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就萌發(fā)了一種寫秋的欲望,然而讀了郁達夫先生的《故都的秋》后,那語言,那意境,久久地纏繞在我的心頭,難以散去,令我無從下筆了。那個想法便一直擱著,然而那份對秋的感情,卻并未隨歲月的流逝而減弱,并且在心底逐漸沉淀下來,時間越久,那份感情就愈深沉,秋的形象在我心目中曰益豐滿并且完整起來。
我所領悟到的秋的性格,秋的韻味,秋的魅力始于故鄉(xiāng)那山山水水。
故鄉(xiāng)的秋,來得自然,來得不知不覺,夏天余溫尚未完全消散,初秋已踏著那幾片果黃的落葉,無聲無息地從大森林中飄然而至,此時,大地生機未減,處處溢滿了蓬蓬勃勃的色彩,有的樹木還抽著新芽,呈現出一片欣欣向榮的風景。
當孩子們撲通撲通的跳水聲消失的時候,當商店里涼扇被藏進倉庫里的時候,當賣冰棍的老太太已無事可做的時候,秋已大搖大擺地漫過了田野,招搖過市了,滿樹的桂花就在此時競相幵放,伴隨著中秋的來臨。
入夜,你不妨到桂花園去,繞著園子鏝慢地踱上一周,那素雅溫馨的氣息會刺激著你身上的每一個毛孔,撫摸著你的每一根神經,會使你心曠神怡,解除你一天的疲勞,事事都會感到稱心如意;若遇有月夜,則是另一種情趣:斑斑駁駁的樹影,朦朦朧朧的月色,三三兩兩的人群……。
秋高氣爽,初秋的天空往往多晴,偶爾還會熱上一兩天,但一接近中秋,淅淅瀝瀝的小雨便紛沓而至。秋雨,沒有夏雨那樣干脆,說來就來,說去就去。秋雨給大自然增添了一種輕柔、纏綿的氣氛,它好象通曉人意似的,不會把地上的泥水濺起老高,弄臟人們的衣褲;不過它很任性,管你愿意不愿意,它總是不緊不慢,從從容容自天而降,阻止你出門,把你閑在家里。不過,人們可以借此機會將一家人聚攏起來,講些開心話,擺擺故事,拉拉家常,家庭的和睦氣氛在這時會得以表現。
待到雨停后你再出門,你肯定會產生一種輕松的解脫之感。那濕潤的空氣,那一樹沾滿灰塵的葉子,那天天搭乘的汽車,那經久未用的雨衣……都被那細細的雨絲徹頭徹尾地沖刷了一遍。撲面而來的潔凈的景色給你一種清新的感覺,把你心中的煩燥消除得無影無蹤—這就是秋雨給人們帶來的精神上的愉悅。
“一層秋雨一層涼”。到了深秋,天氣日漸清涼,冬季的時裝便成了一時的暢銷貨,葡萄藤這時也卸了裝,露出其蒼勁的風骨。河水也日漸消瘦,桃花江里的淺灘一個接一個地裸露出來,如果你有興致可以赤著腳淌過清清的河水,撈上幾塊奇形怪狀的石頭,或是追趕那四處亂跑的小魚兒;要不,你可到河堤上去散散步,看看日落時的滿天彩霞,撲捉你斜陽拉得老長的身影,你將領略到無窮無盡的樂趣。
秋天,是豐收的季節(jié),漫步于田間,眼前的豐收景象會令你留連忘返:—黃澄澄的是稻,紅通通的是桔,肥碩厚實的是紅薯……
對秋,我并非一見鐘情,對秋的心情,也并非一成不變。我對秋的那份深厚的愛心,卻是十余年來我在對秋的觀察和品味之中積累而成的。倘若能以部分代替整體,以我故鄉(xiāng)的秋色代表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土地上的秋色的話,我則是心滿意足了。但我深知,這是不可能的。大江南北,長城內外,洞庭湖的秋水,渤海灣的秋波“各有千秋”……況且秋色也不是年年如此,歲歲依舊的。
秋天,故鄉(xiāng)的秋天就要走了。這是大自然的規(guī)律,無法挽留,也不可改變,就讓它這樣走吧,在前進中愈充實,完美,成熟!
一葉落而知秋,一秋至而知歷史,明年的秋色又該是個怎樣的情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