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腰

題記："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后漢書·馬援列傳》。

“楚學(xué)研究所”的姚宇兄在湖北省潛江市“龍灣遺址”進行勘查試掘時，于一只密封的繩紋紅陶器中探得幾卷帛書。其上記錄著楚靈王年間，發(fā)生過的一件匪夷所思的“瘦身”血案。他知道我對于這些懸疑事件有所好，便將帛書上的文字微焦拍下來，發(fā)到我的電子郵箱。

收到郵件時，我正困意陣陣，準(zhǔn)備一夢方休。目光一投放到幾張放大的jpg格式的照相上，心神立時凝聚。那幾卷微顯腐爛的帛書上，墨跡斑斑可見，穿透兩千多年的迷離風(fēng)煙，將一段慘淡的歷史真相在我面前呈現(xiàn)開來。

帛書出自一個深居“章華臺”的宮廷女子之手，似是寫給宮外一個知己姐妹的。文筆哀傷驚惶，閱讀間，我仿佛看到一個華章麗姿的女子，于暗夜執(zhí)筆，頻頻將一雙恐怖的眼睛看向梳妝臺上光影模糊的銅鏡——那鏡中的會不會多出一個血人來？因古文生澀難懂，我便用白話一一翻譯下來。

第一卷帛。

驪姐：

一別半載，你的病可大好了？小妹如愿入了萬人景仰的"章華宮"，也見到了義父常常掛在嘴邊的那座"一登三休"的"章華臺"。小妹的寢宮便是安頓在章華臺第二層上，這里什么都有，綾羅綢緞，火樹銀花，甚至還引來了遠水。跟隨而來的丫頭"紅情"和"綠意"也是欣喜不已，她們終于可以吃個飽了，不必像從前一樣跟著我們?nèi)忝靡黄鹗莛I。

義父果然是對的，大王很喜歡我穿周朝初年服飾的樣子，尤喜我錦帛束就的小腰。入宮期間，大王幸過我三次，直夸我的腰別致小巧，盈盈一握。義父升遷之事小妹已在枕邊說于大王聽，大王已答應(yīng)。咱們姐妹三個終是沒有辜負(fù)義父的養(yǎng)育之恩。

驪姐，這些日子，小妹的伙食已由過去的一天一頓增加到一天兩頓。小妹也是萬不得已，身子骨實在撐不下去了，須得紅情、綠意攙扶著才能行走，這樣下去，唯死而已。一日兩頓的日子，小妹頭暈的毛病漸漸好轉(zhuǎn)，二姐臨死的猙獰樣子也很少入夢了。倘你有暇，幫小妹在她墳前多燒些紙錢，愿她在天上原諒我們對她犯下的罪行。那個潮濕陰森的地下室，你讓義父用泥土填了吧，小妹實在不愿它繼續(xù)存在下去。

第二卷帛。

驪姐：

半個月前，大王冊封我為"曲嬪"。這本是值得慶幸的事，可小妹卻緊張得不行。后宮佳麗男寵三千，無一不渴望大王的幸臨，就是當(dāng)朝文武官員也勒緊了腰帶巴結(jié)大王的眼睛。小妹的地位隨時有傾覆的危險。大王昨晚說我的腰粗了一些，不能一手掌握，我當(dāng)時就嚇出了一身的冷汗，恨不得拆去小腹里的肋骨。從今天開始，小妹的伙食又由兩頓改為一頓?，F(xiàn)在頭又有些眩暈了，紅情與綠意兩個丫頭正在我的身邊磨墨，她們可是吃得飽飽的，還打著誘人的飽嗝，那誘人的肉香啊……不行，從明天起，她們的伙食必須減到一天兩頓，否則再聽見她們打飽嗝的聲音，我哪里還睡得著？

