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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髓音

周凱趕到案發(fā)單位的時候,其他同事和法醫(yī)正在案發(fā)現(xiàn)場進行取證。

周凱撥弄了一下前額被雨水打濕的頭發(fā),把黃虹叫過來問道:“什么情況?”

黃虹壓低聲音說:“密室放煤氣自殺,表面看來跟前兩宗案子一模一樣!”

周凱皺皺眉頭,連續(xù)兩晚的通宵已經(jīng)逼出了他的黑眼圈。法醫(yī)這時已完成了取證,他馬上走上前問道:“小胡,死者什么情況?”

法證科主任胡立剛脫下手套,邊在登記本上做著記錄邊說:“死者黃有富,四十三歲,廣州本地人。尸體上沒有明顯傷痕,死亡時間大概是晚上八點二十分,死亡時神情怪異,似乎曾受過嚴(yán)重驚嚇。門窗沒有被強行撬開的痕跡,初步認定是自殺。”說完,他把嘴巴湊到周凱耳邊低聲說:“已經(jīng)是第三宗了,真邪門,你得抓緊時間破案呀!”

周凱點點頭,自個兒走到房子外面察看周圍環(huán)境。他燃上一根煙,仔細觀察四周一切細微的角落。他疲倦地靠在墻上,回想起幾天前發(fā)生的兩宗命案:死者同樣都是中年男人,同樣是趁家里沒人的時候放煤氣自殺,案發(fā)時同樣下著大雨……

工作人員完成了所有調(diào)查取證后離開了案發(fā)單位,周凱催促著黃虹:“趕緊回局里把之前兩宗案子的資料拿給我,明天上班前必須弄出個頭緒來!”黃虹見他雙目布滿紅絲,想說些什么,周凱一轉(zhuǎn)身已跳上了警車。

周凱面前擺著兩份檔案,是上周發(fā)生在市里的兩宗疑似自殺的命案。

6月17日,下午四點十分,死者徐永強在家中放煤氣自殺,案發(fā)現(xiàn)場沒有被盜搶跡象。據(jù)調(diào)查死者38歲,某外貿(mào)公司的業(yè)務(wù)經(jīng)理,已婚并有育有一個兒子,平時工作較輕松順利,無負債,無家庭病史、無情感問題,生活壓力不大。

6月20日,晚上七點三十分,另一名死者劉志杰也是在家中放煤氣自殺,案發(fā)現(xiàn)場同樣沒有被盜搶跡象。劉志杰是某通訊公司高級管理人員,今年43歲,已婚并育有一個女兒,在公司擔(dān)任重要職位,收入可觀、無負債,無家庭病史、無情感問題,家庭和睦,生活壓力不大。

周凱反復(fù)看著兩份檔案,兩名死者存在一些相似之處:都是成年人,有家室有兒女,工作穩(wěn)定,生活無憂,而且均無負債、無濫賭嗜毒,仇殺的可能性較低。兩人都是上班一族,出事前兩周內(nèi)均沒有離開過廣州。在現(xiàn)場調(diào)查取證時沒有發(fā)現(xiàn)死者留下遺書或藏有關(guān)于自殺類的書籍,證人的供詞里也沒有提及到死者死亡前出現(xiàn)行為異常的情況。

黃虹敲了幾下門,見周凱沒應(yīng)聲便輕輕推開房門,周凱正在出神地看著材料,竟渾然不覺。

黃虹笑了一下,把一杯熱騰騰的咖啡放在桌面上,打趣道:“看你那專心的樣子,恐怕小偷來到跟前你還察覺不到呢!”

周凱這才回過神來,使勁揉了揉眼睛說:“晚上那案子的資料做好了嗎?我要把三宗案子聯(lián)系在一起做個比對,或許能找出點線索。”

黃虹搖搖頭說:“芳姐正在做,你稍等一會兒吧,趁有時間趕緊休息一下。”

周凱喝了一口咖啡,看看電腦液晶的右下方,已經(jīng)是凌晨一點鐘了,他驚訝地問:“都一點鐘了,芳姐她們還沒走?”

黃虹點點頭說:“都在呢!大伙知道你最近任務(wù)重、壓力大,所以加班加點的給你整理材料,大家都想快點兒破案!”

周凱輕輕笑了一下,自言自語道:“平時沒啥事的時候大家都喜歡鉆點空子,沒想到真到了緊要關(guān)頭,個個都比我積極!”

黃虹嘆了口氣道:“沒辦法呀,電視、報紙、網(wǎng)絡(luò)上天天都在議論這兩宗案子,沸沸揚揚的搞得比北京奧運還要熱鬧,網(wǎng)絡(luò)上已經(jīng)有很多猜測和不滿了,他們哪里還能閑著?”黃虹這幾天也沒休息好,一臉的憔悴顯而易見。

周凱伸了個懶腰,說:“這樣才好嘛,他們老說在刑偵隊里碰不到大案,現(xiàn)在有機會讓他們好好表現(xiàn)一下了。”就在這時,芳姐送來了最新的材料,周凱馬上召集全隊人員開會。

剛走進會議室,周凱就發(fā)現(xiàn)刑偵隊的五位同事個個面容憔悴,頭發(fā)蓬亂,忍不住笑道:“太好了,今天終于讓我看到你們最真實的一面了。”然后從錢包里掏出兩百塊錢說:“黃虹,給大伙買點好吃的宵夜,泡幾杯咖啡,今晚大家就在這兒過夜吧!”

胖子程朗連忙叫苦:“周隊,開完會我可以回家洗個澡、換件衣服嗎?我已經(jīng)兩天沒洗澡了……”

一旁的芳姐馬上掩住鼻子,笑罵:“怪不得今天辦公室里總是透著一股怪怪的味道,原來是從這頭豬身上發(fā)出來的!”

