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密得令人窒息的行道樹,綠壓壓得遮住了清晨醉人的陽光。母親說:“大熱天的,也就這些樹愿意立在這兒,遮日頭了。”我瞥了眼一瞧,不以為然。驀然發(fā)現(xiàn),這樹上的動靜竟比馬路上嘀嘀的汽車叫聲更令人生厭,聒噪的蟬、鳥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它們的熱鬧,不過恐怕它們得失望了,那份熱鬧可不屬于我。在這烈日當頭的大夏天,我著實提不起興致去興高采烈地買張車票。
藍得不加一點點綴的天空,凝滯了幾朵白得過勁的云朵,懶洋洋地不肯挪步。太陽一照,生生得羞了臉,緊挨著一處,煞是無趣。
有人說,買票是個摧殘人的經(jīng)歷。也許我同你一樣,開始時會對這話付諸一笑。
站在火車站的售票大廳里,才明白“欲哭無淚”離我的距離近似咫尺。其實此時并不是高峰期,但火車站內(nèi)依舊是人頭攢動,我被如此嘈雜的大廳弄得心煩意燥。不知是哪位買票者在后面推了一把,所謂的多米諾骨牌效應(yīng)就來了,我被人推著不停地向售票窗口挪近挪近。
拿到車票的那一瞬間,我恨不得哭了??粗约旱拿直淮蛴≡谝粡埛奂t色的小紙票上,著實有一種滿足感。我注視著那買票的人群,瞬間他們的推嚷也不再那么令人生厭,不得不說,那只是人們心中很質(zhì)樸的一面。他們盼望回家的心情,全然寄托在這樣一張小小的薄薄的紙片上,而前方那個被玻璃隔住的售票窗口,就是回家的希望。要這樣出行,體驗一次由衷渴望的感覺,在旅途前感受一次人性的本初。
回家。這真是個誘人的名詞。無論是多么偉大的人,無論是多么有成就的人,他們總會有著心系故土的情懷?;丶?,就是能夠得到身心全然放松的途徑。
沿著那一排排綠得正興的梧桐樹,我被那份屬于它們的熱鬧而吸引。鳴叫的蟬兒,它們是享受這熱鬧的;路上的車鳴聲,它們大概也享受著這份熱鬧;就連這路口閃爍變換的紅綠燈,它們大抵也被這路人們的歡笑聲渲染得熱鬧開來。我想,當我擁有一種強烈的意識,去融入這份熱鬧中時,我也被它們的熱鬧所感染了。要這樣出行,將自己的心完全地投入,用一種崇敬的神圣感去聯(lián)想每一個存在于天地的生靈。
第一次體驗獨自出行,我為這樣遲來的歷練而覺得懊悔。
當火車那陣隆隆的聲音再度響起,我開始了第一次的短途之旅。有人說,人生就是一場旅行,我們?yōu)樽约簱碛心康牡囟械津湴梁蜐M足。
這樣短暫的車程中,我結(jié)識了一位漂亮姐姐。她帶著我避過嘈雜的人群去找站臺,領(lǐng)著我去超上火車的近道,耐心地陪我在人群密集的車廂里找尋屬于我的座號。旅途中,能夠?qū)ひ挥芯壢?,然后互相做伴,著實讓我備受寬慰一番。當不少人對外出的失望感愈益強烈的時候,能夠在只身一人時體會到這種互助的滋味,這的確是我的幸運。綠皮車廂裝下了滿滿一車的乘客,更也裝下了滿滿一車的暖意。要這樣出行,體驗一次與陌生人打交道的感覺,在旅途中感受一次社會上美好的一面。
K8272次列車,從日照駛往煙臺。
當真是有緣。八年前,我曾不止一次的坐著汽車來往于臨沂和煙臺,承受著汽車帶來的疲憊感,然后在近似虛脫中到達目的地。而如今,開往煙臺的列車終于將臨沂作為了停站點。這座城市也伴隨著交通的發(fā)展而為國人所知。當真是發(fā)展了,一座座購物廣場猶如雨后春筍般在市區(qū)挺立,昔日的商品百貨一條街擁有了獨屬于自己的批發(fā)天地,臨沂這個以商品批發(fā)文明的物流之城向全國宣告了她的崛起。也當真是發(fā)展了,當城市建設(shè)不再以供應(yīng)民居供應(yīng)民需為主時,當一片片市直規(guī)劃的城市花園在沂河旁建起時,她的發(fā)展就已經(jīng)驕傲地向國人列舉。而我著實希望她擁有這樣的發(fā)展,也許這也正是源于對于家鄉(xiāng)的熱愛。想起一句老話,“家鄉(xiāng)縱有千般不好,我也不許別人說她半句不是。”大抵是每個人都會這樣的,愛家鄉(xiāng),是一種基于本能的情感。沿途的風(fēng)景,無論是遍野綠意盎然的山嶺,還是紅得惹眼的屋宇建瓴,更或許是純凈的圣山泉水,只不過能夠引我留戀,卻也僅此而已。要這樣出行,體驗一次以家鄉(xiāng)為傲的感覺,在旅途中感受一次家鄉(xiāng)發(fā)展的一面。
其實,我的目的地是朋友的家而已。
這樣出行,不必在意路程的遠近,只需要擁有一次徹底的內(nèi)心狂喜。
我們?nèi)齻€坐在麻辣燙的小店里大快朵頤,我們?nèi)齻€聊起高中的生活時興奮得不能自已。一年前,當男男依依不舍地與母校告別,踏上了前往美國的征途時,我便清楚,有一種不舍是源于一種本我,對家鄉(xiāng),對故土,對母校,對故人。國外的日子或美好或辛苦,或因語言而困擾,或因環(huán)境全然一新而無從適應(yīng),她都用獨屬于自己風(fēng)格的方式度過,并驕傲地向外友宣明,我驕傲,我是中國人。要這樣出行,不必擔心你的旅行中是否會經(jīng)歷風(fēng)霜的洗禮,也不必在意你的旅行是否收獲頗豐,只需要擁有一顆簡單的心,去體會一次叫做“珍惜”的情愫。
我無法抗拒男男的熱情,我無法抗拒大囧的熱心。的確,生活本身就是一張大網(wǎng),她將我們所有的人網(wǎng)在一起,或是現(xiàn)在或是將來,總會有著絲絲縷縷的聯(lián)系,讓我們彼此相識,共同享受著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幸福。所以,我無從抗拒,也許又或者是我根本不愿抗拒,我接受她們的熱情,我珍惜她們的熱心。對我來說,這便是所謂無價的財富,擁有友情,我們不該抗拒,而應(yīng)十分珍惜。要這樣出行,不必去推辭別人的熱情,不必去為叨擾朋友而飽含歉意,只需擁有一種虔誠的信仰,為人生之中如此可貴的友情護航前行。
坐在回程的大巴里,我在回憶中享受一天的旅程。當汽車漸漸駛進我熟悉的蘭山區(qū),那一刻我明白,要擁有一次這樣的旅行,體會一次無論走到多遠,都抵不過前方是家更為誘人的心情。
而此時,我想起了火車站里的人群,那也許是一幅最該令人珍惜的場景……
墨云起,彼端為家。
想對你說,別忘了,要這樣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