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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煞

二十世紀五十年代末到六十年代初有幾年,是新中國建國后最困難的一段光景,持續(xù)了大概三四年時間。為什么困難,當時社會的大背景是怎么樣的,我就不說了,那跟這個故事并沒有什么直接的聯(lián)系,我只想說說困難到什么地步。

今天的80后、90后們永遠不能夠真正理解那時的艱難歲月,即使他們的父輩們全都是從那段歲月里走過來的。

白米,白面,對普通的老百姓來說只是一個詞匯,也就說說而已,不要說吃,見都難得一見,吃糠咽菜那都是家常便飯,我想現(xiàn)在隨便問一個二十歲以下的城里人糠是什么,他也不一定知道吧。菜當然也不是什么好菜,是山里的野菜,這種野菜長高了晾干了可以做成掃帚掃院子??泛鸵安艘膊皇鞘裁磿r候都能吃上的,吃完了就只能吃樹皮,樹葉草根,這些吃完了,就吃玉米棒木質的芯兒,把它切成塊兒,磨成面兒,就吃這個。我想應該都知道說的是什么東西吧,那東西現(xiàn)在只能用來燒火,單獨拿它喂豬豬都不吃。

吃棒子芯還好,因為它至少還能被胃消化,棒芯吃完了呢?就只能吃棉花殼了。黑的,很硬,用碾子軋成面,吃到嘴里就像吃沙子,到了肚里很難消化,還帶拉不出來。吃多了肚子脹得老大,疼得夜里睡不著覺。

棉花殼吃完,人要想活下去就只有食人或者背井離鄉(xiāng)到能夠活下去的地方討吃食,俗稱“逃荒”。很多人死在逃荒的路上,運氣好一點的能走到比較富庶的地方,并有可能在那里安家落戶。那時候的移民大部分是逃荒者,回去問問你們的父輩,說不定就是逃荒者的后裔。

這天,村子里就來了一個逃荒要飯的,一個人,一看就知道走了很遠的路,那一臉厚厚的風塵使人看不清他本來的樣貌。衣服破得不能再破,人瘦得不能再瘦。現(xiàn)在城市里流浪的那些乞丐和他比起來簡直就是富人,因為至少那些乞丐還有足夠的力氣說話,而他,已經餓得說不出話了。

因為饑餓,他站不直身子,只能彎著腰,一步一步慢慢挪。見一戶人家就上去輕輕扣扣門環(huán),人出來了,他就伸出一雙黑手,把頭深深低到臂彎,不住地微微給人鞠躬,連一句“給我點吃的吧”都說不出口。

但是,在那個年月,連自己家的孩子都得忍饑挨餓,誰會有多余的食物給他呢,就是有,誰舍得給他呢。

逃荒者(姑且就稱他逃荒者吧,因為實在考證不出他的姓名)沿著鱗鱗匝匝的唐土街道一連敲開十幾戶人家的門,沒有討到一口吃的??蜌獾娜思覍λ麚u搖頭擺擺手,不客氣的干脆就一個字,“滾”。有什么辦法呢,他只有默默地走開,用顫巍巍的手再去敲下一戶人家的門。敲了,就可能還有一線渺茫到不能再渺茫的生機;不敲,就只有死路一條,恐怕都熬不過今晚。

他幾乎徹底絕望了準備再敲開一個門,如果還不行的話他就放棄,可是那扇和他一樣破舊的門卻遲遲敲不開。這是他最后的底線,他不甘心活下去的希望就這樣破滅掉。他不停地扣那個滿是鐵銹的門環(huán),不停地扣,聲音越來越小,他實在不愿意相信這扇門后沒有人。

恍忽間,他聽到門后好像有輕輕的腳步聲,接著,那門吱呀一聲真的找開了。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中年婦女,灰黑的一張臉一點光澤也沒有,一看就是平時也吃不飽,身上一件灰褂子補丁摞著補丁,不過還算干凈。女人看著伸在她面前的一雙嶙峋的黑手和深低的頭顱,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逃荒者低著頭等不到回應,心知最后的希望破滅了,抬頭正好看到女人搖頭,他深陷的雙目一下子暗淡下來,失去了最后一點光彩,就像兩個黑洞,沒有了任何光線的折射和反射。只有絕望的人才有這樣的眼神。

