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jīng)有人在街邊鋪了白布來賣荷,一朵朵粉嫩嬌滴,走近點,便嗅到了似清水般的香。我左右看著都是喜愛,可徘徊良久,終還是放棄離開。總覺那荷少了點什么。幸好最終明白,缺了一池的淤泥,少了這池淤泥,荷便不再是荷。
圓明園與未名湖的荷,我也算是見過的。一池的荷葉真就如張綠毯,柔柔的鋪于石岸之中,那些伸出挺直的荷花便開的如火如荼。那是一種語言無法描繪的震撼,即便歌詠荷花的明詩珍文已多的數(shù)不勝數(shù),我的心也還是長久的激動著。
朋友是愛荷的文雅之士。終因難以割舍而摘下一朵,捧在手里,興奮得不知所措。我接過那只如簫碧桿,心中不免一陣歡喜一陣憂郁。
臉靠近荷,便覺一陣水氣氤氳的淡雅之香緩緩圍了上來,涼沁沁的。腦海中也忽的閃現(xiàn)出那些美文絕句來,浮躁的心頓時歸于平靜,人也雅致些許,說話也文縐縐的了。
過的人手多了,這荷便迅速頹敗,癱軟無力。先前的清涼早是散了,連香味也俗了。朋友不免一陣失望。這高傲的靈魂,不甘于接近贊美,不甘于持手把玩,憤世之情,頹的迅速,慘烈不留余地。
正因如此,贊美它的人太多。且不說周敦熙的《愛蓮說》,也不比朱自清的《荷塘月色》,更不比蕭繹的《采蓮賦》,單品一句:“留得殘荷聽雨聲”。
一場冷雨,一杯濁酒,一池殘荷,一顆破碎的心,它們構(gòu)成了最美的畫面,最凄涼的風景。
一池的殘荷,是需要一顆心去惋惜的,是需要一場雨去襯托的。不管它是否還嬌艷欲滴,還是殘枝枯更,它都是美的,都是讓人為之動容的。
因為它是荷----中國詩人的荷,華夏文明的荷。
這池中國人的荷,不管含苞,不管綻放,不管凋零,它都被中國的詩人偏心的喜愛著、戀著。因為它的內(nèi)在就是美與雅,柔與軟,剛與堅。因為愛著它的內(nèi)在,所以戀上了它的春夏秋冬。
我不敢說自己是文人騷客,但當見著這池荷,還是有太多的感慨無以言表。想寫點什么,卻也提筆辭窮。
荷文化,也正起于這里,起于這份感動。荷文化就如同儒家大成與道法一般,影響著一代又一代的中國人。學它的高傲,學它的偉岸,學它的決絕,學它的典雅,學它的中通外直,學它的不蔓不枝。
幾千年了,歌詠它的人實在太多,但仍是道不清說不明它的好、它的德。因為它的深藏不露,因為它的變幻無端,因為它的難以接近。它成了一個謎,一個探清了又迷惑的謎。
讀了荷,讀到了荷文化,讀到了華夏的脈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