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有很多人覺得母愛更容易表達,更容易傳遞給我們。那父愛呢?父愛如峻山,無數(shù)不散發(fā)著冷峻,我們是山中的平民,因山而阻擋了外面的混沌,讓我們收到保護。我們卻忽略了這些,把這些當做這隔膜。
因此,父愛難收。
他,相貌平平,不出眾的臉更顯平凡,狹長的眼睛,清澈的眼眸,正是我最熟悉的人。
我最喜歡和他下軍棋了,我偶爾贏他幾局,我知道他是在讓我。我卻還得意地在家里到處宣揚。他卻在沙發(fā)上用全世界最寵溺的笑容看著疑似發(fā)瘋了的我。幾年后,升入初中,學業(yè)繁重,一星期回去就住兩天。他也很少有閑工夫陪我下棋了。逐漸關系疏遠了。幾乎很少在同一個空間里,父女倆聊聊天,下下軍棋。
他和一般的父親沒有什么差別,有時候我犯錯了,他嗔怪我?guī)拙?;有時候我表現(xiàn)好了,他夸我?guī)拙?,卻又補上一刀,說:“別驕傲。”我的“父親”有一個全世界父母都會犯的大錯誤,那就是喜歡拿我和別人家的孩子相提并論,對此我懊惱許久,也埋怨許久。
我的“父親”有時也喜歡和我“稱兄道弟”。我覺得我比他幸福多了,媽媽給我零花錢,爸爸的工資卻被扣留在媽媽那里,我知道這是愛媽媽的表現(xiàn)。我有時會無賴地找他討錢,說什么:“司令,工兵買彈藥的錢花光了,司令給我派發(fā)一些吧。為了守住我們的國家。”他毫不吝嗇地掏錢給我:“省著點花。”
“YESSIR!”
媽媽在當時簡直就是反派的帝國主義者,我們總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shù)?。他作為我?ldquo;司令”,我的“兄”,正應該幫我。我們一起合謀數(shù)次。雖然最后還是被媽媽罵得無厘頭:“沒良心的,也不知道是誰十月懷胎含辛茹苦地把你生下來。”我和“兄”便一笑而過。
比起“父親”我更覺得“爸爸”更為親昵些。我向他請教,向他吵嘴,又互相借錢,都是來者不拒的。
和爸爸稱兄道弟,狼狽為奸,爭取民主,反對獨裁的光陰,已經(jīng)逝去了。只能存為記憶中,收視率最高的回憶長片。
當我察覺時,他的發(fā)系早已不知名地染上了一層灰白,澄清的眼眸中蒙上一層陰霾,這些年,他究竟為我們這個家庭,操勞了多少?
他老了。
我大了。
我想對他說:“司令,以后由我這工兵保護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