周凱知道大家這幾天都忙著為案子找線索,連回家陪家人的時間都犧牲了,心頭一陣激動,點點頭說:“大家再堅持一陣子,我相信只要咱們齊心協(xié)力,一定可以很快破案的,到時候我請大家到大酒店好好地撮一頓!”

周凱是廣州市公安局刑偵一隊的隊長,也是歷來最年輕的隊長,別看他只有三十歲,破獲的案子卻多如牛毛,在局里早有“廣州福爾摩斯”的美譽。

黃虹很快就把宵夜買了回來,大家邊吃邊聽周凱分析案子。正說著,法醫(yī)胡立剛急匆匆地跑進會議室,把一份檔案交給周凱說:“周凱,有重大發(fā)現(xiàn)!這是最新的解剖結(jié)果,原來兩名死者都不是煤氣中毒引致死亡,死因是急性心臟衰竭!”

周凱馬上睜大眼睛問:“急性心臟衰竭?他倆不是都沒有家族病史的嗎?”

胡立剛點點頭說:“這是最可疑的地方,兩名死者生前都沒有心臟病史,以我們的經(jīng)驗看,很可能是死者心臟在死亡前受到極其猛烈的刺激,在不堪負荷的情況下窒息致死。”

周凱馬上搖頭說:“不對,不對。如果說死者是死于急性心臟衰竭,他們怎么還有氣力開煤氣、關(guān)好所有門窗?”

胡立剛說:“急性心臟衰竭雖然發(fā)作時間比較迅速,但一些意志力強的死者在腦死亡前仍然能保持意識清醒并且可以控制肢體活動,不排除死者在最痛苦的時候打開煤氣伐、造成自殺場面的可能性。”

聽完胡立剛的分析,周凱又陷入了沉思:這兩人都沒有心臟病史,是什么事情令他們突然震驚或者興奮,竟能迅速引發(fā)心臟衰竭?更讓人難以理解的是,是什么力量驅(qū)使他們不怕死亡、支撐著關(guān)好門窗、打開煤氣,造成自殺的假象?又或是,他們原本就打算放煤氣自殺,在煤氣中毒前突然受到猛烈的刺激、心臟無法負荷而“提前”死亡?這兩名死者到底是真的要自殺,還是有人在他們死后故意把事發(fā)現(xiàn)場布置成自殺的假象來迷惑警方?

胡立剛離開后,眾人發(fā)表著各自的觀點,周凱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煙,努力把散碎的線索糅合在一起。忽然,他像記起什么似的大叫:“死者的電話通話清單在哪兒?”

黃虹把一疊厚厚的資料遞上來說:“這是兩名死者的手機、家庭電話、公司座機近兩個月的通話清單。我們查看了很多次,也對一些陌生的可疑號碼進行過回撥,沒特殊發(fā)現(xiàn)。”

周凱邊翻看記錄邊說:“你們只關(guān)心號碼,卻沒有關(guān)心通話的時間!”

程朗忽然叫道:“對啊,我們怎么就沒想到死者在死亡前可能接到過電話、聽到令他震驚的消息而使心臟出現(xiàn)突發(fā)性衰竭呢?”

周凱仔細地翻查每一條通話記錄,卻發(fā)現(xiàn)兩名死者在死亡前半小時里根本沒有呼出或接聽過任何電話!

“難道他們在死亡前看到電視或者網(wǎng)絡(luò)上散播了什么令他們震驚的新聞?”隊員黎超華突然提出這樣的假設(shè)。

程朗想了一下說:“最近好像沒有什么爆炸性的新聞呀!況且兩名死者死亡時間不一樣,如果說他們在各自自殺的時間里看到同一段新聞而導(dǎo)致心臟衰竭,這種可能性比較低。”

周凱說:“我們不能忽視任何的假設(shè),可能性再低的事,也有可能是最重要的線索!芳姐,你盡快搜集一下近期比較引人關(guān)注的社會熱點問題,最好能拿到這些新聞在電視和網(wǎng)絡(luò)上發(fā)布的時間!”

各位隊員早已眼皮沉重、哈欠連連,周凱看一下手表,已是凌晨三點多了,于是他關(guān)掉投影儀對大家說:“各位,今天就先到這兒吧,大家回家洗個澡,好好休息一下!”雖然案件還沒有實質(zhì)性的進展,但他不想一眾手下跟他一起熬通宵,萬一把身體都累壞了,還有誰去查案呢?

大伙都離開了會議室,周凱還是不死心,反復(fù)研究著幾份電話清單,把一些只出現(xiàn)過一兩次的不尋常號碼用紅筆圈了起來。

“還不走?你已經(jīng)幾天沒回家了!”不知什么時候,黃虹又出現(xiàn)在會議室門口。

周凱頭也不抬,隨口應(yīng)道:“你先走吧,我沒事,喝兩杯咖啡就好。”

黃虹走到他面前,有點生氣地說:“就算是機器人也要充電呀,你這樣沒日沒夜地忙,很容易累垮的!”

周凱仍然只關(guān)心清單,“我說了沒事就沒事,你趕緊回去吧,明天九點前必須回來報到!”

黃虹一把搶過他手中的清單,瞪著他說:“你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就算了,但請你不要連累了我們!”

周凱有點懵了,一時沒聽明白她的話。

黃虹振振有詞地說:“你要是累病了,誰來領(lǐng)導(dǎo)我們破案?這宗案子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鬧得沸沸揚揚,市民已經(jīng)開始質(zhì)疑公安的工作能力了,要你連你都倒下的話,我們怎么破案,怎么跟市民和領(lǐng)導(dǎo)交代?”

