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邊城》,是著名作家沈從文先生寫于1933年的一篇作品,這座《邊城》,最為濃郁地飄繞著沈從文先生的湘西風(fēng)情。
《邊城》以清末時期的湘西茶峒地區(qū)為背景,以“小溪”渡口為起點,繞山岨流的溪水匯入茶峒大河,展開了曠野渡口少女“翠翠”與山城河街“天保”、“儺送”兄弟的動人愛情故事。沈從文先生極為優(yōu)美而流暢的語言文字,如詩如畫般描繪了白河沿岸恬靜幽美的山村,湘西邊城濃郁的風(fēng)土民情:“近水人家多在桃杏花里,春天只需注意,凡有桃花處必有人家,凡有人家處必可沽酒。夏天則曬晾在日光下耀目的紫花布衣褲,可做為人家所在的旗幟。秋冬來時,房屋在懸崖上的,濱水的,無處不朗然入目。黃泥的墻,烏黑的瓦……”。這些充滿了自然真樸與生息傳神的描寫,給人以極美的享受。隨著故事的展開,《邊城》描述了河街繁華祥和的碼頭市井,湘西淳樸厚道,善良篤信的世道民風(fēng)。河街雖有“一營士兵駐老參將衙門”,有地方的“厘金局(稅收征稽)”,卻仿佛并不存在,林林瑯瑯“五百家”,各處是一片繁忙的勞作、古樸的店鋪、悠閑的生活景致。“船來時,遠(yuǎn)遠(yuǎn)的就從對河灘上看著無數(shù)的纖夫……帶了細(xì)點心洋糖之類,攏岸時卻拿進(jìn)城中來換錢的。大人呢,孵一巢小雞,養(yǎng)兩只豬,托下行船夫打副金耳環(huán),帶兩丈官青布或一壇好醬油、一個雙料的美孚燈罩回來,便占去了大部分作主婦的心了”。河街上,就連妓女也為世風(fēng)所感,“永遠(yuǎn)那么渾厚……盡把自己的心緊緊縛在遠(yuǎn)遠(yuǎn)的一個人身上,做夢時,就總常常夢船攏了岸,一個人搖搖蕩蕩的從船跳板到了岸上,直向身邊跑來”。這些客觀生動的描寫,反映了沈先生鳳凰縣生活的深厚基礎(chǔ),當(dāng)年對“河街”生活細(xì)膩的觀察,對湘西民俗風(fēng)情的諳熟,直觀與遐想的特寫抓住精彩的瞬間,給人以鮮活的生活場景。“河街”上雖有三教九流,以及“纖夫”、“船夫”“妓女”等生活在最低層的民眾,但做為當(dāng)年“新文化”的杰出作家,也許是為了愛情主題,未提及階級對立或社會矛盾。我們雖然僅僅是從文字上了解湘西的那個遙遠(yuǎn)的時代,未必真悟是什么樣的社會環(huán)境,但《邊城》卻是沈先生描述的類似于陶淵明筆下的現(xiàn)代“桃花源”,與當(dāng)時“爭亂”的外世隔絕,從中不難看出沈從文先生對和諧美好社會的向往和追求。
《邊城》塑造的主人公渡船少女“翠翠”,是純潔美麗的化身,是《邊城》美好的靈魂:“爺爺”老船夫是淳樸厚道卻也倔強(qiáng)的老人,他為翠翠美麗而自信驕傲,為了翠翠嫁一個好人家,他不計地位的貧寒低賤,內(nèi)心凄苦憂慮與責(zé)任自信交錯。前清解甲流落軍官“順順”憑著一些積蓄經(jīng)營木船,事業(yè)興旺發(fā)達(dá),又因大方灑脫,仗義慷慨,誠信公道,被眾舉為“掌水碼頭”一方豪杰紳士。他的兩個兒子“大老”和“二老”受父親江湖風(fēng)范教育熏陶,在浪里行船摔打錘煉,皆成為江湖“岳云”式聰明英俊少年。在渡溪或“逮鴨”的競技后,兄弟二人心中都是與翠翠一見鐘情,深深愛上了美麗的翠翠,“二老”儺送為追求翠翠寧可要條破渡船而不要那座“新碾坊”。“大老”天保在與翠翠提親的一次次混沌不清的“馬路”,“車路”推辭中,決不放棄對美的追求,執(zhí)著的兄弟二人互明心事后,毅然甘愿站在月夜山崖上為翠翠唱“三年六個月”的歌。
《邊城》是一幕愛情的悲劇,看似文字輕松酣暢的流淌,實則筆墨濃暈幽幽的凝重,她的感人正是愛情悲劇的美麗。沈先生筆下的妙齡翠翠,細(xì)膩的再現(xiàn)了一個少女春情朦朧的心里變化,生動的刻畫了少女羞澀的恍惚與冷漠。由于從未有過母愛和做為女性的涉世,心理孤獨的翠翠面對癡心愛情不知所措,一次次含蓄埋沒,躲避推脫,終于憂郁等待竟是一場悲劇。山崖上再也聽不到天保和儺送兄弟月夜的山歌,天保在漩渦中溺水身亡,儺送悲痛之際又不愿接受家中“新碾坊”的催逼,去了遙遠(yuǎn)的“桃源”地方。在這令人心碎的時刻,爺爺在吃了掌水碼頭“一悶拳”的怨恨后,那個暴雨雷鳴的夜晚,碧溪岨的白塔終于倒塌,翠翠唯一的親人,辛勞一生的老船夫在睡夢中帶著憂慮和期待撒手西去。翠翠在楊馬兵等人述說中,明白了一切,她痛哭了一個晚上,可是那如歌的歲月似白河流水滔滔而去。
《邊城》的結(jié)尾也揮灑的十分悲壯幽深,意境深沉:“到了冬天,那個圯坍的白塔,又重新修好了??墒悄莻€在月下歌唱,使翠翠在睡夢里為歌聲把靈魂輕輕浮起的年輕人,還不曾回到茶峒來”。
“…………。”
“這個人也許永遠(yuǎn)不回來了,也許”明天“回來!”,沈先生詩歌般精妙的幾筆點綴,給人留下了悠長的惋惜,無限的牽掛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