸變得呆滯。她們是從側(cè)門進的,門口就是小教室,那個位置,根本沒有攝像頭。
如夢幻覺
整整一晚,盧雅青徹夜未眠,精神恍惚。自從丈夫和女兒失事后,她的腦子就越來越不好使。
第二天中午,公安局來人敲開了盧雅青家的門。
負責此案的是一名新警官,名叫張?zhí)烀?。他撥打劉老師的手機,仍然關(guān)機。根據(jù)手機號,張?zhí)烀飨蛲ㄓ嵐静樵?,可惜,劉老師的號是臨時卡,街頭三五十塊就能買到的那種。接下來,張?zhí)烀饔指R雅青來到少年宮。兩人重新看了錄像,查找了所有可能藏匿人的地方,但一無所獲。
張?zhí)烀鲉柋R雅青跟桃桃一起學畫的有幾個人?他們怎么聯(lián)系?盧雅青低頭不語,每次她都是把桃桃送過來,然后一個人坐在小公園。桃桃也有同學的,但她從沒留意過。思忖片刻,張?zhí)烀髡f需要桃桃的照片,先從網(wǎng)上發(fā)布一下,最好還要和新聞媒體聯(lián)系。盧雅青點點頭。
可是,令盧雅青怎么都料不到的是,她將最近的相冊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竟然沒有找到一張?zhí)姨业恼掌?。桃桃雖然害怕拍照,但她記得以前也拍過一兩張的,怎么會不見了呢?
這回,張?zhí)烀饔悬c兒起疑了。一個6歲的孩子,家里卻沒有一張她的照片?似乎看出了張?zhí)烀鞯男乃?,盧雅青張張嘴想說什么,卻沒說出來。張?zhí)烀髯叩絻和块g,推開房門。桌上攤著沒做完的手工,墻上掛著小女孩喜歡的卡通娃娃,而床上還有些凌亂的痕跡,好像有一個孩子剛剛離開。
走出盧雅青的家,張?zhí)烀鞔螂娫捊o戶籍科,讓他們查一下盧雅青的戶口。片刻之后,他得到回復(fù),她的戶口冊上,只有盧雅青一個人。兩年前她的丈夫和女兒去世,女兒名叫朱桃桃。
張?zhí)烀骱仙鲜謾C,扭過頭。盧雅青正站在窗口看著他,隔著玻璃,看不清她的神情。張?zhí)烀鞒龘]揮手,說一定會跟進這個案子的。盧雅青感激地點點頭。這樣的案子,沒有經(jīng)驗的新警官可能反而會比老警官更認真,更負責。畢竟,現(xiàn)在丟孩子已經(jīng)不再是稀罕事,警察也見怪不怪了。
離開盧雅青所在的小區(qū),張?zhí)烀鱽淼剿吐毜墓尽,F(xiàn)在,他的心里已經(jīng)劃上了大大的問號,少年宮沒人看到她的孩子,家里沒有一張女兒的照片,而兩年前女兒桃桃去世,這個失蹤的“桃桃”,真的存在?
公司董事長名叫王玲,是她和盧雅青一手創(chuàng)辦了公司。聽張?zhí)烀髟儐柼姨业氖拢趿岬难廴杭t了。她說自己和盧雅青一起打拼天下,情同姐妹??勺詮膬赡昵鞍l(fā)生了那樣的事,盧雅青就常常精神恍惚。桃桃已經(jīng)死了,可她根本不能接受現(xiàn)實。偶爾兩人一起吃飯,盧雅青會提起桃桃,說她一直寄養(yǎng)在鄉(xiāng)下,前陣子接回來了。“每次聽她這么說,我心里都像針扎一般,不忍心說破桃桃已死的真相。曾有幾次,我勸她去看心理醫(yī)生,可她堅決不肯。有時候,她真的很固執(zhí),很難聽得進別人的意見。”
王玲說罷,出門叫來了盧雅青的秘書。那是個干凈利索的女孩,王玲說她每天都跟盧雅青在一起,也許知道些自己不了解的情況。說罷,她去衛(wèi)生間洗臉,帶上了門。
女孩坐在張?zhí)烀鞯膶γ?,說盧雅青是個工作狂。自從兩年前老公和女兒遇難后,她就有點兒喜怒無常。但是,她對自己很好。不過,最近公司網(wǎng)絡(luò)遭遇黑客攻擊,王總和盧總的郵箱竟被竊取。王總的郵箱都是些工作往來信件,并無任何特異之處。可是,盧總的就不同了。她常常給她死去的丈夫和女兒寫信,就像他們還活著,只是生活在別的地方。
