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嘍!”妹妹喊著。
然后便是那尋常看似卻又令人依然訝喜的紅色--滿眼:
“紅衣紅襖跳紅鞋,紅福紅燈笑滿街。
紅香鬢邊桃映雪,紅竹鬧天唱春節(jié)。”
“砰”的一聲,舊歲就在漫空的喜慶里笑跑了。雞豚狗彘的精裝版也齊齊地候在了桌邊。臘八的粥三十的餃子再加上暖到人心里的屠蘇酒,一張張漲得通紅通紅的臉龐就燦如春花,斜開窗前。
大年初一就這樣走近。
--“千門萬戶瞳瞳日,早把新桃換舊符。”
圍爐守了一夜的我最愛的便是初一早上貼春聯(lián)。
奶奶磨了墨,爺爺遞了筆,父親手一揮,便是一年的新氣象。
“好呀,好一個‘花開富貴,竹報(bào)平安’!”我依稀記得那是中堂的聯(lián)。
姐姐蹦蹦跳跳地接過了這樣一副,小鳥似得飛到廳里,高高得貼了起來。我和妹妹隨后趕到,笑著與姐姐們擠著推搡著,趕著在冰花綻雪的窗子上補(bǔ)一對兒年畫。
……
回憶到這兒,不禁莞爾--現(xiàn)在,我仍舊最是中意春聯(lián)。
喜歡灑金紅紙隱描的幾尾龍鯉,喜歡粗毫濃墨重染的一番飄逸蒼勁,喜歡年油膩的氣息逗得人嘻嘻哈哈--然后搖身一變,躍上門楣,平添一對兒靈氣。
客廳里可以貼個“花開富貴,竹報(bào)平安”。那么一點(diǎn)貪讒的期待,像極了偷吃灶糖粘住牙的孩子狡黠的眼神;陽臺上可以貼個“朝陽樂天鶯飛早,春風(fēng)喜雨草長遲”;若是家傍青山一座,不妨挑了唐人的句子寫上--“云容山意商量雪,柳眼桃腮領(lǐng)略春”;廚房里找一個長對兒吧:“紫氣東衍乾坤朗,笑迎人間煙火更盛;綠意北行江山明,喜盼天上雨露益澤”。門廊里鼓鼓勁兒--“平地生青云,徒手拔紫電”;大門外福字兩旁再翻翻新意,--歌一歌太平盛世,念一念華夏文明,橫批點(diǎn)睛一筆,這春聯(lián)組曲也便大功告成了。
這么有趣的文化形式,究竟是哪個聰明人的奇想呢?
實(shí)在無從知曉第一副春聯(lián)寫的究竟是什么了,不過那時好象還不甚興用紅紙。最早的春聯(lián)叫桃符,顯然,桃木制的--驅(qū)鬼。還有一個相關(guān)的傳說。后來到了蔡倫的年代吧,人們才紛紛換上題滿祝福的喜慶朱紅--寥寥數(shù)語,寫盡了多少祝福與期待!
又有許許多多的小故事里捎帶了春聯(lián):祝枝山憑那一點(diǎn)巧想幾筆好字賺了多少銀子?文征明就因?yàn)橐稽c(diǎn)怒氣坑苦了多少達(dá)官貴人;解縉的解頤妙語秀逗了圣顏也冰釋了天下文化--春聯(lián)一唱天下白,更在今日與今時。
中華的國風(fēng)萃取了春聯(lián)以為神,中華的土魂蒸餾了春聯(lián)以為韻。洋洋灑灑的春聯(lián)文化,足跡遍踏大江南北,舞出了盛唐麗宋以及元明清今的華彩,明亮了散文小說以及詩詞歌賦的容顏。筆寫千秋的老者捧起它如同垂髫稚齒,言通四海的僑胞捧起它有似相思少年。
祖國的情懷許就是一紙春聯(lián)所能寄托的--大年初一,不是所有的中國人在華夏大地上大朵快頤,然而海外的游子卻依然能在年夜餃子外找到心靈的平衡點(diǎn)--那便是因了春聯(lián)。“
“春服美,春聯(lián)趣,春喜普天同慶;紅燭搖,紅燈照,紅福寰球共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