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的陳凱歌

賀歲檔已成為全中華兒女乃至全球關注的一個焦點，然而在《趙氏孤兒》上映前，對賀歲檔大片的各種正規(guī)非正規(guī)的民意調查都有一個共識，大家對導演陳凱歌和這部新作并無多少期待值。這也是一個意外！

在華語電影權力榜上，陳凱歌依然和張藝謀、馮小剛一起被大家尊稱為三大導演，但是和其他兩位導演備受資本市場和老百姓的青睞相比，從創(chuàng)作之初就更靠近知識分子階層的陳凱歌，現(xiàn)在又被知識分子們放棄了，而老百姓則還保留著他高高在上的印象。

一位電影投資人在《趙氏孤兒》最近的一次發(fā)布會上，說了這么一句話：“他拍出了《黃土地》和《霸王別姬》，他理應得到我們的尊敬。”這句話值得細品，《霸王別姬》拍攝于1993年。曾經(jīng)備受寵愛的陳凱歌到底是怎么一步步走岔的，他還走得回來嗎？觀眾朋友花了17年時間見證這個可能性。

《霸王別姬》的投資人徐楓評價過陳凱歌后來的兩部作品《荊軻刺秦王》和《風月》，她說導演選故事的能力還有所欠缺，創(chuàng)作者個人的特質過多地在電影中表現(xiàn)，最終的結果只能是離觀眾越來越遠。而陳凱歌也承認過自己犯糊涂：“犯狂啊，就覺得40歲得了金棕櫚，總共就那么多片葉子，能讓你摘了一片，確實是一個挺難得的事，就有點接不住。”

“接不住”的陳凱歌繼續(xù)走在“豁邊”的路上，他替好萊塢的米高梅公司拍過驚悚艷情片《溫柔地殺我》，和他慣有的創(chuàng)作風格完全不搭調，不中不洋，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人提及該片；2005年的大片《無極》因為胡戈版“饅頭”的出現(xiàn)而被貶到了極點，陳凱歌也因他最初無意識的傲慢而遭到了嘲笑，個人職業(yè)生涯墜入了低谷，在很長時間里他甚至有點懼怕在公開場合和記者對話。

經(jīng)歷了一陣休養(yǎng)生息后，2008年年底的人物傳記片《梅蘭芳》略微拯救了他的公眾形象，但限于人物傳記片的局限，《梅蘭芳》的后半段離“不錯”還有距離。

現(xiàn)在《趙氏孤兒》公映，從故事到節(jié)奏再到剪輯，證明了陳凱歌也是一個說故事的商業(yè)片能手，有人說：只要他愿意他也能做到，而且他很克制。還有人在觀看電影《趙氏孤兒》后，感慨地認為陳凱歌回歸了他最初擅長的對人性的深刻挖掘，這是一部說人的電影。

我們不知道：從《黃土地》到《趙氏孤兒》，陳凱歌一直試圖在電影里表達自己對時代，對人性的種種思考。即使是在《無極》中，他也沒有放棄過這種表達。

只是，在這個全民娛樂化的時代，思想本來就令人生畏，電影早已被視為娛樂商品，陳凱歌也就顯得有些嚴肅和高高在上，年輕的助理給他下載電子書，下的都是古文。他很無奈地說：“她還真以為我是古人。”這就是陳凱歌式的尷尬。

經(jīng)歷過人生的大起大落后，他的心態(tài)已經(jīng)平和很多。“你讓自己不要變，因為環(huán)境無法控制，想通過一個人的努力去把環(huán)境給變了，這本身就是一種妄想”。

也正因為如此，《趙氏孤兒》里沒有宏大敘事，沒有唬人的大場面，甚至沒有微言大義。采訪中，他說現(xiàn)在自己回到了拍《霸王別姬》時放得開的狀態(tài)，心底晴朗。陳凱歌力圖建立起個人表達和觀眾接受之間的一個暢通渠道。

觀察一下陳凱歌的導演路會發(fā)現(xiàn)，這是一條大起大落的曲線。一部“驚天動地”的作品之后伴隨著低潮或失敗。但是經(jīng)過潛心修煉，他又總能重新找到北?；仡檸讉€重要的人生階段，陳凱歌坦言自己有過驕傲，有過挫折，所以在拍攝新片《趙氏孤兒》時，希望讓一切都回到真實和常識上來。

正如陳凱歌自己所說：“我放下了，把所有東西都放下來了。”

人生有時的確如此，放下一切，那個率真的“我”或許就回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