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該死,又是高跟鞋的聲音……
為了準(zhǔn)備研究所的考試,我特別選定了一處較為清幽且便宜的地方租下。這附近全是住宅區(qū),鮮有車輛經(jīng)過,雖然我租的公寓略顯破舊,但這份寧靜卻是其他地方所無可取代。所以才沒看幾次,我便毅然決定租下這里,當(dāng)作我前往研究所的戰(zhàn)場。
果然,在這邊讀起書來就跟我預(yù)料的一樣,沒有多余的雜音干擾,讀起來分外起勁。
只不過,當(dāng)時間一到凌晨十二點,整個氣氛就顯得不太對勁。
一聲、一聲,冷冽且清脆──那是高跟鞋的聲音,在這大半夜的,是誰特別穿那種東西擾人清夢?
我住在二樓,而高跟鞋的聲音就從我正下方一樓傳來。隔音效果差,這也是租金便宜的原因,可我萬萬沒想到竟然會差成這樣。
原以為高跟鞋的主人會穿著它慢慢離去,但沒有想到這一穿,就是整整一個小時沒停下腳步。那聲音在房間里逗留,從這頭走到那頭,再從那頭走回這頭,小小的空間被繞了數(shù)百回也不嫌煩。
這情形一直持續(xù)到一點,我的耳朵邊才又恢復(fù)平靜,但腦海里卻被高跟鞋「叩、叩、叩」的聲音完全占滿。然后,住進來還沒有三天,我便以經(jīng)嚴(yán)重失眠。
……干,我住過來是為了拼研究所,可不是為了聽某個人炫耀高跟鞋的聲音而失眠呀!
然而,這情形在接下來幾天并沒有好轉(zhuǎn),反而更加嚴(yán)重。高跟鞋的主人已經(jīng)厭倦單純的走路,最近甚至開始跑跳了起來,就像要測試自己的高跟鞋是否耐穿一樣。就在我住進來不到一個星期,其疲勞就像整整苦讀了一個月一樣夸張。
只不過,隔天早上我想登門去抱怨時,無論怎么敲,里頭就是沒有人應(yīng)門。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我只好轉(zhuǎn)而求助房東太太。一個帶著和藹笑容的中年婦人。
「房東太太,麻煩您能不能跟我摟下的家伙說一下?那人最近一直穿著高跟鞋在自己房里跑來跑去,還是在半夜十二點的時候喔!」
原以為她會露出一貫的可親笑容跟我說沒問題,但卻反而換來反常的嚴(yán)肅神情。
「小伙子,你說什么啊?那里已經(jīng)沒有住人很久啦!」
「……啊?可是,我這幾天一直被里頭的聲音吵得睡不著覺耶?」
「沒有就是沒有,這種事我需要對你亂說嗎?應(yīng)該是你自己聽錯了吧?還是你在自己房間了嗑藥啦?」
「哪、哪有這回事??!我真的聽到啦,千真萬確!」
「我不管你是真的聽到還是假的聽到,那間房到現(xiàn)在都還是空的,你要跟我過去確認(rèn)嗎?」
真的,那是間空房。
沒有半樣家具,甚至連半只高跟鞋的影子都沒有,只剩下厚厚一層灰積在房間里頭??礃幼?,這里有好一陣子沒有人整理過了。
「嗯……奇怪,那為什么沒有人租下這里?我當(dāng)初來的時候您也沒有提過這個房間……」
「唉喲,這很重要嗎?」不知道為什么,房東太太給我一種慌忙的印象。
也罷,說不定真是自己聽錯了吧?
只不過,當(dāng)晚的現(xiàn)象并沒有因此好轉(zhuǎn),反而更加劇烈,簡直就像有人穿著高跟鞋在樓下舉行運動會一樣吵鬧。
不管這是否為惡作劇,我實在是忍無可忍了!套上一件外套,我直接走出門往一樓過去。果然正如同我所預(yù)料的,那高跟鞋聲確實從我正下方的房間傳出。
正要敲門理論一番時,我猛然想起早上的情況──這間房不是一直都空著嗎?