小妹：曲姒

第三卷帛。

驪姐：

前天清晨，我循著義父教給我們的瘦身法則，長吸一口氣，待得小腹緊收時，迅速勒上錦帛?？墒呛粑冗^去困難了很多，仿佛是要窒息的樣子，看來小妹真的胖了。

小妹暗下里派人請來御醫(yī)，開了瀉藥。但兩天下來，身子卻越來越顯浮腫，腰身更粗了。小妹氣得一天沒吃飯，直到眼前一團昏黑，才勉強喝下半碗粥。今天本是要讓御醫(yī)為我抽去腰間的一根肋骨的，誰知那老頭見我發(fā)話，嚇得趴在地上求饒，眼淚鼻涕全下來了。原來"放鷹臺"那邊，一個妃子剛因抽了肋骨，大出血而死。

章華宮處處可聞宮女男仆瘦身節(jié)食而死的消息。據(jù)說大王眷顧的兩個男寵也因縮腰太緊，活生生窒息而死。小妹心中著實矛盾，究竟是繼續(xù)瘦身以邀恩寵，還是保命要緊？

今晚還發(fā)生了一件可怕的事。小妹在紅情、綠意的攙扶下蹬上三樓，陪諸位妃嬪賞月。章華臺的夜，雖則舉頭可見月牙大星，但風(fēng)卻陰得很。小妹正與眾妃嬪比誰的腰身更細更柔，一陣不大的冷風(fēng)揚起，竟有幾個腰身纖細如楊柳的妃子被風(fēng)吹得跌下樓去，當(dāng)場摔死，鮮血潮濕了整個月夜，風(fēng)里滿滿的血腥氣。啊，驪姐，那氣味，那月夜，小妹好生熟悉！我又想起義父地下室里的那個月夜了！

驪姐，小妹實在不行了，肚子餓得慌，心神也恍惚，就此擱筆睡去。

第四卷帛。

驪姐：

小妹不得不告訴你一件事。昨晚我又夢到二姐了！她的腰身更細，眉眼更加嫵媚，只是那原本飽滿的胸脯已凹陷下去，胸衣上泅浸著血水！她從月夜的寒風(fēng)里走來，穿過一條一條飄展的白綾，向我招手，說要帶我走！

啊，驪姐，當(dāng)我醒轉(zhuǎn)過來時，寢宮里還彌漫著她的血腥氣！真的，那氣味現(xiàn)在還未散去！

早晨大王在章華臺大宴各國來使，他身邊那個妃子的腰細得就像竹竿一樣。小妹好生羨慕。那個妃子在給大王斟酒時，忽而把一雙丹風(fēng)眼冷冷看向你可憐的妹妹，似是冷笑了一聲。天啦，驪姐，這雙眼睛與二姐的何其想象！難道二姐究竟不肯放棄榮華富貴，附魂在了這個妃子身上，與小妹爭風(fēng)邀寵嗎？

那場大宴小妹終是沒有挨下來。中途頭暈腹?jié)q，竟?fàn)柣杷^去。眼前漆黑一片時，那個妃子尖銳的冷笑聲又在錘打小妹的耳鼓！啊，驪姐，那正是二姐臨死前嘲諷我們的笑聲?。∧强膳碌穆曇酎S蜂一般刺進小妹的腦門，反復(fù)回旋著："你們嫉妒我腰細，怕有了我，你們便得不到大王的恩寵嗎？！"驪姐，小妹當(dāng)時真的聽到了！

義父關(guān)我們?nèi)忝玫哪莻€地下室當(dāng)真填補了嗎？怎的小妹總是聞到它陰寒腐爛的氣息？收到信件后，請你速速去二姐墳前焚燒她遺留的衣物，懇求她歸去，不要再纏著我不放了。那個月夜里發(fā)生在地下室的慘事，我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啊，都餓成那樣了啊，死三個不如死一個！另，小妹也會在寢宮虔誠的為二姐做一場盛大的法事，求她原諒。

