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看見你時,你蜷縮在搖搖車下,身上的毛發(fā)臟兮兮的,粘著不少灰塵。一群頑劣的孩子尖聲笑著,用尖利的石子砸向你,你不住地往里縮,豎起脊背上的毛凄利地叫,那群柿子卻無動于衷。你終于忍受不住,從并不可靠的避難所里出來,用盡全身的力氣,亮出尖銳的爪子向孩子們揮舞,張大了嘴恐嚇他們。他們卻依然笑著,像玩膩了一般,抬起腳把你踹到遠處,不再理睬。
我盯著你的眼睛,那是不含一絲雜色的澄澈的天藍。你正望著我,美麗的眼睛濕潤了,像是下一秒淚水就要奪眶而出。你好像在說:“救救我吧,救救我吧……”我看見你眼睛里的無助與悲涼,于是我輕輕地把你抱起,護在胸口,撫摸你沾滿了灰塵的毛,感受到你薄薄的皮肉下的肋骨和你的溫度。你在我懷里靜靜躺著,不吵也不鬧。
回到家里,我給你洗干凈了身子,吹干你原本蓬軟的毛。你在洗手臺上顫巍巍地站起來,你一身雪白的毛展現(xiàn)在我面前,似乎脫了胎換了骨,惟有那雙天藍色的眼睛不曾改變。我用小碗裝了一些溫?zé)岬呐D谭旁谀忝媲?。開始,你的眼睛被恐懼填滿,可很快,你放下了戒備,開始小口舔舐??茨愫韧炅?,我也心滿意足,用舊衣服為你搭了一個小窩,把你安頓其中。我看著你天藍色的眼睛,輕聲說:“休息吧。”你似乎聽懂了,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晚上我向媽媽匯報了這一戰(zhàn)果,她卻一臉厭棄地說:“你撿只貓回來做什么,趕快扔了去!”我與她爭執(zhí)不下,最后還是胳膊擰不過大腿。
我又倒給你一小碗牛奶,連同你臨時的窩趁著夜色和月光放在樹下。我又看了一眼你天藍色的眼睛,狠了狠心,離開了那棵樹。
直至今日,我閉上眼,依然能看見你天藍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