周凱覺得她的話好像有點道理,但腦筋一下子沒轉(zhuǎn)過來,伸手就要把清單奪回來,“你別管我,我沒時間了,再不抓緊的話,情況只會越來越糟糕!”

黃虹把清單收在身后,緊緊地盯著他說:“周凱,你就聽我一次吧,回家好好睡一覺,明天再做,好嗎?”

周凱看著黃虹那關(guān)切的眼神,依稀想起了以前在警校里一起學(xué)習(xí)的歲月。他比黃虹大兩歲,在警校里是同班同學(xué),兩人從那個時候開始就是好朋友,到了工作崗位上后更是合作無間的好拍檔。

黃虹見他愣在原地,趕緊把他往門外推,“趕緊打車回家,這清單我先替你保管,明天再給你看!”她太熟悉周凱了,如果讓他把清單帶回家,準(zhǔn)會又是一個通宵。

周凱摸摸下巴刺手的胡子,無奈地笑道:“工具都被你沒收了,我還能做什么?就依你一次吧,我也該回去刮刮胡子了!”

眾隊員回到局里的時候,周凱已經(jīng)在辦公室里忙開了。

胡立剛送來了黃有富的解剖結(jié)果,死因跟之前兩名死者一樣,都是急性心臟衰竭致死,這倒是周凱意料之中的。

從已經(jīng)掌握到的線索來看,可以初步斷定三宗命案是同一性質(zhì),或者可假設(shè)是同一兇手所為。這三名死者素不相識,工作行業(yè)、家庭背景均不相同,肯定存在一定的利益關(guān)聯(lián)才會令他們產(chǎn)生輕生的念頭,又或是說招來殺身之禍。

周凱又查看過黃有富的手機、家庭固話和公司座機的通話清單,發(fā)現(xiàn)三名死者的清單中沒有出現(xiàn)過相同的號碼,而且三人也沒有互相撥打的記錄,由此可以推斷:三人生前的確沒有任何關(guān)系。

連最新的線索都沒了下文,周凱的眉頭皺得更加厲害了。就在這時,黃虹興沖沖地走進來報告:“剛才銀行把死者戶口的流水賬傳真了過來,發(fā)現(xiàn)前兩名死者本月有多筆匯款記錄,其中有一筆是匯到中國銀行的同一個賬戶上,我們已經(jīng)要求銀行提供這個賬戶所有人的資料,很快就會有結(jié)果!”

周凱砰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他大膽推斷三名死者有共同利益關(guān)聯(lián)的論證很可能得到證實了!他搶過傳真,上面清晰地顯示徐永強和劉志杰分別在6月17日和6月20日向同一個銀行賬戶匯出人民幣8671元,而這個時間,正是兩人自殺身亡的日子!

銀行的查詢結(jié)果很快就傳真了過來,戶主叫李向東,湖南長沙人,身份證上顯示出生日期是1983年7月4日,開戶時登記的住址是廣州市海珠區(qū)客村某小區(qū),手機號碼是137XXXX2014。黃虹試著撥打這人的手機,報空號。周凱馬上讓芳姐去人口管理處查一下這個人的基本資料,而且迅速作出了行動部署:一旦查到這人的現(xiàn)住址和單位,馬上出動把他帶回來詳細問話,即使這人不是兇手,也會是本案的關(guān)鍵人物!

過了約莫二十分鐘,芳姐匆匆地跑回來,手上拿著一張表格,一進門便上氣不接下氣地罵道:“太邪門了,太邪門了,這……這李向東,去年已經(jīng)死了!”

“什么?已經(jīng)死了?”程朗驚叫著從座位上跳起來。

芳姐喘著粗氣,繼續(xù)說:“李向東兩年前從湖南來廣州打工,一直在廣州陽光假日酒店里當(dāng)電工維修員,去年10月12日在工作中不慎觸電死亡!”

“難道是他的鬼魂回來索錢?”程朗怪叫著說。

“別瞎說,世界上哪有鬼?”周凱罵了一聲,看著手上的人口資料報告,沉思了一會兒后打開電腦,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查詢有關(guān)這宗意外的資料,確實找到了相關(guān)的報道,跟芳姐說的完全吻合,而且有部分網(wǎng)友還披露李向東死后沒有得到酒店的賠償,替他鳴不平。

周凱默不作聲,又把自己鎖在辦公室里。他絕不相信世上有鬼神之說,很可能是兇手偷了李向東的銀行卡對兩名死者進行勒索和詐騙。他拿出徐永強和劉志杰的電話清單,按匯款日期和時間仔細地搜索著可疑的電話號碼。

徐永強的匯款時間是6月17日上午9:36分,匯款前四分鐘曾經(jīng)接到過一個電話,那是他老婆的號碼;匯款二十分鐘后撥出另外一個電話,是他所在公司的總機;十五分鐘后又接到另外一個號碼,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回撥后對方稱是深圳市某電子廠的業(yè)務(wù)員,經(jīng)常四處打電話招攬生意;直至晚上七點鐘才呼出另外一個電話,回撥后報空號。

劉志杰的匯款時間是6月20日中午12:33分,那天早上他一共接過八個電話、呼出五個號碼,回撥后發(fā)現(xiàn)全都是他的客戶和同事。匯款后也撥出過十多個電話,基本上都是客戶或朋友,只有一個在下午五點鐘左右呼出的號碼是空號,但這個空號卻不同于徐永強呼出的那個。

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了,他一把抄起話筒,馬上聽到那頭的人迫不及待地說:“周凱,我是林局。那三宗自殺案查得怎么樣了?有最新進展嗎?剛才電視臺的人又來采訪啦,網(wǎng)上甚至有人把這事說成與恐怖分子有關(guān),搞得全社會人心惶惶!現(xiàn)在我命令你,明天中午前組建一個特警組專門偵破這幾宗案子,動用一切可動用的人力物力,務(wù)必在一個星期內(nèi)把真相查個水落石出,把兇手緝拿歸案,知道嗎?”

