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fēng)步履輕盈地到來,伴隨身著金色或紅色舞裙的葉片起舞,舞伴換了一位又一位,使得天空整日聽見他們的歡聲笑語。鞋子,一雙一雙踏過待在地上的葉片,它們也不惱,發(fā)出清脆的笑聲,為這個天高氣爽的季節(jié)多添一份生機(jī)。而有一天,它們無影蹤時,卻留下后輩成長所需的養(yǎng)料,“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hù)花”……
家里,我正在茶幾上吃飯。奶奶掛起圍裙,走過來,笑著對我說:“你等下吃完飯能幫我放一個電視劇嗎?”我不由得皺起眉,中午的時間本來就少了,哎,想個理由推脫吧。只聽奶奶又說:“算了,你多休息會兒吧,耽誤下午的學(xué)習(xí)就不好了,那部電視劇大概也找不到吧。”我心里驀地一下收縮,臉頰有些發(fā)燙,我究竟用了多少次這種借口了……“我給你剝了柚子,等下記得吃。”愧疚涌上心頭,我不太敢看她,走回自己房間了。
奶奶有著一頭自然卷的頭發(fā),像是洋娃娃的那種,身量不高,微胖。臉上有許多皺紋,眼睛因做手術(shù)變了形,卻依然明亮有神。我曾看過她年輕時的照片,她梳著一溜兒麻花辮,垂在胸前,笑容甜美。
她很喜歡唱歌。那些她年輕時唱的歌曲,最不濟(jì)的也能哼著和上幾句。所以我常彈奏那些曲子。有一次,她還用俄語唱了《東方紅》。異國的語言,似音錘敲擊我的心弦。
她文采很好。小時候,她每回都給我寫范文,并督促我收集報紙雜志上的優(yōu)美段落。她常常說,如果她當(dāng)年選擇了文科而不是理科的話,就一定能考上大學(xué)。伴隨這話的是,自信而不甘的神情,帶著期盼望著我的目光。
我現(xiàn)在很喜歡聽她說話,她說普通話時,總是用一種奇特而迷人的腔調(diào),像在唱歌一般。她用家鄉(xiāng)話喚我,那是一種介于“馬”和“滿”之間的讀音,我曾試著模仿,卻總是不成功。但在兒時,我曾一次又一次糾正她的各種讀音,我清楚地記得,她便不再為我聽寫或是讀課文了。
在幾年前,我的身高還未超過她時,她常常試著背起我,然而,走幾步后,就無力了。然后,她的臉上會出現(xiàn)一種似感慨又似自嘲的神色,目光好像透過時光,用手比劃了一個大小,用她獨(dú)有的腔調(diào)說:“你這么大時,我還能背你上六樓呢。”現(xiàn)在她又常常扯著我到鏡子前,繼而露出欣慰而滿足的笑容。
年幼時,我讀不懂你;而今,我還是無法將你讀個透徹。但我能從你對我點(diǎn)點(diǎn)滴滴最終匯成大洋的愛意中,拼起你。也知道,你就如那秋葉般,一路歡歌,化泥護(h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