逃荒者慢慢轉身走開。死,也不能死在人家大門口。

走了十幾步,身后響起“嗨”的一聲女人的聲音,聲音很低,但是他聽見了?;仡^看,女人手里攥著半個窩頭正遞給他。

“拿去吧。”女人說道。

那種感激怎么能用言語來表達呢,逃荒者死死盯著那個女人的臉,他要把那張臉刻到心里。那是半個用糠和著少許玉米面團成的窩頭,他用那雙黑手恭恭敬敬地捧著,向女人深深、深深地鞠了一個躬。

半個窩頭不足以填飽饑腸,但是卻能救他的命。窩頭吃到肚子里立馬化做一道暖流,沿著經絡散布到四肢百骸。身上有了些力氣,逃荒者在村邊找到一間小小的破廟暫時安身。他走了許多地方,這個村子還算比較富庶的,他不敢走的太遠,他怕死在路上。

白天他出去要飯,晚上回破廟躲風避雨,很餓,但是勉強能活下去。每當他一整天討不到一口食物的時候,饑餓就驅使他去扣那個曾經給了他半個窩頭的門,然后他得到的就是半個糠面窩頭,然后他就深深、深深地鞠上一個躬。

這一天,逃荒者又走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往肚子里填一點東西太難了,他不得不再一次用他羞愧的手去扣響那扇破舊的木門。以往差不多每次都是女人來開門給他食物,有少數(shù)幾次是女人的男人給,那是一個看上去木吶忠厚的人。這次開門的卻是一個孩子,十一二歲的樣子,一臉菜色,面黃肌瘦,身上穿著一件格子布小褂,很新,和他整個人有點不入調,就好像穿的不是他的衣服。他開門被逃荒者嚇了一跳,轉回身又往屋里跑:

“娘,娘,那個要飯的瘋子又來了。”

等那個孩子再出來,手里緊緊攥著半個窩頭,舒直又黑又細的小胳膊,緊抿的雙唇能看出他很舍不得。

逃荒者雙手接過窩頭,看著那孩子卻驚呆了,他雙唇一陣顫動,嘶啞著嗓音說:“你爹娘在家嗎?在的話把他們叫出來吧。”孩子轉身跑回去。“娘,娘,那個瘋子不走。”

一會兒,孩子的父親就出來了,孩子躲在他身后偷偷打量這個蓬頭垢面的人。逃荒者先向男人深深鞠了一個躬才說:“大兄弟,多謝你們這么長時間的照顧……”

男人一怔說道:“不用謝,拿上東西就走吧,我們沒有多余的東西給你了。”

逃荒者說:“不敢再有奢求,只是有件事不得不向你們說。”

男人問:“什么事?”

“你的孩子,”逃荒者說,“我看他印堂滿是戾之氣,雙目已被暗塵所障,正是陰煞入命之相,不日必遭橫禍。”

逃荒者話一出口,惹得男人額上青筋暴起,心說這乞丐真是無禮,居然說出這么惡毒的話??上莻€老實人,沒罵過人,沒什么厲害的罵口,只是張嘴你你了半天,最后一瞪眼道:“你走吧!”男人轉身就要關門。

“慢著,”逃荒者上前一步,嘶啞的嗓音有如裂帛,“大兄弟,你家對我有活命的恩德,我這輩子也難報答,這種事怎么敢信口胡說呢。你如果信我,孩子說不定還有救,不然等陰煞占定命宮,再想救就晚了。”