這是局長的命令,周凱當(dāng)然要服從,可是以現(xiàn)在掌握的證據(jù),該從哪里著手調(diào)查呢?現(xiàn)在唯一的線索是李向東,雖然人已經(jīng)死了,但調(diào)查也應(yīng)該從他身上開始,他立即叫上黃虹和程朗到陽光假日酒店進行取證。

周凱找到了酒店的大堂經(jīng)理鄧貴斌,表明身份后便問:“李向東是不是你們酒店的員工?”

鄧貴斌是一位三十來歲的男人,聽周凱問起李向東,臉上閃過一絲不可捉摸的遲疑,支吾道:“是……是的,不,以前是,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不在我們酒店了。”

周凱發(fā)現(xiàn)了他的異常,不動聲色地說:“那你知道他現(xiàn)在在哪兒嗎?”

鄧貴斌吞吞吐吐地說:“他去年10月份……上班過程中,由于……由于工作疏忽,觸電死了。”

“能說一下他死亡時的經(jīng)過嗎?”周凱繼續(xù)追問。

鄧貴斌連連搖頭說:“我那天剛好休假不在酒店里,對這起意外一無所知,要不我?guī)闳ゾl(wèi)室問一下保安吧!”

周凱點點頭,跟他來到酒店的警衛(wèi)室。

警衛(wèi)室里兩名保安正在品著功夫茶,一見經(jīng)理駕到馬上起立,鄧貴斌向他們揮揮手說:“這幾位是市公安局的同志,他們來調(diào)查去年李向東意外死亡的經(jīng)過,當(dāng)天你們是誰在值班的?”

其中一名年紀(jì)較大的保安說:“那天是我值的夜班,李向東出事的時候我就在這里看監(jiān)控畫面,他是在客房里觸電死亡的,客房里都沒有攝像頭,所以我們沒法提供事發(fā)經(jīng)過的錄像。”

“那他進入房間前和被抬離客房的錄像,你們都有保存嗎?”程朗問。

老保安撓撓頭說:“酒店的監(jiān)控錄像通常是隔月清理的,去年10月份的錄像早就刪除掉了!”

周凱說:“李向東出事之后,你有沒有馬上趕到現(xiàn)場?”

老保安點頭說:“有,當(dāng)然有啦,當(dāng)時除了我之外還有大堂的幾個保安都上去了,場面夠哄動的!”

鄧貴斌朝他瞪了一眼,似乎怪責(zé)他說得太多。

周凱又問:“你到達案發(fā)現(xiàn)場后見到了什么?你仔細地想,詳細地說,不要遺漏任何一個細節(jié)!”又回頭向鄧貴斌說:“鄧經(jīng)理,謝謝你的配合,你貴人事忙,我們就不打擾你工作了!”

鄧貴斌嘴唇動了幾下,想對兩位保安吩咐幾句,可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周凱向黃虹打個眼色,黃虹點點頭,尾隨著鄧貴斌離開了警衛(wèi)室。

周凱泡上一壺茶,對那名老保安說:“大叔你別緊張,慢慢想,仔細想,你進入客房后第一眼看到了什么?”

老保安馬上回答:“我當(dāng)保安這么多年了,還是頭一回看到死人,那天晚上的情景我至今還記得清清楚楚的!我一接到樓層服務(wù)員電話馬上就趕到1707房,就是李向東出事的那個房間,我見到李向東平躺在電視機前的地上一動不動,房間里一男一女兩個客人嚇得直哆嗦,其他的服務(wù)員更是怕得不敢走進房間……”

周凱打斷了他的說話:“你是說你趕到房間的時候,房間里就只有李向東和兩位客人?”

“是的,我還記得那女客人只穿著一件睡衣,抱著那男人不停地哭,那男人估計也嚇得夠嗆,坐在床上一動不動!”老保安說。

周凱又問:“當(dāng)時李向東在酒店擔(dān)任什么職務(wù)?為什么會進入客房呢?”

老保安說:“他是電工,客房里的電器、水龍頭等設(shè)施出了故障都要他去維修的。那天前臺接到1707房的客人投訴說電視機壞了,就派李向東上去看看,沒想到一不小心就觸電死了,唉……”

周凱倒上幾杯茶,遞了一杯給老保安說:“你到了現(xiàn)場之后是怎樣處理的?”

老保安接過茶說:“我讓其他服務(wù)員馬上報警和叫救護車,可惜當(dāng)我探李向東鼻息時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斷氣了。于是我叫兩位客人先離開房間,再跟其他幾個保安站在房間門口守著案發(fā)現(xiàn)場,這時候隔壁好多客人都出來問發(fā)生了什么事,鄧經(jīng)理讓服務(wù)員趕緊對客人做安撫工作……”

“鄧經(jīng)理?就是剛才帶我們進來那位先生嗎?”周凱打斷了他的話。

“就是他,鄧貴斌鄧經(jīng)理嘛!”老保安說完才一口把茶喝下去。

周凱跟程朗對望了一眼,繼續(xù)問:“鄧經(jīng)理在這里干了很長時間了嗎?剛才見他在外面指導(dǎo)服務(wù)員工作挺威風(fēng)的!”

一直站在旁邊的年輕保安接口說:“嘿,鄧經(jīng)理是咱們酒店的老臣子了,長的不說,至少干了十年,酒店上下除了老板之外誰都怕他三分!”

