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慵懶而隨意地照在那盆緊緊相連的水仙上,反射出別樣的光輝。——題記
今年的天氣很好。陽光斜射在草坪上,一片一望無際的綠色中支起了一個個五顏六色的小帳篷,三三兩兩的人們圍坐在一起,吃著燒烤打著撲克,讓人覺得偶爾出來走走也不錯。
我們一家人氣喘吁吁地把偌大的公園所有可以游玩的項目都玩了個遍,靠在一旁的石柱子上累得直不起身來。母親四處張望著還有沒有什么遺漏的可以觀光的地方,目光觸及不遠(yuǎn)處一排長長的類似暖棚的建筑時眼里瞬間有了光彩。“那個好像是花展誒?我們?nèi)タ纯磫h。”母親拉扯著父親,興奮地就要往那邊走。父親疲憊地向后一靠,眼神里有著明顯的抗拒,“不要,累死了,消停會兒。”弟弟附和。母親有些慍怒,但畢竟也不會蠻不講理,只是把目光投向了遲遲未表態(tài)的我。我平日里就缺乏鍛煉,跑個800米就累得恨不得直接躺在地上,更何況今天走了不知道多少個800米,腳底傳來的疼痛與乏力叫囂著要我拒絕。而我也的確是這么想的。
母親見我不說話,心底了然,像個孩子般對我們輕哼了一聲,自己轉(zhuǎn)身就向那一排長長的暖棚走過去。我卻敏銳地捕捉到她眼里瞬間黯淡下去的一抹光,逆著風(fēng)行走的身影被陽光拖得很長,很長,只是在一片喧鬧中顯得分外落寞。腦海里突然不受抑制地涌上許多關(guān)于母親的東西。母親從小就在山村長大,差不多我這個年齡就孤身一人來了上海這座大城市打工。我沒有辦法想象她的生活,但是我清楚地明白,她的青春絕不是像我一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只要好好學(xué)習(xí),就是輕松無憂。她忍受過多少的人情冷暖,有過多少次風(fēng)餐露宿,我不知道。后來母親遇上了父親,早早生下了我,因為過差的醫(yī)療水平,導(dǎo)致她一個現(xiàn)在三十多歲的人腰彎久了就很難直得起來,剖腹產(chǎn)的位置有一道長而猙獰的傷口。
她不是滿分作文里那個白發(fā)蒼蒼,容顏蒼老的老母親,但她卻是連洗面奶都很少用,不會打扮,不懂時髦的媽媽;她是買件衣服貨比三家,便宜一元也覺得心滿意足的“摳門”媽媽;她也是不會玩手機(jī),不會玩電腦的落后媽媽。沒有我們,她會是一個活得相當(dāng)漂亮的女強(qiáng)人。這點(diǎn)我信。她對我們提一點(diǎn)要求,眼神竟有些怯怯的,像極了小時候那個討糖吃的我。我倏地就生出幾分不忍來,兩個箭步?jīng)_了上去挽住母親的手臂,揚(yáng)起一個笑,“我們走。”母親被我突如其來的行為嚇得愣怔了一下,反應(yīng)過來就反客為主地勾起我的手臂,臉上綻開了我從來沒見過的燦爛笑容,眼睛里有晶瑩的東西在滾動,還不忘挑釁似的回頭對著父親和弟弟哼一聲,“你們倆懶鬼就在那兒呆著吧,我們看花去!”母親驕傲地拉著我走進(jìn)了花展,頭抬得高高的仿佛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樣。說實(shí)話,花展的花著實(shí)很普通,郁金香三三兩兩地開了幾株,一些不知名的花朵用溫室技術(shù)硬生生地湊到了一起,再有就是一些路邊那種不知名的小野花。腳底跟針扎似的疼,但別過頭看看母親的笑,突然就覺得,值了。
我正走神,母親扯了扯我的衣袖,“快看那盆水仙,像不像母女!”我順勢看去,小巧精致的盆里有兩株水仙花,大的一朵已經(jīng)怒放,小的一朵含苞待放,束攏的花瓣邊緣透著淡淡的鵝黃色,她順勢靠在大的一株水仙的葉子上,就像是依偎在一起的母女。陽光透過窗子暖暖地照進(jìn)來,整個花展似乎一下子明媚了,讓她們更顯得美麗脫俗,“恩,真的,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