正說著,這家的女人走出來,問明了原由,女人厲害,一頓臭罵將逃荒者罵得抬不起頭。村里人忌違惡咒,那容得了這個。

逃荒者本來著急,女人罵了一通,反平靜下來,他深鞠一躬正色道:“你們不信也沒有辦法,大恩不敢言謝,有幾句話我一定要說,說完你們還不信我就走。”不管男人女人聽不聽,自顧說道:“陰煞入命是有體相的,被陰煞侵了命宮,七日之后命門(后背兩腎之間)中會生出一粒黑砂,名黑宮砂,再七日黑砂轉紅,滿七日砂紅如血,藥石無救。”

男人女人那里肯信,不再理會,轉身自去關門。

逃荒者無奈說道:“我暫且在村西廟里安身,不會遠走,信了只管來找我,只望越快越好,遲了恐我力有不及。”

破舊的木門咣當一聲關上,逃荒者看著手里的窩頭長嘆一口氣,呆呆又站了半晌,這才邁開踉蹌的步子離開這里。

以后的幾天那扇木門后一直很平靜,逃荒者每天刻意從那個門口經過他都想上前扣開那扇木門,向那對好心的夫妻再次陳明厲害,表白心跡,但每次貯立良久,思忖再三,還是拖著沉重的腳步離開。

這樣一連過了十多天。

一個清晨,逃荒者在饑餓中醒來,其實也不能說醒來,因為餓得他根本就睡不著。又要開始為這一天的生存掙扎了,想站起身,但兩腿酸軟,幾無力支撐瘦弱的身體。他真想就這么躺在地上,一覺睡過去,永遠不醒來。

忽然,廟門嘩啦一聲被人推開,兩個人走進來,逃荒者定睛一看,正是常給他救濟的那兩口子。他精神一振,站了起來。

女人在前,男人捧著兩個窩頭跟在后面,見了逃荒者躬身施禮。女人說道:“我們有眼無珠,不識高人,還請先生看在我們也曾發(fā)過善心的份兒上,莫記前嫌。我家三代單傳,只有一子,一定要救救小兒。”

逃荒者答道:“我受大恩在先,那敢記什么前嫌,你們肯信我一個逃荒落難者的話,自當盡力,只怕你們不來,鑄成憾事,我于心難安。”

問明原由,原來那日逃荒者道出孩子陰煞入命被拒門外之后,兩口子根本不信。過了三天,那孩子沒有脫衣服就睡著了,叫也叫不醒,女人只好幫他脫。那孩子后腰正中一點黑砂大如蠶豆,赫然入目。女人大驚,叫來男人一起看,只看得面面相覷。正如逃荒者所說,一粒黑砂不偏不倚正生在命門。

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孩子年紀還小,一直都是跟著女人睡,她清楚地記著不只是子的后背上,全身上下都沒有黑砂痣。再說,就是有,一個外來的逃荒者根本沒有見過孩子,他怎么知道孩子后腰上有粒黑砂?

兩口子商量了一下,決定先問問村子里的老人,看是個什么說法,于是男人連夜就去找村里的李老漢。李老漢懂八卦,通五行,村子里的陰陽事,諸如婚喪嫁娶,動土開工,都要找他掐日子。

找到李老漢,男人將事情的原委一說,老漢還真知道。他向男人說道:“人身上的痣、痦、痧(通砂)確實受人的因緣際會影響,又反過來影響人的因緣際會。有的人生下來身上沒有痣,不知道什么時候在身體的什么位置就生出來,連自己都不覺得,還以為生來就有。相術里有一門專門相這個的,名叫‘麻衣相’,能只看面相就知道你身上什么地方有痦子,是主兇還是主吉。不過,只聽說過砂痣從有到無,從無到有,沒有說過黑砂轉紅的,而且據(jù)我所知紅砂主貴,是吉相,應該不會是陰煞入命。估計這個要飯的是個學過麻衣相術的江湖騙子,我勸你還是多觀察兩天再說。”

聽了這番話,男人暫時放下心來,回去跟女人一說,兩人心事重重地睡下。第二天一醒來就迫不及待地看孩子的后背,還是一點黑砂,好像沒什么變化。這樣一天看幾回,過了幾天,那黑砂真的就漸漸往紅里變,漸變成紅黑紅的一粒砂。