“哦,他這人很兇嗎?為什么你們都怕他?”程朗問。

“兇是一個原因,最主要是忌憚他的身份,酒店里的人都說他是老板的私生子,雖然他只是掛著大堂經(jīng)理的頭銜,卻掌握著酒店里每個人的生殺大權(quán),所以很多小姑娘被他揩了油都只能忍氣吞聲,敢怒不敢言!”小保安說。

“他這人很好色、經(jīng)常對服務(wù)員毛手毛腳?”周凱問。

“是啊,我在樓層巡查時都碰到過好幾次了……”小保安正說得興起,老保安連忙搶過話頭說:“同志,咱們還是說回李向東的案子吧,你們還有什么需要了解的?”

周凱又替他倒上一杯茶,說:“你知道李向東以前在酒店里跟誰最談得來嗎?他有女朋友或是老婆嗎?”

老保安側(cè)過頭去想了一陣子才說:“我跟他不熟,只知道他是湖南長沙人,沒結(jié)婚,有沒有女朋友可就不知道了。他這人不愛說話,平時沒活干的時候喜歡呆在機房里,有時候也會到后樓梯或是天臺抽抽煙,也沒見他跟哪個人特別談得來,正宗的獨行俠。”

“什么獨行俠?他跟大寶最要好!”小保安突然說。

“哪個大寶?”周凱緊張地問。

小保安說:“大寶就是網(wǎng)絡(luò)技術(shù)部的張大寶,負責(zé)整個酒店寬帶網(wǎng)絡(luò)、電腦程序、監(jiān)控錄像、長途電話等工作的,算是管理階層了,他跟李向東是同鄉(xiāng),平時挺關(guān)照李向東的。”

周凱一下縱起身來,“你馬上帶我去見這個張大寶,馬上!”

在小保安的帶領(lǐng)下,周凱和程朗來到酒店二樓的一個小辦公室。透過玻璃門往里看,一個年輕男人正坐在電腦前打著電話,小保安介紹說:“里面的人就是張大寶,你們等他打完電話再進去吧,我還要回去看監(jiān)控,就不陪你們了。”

周凱謝過小保安,對程朗說:“待會兒張大寶說的每一句話你都要仔細記錄下來,一個字都不能漏掉!”

張大寶察覺到門外來了客人,張開右手掌向外做了個稍等的手勢,又說了約莫一分鐘才掛上電話。周凱見他說完電話,推門進去說:“請問,你是張大寶先生嗎?”

張大寶連忙站起來說:“我是張大寶,請問兩位是?”

周凱仔細打量張大寶,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平頭,大眼睛,穿一件湛藍色的襯衫,顯得精神奕奕,他自我介紹說:“我們是廣州市公安局刑偵隊的,我叫周凱,這位是我的同事程朗。我們來調(diào)查去年10年月份發(fā)生在貴酒店的一起命案,希望你能提供一些線索!”

“命案?”張大寶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我們酒店沒發(fā)生過殺人案呀?”

“不是殺人案,是工作過程中意外觸電死亡的案件,死者叫李向東,案發(fā)日期是2008年10月12日!”周凱緩緩說道,雙眼緊緊盯著張大寶。

張大寶的臉上馬上現(xiàn)出一股隱隱的悲戚之情,他轉(zhuǎn)過身去給兩人倒上兩杯開水,說:“李向東出事之后我們已經(jīng)向派出所錄過口供,兩位可以去越秀區(qū)公安局翻查這些資料,我沒有什么新線索可以提供的。”

周凱笑笑說:“表面的證供我們當(dāng)然可以拿來看,我們這次來的目的是想了解一下李向東平時的為人,還有他以前的生活。聽說你跟他是老鄉(xiāng),跟他的感情不錯,應(yīng)該知道他不少事情吧?”

張大寶嘆了口氣說:“我跟他都是長沙人,還是來自同一個縣的,感情自然比其他人好。雖然他是電工,職位比我低,但我一直把他當(dāng)大哥般看待,他在廣州的朋友不多,又沒有女朋友,所以我平時對他特別關(guān)照。”

周凱點點頭說:“對,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嘛!你覺得李向東這人怎樣?或者說,你覺得他是個怎樣的人?”

張大寶說:“李大哥是個好人,大大的好人!就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太冤了……”

“不明不白?他不是在工作中不慎觸電身亡的嗎,你怎么說他死得不明不白?”周凱立刻追問。

張大寶抽了幾下鼻子,傷感地說:“以李大哥多年維修電器的技術(shù)和經(jīng)驗,怎能隨隨便便的就觸電而死呢?他每天上班前都做足了準(zhǔn)備功夫,安全帽,工業(yè)手套,測電筆,測壓計,每樣工具都準(zhǔn)備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shù)?!試想想,一個這么老練、做事這么有條理的人,怎么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呢?”

程朗突然問:“這么說,你認為李向東不是觸電死的,而是另有隱情?”

張大寶馬上駁斥他的假設(shè)說:“我只是覺得以李大哥的身手和經(jīng)驗不會犯這類低級錯誤,事發(fā)的時候我已經(jīng)下班了,客房里又沒有攝像頭,我看不到事發(fā)過程。我對他的死的確心存懷疑,但我還是信服你們警察的判斷,既然你們說他是死于電擊,我只能接受這個說法和結(jié)果。”

周凱記起了些事情,連忙問:“李向東殉職后,酒店方面給他賠償了多少錢?”

張大寶冷笑一聲,說:“賠償?哼,李大哥的身后事還是我們幾個哥們湊錢給辦的,酒店一分錢都沒有賠!”

