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屬不經(jīng)意間看到這本書,只為愛這書名,于是鬼使神差將它從書架上取下。
不熟悉,不如雷貫耳的作者的名字,甚少看的都市言情類的小說,卻在這經(jīng)年的一指流年里與它邂逅。
干凈利落的筆風(fēng),似頓悟一切卻又深深糾纏塵世之中的文字,連略顯粗魯?shù)某爸S,都帶著字字珠璣的力道。
入木三分,刻骨銘心。
而最后落幕,本是圓滿的結(jié)局,卻似是硬生生在心上挖了一個大洞。
慧黠的文字里,沒有扮嗲煽情的涂抹,不矯揉不做作,透出的,儼然是在人海里摸爬滾打方才練就的老道熟練,人情通透。一部言情,細品下來,卻宛若一條朝圣之路。
如此艱辛,于故事中人而言,也不過區(qū)區(qū)十二年。
浮世一瞥,卻驚艷至斯。
女主在被問及最崇拜的人是誰時答:時間。
倘若造物主真的公平,那么時間與人也必一樣享有定義上的平等。而時間才是立于這世界不敗的君王,比上帝更甚,因它告訴神靈,在第七天都去休息。
上帝創(chuàng)造人類,是因為天國很悶,所以要看看諸多蒼生,在世上日日出演悲喜劇。
多么睿智而驕傲的女子。知進退,識大體,聰明,漂亮,待人溫厚,人心所向。如此女子,受到上帝多少恩寵,似乎都不出人意料,讓所有旁觀的人,嫉妒,卻也嘆服。
她是綻放在雪山之巔的雪蓮,被所有人仰望、贊嘆,敬若神明,愛如掌中至寶,而自己卻要忍受唯有自知的寒冷與孤獨。
高人說她,福壽必折其一。她云淡風(fēng)輕帶過:那么我肯定長命百歲。被人呵護著,寵愛著,羨慕著,仰望著,她卻從不覺得自己有福。書頁已將翻完之時,突兀而出一《退場》的章節(jié),以周致寒的身份自述,在她生病住院之后。言語間一種清冽的灑脫淡然,卻隱隱含了難以消弭的遺憾。
我以為她就此死去,以為她如許也算有福,畢竟最后連顧子維也對她原諒,給予關(guān)心和不舍。
實未料到如此結(jié)局。卻也似乎并無再比這更好的結(jié)局。
沈慶平遵守誓言等她至死,一直未娶,而她也信守對顧子維的約定,毋須背負一直以來的包袱,就跟隨譚衛(wèi)文風(fēng)平浪靜、修身養(yǎng)性,將前半輩子的金戈鐵馬都一指點成浮云。
抑或也可說,周致寒其實已經(jīng)死了,已然退場,不再帶著那凜冽的驕傲,糾葛于種種難解難分的孽緣里。沒有與沈慶平在一起,就算這一塵不動的生活怎樣美滿,她也終是不算有福。于是上帝依她,許了她長命百歲。
嘆此際凄涼,更何必滿城風(fēng)雨?——幾百年前,納蘭這樣說。
《圣經(jīng)》里說:loveispatience,loveiskind.“愛是持久忍耐,加以恩慈。”周致寒信手拈來,如是翻譯。
愛玲說:“因為懂得,所以慈悲。”
可惜,世界多少事,看得破,想不過,否則,人人都成佛。
時光荏苒,白駒過隙。人生就如一美麗女子,縱是再如何駐顏有術(shù),時光的觸角也會慢慢撫摸上臉龐,如花美眷,上帝如何恩寵,時間依舊不會永遠追隨在其身后頂禮膜拜,于是,終敵不過似水流年。多少愛恨情仇,多少怨別離、求不得,都過眼成煙,堆積成塵,忽略它,當(dāng)作不存在。
認了、忍了,容了,放過自己,現(xiàn)世安穩(wěn),而缺憾難免,以致俯拾皆是,然而——
佛是過來人,人,是未來佛。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