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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nóng)村小保姆 敘事作文5400字

“楊瀾,不是說組隊去旅游嗎?啥時候去啊?”QQ群上有人這樣喊了一句。

這天,這個因無聊和空虛而建起來的陌生人交友群在這句喊話后突然蘇醒,繼而瘋狂爆發(fā)了。

“本周六,早上七點,東站口,集中,向劉家村進發(fā)!”“組隊去旅游群”群主“楊瀾”隨即在群里回復。閃動著的頭像是著名主持人楊瀾的動漫版形象,一副干凈爽利的女強人模樣。

“靠,下鄉(xiāng)啊?”

“我報名。雖然偏了點,但劉家村可是有名的抗日村,有歷史淵源的,值得一去。”

“切,才子,我怎么不知道?鳥不拉屎的地方,連進出的車子都難見到。”

“不過,生活如此無趣,鄉(xiāng)下空氣好,去溜一圈倒也無妨。”

“想去的趕緊報名啊,車費我包了!有安全顧慮的可以帶朋友、家屬一起去,雇個保鏢也行啊,實在不敢也不勉強,咱玩的就是信任,要的就是刺激!!!”“楊瀾”說完這句話后還附加了幾個重重的感嘆號。

“俺也報個名!俺搭個順風車回家探親去!”一個名為“農(nóng)村小保姆”的QQ頭像歡快地閃動著。

“菇?jīng)龅奶柡糜袀€性!有點鄉(xiāng)非流的趕腳!”有人調侃道。

“有點意思,我也報名!”

……

(一)

六月的天氣,悶得厲害。清晨六點多鐘,空氣中就開始氳出薄薄的熱氣。A城東站口,一輛藍色的小型旅游車靜靜佇立。一個高高瘦瘦的女孩在車邊來回踱著步子接電話,蹦蹦跳跳,極不安分的樣子,一團如沖天火焰般的紅色短發(fā)上下雀躍。

“楊瀾”忙著接這些網(wǎng)友,忙忙碌碌,傷神傷肺,說好的七點鐘集合,終于在八點鐘,所有報名的隊員才聚齊上車。坐在車頭的那個頭發(fā)花白的老司機已經(jīng)不耐煩地按了多次喇叭。

這群因緣而聚的陌生人在小小的車廂里坐定后,開始互相好奇地打量著。走出虛擬世界,大家似乎都不如在網(wǎng)上聊得那么肆無忌憚了,小心翼翼地打探著各自的身份、底細。

車頭副駕駛座上坐著的那個假小子模樣的女孩就是群主“楊瀾”。這些隊友們見到她時,都不免吃了一驚——原以為是個閱歷豐富的女強人,卻原來是個二十出頭、愛玩愛鬧的“非主流”小太妹!不過,她本名還真叫楊瀾,不做主持,在某家動漫雜志社工作,自稱豪爽、義氣,愛交朋友,喜歡《灌籃高手》中的櫻木花道,說起話來像機關槍似的,喋喋不休。直到她介紹說這趟車的司機老忠是剛退休下來的某旅行社的專用司機,經(jīng)驗豐富時,大家才稍微覺得這趟旅行靠譜些。

第一排左邊的兩個位子上坐著的是一對情侶。女的叫小玲,長發(fā)飄飄,一身淑女裙,清秀可愛,說話輕聲細語;男的叫王軍,中等身材,眉清目秀,一副有為青年的模樣。兩人都才二十五、六歲,同一家公司的白領,都斯斯文文,說是工作太枯燥,生活太乏味了,周末休息,跟著大伙兒出來放松下。

第一排右邊的兩個位子上坐著的也是一對男女朋友,都是在校大學生,稚氣未脫的模樣。男生李俊,女生王靚。人如其名,男的俊俏,女的漂亮。一路上打打鬧鬧,不住調笑,熱戀中的青春男女顯得格外甜蜜。