“為什么呢?員工意外殉職,企業(yè)不是要按照《勞動法》作出相應(yīng)賠償?shù)膯幔?rdquo;周凱不解地問。

張大寶說:“酒店負責(zé)人說李大哥在工作過程中沒有嚴(yán)格遵守《電工工作守則》,沒有做足安全措施就上崗,結(jié)果導(dǎo)致觸電死亡,所以一分錢都不賠給他!”

“酒店負責(zé)人?就是你們老板?”程朗問。

“呸!老板才不會這么沒良心呢!”張大寶狠狠地說,“全是鄧貴斌的鬼主意!老板早就答應(yīng)了給五萬塊錢撫恤金,沒想到那矮冬瓜從中作梗,硬把這錢給扣了下來,還把責(zé)任全推到李大哥身上,可憐啊……”說著說著,眼淚終于從他眼眶里掉了出來。

周凱拍拍張大寶肩膀以示安慰,“李向東家里還有什么人?需要我們警方提供援助嗎?”

張大寶搖搖頭說:“他父母和小妹都在長沙,父母都是教師,小妹剛上高中,生活不算太困難。只是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也太折磨了兩位老人家。去年送李大哥的骨灰回長沙的時候,李大媽哭暈了好幾次,實在是太慘了,太慘了……”

周凱見張大寶神情恍惚,向程朗打個眼色說:“張先生,非常感謝你的配合。其實我們這次來還想跟你要酒店最近一年的客人入住記錄和最近一個月酒店所有的監(jiān)控錄像,希望你能盡快提供給我們,以便我們更快地破案!”

“破案?李大哥的案子不是已經(jīng)結(jié)了嗎?”張大寶疑惑道,“況且,酒店客人的資料是保密的,你們必須出示公安廳或是安全局的有關(guān)證明我才能提供給你們。”

程朗馬上拿出一份蓋了市公安局鋼印的文件說:“這是咱局里開出的證明,請你馬上整理資料,我們現(xiàn)在就要!”

張大寶接過文件仔細地看了一遍,說:“你們在查什么案子?。扛畲蟾缬嘘P(guān)的嗎?”

周凱向他一擺手說:“這是咱們公安的機密,暫時不方便向你透露。”

張大寶面露疑色,“這文件我的先拿去給鄧經(jīng)理看一下,他批準(zhǔn)了我才能把這兩樣?xùn)|西給你們。”

“好,你趕快去請示領(lǐng)導(dǎo),我們就在這里等著。”程朗說。

張大寶在電腦鍵盤上撥弄了幾下,這才離開辦公室。

程朗等張大寶走遠后悄悄地走到他的電腦前,周凱馬上把他喝?。?ldquo;你要干嘛?”

程朗笑笑說:“那小子還真細心,不就是走開一會兒嘛,還要把電腦給鎖上,難道他還怕警察偷看他電腦里的東西不成?周隊,你說里面會不會有艷照?”

周凱向他瞪了一眼,正色道:“小程,現(xiàn)在是工作時間,你要記住自己的身份!這次我口頭警告你,下次再犯同樣的錯誤,我一定記你處分!”

程朗吐了吐舌頭,連忙退回來,不敢再多說半句。

這時芳姐打電話來報告最新情況:銀行傳來最新消息,死者黃有富昨天下午15:38分也向李向東的賬戶匯了一筆8671元的款項。該賬戶今天下午15:12分突然出現(xiàn)異動,在東莞市厚街鎮(zhèn)一臺柜員機上被提走了兩萬元。提款后十一分鐘,也就是今天下午15:23分,又有一筆8671元的款項匯入,匯款地點是深圳市寶安區(qū)一家中國銀行的支行。

周凱馬上下達命令:“通知東莞市公安局和銀行,全力緝捕提款的嫌疑人;通知深圳市公安局和銀行,盡快找到剛才匯款的人并保護好他的人身安全,這個人很可能就是下一個受害者!”

程朗突然記起了一些事情,他先觀察了一下四周環(huán)境,然后才把嘴巴湊到周凱耳邊小聲說:“周隊,剛才咱們在外面等張大寶的時候,我聽到他在電話里說了一句:‘好,我等會兒去查查賬!’你看張大寶會不會就是控制李向東銀行賬戶的人?”

周凱小聲驚呼,連忙問:“剛才這門不是關(guān)上的嗎?你怎么能聽到他在里面說的話?”

程朗輕輕一笑,“你忘了我會‘讀唇’嗎?除了閩南語和溫州話,什么語言我都能把它給讀出來!”

周凱沉吟道:“張大寶確實有很大嫌疑,可是,張大寶跟這三名死者有什么關(guān)系呢?難道……”

等了一個多小時,張大寶才捧著一大箱文件紙和幾十張光盤回來。周凱拿起來看了一下,文件紙上清晰地打印著每間客房每天的入住情況,包括客人的姓名、身份證號碼、常住地址、手機號碼等詳細資料,他滿意地一笑說:“張先生,真麻煩你了。”

張大寶擦擦額頭上的汗水說:“沒關(guān)系,警民合作嘛,我也希望你們能盡早破案,還李大哥一個清白!”

“你怎么知道這個案件跟李向東有關(guān)?”周凱突然問。

張大寶一愣,旋即強笑著說:“你們來向我要李大哥的資料,我當(dāng)然會聯(lián)想到是跟李大哥去年的案件有關(guān)了。我只是隨便猜猜而已,不算是偷窺國家機密吧?”

周凱突然大笑一聲說:“當(dāng)然不算了,我們還得感謝你配合警方工作呢!”

張大寶熱情地把兩人送出辦公室,周凱走出幾步,忽然回頭說:“張先生,去年10月12日李向東出事當(dāng)天,1707房間客人的資料也在這堆資料里吧?”