第五卷帛。

驪姐：

最近發(fā)生了一件非?？膳碌氖?。小妹的餐具總是在半夜被人偷偷挪動。那幾只專門盛放魚肉的銅盤上竟多了一排排牙齒的印子！

小妹盤問紅情、綠意，她們承認(rèn)在夜里偷吃過東西，但對于我的餐具，卻沒敢動過。真真邪門了！難道真的鬧鬼了不成？

我請大法師來寢宮驅(qū)過鬼，但絲毫不起作用，那些餐具每晚依舊被不可知的東西挪動。大法師讓我喝下圣水，并在我身上貼上護身符，說是可以辟邪。

驪姐，一定是二姐在報復(fù)我！她要怎樣才肯死心啊！

妹：曲姒

第六卷帛。

驪姐：

小妹實在不愿意告訴你這件事，惹你驚恐，但事到如今，還是說了的好。

昨晚我又夢到了二姐，地下室里的陰風(fēng)好大，月光和鮮血吞噬了她的半邊臉！她雙手捂著流血的胸口對我說，她要討還被我吃下去的右胸脯！啊，她真的就揮著當(dāng)初我們殺死她的剔骨刀，將小妹的咽喉割斷了！然后，然后……小妹現(xiàn)在咽喉還疼著！

當(dāng)小妹從噩夢中醒轉(zhuǎn)過來的時候，丫頭綠意忽而在外面哭號起來，一陣刺鼻的濃烈血腥氣息堵塞了我的鼻觀！

待我赤腳趕出時，看到了一汪血水在地下蜿蜒，血水之上浮著丫頭紅情的尸身！天啊，那尸身的咽喉已被挑斷，右胸脯上，血肉一片稀爛！一把剔骨刀插在上面，刀身映照著小妹一張驚惶失措的臉！

驪姐，是二姐干的！她見我身上有護身符，殺我不得，便對我的丫頭下手了！

這些日子，我的噩夢一個接著一個。大王再也沒有幸臨過我，那些可恨的妃嬪見我失寵，不再邀我出行游玩。我賭氣將伙食降低到一天半頓，回到我們?nèi)忝靡黄鹗萆淼哪切┤兆又腥ァ?/p>

丫頭綠意整天惶惶然不得安穩(wěn)，小妹一跟她說話，她便拿一雙充滿恐懼的眼睛瞪著我，身子也如篩糠一般的顫抖——她怎的如此怕我？小妹只得又給綠意求來一個護身符。

然而，她戴了護身符后，依舊害怕得緊，甚至跪了下來，莫名其妙地說："娘娘，求你不要殺我！"

我追問下去，她說："娘娘，你……你夢游……"我被她的話嚇住了，當(dāng)晚就讓她將我的手腳都綁住了睡覺。

今天傍晚，小妹一直在章華臺上觀望遙遠的漢水，神傷一回。當(dāng)初我們?nèi)忝帽闶窃谀抢锵嘤龅?。一起笑過，一起哭過。后來義父收留下我們，一心教我們瘦身之法，好討得大王喜歡，升他的官。小妹一直對義父心存感激，但他將我們?nèi)忝藐P(guān)在封閉陰森的地下室，一天半頓的那一個月，卻讓對他心生無限的恨意！

驪姐，你因在地下室寒氣入侵，腿腳受損，不得入宮，卻能常伴在義父身邊，有魚肉吃；你一直說羨慕小妹我可以伺奉大王的福氣，可小妹現(xiàn)在卻羨慕你了。

唉，滾滾漢水啊，倘它可以把光陰流回去，小妹情愿做一個質(zhì)樸的鄉(xiāng)下村婦，在牛背上度過一生。

小妹：曲姒

第七卷帛。

驪姐：

二姐又來尋仇了！

還是那個陰森的地下室。我夢見她斜墜著碧玉釵，冷笑著沖你揚著剔骨刀，討要她被你吃去的左胸脯！她真的就把你的咽喉割斷了，一口一口吞食你的血肉啊，驪姐！陰寒的月光灑在她浴血的鬼臉上，外面的蟲子叫得好兇，被我們吃剩的耗子皮毛被吹進的寒風(fēng)一揚一揚，她吃你的聲音好生的可怖！