兩口子慌了神,忙領著孩子去找李老漢,李老漢掀開孩子后背一看,皺起了眉頭,良久才說:“這砂不像是朱砂,朱砂我見過,紅地透亮,不像這砂紅地發(fā)黑。而且這位置生的奇怪,不偏不倚生在命門正當間兒,少見,少見。”

兩口子急問那可怎么辦,李老漢道:“依老漢之見,不如讓那要飯的給看看。給他個窩頭,他說的要是假話,就當咱做了善事,可萬一要是真的,咱可不敢拿孩子的命來玩笑。那要飯的能一眼看出孩子命門有砂,料想也有些真本事,不妨看看保險。”

聽了這話,兩口子合計了合計,這才拿了窩頭找到廟里來。

且說女人請求逃荒者莫記前嫌,看在也曾救濟過他的份兒上救救孩子。逃荒者一臉的凝重,在指上掐了掐時日,又問了問那砂的顏色大小,說道:“兩腎是人先之本,所謂前對臍輪后對腎,中間有個真金鼎,金鼎即是命宮,陰煞雖然已經侵入,時日也不短,所幸還沒有破鼎,應該還能救。”

兩口子忙問怎么救,逃荒者要了孩子的生辰八字*,在指上掐了半天,搖頭連聲說不對不對,“依孩子的八字算來,命格中福祿雖薄,可也并不沖犯什么神煞,不會有陰煞入命。”逃荒者又沉吟道:“莫不是你們記錯了孩子的出生時辰?”

女人斷然答道不可能記錯,逃荒者又從頭掐了一遍,仍然搖頭說不對。驀然間一個念頭竄入腦中,想起了那孩子身上不入調的新衣,逃荒者悚然一驚,道:“莫不是他在外面撿了什么東西?比如衣裳鞋襪之類。”那兩口子聞言臉上變色,女人道:“確實撿了一件小褂子,那天我們下地干活兒,他一個人在地頭玩耍,在地頭撿了一件格子外褂,我看那褂子還新,孩子穿著也算身,就讓他穿了,就是現(xiàn)在身上穿的那件。”

逃荒者猛拍大腿,道:“這就對了!就是這件衣裳作怪。”

兩口子對望一眼,道:“這衣裳能做什么怪?”

“你們有所不知,這衣裳才厲害。煞本是無形之氣,應四時游動于十方世界,感天地之無極,佐陰陽之平衡;人是血肉有形之體,秉天命生于世間,受天地濡養(yǎng),耗天地精華,難免有所沖犯。不過,尋常的煞氣害不到人命,如桃花、指背之類,統(tǒng)稱作偽煞,只須曉得趨吉避兇的方法,自然可以化解。如果不幸命犯真煞,化就化不掉了,只有用破法才能解了這煞氣。”

兩口子一臉的迷惘,顯然是聽不懂,逃荒者又道:“這破煞之術就和這衣裳有關,命犯真陰煞只有一個破法,要有懂破煞之術的人施術將陰煞附在此人貼身的物件上,丟在外面,一般以十字路口最好。如果此物件很快被人撿走,陰煞便隨物附身,直至發(fā)作;如果幾日無人撿取,陰煞將會反噬原主,而且發(fā)作得更**。若是你們沒有記錯孩子的生辰,那他撿起的新衣必定附有陰煞無疑。”

兩口子著起急來,女人說道:“誰這么缺德這么害人,求先生救救我們的孩子吧。”

逃荒者黯然道:“如今會施這種術的人已經很少了,就是會,沒有至福大德做為根本也不可輕易施展,只因生死有命,天道有常,隨意施為禍及無辜,恐遭天遣。”

聽逃荒者說了半天,神乎其神,最后這意思好像是不肯輕易施術救人。女人以為他故意為難,嫌這兩個窩頭給得少了,說道:“家境艱難,確實沒有多余的東西了,請看在以前接濟過先生的情份兒上救救孩子。”