張大寶沒想到周凱有此一問,面上露出一絲驚疑不定之色,下意識地撥弄了一下前額的汗水,笑笑說:“有,當(dāng)然有,都在里面!”

周凱微微一笑,轉(zhuǎn)身而去。

兩人在樓下跟黃虹會合,周凱快步走上警車,對黃虹說:“馬上打電話回警局,派人二十四小時貼身跟蹤張大寶,這人身上疑點重重,極有可能就是兇手!”

就在這時,程朗接到黎超華電話:“深圳市寶安區(qū)公安局剛剛發(fā)來緊急通知,十分鐘前在寶安區(qū)西鄉(xiāng)一間出租屋里發(fā)現(xiàn)一具上吊自殺的男尸,確定就是下午給李向東賬戶匯款的人!”

周凱一拍大腿,悻悻地說:“還是晚了一步,又讓兇手得逞了!程朗,你立刻把資料拿回警局仔細檢查。黃虹,你繼續(xù)盯緊鄧貴斌,只要跟李向東有一丁點兒關(guān)系的人都不能放過!”說完一縱身跳下車,揚手截停了一輛出租車直奔深圳而去。

在去往深圳的途中,周凱接到了兩個消息:去年10月12日入住陽光假日酒店1707房的女住客沒有登記資料,男住客叫王國元,安徽合肥人,10月15日從廣州乘坐飛機返回安徽,10月17日在家洗澡時觸電而死,警方判定是死于意外;之前的三名死者徐永強、劉志杰、黃有富在死亡前均有入住過陽光假日酒店的記錄,入住時間分別是6月3日,6月6日和6月8日。

周凱又陷入了沉思:10月12日李向東觸電死亡,僅僅過了五天王國元也觸電死亡,是巧合,還是陰謀?如果兇手真要置他于死地的話,為什么不直接在廣州把他干掉、還要等他回到安徽再下手呢?李向東事發(fā)時房間里的那個女人呢?也遭毒手了嗎?之前三名死者在李向東死后都入住過陽光假日酒店,他們的死跟李向東有關(guān)系嗎?還有,張大寶看似跟李向東的關(guān)系非常好,他會不會出于激憤、設(shè)計殺害王國元替好朋友報仇呢?一想到這里,他馬上撥通了程朗的電話:“程朗,你馬上查一下張大寶去年的機場出入境記錄,看他去年10月份有沒有去過安徽合肥!再讓合肥市公安局把王國元案件的詳細資料傳真過來,我晚上回到廣州的時候要見到這兩份文件!”

掛了電話,周凱疲倦地躺在椅背上,窗外兩旁的景物不住地倒退,他突然泛起一陣惡心的胸悶,連忙叫司機停車,司機無奈地聳聳肩說:“老板,這是高速公路,不能停車的!”周凱只得搖下車窗,對著窗外就是一陣嘔吐,可是吐出物中除了幾滴胃酸和唾液之外便沒有其他東西了,周凱這才記起:中午黃虹給他買的飯盒還原封不動地放在桌面里呢。

司機從后視鏡里見到周凱難受的樣子,說:“老板,你沒大礙吧?”

周凱用紙巾擦擦嘴角說:“小問題,沒事。”

司機說:“我以前也像你這樣嘔吐過,胸堵、惡心,可是什么都吐不出來,你知道這是什么原因嗎?”

周凱不想跟他多費唇舌,隨便答道:“早餐午飯我都沒吃,當(dāng)然吐不出東西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司機哈哈一笑,“你這么說就錯了,這跟肚子里有沒有東西沒關(guān)系,我看你肯定是最近工作太忙、壓力太大,所以才會出現(xiàn)這種反應(yīng)的。不信你問問自己,最近是不是經(jīng)常失眠、飲食不正常,還給自己加了很多壓力?”

周凱仔細想了一下,覺得司機的話似乎有點道理,但他已經(jīng)沒有力氣再跟司機討論,眼皮重得如沉石一般,窗外吹來一陣曖洋洋的風(fēng),迅速把他帶進了夢鄉(xiāng)。

周凱醒來的時候出租車正??吭谏钲谑袑毎矃^(qū)一幢殘舊的唐樓前,周凱使勁揉了揉眼睛,付了車款匆匆走上前去。

唐樓只有一個出口,密密麻麻地圍了幾名警察和數(shù)十名群眾、記者。周凱掏出工作證讓警察檢查過后來到三樓一個單位,只見三四名警察正在向隔壁的住戶索取口供,兩名法醫(yī)和幾名探員正在屋里忙碌地查找線索和套取指紋。

周凱認出了其中一名探員,快步走上前去拍拍他肩膀,“高明,原來你調(diào)到寶安區(qū)了?”

高明也認出了周凱,驚訝地說:“喲,你不是周凱師兄嗎?什么風(fēng)把你吹到深圳來了?”他跟周凱畢業(yè)于同一所警校,比周凱小兩屆。

周凱說:“說來話長,待會兒再跟你詳細說。這里的情況怎樣?死者身份已經(jīng)確定了嗎?”

