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陪著祖父看余華的《活著》,對福貴的悲劇充滿了同情。每讀至其親一個個死去時,不禁潸然淚下。生命如此脆弱,脆弱到一粒黃豆要了孫子的命,一滴血奪去了兒子的命,命運最終丟下了孤獨無依福貴。余華為何要留下一部悲???為何要丟下我狼藉滿地的心情?長大一些了,才知曉,生命不僅是一呼一吸,更重要的是生命承載的重。
一株碧清色的沙漠玫瑰,根莖下達幾十米。這是一株承載希望的綠色生命。它是沙漠中的小蟲小獸的生存養(yǎng)料。新生的葉片微帶著油光,不肖幾秒鐘便被狂風打出孔,可她從未放棄,一堅持就是幾萬年。你可能驚嘆她的求生意志,但更震撼的是對活著的不渝。摘下一片葉子做30年書簽,再投入杯水中,她仍會生出一朵碧玉色的玫瑰。生命于她,不僅是自己的,更是沙漠生靈的。她要載著沙漠的希望。
而人呢?人生三件大事:生事,婚事,喪事。中間的百年是夏花般絢爛里的人生,生承載著家的希望,人類的希望。而活著則是為最本質的追求。不論生活如何困難,都不要放棄活著的機會。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我以為他尋得了人生的真諦,誰知他投入了死神的懷抱,也拽著父母進入痛苦深淵。他是文字的驕傲,于生命,又是生命的唾棄物。人生本是痛苦,林清玄說。
我相信或者就是一苦一甜,循環(huán)前進直至終點。重翻《活著》,對福貴的幽默撲哧一笑,對小豆子的“目無尊長”捧腹大笑。即使最后曲終人散,福貴仍覺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因為只要活著就有最絢爛的時刻,只要上天給他一天,他就活一天?;钪囊饬x有千萬種,但有一點不變,只要活著就有希望。運河畔有一顆被雷電擊中過的老槐樹身子貼著水面靜靜生長。
碩大的碧云冠帽在畔下投下蔭,引得幾只白雀嘰喳爭吵。蔭中有方石桌,四五個老人圍桌而坐,煮酒下棋,談笑風生,一壺紫砂,冒出裊裊熱氣。是風送來一陣清香。這樣的場景令人動容,令人陶醉。
可是別忘了,這些老人哪個不像這棵老槐樹那樣舔舐過雷電的傷,于九死謀一生。人活著的本身就是一種高貴,只有活著,你才能擁有夏花般的生命,并怡然自樂。
或許近黃昏時,人才會恍然大悟:即便生活是苦,也要依偎苦等待甜。即便注定是的悲劇也要笑著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