“這些信你們看到了?”張?zhí)烀鲉枴?/p>
女孩點點頭:“因為密碼被破解,許多人都在公司內(nèi)網(wǎng)看到了。但是,只有幾分鐘,王總下死令,讓人嚴守秘密,決不能再刺激盧總。”
“這些郵件,我可以看看嗎?”盡管張?zhí)烀髦?,看不看并無多大必要,但他還是想知道這個女孩所說是否屬實。
女孩猶豫一下,請示王總后帶張?zhí)烀魅チ宋C室。只有后臺服務(wù)器還保存著部分資料,公司電腦已經(jīng)全部清除了。
資料顯示,盧雅青的確有些怪異。她寫給老公和女兒的郵件,均是從自己的郵箱發(fā)出,又回到自己的信箱。這些信讀起來令人心酸,張?zhí)烀髦皇谴掖覟g覽了一下,沒有再細看?,F(xiàn)在,他基本可以斷定,桃桃是盧雅青的幻覺,她的精神已經(jīng)出了問題。
崩潰的母親
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張?zhí)烀饔肿咴L了盧雅青的鄰居,但一無所獲。盧雅青的別墅在社區(qū)角落里,而自從兩年前墜機事件發(fā)生后,盧雅青就變得自閉,除了工作之外幾乎不與人往來。
盧雅青打來電話,問張?zhí)烀魇欠癫榈搅颂姨业南侣??張?zhí)烀鳑]有回答她,而是委婉地問桃桃是否從小跟著她長大?盧雅青沉默片刻,說不是,一年前她領(lǐng)養(yǎng)了桃桃。一個叫程江的朋友送來了這個女孩,說她父母雙亡,身世十分可憐。本來,盧雅青沒有收養(yǎng)孩子的打算,但這個女孩實在太可愛了,一看到她就叫媽媽,還眼淚汪汪的。并且,她的頭發(fā),她的衣服,跟自己的桃桃十分相似。也就在那一瞬間,她認定這是自己的女兒桃桃回來了,所以就決定收養(yǎng)她。但是,程江去遷移女孩的戶口時遇到了困難,因為孩子是超生,沒有戶口。當時,盧雅青的狀態(tài)也無法照顧孩子,并且,桃桃很畏懼城市。于是,程江便將她放在了蒼蘭山腳下一個親戚家。桃桃很喜歡那里的環(huán)境,盧雅青每周都過去看她。
“那你想沒想過,也許桃桃是去了老人那兒?”張?zhí)烀鲉枴?/p>
“不,老人兩個月前去世了。所以我才接了桃桃回來。再說,桃桃已經(jīng)6歲,該上學了。我正打算給她找一家私立學校。”盧雅青的聲音聽上去虛弱無力。
“既然桃桃不愿出門,那去少年宮學畫畫,是誰的主意?”
“是桃桃的。她很膽小,我?guī)状蜗霂ビ螛穲?,她都堅決不肯。我想,這孩子小時候經(jīng)受了磨難,一定是精神受了刺激,所以就沒有勉強。大概是半個月前,經(jīng)過少年宮,她突然說想學學畫畫。我很高興,馬上帶她去報了名。”
張?zhí)烀髟铰犜绞且苫蟆H绻麤]有桃桃這么個人,盧雅青的想象力未免太豐富了。他拿起筆,又問送桃桃來的程江的情況。盧雅青說他是老公以前的同學,來參加老公的葬禮后不久,他就找到盧雅青,送來了桃桃。但是,她手邊只有程江一個手機號,其他情況并不清楚,而昨晚她已經(jīng)聯(lián)系不上程江,他的手機始終關(guān)機。
突然聯(lián)系不上了?張?zhí)烀餍纳苫?,沉默不語。這時,盧雅青似乎再也按捺不住,問他是不是不相信自己有這樣一個女兒?如果他不信,她馬上就可以帶張?zhí)烀魅ヒ惶松n蘭山。桃桃在那兒住了幾個月,一定有人知道的!張?zhí)烀飨肓讼耄饝?yīng)下來。