今天早晨，小妹叫丫頭綠意給我松綁、盥洗，連叫數(shù)聲也不見她應(yīng)答。小妹以為這丫頭也如那些見風(fēng)使舵的妃嬪一般，拿我不當(dāng)回事了，氣沖沖地叫來外面的老嬤嬤給我松了綁，撩開簾子就闖進了綠意的房間。

啊，驪姐，我都看到了什么？尸體，丫頭綠意的尸體！

可憐的丫頭，她的左胸脯已缺了一塊，血水從缺口處噴灑出來，引來不少逐腥的蒼蠅。有一只耗子居然在吃她的眼睛！啊，那只耗子，正是我們?nèi)忝迷诘叵率疫B骨頭一齊吃下去的黑蒼頭的耗子??！它的眼睛冷幽幽地看向你可憐的小妹，齜牙咧嘴地叫著，像要撲上來！

大王見我的寢宮接連發(fā)生了兩起血案，已派官員來調(diào)查。我告訴他們，是我的二姐在作亂！他們不信我，居然在我的床下找到一把帶血的剔骨刀，上面沾惹了兩種血水，其中一種的性質(zhì)竟跟丫頭綠意的相似！

驪姐，這是死去的二姐在栽我的贓啊，另一種血水一定就是二姐的！他們還在我的寢宮里繼續(xù)查找物證，好不聒噪！

今天我喝了半碗粥就打了飽嗝，居然有肉香在游蕩，這真是奇跡！如此下去，小妹的腰身會比楊柳還瘦弱，到時大王的恩寵又將回到我身邊。小妹懷上龍種之日，便是小妹的出頭之時了！那時，小妹一定將驪姐接來暢游章華宮，一定要讓這些查禁我的官員和那些可惡的妃嬪不得安生！

小妹：曲姒

第八卷帛。

驪姐：

那些官員逼我喝了苦澀的草藥，我吐了，居然嘔出了人肉！我的天，我分明是被綠意綁在床上的?。±蠇邒呖梢宰髯C啊！他們將我看押了，他們一時沒有證據(jù)，還不敢判我的死刑！

小妹死不足惜，只是對不起你們，想不到那些官員居然查到了義父的頭上，他們甚至將你也押到了京城！那把剔骨刀上的另一種血水怎么會是你的呢，驪姐？一定是二姐想害死我們兩個，她好黑的心啊，我一命還一命也罷了，她竟連你和義父也不放過！

他們說，是你裝扮成二姐的模樣，潛入了我的寢宮，殺了紅情和綠意，然后栽贓給我的——甚至晚上也是你給我松的綁，看著我夢游著吃下了兩個丫頭的肉后，你又將我綁在了床上！你真的招了嗎，怎么會這樣？！我摯愛的驪姐怎么會這樣呢！

不會的，我知道你是屈打成招的！我向大王求情，說兇手另有其人，我這次沒敢說二姐的鬼魂在復(fù)仇——他們不會相信的，而說是大王最寵的黃妃，她為了和我爭寵，派人殺了紅情和綠意，然后栽贓給我和你——我的驪姐！

大王卻一腳踢在了我的肋骨上，我的心也碎了。我不想活了，驪姐！

我知你已被收監(jiān)，不知這封信能否通過獄卒，抵達你的手上。也許抵達時，我已懸梁了。

小妹：曲姒

第九卷帛（遺書）：

我今天吃得很飽，這是我一生中吃得最飽的一次。此刻，我的意識比往常清醒得多，我的驪姐已被砍頭，義父也以被革職，沒收了家產(chǎn)——那個該死的黃妃，我變成鬼也要追著你！