再往后看,這對小情侶后邊坐著的是一個不茍言笑的中學歷史老師,四十幾歲的中年男子,矮胖身材,戴著副無框的眼鏡,一上車坐定就拿出本厚厚的書開始低頭鉆研,全然不理會車廂里男男女女的哄鬧聲。有時前邊那對小情侶突然發(fā)出夸張的尖笑聲,他便受了驚般,皺皺眉,抬眼一瞥,搖搖頭,便又把腦袋埋進書本里。別人問他姓名,他只答說姓王。這位王老師就是在群里提到劉家村是個抗日文化村的“才子”。

往左看,通道左邊,和王老師隔兩個位置并排坐著的,就是那個QQ名為“農(nóng)村小保姆”的女孩。白T恤,搭一條寬松的黑色長褲,塌鼻子,小眼睛,皮膚黝黑,身材矮小,打扮得雖也干凈,與同車其他女孩相比,卻顯得格外土氣。當她拖著大包小包花花綠綠的行李上車告訴大家她是劉家村人,參加這個活動只是為了搭順風車回家探親時,那些打扮時髦的青年男女都驚呆了。當她一口一個“俺”地介紹說自己真名劉二丫,真的是一個從農(nóng)村來的小保姆時,車廂里終于忍不住發(fā)出一陣陣低低的嗤笑聲。

而在劉二丫身后,傳來的不僅是低笑,而是陣陣狂笑。那是兩個地痞流氓模樣的人,一個矮胖,一個瘦高,頭發(fā)染得花花綠綠的,穿著黑色T恤和破洞牛仔褲,一副放蕩不羈的模樣。年紀輕輕,和楊瀾一樣“非主流”,卻又透著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暴戾氣息。之前還不了解,楊瀾熱情地請他們作自我介紹時,那個瘦高個突地站起來,沖著她破口大罵:“媽的,你查老子戶口啊?你彪哥我不認識么?”他瞪圓了眼睛,前仰著下巴的兇狠模樣,嚇得這個小姑娘再也不敢吭聲。他身旁的胖子哈哈大笑,拉他坐下,色瞇瞇地看著楊瀾說:“小美女,不要怕,我兄弟粗魯,嚇著你了吧?豹哥我會保護你的。”原本熱鬧的車廂被這么一鬧,突然靜得可怕。

(二)

車子穿過繁華的街市,出了郊外,車速漸行漸快,而后慢慢放緩,開始顛簸。

夏日炎炎,酷暑難耐,偏偏車廂內(nèi)又沒安空調,車內(nèi)之前歡快的談笑聲聲漸弱,各種抱怨聲四起。

“怎么還沒到,為什么沒人告訴我有這么遠?”

“好熱啊,我想回家吹空調去!”

“奶奶的!租車也租個高檔些的啊!沒錢還敢擺闊?!”

……

聽著這些抱怨聲,楊瀾的臉羞得紅紅的,沒有了剛上車時活力四射的神氣,只強顏歡笑地安慰說讓大家忍忍,很快就到了。然后低聲道歉說自己也是第一次去,不了解情況。

到了中午,車子還在山間石子路上顛簸,大家抱怨的主題有了些許改變。盡管車窗外山清水秀、鳥語花香,卻是再美的景也喂不飽轆轆饑腸。這些第一次去這個陌生村莊的人誰也沒料到劉家村這么遠,為了減輕行李重量,輕裝上陣,所以都只帶了些小零食,遠不夠用來解決午餐問題。

食欲在增長,弄得大家心慌意亂;可是看不見一個小飯館,看不見一個賣吃的小店,鳥不拉屎的地方,到哪兒找吃的去?想吃東西的欲望在增長,連談話的勁頭都沒有了。時常有人打哈欠;一個打完,馬上就有另一個人跟著打;并且人人輪流著都打起來,按照各人的性情、身份和禮貌,各有各的打法:有的張著嘴大聲打,有的很謙虛地趕緊拿手擋住嘴打。

二丫好幾次彎下腰去,仿佛要找些什么。每次她都躊躇一下,看看車廂里的那些人,然后又若無其事地直起腰來。那些人一臉苦相,每個人都抱怨著為什么沒有多帶些吃的來。楊瀾干脆坐副駕駛位上低頭認真地玩手機。