今天我自己也確實驗證過,里面的灰塵顯示有好一段時間無人居住。那,到底這高跟鞋的聲音打哪傳來的?
只聽里頭「叩、叩、叩、叩」的聲音不斷吵鬧。算了,無論是人是鬼,今天我一定要叫這聲音立刻停止!
但當(dāng)我一握住門把時,再度開始猶豫……奇怪,我記得早上房東太太確實有把門給鎖上???
為什么──現(xiàn)在卻沒上鎖了呢?
就在此時,我心中的怒火頓時消失殆盡,只留下滿耳詭異的高跟鞋聲。甚至,我還可以聽見一些些女人吊詭的竊笑。不在其他地方,就在眼前的房間里。
……我真的該打開房門來一探究竟嗎?
「……干,如果被這么點小事給嚇到,我還用得著去研究所混嗎?」挾著這種莫名的自信,我大力把門打開。
下一秒,瞬間后悔。
我猜得沒錯,高跟鞋的聲音正出自房間里頭。但我沒猜到的,卻是高跟鞋的主人。
──那竟然只是兩條斷腿而已!
你沒有看錯,兩條斷腿!它們腫脹不堪、色彩斑斕,像是已經(jīng)腐爛多時,就連上頭的切斷面都呈現(xiàn)黑紅色的可怕模樣。然而,雙腳上的艷紅色高跟鞋卻嶄新不已。
像是會吸食人血似的,斷腿的顏色越趨于紫黑,高跟鞋便更加鮮紅,開始舞起一段段興奮且詭異的舞蹈。
沒有多久,一股惡心感油然而生,正當(dāng)我要吐個滿地時,令一種莫名的氣氛卻由不得我這么做。
那是一種刺鼻的腐臭味,夾帶著濕氣的腥臭,一抹惡心的黏液更從上方滴了下來。
雖然不該這么做,但我還是做了──我抬頭往上看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名身穿紅衣的長發(fā)女子。
被麻繩綁著的脖子已被拉長,甚至因此微微斷裂;長發(fā)如瀑,卻完全無法遮眼她的可怕五官,因為極度的痛苦,她臉色扭曲,一根漆黑的長舌垂至下巴,上頭滿是黏液與黑紅色的血塊;眼球爆凸而出,早已變成駭人的深黑色,根本分不出瞳孔與眼白的差異。不過,我卻能清楚感覺到那刺人的視線。
想當(dāng)然爾,本該在裙下的兩條腿早已憑空消失。因為,它們還在我的眼前繼續(xù)舞動,完全沒有停止的跡象。
在嘔吐物沖出喉嚨之前,我的思緒早已離開。
隔天,我是被房東太太給搖醒的。
「非常抱歉,但我怕這事一說出來你就不會想租……你也知道,現(xiàn)在錢越來越難賺,再加上這里發(fā)生過這種事……能不能麻煩你不要到處張揚?拜托、拜托……」那低聲下氣的模樣,實在很難跟之前那種滿是氣焰的態(tài)度產(chǎn)生聯(lián)想。
原來,那一個房間之前曾發(fā)生過命案。被害人是一名女子,被害人遭到奸殺后,兇手更將其大腿肢解、把尸體吊掛在天花板上。
雖然沒過多久兇手便被逮捕歸案,但那女子的怨氣卻在此根深蒂固。據(jù)說在她死前,曾經(jīng)以自己的高跟鞋不斷踢擊墻壁與地板掙扎,想讓人發(fā)現(xiàn)她的存在。
只不過,在有人發(fā)現(xiàn)之前,她便死于非命。
為了不讓房東太太難做人,再加上她也退還給我所有租金以及一點慰問金,所以在此,我就不便公布那租屋處的地址。
然而,那用高跟鞋求援的聲音,直到現(xiàn)在也還會繼續(xù)吧?
叩、叩、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