第二天一大早,盧雅青果然過來,開車帶張?zhí)烀魅チ税倮锿獾纳n蘭山。
一直走了很久,才在一個偏僻的角落找到一個破敗的房子。盧雅青緊走幾步,說這兒就是老人帶桃桃的地方。那個老人很好,無兒無女,把桃桃當親生孫女看待。
張?zhí)烀骼@著房子走了一圈兒,里面已經(jīng)空蕩蕩,一無所有。因為是山區(qū),每戶人家都隔得十分遙遠。盧雅青坐在門邊發(fā)呆,而張?zhí)烀髦苯尤フ掖逯4遄硬淮?,誰家來了陌生人,村支書應(yīng)該知道吧。
聽張?zhí)烀鲉柲抢先?,村支書嘆了口氣,說她是個五保戶,人很好的,活到80歲,也算是長壽了。張?zhí)烀饔謫柊肽昵八欠駧н^一個女孩?村支書搖搖頭,說平時大家都忙著自己的活計,一兩個月他才去探望一次老人。但好像從沒見過什么女孩。倒是有個女人常來給老人送吃的、喝的。接著,村支書又叫來四五個山民詢問,但沒有一個看到老人家里有孩子。
張?zhí)烀鲪瀽灥匚烁鶡?。眼前的山民,不可能全都撒謊。而且,好像也沒這個必要?,F(xiàn)在,他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推斷——“桃桃”純屬虛構(gòu)。
半個月后,張?zhí)烀鲗懥私Y(jié)案報告,并且真誠地建議盧雅青去看心理醫(yī)生。
而自從桃桃失蹤后,盧雅青就像變了個人。當她得知張?zhí)烀鞑幌嘈糯_有“桃桃”時,她的精神更加恍惚。她疼了桃桃整整一年,以為女兒失而復(fù)得,怎么可能只是自已的幻覺?桃桃留給她的那朵淡黃色雛菊已經(jīng)枯蔞,可盧雅青一直舍不得扔掉。她不喜歡雛菊,可那是桃桃送給她的最后的禮物,她要一直留著,永遠留著。
桃桃失蹤一個月后,盧雅青在家中突然昏倒。送去醫(yī)院不久,她被轉(zhuǎn)進了精神病院。
時間過得飛快,轉(zhuǎn)眼3個月過去。
這天,張?zhí)烀鲙椭笥巡贾脭z影展,一邊說笑一邊將照片掛在墻上。突然,他被其中一張名為《山野》的照片吸引住了??吹贸?,背景是蒼蘭山。山坡上牛羊成群,而旁邊的巖石上坐著一對母女。張?zhí)烀鳒惤?,那女人,他感覺很像是盧雅青??僧嬅嫔系娜颂。桓铱隙?。
張?zhí)烀鲉柵笥?,這照片是什么時候拍的?朋友頭也不抬地說半年前。張?zhí)烀鞯男囊欢叮柺菙?shù)碼相片嗎?電腦上應(yīng)該留著底片吧?
那天晚上,張?zhí)烀髟谂笥训碾娔X上找出了那張照片。將上面的人像放大,他清晰地看到一張微笑的臉。那的確是盧雅青!而那個看上去不過五六歲的女孩,應(yīng)該就是桃桃。女孩的頭靠在盧雅青的胳膊上,看上去十分親昵。任是誰看到都會認為她們是一對母女。可是,為什么他調(diào)查了那么多線索,卻沒有人能夠確認桃桃的存在呢?
朋友將圖片做了特殊處理,只保留下那對母女,然后沖洗了出來。張?zhí)烀髟娇凑掌睦镌绞且苫?,看上去她們那么親密,不可能是隨便湊在一起的兩個人?。?/p>
第二天一大早,張?zhí)烀髂弥掌北忌倌陮m。他問過所有的保安,問他們是否看到過這個女孩?其中一個保安盯著照片看了十幾秒鐘,肯定地說看到過她們。雖然只一次,可他卻清楚地記住了。因為女人非得要把車停在靠門口的地方。他很擔心那里沒有車位,也怕劃了別人的車子,又不好上前阻止,就格外留意了一下。
張?zhí)烀髀犃T,暗罵自己真是個笨蛋。桃桃失蹤前,盧雅青帶著她來過兩次,一定會有人看到過的,當時他為什么那么輕易地就下了判斷?