車后的兩個“小流氓”開始一根接一根地抽煙,煙霧繚繞,即使開著窗,車內(nèi)的煙味還是揮之不去。車廂空間本就不大,刺鼻的煙味混雜在悶熱的空氣中,更讓人覺得陣陣窒息。坐前排的兩個女孩皺著眉,用手捂著鼻子,窩在男友的懷里,低聲抱怨。左邊那個男孩王軍一手摟著女友,一手拼命掰車窗,而事實上,車窗早已開到頭了。右邊那個男生李俊不時憐惜地摸摸女友的頭,又不時轉過頭來看那兩個抽煙的男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別再抽煙了!俺快被熏死了!能不能為大家伙兒想想?”二丫突然轉過頭去沖著“小流氓”怒吼。兩個“小流氓”大概沒料到好會這樣大膽,叼著煙愣怔了一秒,而后緩過神來,恢復他們那副吊兒郎當?shù)臉幼?。瘦高個一臉蔑視地笑著:“哈,大家?那我問問大家對我抽煙有意見嗎……王才子,你有意見嗎?”王老師似乎才從書中回過神來,面無表情地搖搖頭。男人似乎天生對惡臭的煙味有免疫力,甚至有種特殊的熱愛之情,不管他是否有抽煙的習慣。瘦高個笑了,又環(huán)顧車廂,大聲問:“那你們呢?”——居然,沒有人吭聲。就連前排的兩對情侶也低著頭,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小流氓”滿意地笑了,繼續(xù)吞云吐霧。二丫的臉憋得通紅,憤憤地看著車里這群裝模作樣的人,卻又無可奈何。

(三)

車子突然停了下來,司機老忠說還要走一段路才到,讓大家下車歇息下。畢竟是有經(jīng)驗的老師傅,老忠自備了午餐,簡單的饅頭配著白開水,吃得津津有味,不過只有一人份,邊上人看著直咽口水。

大家一個接一個地下了車,二丫卻拖了一個大麻袋慢吞吞地最后才下車來。

“咳,你還怕你那些破行李丟了不成?拖下來干嘛?”楊瀾不滿地說。周圍人也紛紛側目。

她不答話,抬頭看了看這些陌生的臉孔,有些猶疑的神色,而后似下了很大的決心般,低下頭去打開袋子。王老師離她最近,湊上前去看,他看到那個不大不小的麻袋里裝了各種各樣好吃的。她找了塊干凈些的平地,伸手把麻袋倒提著往地上一倒,于是一堆讓人垂涎三尺的大食品小食品滾了出來。有香甜可口的小蛋糕、小面包,有梨、橙、蘋果等各色水果,有各種口味的餅干,有大大小小花花綠綠的各色糕點,有玉米腸、香辣腸,竟還有一只塑封包裝的香烤童子雞……大家都驚呆了。

終于,王老師第一個回過神來,笑瞇瞇地開口道:“還是這位小姑娘想得周到,我竟什么吃的也沒帶。”二丫抬頭笑著說:“王老師,如果您不嫌棄,也請你吃點吧!”王老師接過她遞過去的幾個小香腸和小面包,笑得一臉諂媚,連連說:“不嫌棄,不嫌棄,當然不嫌棄,多謝了。”然后朝四周瞟了一眼,又接著說道:“遇到像現(xiàn)在這種時候,能夠碰見好心人幫助,可真叫人高興啊!”隨后,他拿了本書墊著,坐在路邊開始細嚼慢咽起來。

周圍所有的眼睛都向她盯著。隨后,香味一散開,大家的鼻翅都張開,口里涌起了大量唾沫,耳朵下面那塊鄂骨也繃得直發(fā)痛。那幾個穿著時髦的城里姑娘原本就不待見她,現(xiàn)在更多了幾分莫名的憤恨,恨不得把這個農(nóng)村小保姆給撇在半路上,而那堆美味食物倒可以考慮收留。

