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青龍山慈云寺
碧綠的顏色染成一幅畫,草本蔥蘢綠絲飛舞,歡樂的枝杈,耀眼的光彩,當(dāng)機(jī)立斷地組成完美的線條。耳中隱隱聽到遠(yuǎn)處傳來的流水擊石聲,在青山掩映中我向著慈云寺走去。
說起來慚愧,身為鞏義人,別的名山大川去的不少,但對近在咫尺家鄉(xiāng)僅有的幾處文化景觀卻從未曾涉足。今天忽感心血來潮便和母親一起來到了這青龍山腳下的慈云寺。
鞏義的慈云寺雖不像江蘇淮安慈云寺那樣有清朝玉琳國師的肉身坐鎮(zhèn),也不像北京帝都腳下的慈云寺那樣香火鼎盛,卻以歷史悠久,文化積淀厚重而聞名天下。鞏義的慈云寺始建于東漢明帝時,有寺僧摩騰,竺法蘭自天竺傳教而來于洛陽修建白馬寺。后又云游至此,見其山水秀麗,便又建一寺名曰慈云禪寺。慈云寺的意謂:慈心廣大如云,蔭庇大千世界。又有唐朝三藏法師受命于此修編經(jīng)文,極盛之時殿堂櫛比,金碧輝煌。寺僧五六百人,香客如云,紛至沓來。因其形勝之雄,兼之制度之美,有稱元公之廬山,達(dá)摩之少林無逾此地。
回想起慈云寺之盛,雖飽經(jīng)滄桑,兩千多年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近代又遭遇文革之禍,卻依舊使我充滿遐思,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向前走了約莫一二百步便看到了樹影搖曳中顯出幾所瓦舍,走近前一看寺廟門前正是慈云寺的招牌。觀其外貌山門略顯狹小,我微微有些失望,隨即便提起心走了進(jìn)去,一入寺中,便見檐下赫然端坐著一尊彌勒像,約合一丈大小,佛首容貌逼真,雖無纖毫畢現(xiàn)之功,然其笑容燦爛,憨態(tài)可掬,一雙大眼中隱隱透出看破紅塵世情的光芒。一手撫肚,一手執(zhí)扇,那肚皮卻是極大,甚是光潔。歷來不知有多少人親撫過。其實彌勒本為未來之佛,佛家言其一量劫五十六億年后降世。最初佛像體態(tài)纖瘦,表情肅然,因在兩宋之際有一瘋胖和尚屢屢顯圣,又有謁日已為彌勒化身,始有大肚之像,謂其無量容納一切。
再望四周墻壁繪有釋加成佛故事,自佛祖降生到菩提樹下悟道皆有所錄。走進(jìn)院內(nèi)正前方是大雄寶殿,中央有一小潭,左右是數(shù)間屋舍。我直入寶殿迎頭便是佛陀圣像,身披彩衣讓我頗覺怪異。殿內(nèi)數(shù)根太極柱,有一個合抱精細(xì),雕以盤龍栩栩如生。
自殿中出來,向后邊幾處樓閣走去,雖有些陳舊卻讓我有些喜意。見那廟宇之中錯落有致地木閣,青石板鋪就的小巷,高高的老式門檻,深深的天井庭院,精細(xì)生動的木雕石刻裝飾,都似在無聲地訴說著從古到今的故事??v然有些簡陋卻也比那些近代新建看似恢弘實則新舊混雜猶如大雜燴一樣的廟宇更撼人心。
左轉(zhuǎn)右轉(zhuǎn)間終于看到了寺中最有價值的數(shù)十座石碑。慈云寺是河南第一塔林之所,寺內(nèi)古跡石碑,高僧塔林多如牛毛,卻在文革中當(dāng)做“四舊”挖地三尺,夷為平地,只剩下這幾十座遺跡??粗菤埍?dāng)啾谖也粍龠駠u,在這幾乎斬斷中華文明的大禍中,一座寺廟又能如何?不說這文明古跡,便是江蘇慈云寺中玉琳國師的真身也為避免被好心人掩埋而使至今下落不明。面對那個人性喪亂的時代,縱是彌勒身后那韋陀護(hù)法也只能怒目圓睜無計可施吧?受于年代的限制我也只能從側(cè)面了解,那真似佛經(jīng)中的末法時代,人人說謊六親不認(rèn),是連一個清凈之地都無法容納的。
我仔細(xì)撫摸著嶙峋的石塊,歲月的流逝鑲嵌在蔓延于周身的細(xì)縫上。字跡已模糊不清,唯一可辨認(rèn)的只有兩塊了。一塊是通明碑上刻的“青龍山慈云寺五十三峰呈現(xiàn)境圖”,四周群峰環(huán)繞,萬壑爭流,摩騰,竺法蘭遙立青龍山峰顛,飄飄欲仙,昔人已去,空余敗跡不知先人得知會作何感想?
