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舊的宅門那,伴著古木香,有一雙慈祥的眼睛,永伴著我。
——題記
我的老家在鄉(xiāng)下,祖奶奶就住在那個村子的巷子口。
兒時回老家,我總是快速穿過滿是雞鴨味的村口,邁著短腿往那有著淡淡古木香的宅門奔去。祖屋的門很有特色,經(jīng)歷了近百年的風吹雨打,時光在古樸的木門上留下了許多印記。古樸而又結(jié)實,厚重的感覺讓人忍不住駐足多看它幾眼。暗紅色的宅門內(nèi)是一塊不大的空地,我們回家時祖奶奶便會從屋子里挪出一張圓桌,放在那里等我們來吃飯。
我時常學著祖奶奶的模樣,坐在宅門的門檻上對著門說話。因為聽不懂左鄰右舍嘰里呱啦的福州話,宅門似乎成了我唯一的朋友。我常坐在門檻上,雙腳搖來晃去的,整個人倚靠著門,看村里人來人往雞飛狗跳,偶爾看到好玩的便指給宅門“看”。有時裝裝老成,閉著眼將手覆在宅門上,試圖感受從未感受到的祖奶奶口中的以前的回憶。
宅門上有一副老舊的對聯(lián),我從沒見換過。“雅量涵高遠,清言見古今”,十個大字蒼勁有力。祖奶奶和我說過,那是祖爺爺生前留下的字。以前祖爺爺是村里的“書法大師”,常在宅門下寫大字,特別是到了春節(jié)就愛揮毫潑墨,贈給村人喜慶的春聯(lián)。祖奶奶說她最愛倚在門上,靜靜地看著祖爺爺。每年春節(jié),爸爸總得鄭重地用毛筆重新摹寫這副聯(lián),這個時候,祖奶奶總會不自覺地摸著宅門,臉上有著歲月靜好的模樣。我也陪著祖奶奶,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想著……
每次回老家,一進村口就可以看見祖奶奶穿著一件洗得發(fā)白了的碎花襯衣站在宅門那往村口望,她說過那是她最喜歡的襯衣。若是我們來了,她便會拍拍宅門,笑著地說孩子們都回來了,而飄來的古木香則是宅門無言的回答。
長大之后,等我回去時,在村口望宅門,再也看不到那件碎花襯衣了。宅門還在那,古木香依舊,院內(nèi)的圓桌布著灰塵靜靜地立著。什么都沒有變,我卻感覺什么都變了。當再次用手撫上蒼涼的門時,我突然明白了祖奶奶望向村口的那種眼神,一抹酸楚從喉嚨中涌出,使我再也說不出話來了。恐怕只有宅門記得我何時曾來過,現(xiàn)在也只有宅門能陪著內(nèi)心失魂落魄的我。
后來聽說祖屋要拆了,心中那抹隱藏了許久的滋味才又絲絲縷縷的冒了出來。父親趕回去收拾舊東西,而我默默地送走他,只求帶點兒時的回憶回來。父親回來時,除了帶回了老家屋中的東西,還帶回了那幅古舊的對聯(lián)以及宅門卸下的一塊——那祖奶奶最愛的家門,唯一剩下的回憶!
而在那屬于兒時的回憶里,祖奶奶還在那,穿著她心愛的襯衣,等著孩子們回家,伴著古木香,以及那屬于宅門的逝去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