“大家都來吃吧,從早上一直餓到現(xiàn)在可不好受!”她又抬眼,有禮貌地微笑著邀請其他人參加這頓便餐。

誰也沒有拒絕她的邀請。那兩個“小流氓”走上前來,搶了那個誘人的香烤童子雞,邊撕包裝還邊罵:“有這么多好吃的,不早拿出來,害老子餓這么久。”二丫憤憤地瞪了他們一眼,卻也沒再說什么。緊接著那兩對小情侶也走上前來,拿了些吃的。楊瀾隨后也領了幾個小蛋糕,眼皮也不抬,不大情愿地低聲說了句謝謝。二丫環(huán)顧四周,然后拿了一些小糕點請坐在遠處的司機老忠品嘗,這個老師傅倒十分感激這個好心的小姑娘。

(四)

既然吃了這個小姑娘的東西,就不能不和她說話。老忠首先同她聊起天來。

“小丫頭,回家探親?”

“是啊,老忠叔。在外面打工,想回趟家不容易,俺趁這個機會硬求著老東家放我三天假回去看看俺爹娘。”

“劉家村是個好地方啊,山清水秀……”

“還是個抗日村!”王老師接過話頭,開始侃侃而談,“60多年前的劉家村有900多人,在一場慘案中,333人被殺害,271人被打傷,但最終劉家村的村民們還是憑著一腔熱血,拿著鋤頭、鐵耙,硬生生逼退了拿洋刀洋槍的日偽軍部隊。”

“切,死傷這么慘重,還值得炫耀?”瘦高個“流氓”啃著一個烤雞腿,滿臉不屑。

二丫倒沒在意他的挑釁,而是拿崇拜的眼光盯著王老師:“哇,王老師,您曉得的真多!俺只知道俺爺爺有個兄弟就是在這場戰(zhàn)斗中犧牲的。”

王老師被這么一夸,用手扶扶眼鏡,變得愈發(fā)和藹起來:“小姑娘,怎么不上學了?”

“俺家窮,俺初中畢業(yè)就沒再去學校了。俺有個弟弟在城里上學,學得可好了!俺得多打工掙點錢供我弟弟上學啊。”二丫提起這些事,臉上沒有多少傷心的神色,倒是說起弟弟時,掩不住滿臉的驕傲。

王老師一直是帶著微笑聽她講,他的微笑是使徒臉上濃郁的那種表示贊許的、善意的微笑;一位神父聽見了一個虔誠的教徒頌揚上帝,其表情也不過如此。

“窮?窮還能買這么多好吃的?比哥哥我會過日子啊!”瘦高個“流氓”又陰陽怪氣地插了一句。

“這些是俺攢了好久的錢,給俺爹俺娘買的!俺爹娘呆鄉(xiāng)下一輩子都沒吃過這些好吃的!”這個可愛的農(nóng)村小丫頭騰地站起身來,臉漲得通紅。

沒有人再說話了。幾張嘴不停地張開了閉攏,閉攏了張開,咽啊,嚼啊,吞啊,非常地兇猛。

(五)

這些美味的食物下肚,喂飽了肚子,同時也喂醒了這些城里女孩心中莫名的優(yōu)越感。因為這個農(nóng)村小保姆的存在,小玲、王靚、楊瀾,這三個女孩子,盡管性格各異,卻突然間彼此成了朋友,幾乎是知己之交了。她們圍坐在一棵大樹下,時而朗聲談論著某個著名服裝品牌,時而嬌羞地分享自己的戀愛故事,又時而拿意味深長的眼神瞟著坐不遠處獨自啃面包的二丫,彼此間起了一陣耳語,什么“保姆”啦,“小三”啦,“土包子”啦等等,盡管是低聲說的,卻是那么響。