另一塊為“釋加如來雙跡靈相圖”碑,上刻一雙腳印。相傳為佛祖真跡,腳掌心和后跟刻同心圓,周遭環(huán)繞八角的千幅輪相,腳趾上有萬安花紋,其它部位有雕寶瓶、羅傘、魚劍等。
還有一些碑石面目模糊,其中有一塊相傳為玄奘手書,裂縫夾雜中勉強(qiáng)掙扎出幾個字形。依稀變得“如是我聞,是無量光無量壽,是真如法鏡,破一切虛妄得證真我以大自在心胸……”后邊卻是看不清了??上也皇橇核汲上壬梢詰{空讀碑默誦出碑文,觀千古文藏氣運之氣?,F(xiàn)在文物告假層出不窮幾乎可以假亂真,但如果是真正的上年歲的鑒定家是不需看藝法的,因為技藝可以造假,但是文物中積淀數(shù)百年上千年的歷史氣息是造不出來的,要用心去感悟器物的靈性。佛家說“花開見我,我見其人。”所謂成佛即是認(rèn)識自己,求得真我。人有貪嗔癡恨無窮欲望阻撓自己看不清自我,得不到真正的快樂。當(dāng)年西方二僧看中此地想必也不是單憑聲色外相觀之,而是用心感悟這青龍山之靈運地氣。如今雖遭遇塵世侵?jǐn)_,這慈云禪寺塔林故跡流露出的文思秀氣卻更增厚重。
在這個浮躁的社會,雖然物質(zhì)上極大豐富但上古先民那種敢愛敢恨,勇于實踐的豪邁人生卻不在了。古有百丈禪師自言修佛即是吃飯掃地睡覺。他每日必勞作,一日不做一日不食。其實生活中很多的事情本是平常,只是有人堅持做了并 做了一生一世便成了圣人。如同釋迦,圣雄甘地,他們并不曾做過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只是一生都在愛別人,他們也許不偉大卻只是讓人敬愛,讓人信服,偉大是配不上他們的。
清流急轉(zhuǎn),日升日落,禪寺昔日的輝煌已經(jīng)不再,一如生靈萬物枯榮寂滅,但那存在過的,感悟過的,興盛過的會在世間留下印跡。大道無形在這曾受摧殘的土地上,蘊育出新的希望,新的生機(jī),古往今來的祈愿祝福返回蕩在山間,仔細(xì)聽來那飄渺的鐘聲帶我穿越時空領(lǐng)略著興盛榮辱。
慈云之廣大,卻不是一座外相軀殼可以度測的,在這青山綠水,鐘靈毓秀之地,清靜之氣潤澤人的心神,在這浮華世間流轉(zhuǎn)著不休的磬音。只是多了人世的喧鬧,那其中的文氣,秀氣還會在嗎?俗世的興盛對這本該獨立世外的佛祠是禍?zhǔn)逻€是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