入夜,張?zhí)烀鱽淼搅耸芯癫≡骸1R雅青就住在這兒??吹綇?zhí)烀?,她神情淡淡地。張?zhí)烀髟僮屗敿毜刂v講桃桃,盧雅青卻說,桃桃已經(jīng)死了,所有的一切不過都是自已的想象。她看到的,全都是幻覺。就連現(xiàn)在她跟張?zhí)烀鞯膶υ挘彩且粓龌糜X。
再見女孩
此案因為無法找到當事人桃桃,成了懸案。時間一天天過去,張?zhí)烀髟俸瓦@件案子扯上關(guān)系,已經(jīng)是兩年之后了。鄰市南宮發(fā)生一起惡性群體殺人案,他被抽調(diào)去幫忙。白天執(zhí)行完任務(wù),入夜,張?zhí)烀鞅恍峦吕ズ染啤?/p>
從酒館出來,張?zhí)烀鞲杏X有幾分醉意。同事上了車,他卻想一個人走走。轉(zhuǎn)過大街,張?zhí)烀鱽淼江h(huán)城河邊。不遠處,是富麗堂皇的別墅區(qū)。這時,一個中年女人領(lǐng)著一個小女孩從他身邊經(jīng)過。自從盧雅青真的瘋后,張?zhí)烀骶拖竦袅嘶陜阂话悖吹轿辶鶜q的小女孩就忍不住要停下來。盡管理智告訴他,如果桃桃還活著,她應(yīng)該8歲了??墒牵路鹗菨撘庾R在作怪,張?zhí)烀魅耘f不自覺地去關(guān)注五六歲的女孩。
怔怔地看著小女孩的背影,張?zhí)烀魅滩蛔@了口氣,正要轉(zhuǎn)身離開,他突然看到女孩跑到花壇前摘下一朵黃色的雛菊,稚聲稚氣地對女人說:“媽咪,給你花戴,媽咪戴上好漂亮。”
女孩的話讓張?zhí)烀縻蹲×?。桃桃失蹤后,盧雅青的手里一直捏著一朵黃花,反復(fù)說那是桃桃留下的。張?zhí)烀魃锨皫撞较胱飞夏菍δ概?,可惜,一輛黑色車駛過來,兩人上了車,很快就駛向大路,接著拐進了旁邊的別墅區(qū)。張?zhí)烀魍W∧_,暗罵自己是笨蛋,這個女孩只有五六歲,怎么可能是桃桃!
轉(zhuǎn)眼,結(jié)束了一個月的外派,張?zhí)烀饕爻橇恕?墒牵R走前,他鬼使神差般又來到河邊的那幢別墅區(qū)。他想再看一眼那晚見到的小女孩,哪怕只是一眼。
別墅區(qū)不大,只有幾十幢樓。因為有警官證,保安并未為難張?zhí)烀鳌2⑶?,當張?zhí)烀鞔蚵犝l家有小女孩時,保安查閱資料后馬上說去年搬來一對夫婦,他們有個6歲女兒,名叫遙遙。張?zhí)烀鼽c點頭。這么說來,那晚他看到的就是遙遙了?
來到遙遙家的別墅前,張?zhí)烀靼撮T鈴,但一直無人應(yīng)答。坐在別墅門口,他開始抽煙。一直等了差不多兩個多小時,他終于看到一個中年女人領(lǐng)著小女孩蹦蹦跳跳地回來。明亮的陽光下,張?zhí)烀魑⑽⒉[起眼睛。就在剎那間,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喉嚨口。這個女孩,就是桃桃!是的,她和盧雅青的那張照片已經(jīng)被張?zhí)烀骺催^千萬次,早刻在了他的腦子里!
張?zhí)烀鞑蛔杂X地站起身,突然喊了一句:“桃桃?”
遙遙一愣,怔怔地望著張?zhí)烀鳌K麕撞阶呱锨?,有點兒語無倫次:“你還記得盧雅青媽媽嗎?她想你都想瘋了!”
就在這時,意料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遙遙突然掙脫開母親的手,拼命朝著遠處跑去??墒?,畢竟只是幾歲的孩子,哪里跑得過張?zhí)烀?,不過十幾米,她就被張?zhí)烀饕话炎プ×烁觳病_b遙哭喊著,踢打著張?zhí)烀鳎@時女人也跑過來斥責張?zhí)烀?,讓他放手。張?zhí)烀鳑]有放手,而是把警官證拿出來給女人看。女人的臉色變得慘白,縮回了手。張?zhí)烀鲉?“她是你的親生女兒嗎?”