“小保姆?我看是小三吧?”瘦高個“流氓”是個閑不住嘴的,高聲把女孩們竊竊私語的內(nèi)容宣布了出來。

“小三?看她那樣兒,傍大款?呵呵。”矮胖個“流氓”話不多,挑是非卻恰到好處。

“還是大哥說話嚴謹!小保姆,說說哪家老頭看上你啦?”瘦高個一臉猥瑣的壞笑。

“你個臭流氓!不要污蔑俺,俺有手有腳,干的是正經(jīng)職業(yè)!俺從沒招誰惹誰!”二丫頓時瞪圓了眼,氣得紅通通的臉頰都在抽搐。

“臭婊子,罵誰呢?我最恨別人指著我罵流氓!”“啪”!誰也沒料到這時矮胖個突然起身狠扇了這個可憐的女孩子一巴掌。

怒氣沖沖的矮胖個下手可不輕,霎時,一道血紅的手印便在二丫臉上隱隱浮現(xiàn)。

“你……你們……”二丫用手捂著臉,瞪著這兩個人,委屈的淚叭嗒叭嗒地往下掉。

大家都沉默地看著眼前這一幕。王軍想要走上前去,但看了看身邊緊緊拽著他胳膊的小玲,還是靜靜地站在原地不動。李俊才剛想開口說話,就被王靚狠掐了一下手臂,噤了聲。二丫把求助的目光望向老忠,老忠卻安然坐著,默不作聲,開車人求穩(wěn),多年的工作經(jīng)驗早已讓他深諳自保之道。而那個王老師,此時,他正低著頭很認真地玩著腳邊的一只螞蟻。楊瀾自然是站得遠遠的,抿著嘴笑著看眼前的這一切,就差沒有拍手叫好了。

她絕望地站著。環(huán)顧四周,沒有人說話,沒有人上前勸阻,沒有人肯踏出一步來為這個可憐的姑娘主持公道。她覺得自己淹沒在這些惡棍和看似正直的惡棍的羞辱里。她原本張開嘴已經(jīng)預備把他們好好地教訓一頓,一大堆辱罵的放已經(jīng)涌到嘴邊;可是她說不出來,怒火是那樣強烈,竟鎖住了她的嗓門。

她于是想到了那只原本滿滿裝著好東西的大麻袋。他們是那樣貪狠地把它吞個精光;她想起了好那只油光閃亮的香烤童子雞,她的那些蘋果、梨、橙子,她那一個個美味可好的小蛋糕、小面包;這時她的怒氣,好像一根繩子繃得太緊繃斷了似的,反倒平息了下去。

她突然轉頭獨自跑上車去,開始把自己的行李一袋一袋地往下扔。

“老忠叔,我不上車了。我自己能走著回去。”二丫面無表情地說。

“小丫頭,能忍則忍,還是上車吧。”老忠平靜地勸了句。

二丫沒應聲,她頭也不回地拖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往前走去。

“小姑娘,還是回來吧,別賭氣了!”王老師好像這時才剛醒過來似的,抬頭沖她的背影喊了句。

瘦小的身影在烈日踽踽獨行,不應聲,不回頭,倔強又堅強。

沉默。然后大家一個接一個上了車。

車子駛過二丫身邊時,停了下來,老忠看了看這個獨自走在路上的倔強的小丫頭,然后車廂里有人不耐煩地催老忠快點走。

(六)

車子繼續(xù)在拙樸、整潔的鄉(xiāng)間路止顛簸著前行。車廂里依然煙霧繚繞,眾人都坐著,沉默不語。

王老師若有所思地翻著書,突然好像剛剛找到了捉弄人的辦法似的,臉上露出了微笑,然后高聲朗讀了書中的這么一段內(nèi)容:

“當年參加攻占南京的一個日本兵,在日記里是這樣描寫一次面對中國軍隊投降時的感受的:‘我想,以他們擁有的實力,超過兩個團的人,他們怎么會甚至連一些抵抗的表示都沒有就成了俘虜了呢?這么多的軍人一定會有數(shù)量可觀的指揮官的,可竟然一個都沒有留下來,每一個都開溜逃跑了。我想,盡管我們有兩個連的人,這七千戰(zhàn)俘也已經(jīng)被繳械,可如果他們決定起來暴動的話,我們一定會被他們消滅得干干凈凈的……’”

所有人都漲紅了臉。毫無疑義,同車的那些人是不喜歡這段文字的。他們都感覺心里煩燥、激怒,仿佛要大嚷大叫才好,就好比狗聽見了手搖風琴的聲音總要狂吠一樣。

“死書呆,給我閉嘴!”瘦高個“流氓”喝了聲。

(七)

炎炎烈日下,車子靜默地駛向那個英勇的英雄們的故鄉(xi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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