我不能接受判官的判書，我摯愛的驪姐怎么會是因為嫉妒我，不惜自毀性命，將我推上了不歸路呢？

我已生無可念，現(xiàn)斷腰于章華宮，以戒后人。

曲姒

最后一張jpg的照片上，居然是一卷判書，上面用朱砂筆狠狠勾了一個紅X：

漢水怨女驪歌、昭池、曲姒被其義父囚禁于地下，逼其瘦身。昭池不能忍，將死之際，為驪歌、曲姒所殺，雙乳被食。

后，曲姒入宮得寵；驪歌卻因病廢弛。

然，驪歌心懷嫉妒，及對榮華之愛慕，以宮女身份入宮，扮死者昭池，殺曲姒丫鬟紅綠二人，剔骨刀棄于床下，栽贓曲姒。曲姒彼時夢魘中，饑不擇食，生食紅綠二人雙乳，自不知。

驪歌罪當(dāng)斷頭，即日午時三刻處斬！

帛書到此戛然而止，壓抑森恐的氣氛卻在我的書房中水樣蔓延開來。我忙打開百葉窗，長吐一口氣，看向月牙兒勾著都市的夜空。兩千多年前，那個叫曲姒的宮女也曾這樣仰望過星空吧，冷風(fēng)吹著她幽怨恐慌的秀臉，寂寞了七年落成的章華宮。

我打電話跟姚宇兄探討帛書中說到的"鬼魂"復(fù)仇一事。他說，那個"二姐"和那個原罪的"地下室"在曲姒的心中留下了永久的恐怖。又因?qū)m廷爭斗壓迫神經(jīng)，瘦身禁食壓迫體質(zhì)，她心底埋藏的那些恐怖畫面便在夢中重復(fù)浮現(xiàn)，幻覺也因此而生，嫉妒心作祟的驪歌便是利用了這些幻覺制造了兇案，將自己的干妹妹推上了死亡，也把自己的葬送在斷頭臺。

我沉默了一會，說，半夜里餐具的挪動怕就是曲姒自己搞的——原始的饑餓感和求生欲望在她的入睡時戰(zhàn)勝了瘦身的信念，所以她半夜不自覺的去咬食那些餐具和假想的食物，也算是畫餅充饑。至于她生食紅情和綠意的乳房，也是她于不自覺中造成的。她因肉體太過饑餓，心神太過恍惚，夢游時，便在尸體前重復(fù)了地下室里的罪行，生食人肉。又因心懷對"二姐"的愧疚和恐怖，便把驪歌在現(xiàn)實的殺人，幻化成夢里"二姐"的報復(fù)。之所以將兩個丫鬟分別吃去左右胸脯，只因"二姐"在地下室被她們姐妹吃去的也是胸脯子，那種印象在她心底打下的烙印太深。這些可以從她在第六卷帛書上的"她怎的如此怕我"和第七卷帛書上的"今天我喝了半碗粥就打了飽嗝，居然有肉香在游蕩"推演而出。紅情死后，那個叫綠意的丫鬟已知道吃人的兇手是她的曲姒，便求她饒命，抖出了她夢游的癥狀。

我問他，曲姒這些帛書既是傳遞出章華宮的，為何又在章華宮遺址尋著了呢？

他說，大概曲姒吃人的事被那些官員證實后，他們又查抄了她寄出去的帛書作為罪證的一部分，遺留在了章華宮。

我嘆息道，被正法的驪歌也是一種悲劇，女人的嫉妒心當(dāng)真可怕得很！

姚宇兄也嘆道，該正法的當(dāng)是那個可怕的時代，上行下效，拍馬吹風(fēng)！當(dāng)時有歌謠說：‘楚王好高髻，城中高一尺；楚王好細腰，一國皆餓死。’幸而章華宮建成的第五年，楚靈王就亡國了，否則不知多少女子要為瘦身而瘋狂呢！

擱下電話，我又看向那迷夢一般的月夜。遙想，那個弱柳扶風(fēng)的宮女，在她自殺的那一刻，想到的會是她那條美麗的漢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