“不,不是,可是,她是親戚的孩子。”女人的聲音有些顫抖。
張?zhí)烀鞅疬b遙對女人說請她到公安局協(xié)助調(diào)查。女人蒙了,機械地跟著張?zhí)烀魃狭顺鲎廛嚒?/p>
張?zhí)烀髡埮醋∵b遙,然后他仔細詢問女人遙遙的來歷。女人嘆了口氣,說她和丈夫結(jié)婚七年,卻一直沒有孩子。后來查了,是丈夫的問題,而且治不好。于是,他們決定領(lǐng)養(yǎng)一個孩子。但去了孤兒院幾次,都沒看到特別喜歡的孩子。后來,為她家干活兒的花匠說親戚有個孩子,父母雙亡,不如送給他們收養(yǎng)。
這個孩子,就是遙遙。遙遙不過六歲,可實在是聰明可愛,而且她很疼人。清早居然知道給父母熱牛奶,遙遙在家里只呆了一星期,女人和丈夫就決定收養(yǎng)這個孩子??珊⒆邮浅?,沒戶口,他們正在想辦法。
“遙遙有什么問題嗎?不會是被拐來的吧?”女人急切地問。
張?zhí)烀骱唵蔚貙赡昵鞍l(fā)生的事說了一遍,女人愕然,說這不可能啊!6歲的孩子和8歲的孩子,是有很大區(qū)別的!這也正是張?zhí)烀鞲械揭苫蟛唤獾牡胤健K?,他請一位女警馬上帶著遙遙去做骨密度測試。
最后真相
骨密度的測試結(jié)果出來,幾乎讓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測試顯示,遙遙至少已經(jīng)12歲。只不過,她發(fā)育得十分遲緩,或者說幾乎是停止發(fā)育,所以才導(dǎo)致她看上去像五六歲的孩子。
女人馬上掏出手機,打電話給“花匠”,可惜,他的手機關(guān)機了。
整整兩天,遙遙沉默不語。但是,她畢竟還是個孩子,兩天后就沉不住氣了。她交待說,她是松嶺縣于家坡人,今年12歲。她的父母都在鄉(xiāng)下,她出生之后生長得極為緩慢,父母帶她去看病,醫(yī)院說是他們的基因有問題。她得的是罕見的病,至于具體是什么病,她也不清楚。
父母為她治病借了很多債。后來,她有了一個健康的弟弟,父母就不再管她。沒過多久,有人找到家里,說將她帶走,每個月給母親500塊,絕對能保證她的安全。父母現(xiàn)在已經(jīng)當她是個什么都不能干的累贅,現(xiàn)在居然有人每月給錢,當下喜形于色就答應(yīng)了下來。
那個帶走她的就是瘦高戴眼鏡的李哥。也就是少年宮的“李老師”,現(xiàn)在養(yǎng)父母口中的“花匠”。跟李哥一起四年,他們一共騙了三個人。最近找到的這個,李哥是想叫她竊取養(yǎng)母所開的珠寶店保險柜的密碼,然后高價賣給專門偷珠寶的盜賊。價錢已經(jīng)訂好,是50萬。
十天后,在一家賭場,警方抓獲了李老四,也就是那個戴眼鏡高瘦的男人。幾番審訊之后,他終于供出了全部。這個結(jié)果,幾乎令所有在場的人感到震驚。
原來,盧雅青所在的網(wǎng)絡(luò)公司成功上市,她擁有公司30%的股份。可是,早在公司上市之前,她和王玲之間的矛盾就越來越多,漸漸到了無法調(diào)和的地步。甚至有幾次,盧雅青要跟王玲分道揚鑣。而如果盧雅青真的這么做,公司將元氣大傷,別說上市,贏利恐怕都成問題。王玲雖然比盧雅青大不了幾歲,但心思遠比盧雅青更縝密。她一直都在冥思苦想,不僅要把盧雅青趕出公司,還要將她趕上絕路。盧雅青的秘書早被她收買,而盧雅青的信箱被黑客攻擊,其實全都是她的策劃。她要讓公司里的人相信,盧雅青的精神出現(xiàn)了問題。
偶遇李老四,得知他手里有這么個孩子,王玲靈機一動,想出了對盧雅青一擊致命的辦法。先是有了個冒牌程江將孩子介紹給了盧雅青,桃桃當時已經(jīng)10歲,很會取悅大人,裝成五六歲的小女孩獲取大人的歡心輕而易舉。而桃桃被送往鄉(xiāng)下,李老四也扯了謊特意囑咐老人,不要讓任何人看到孩子,因為孩子隨時都會有危險。除了盧雅青,最好誰都不讓見。
聽到這兒,張?zhí)烀饕呀?jīng)全都明白了。從頭到尾,這都是王玲布的一個局。而他張?zhí)烀?,無意中成為了這局中的一個至關(guān)重要的棋子……
審訊室外,張?zhí)烀饕恢Ы右恢У爻闊煛熿F繚繞中,他仿佛看到了盧雅青滿含凄惻的一張臉。張?zhí)烀饔昧Φ拖骂^,淚水奪眶而出。狠狠地捻滅煙,他出門發(fā)動車子,直奔“匯萬家”公司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