逃荒者低頭不語,夫妻兩個企望的目光落在滿頭雜發(fā)的頭顱上,那頭顱曾在他們面前深深、深深地低下去,觸動了他們的惻隱之心。而今,這頭顱又在面前深深低下,卻感覺他們自己變成了乞討者。

良久,逃荒者猛然抬頭說道:“好,我盡力而為。只是我流落到這里,一些施術的物品還要你們代為準備。”女人問都需要什么物品,逃荒者道:“潔案一條,清香三柱,凈水一碗,黃裱十道,孩子貼身的衣物一件。越快越好。”逃荒者就著涼水吃下半個窩頭,隨那兩口子回到他們家里。他要的這些東西都是日常的用品,并不難找,女人很快將東西備齊,孩子貼身的物品是一雙麻線衲底的布鞋,逃荒者選了其中的一只,說只用一只就行了。

施術的過程是不讓人看的,逃荒者一個人關在屋里,囑咐二人不可窺視。一個多時辰過去,逃荒者從屋里出來,把那只布鞋交給女人,讓她趁沒人的時候把鞋丟在村邊的十字路口。然后告訴兩口子,要是孩子命宮的砂消失了,說明陰煞已在別處發(fā)作,這一劫就算躲過,要是幾日后那砂突然轉得更紅,那說明陰煞轉不走,反噬原主,只怕神仙難救,不日必亡。

兩口子千恩萬謝送走逃荒者。挑了個中午時分,女人揣了鞋來到村邊路口,看看前后沒人,把鞋丟在地上,轉身慌里慌張跑回家。

接下來幾天,兩口子不時掀開孩子的后背看看,自覺那砂的顏色一天比一天淡下去,只是心情卻又沉重起來。只想不知是誰撿了鞋子,就要無辜枉死,這不是造孽是什么。

一天,女人又掀起孩子的后背來看,那瘦窄窄的小脊梁上一片光溜兒,命宮中的那粒砂已然無影無蹤。叫來男人看,兩口子相對無言,欣喜中心里不免有些發(fā)沉。過了一會兒,聽得大門外有人高喊一聲:“劉三家的牛頂死人了,快去看看吧!”

兩口子一驚,是這鞋作的怪嗎?忙出門去看,很多人都順著大街往東跑。兩個人跟著跑過去,一路上聽人說劉三家的那頭大牛突然發(fā)瘋紅了眼,在村口頂死了人,只是不知道頂死了誰。

村口已經圍了很多人,兩口子擠進人群一看就傻了眼。被牛頂死的那人仰身躺在唐土道上,雙頰深陷,瘦得不能再瘦,被鮮血染透的衣裳破得不能再破,正是那個逃荒要飯的人??蓱z的是,逃荒者的肚子整個被牛角頂破,身旁不遠,還有一只被血浸染的小小的布鞋,那種慘狀就恕我不作敘述了,就算是對死者的敬重吧。

逃荒者是異鄉(xiāng)人,流亡到這里,無親無故,他的后事成了問題。村里人商量了商量決定隨便找個地方把人埋了算了,那兩口子覺得過不去。棺材置不起,就將家里那領新席子拿出來,好歹也要把尸體裹起來,不能隨便埋在土里喂了蟲蟻。兩口子又請李老漢出面,將逃荒者的尸體處理干凈,把肚子用線縫上,轉世投胎好讓他下輩子做個完整的人。最后兩口子借錢置了一件新衣,為死者換上,好讓他在下面也體面一些,再多燒些紙錢,在下面就不用再要飯了。

李老漢和那家男人把逃荒者埋在后山。逃荒者的尸體是李老漢清理的,清理干凈為死者穿新衣時,李老漢發(fā)現(xiàn)死者的后背兩腎之間一點紅砂殷然如血,那紅在青白色的肌膚上暈開,形成一個淡紅色的圓暈,細看,那紅砂的正中有個針鼻大小的黑點。以李老漢的見多識廣,也從未見過這樣奇怪的砂。

李老漢向男人說,這應該就是他說的陰煞破了命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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