高明說:“死者叫梁征,江西南昌人,今年26歲。2007年5月來深圳工作,最近一份工作是在一家化工廠當(dāng)業(yè)務(wù)員,這是他租住的房子,跟他一起住的還有兩個男性同鄉(xiāng),就是外面那兩個。”他指了指門外兩個正在給供詞的男人,繼續(xù)說:“今天下午其中一名住客回家后發(fā)現(xiàn)梁征在廚房上吊自殺,于是馬上報警,警察到場后證實梁征已經(jīng)死亡,死亡時間是15:50分?,F(xiàn)場沒有發(fā)現(xiàn)盜竊、打斗、有毒氣體的痕跡,初步認定為自殺。”他又喚來一名法醫(yī)說:“這是廣州市公安局刑偵隊的周凱同志,你向他報告一下最新的取證結(jié)果。”

法醫(yī)向周凱敬禮后說:“死者的死亡時間是2009年6月23日15:50分,死者脖子上有嚴(yán)重的被繩索捆扎過的痕跡,死亡后眼珠外突、舌頭外吐,是明顯的被繩狀物捆扎住脖子以致窒息死亡的特征。從死者身體上其他部位沒有發(fā)現(xiàn)打斗傷痕和中毒跡象,所以我們初步判定他是自殺。”

周凱心想:這次不是放煤氣自殺,而是上吊自殺,看似兩宗不同的案子,背后必定有重大的關(guān)聯(lián),否則梁征怎么會給李向東匯款呢?一宗自殺是意外,兩宗自殺還能算是巧合,四宗自殺就不是意外了!他回頭對法醫(yī)說:“死者不是上吊死的!”

法醫(yī)驚訝地說:“以我多年的從業(yè)經(jīng)驗看,他肯定是被勒死的,絕對錯不了!”

周凱淡淡地說:“他是死于急性心臟衰竭,你回去仔細解剖后就知道我沒說錯了。”

法醫(yī)還要爭辯,周凱叫來兩名同屋主問道:“你們跟梁征是什么關(guān)系?什么時候開始合住的?”

其中一名戴眼鏡、年約二十四五歲的男子說:“我倆都是梁征的同事,一起在浪聲化工廠上班。我們?nèi)ツ甏汗?jié)后就搬到這里來住了,一直住到現(xiàn)在。”

周凱說:“你們平時相處得怎樣?”

那人說:“很好啊,我們?nèi)齻€是好朋友,不然也不會住到一起了。”

周凱又問:“梁征平時有沒有什么不良嗜好,譬如賭錢、吸毒、嫖妓?還有,他最近有沒有大量欠債或是跟誰結(jié)過怨?”

那人撓撓后腦勺想了一陣子才說:“梁征是做業(yè)務(wù)的,平時應(yīng)酬客戶抽抽煙、喝喝酒那是正常的。不過他很少賭錢,人也很節(jié)儉,從來沒聽說過他向別人借錢的。而且他這人非常正直,廠里的工友都贊他是好好先生,怎可能得罪人呢?”

周凱又問:“梁征最近有沒有離開過深圳?有沒有去過廣州?”

另外一位住客馬上回答說:“他經(jīng)常去廣州和東莞出差的,因為我們廠的大客戶主要來自廣州和東莞,梁征經(jīng)常要到對方公司洽談合同,幾乎每個月都要去幾次。”

周凱心想:這名死者極有可能也入住過廣州陽光假日酒店!他把高明拉到一邊,低聲說:“高明,廣州上星期發(fā)生了三起自殺案,你應(yīng)該有聽說吧?”

高明點點頭,“網(wǎng)絡(luò)上正鋪天蓋地地談?wù)撝?,我怎能不知道?怎么了,跟今天這起案子有關(guān)系嗎?”

周凱說:“如果我的推斷沒錯,梁征應(yīng)該是這一系列自殺案里其中一個受害人,雖然我現(xiàn)在還沒有掌握到實質(zhì)證據(jù),但我相信他跟之前幾位死者一樣,都是死于心臟衰竭。麻煩你監(jiān)督法證科的同志盡快完成驗尸報告,協(xié)助我們破案!”

高明說:“其實我也覺得這幾起自殺案不是巧合,只可惜事發(fā)地在廣州,我們深圳警方幫不上什么忙。如果梁征真的是系列自殺案其中一名受害者,那我就可以協(xié)助你們廣州公安破案了!”

周凱說:“我晚點兒還要趕回廣州,今天下午我們采集了一些證據(jù),晚上會馬上作比對。你趕緊把梁征這案子的資料做好,給我們林局長送一份過去,有必要的話,我還想征調(diào)你加入特警組,你沒意見吧?”

高明興奮地說:“當(dāng)然沒意見,我高興還來不及呢!你放心,今天晚上我就算做通宵也要把這份檔案做好,明天中午前務(wù)必給你送過去!”

周凱想了一下,又說:“你明天派幾位同志到梁征的廠里查一下他最近兩個月的差旅行程,再問一下他身邊的朋友,看他認不認識一個叫李向東、一個叫張大寶的人?這事情非常重要,是整個案件的關(guān)鍵所在,你一定要盡快查清楚!”

“是!”高明原地立正,莊重向周凱地敬了一個軍禮。

周凱把梁征的姓名和身份證號告訴程朗,程朗很快有了回復(fù):“梁征6月9日曾入住過廣州陽光假日酒店,6月11日退房。”

周凱整理了一下雜亂的思緒,對案件作出了初步的推斷:四名死者最近都入住過陽光假日酒店,而且都在自殺前給李向東匯過一筆數(shù)額相同的款項,從這一點上看,他們很可能在住店過程遭受過要脅和勒索。能拿到入住客人資料的除了前臺服務(wù)員之外就是鄧貴斌和張大寶了,這兩人聽到警方要調(diào)查李向東案時都顯得神色怪異,鄧貴斌驚惶慌張,張大寶氣憤填膺,相比之下張大寶有更強烈的犯罪動機:他跟李向東是好朋友,怨恨鄧貴斌克扣李向東撫恤金,繼而把憤怒的矛頭指向王國元和其他住客,認為他們間接害死了李向東,于是便從酒店電腦資料庫里盜取上述死者的聯(lián)系方式,通過某種手段先對他們進行勒索,再把他們殺害,最后布置案發(fā)現(xiàn)場,造成自殺的假象來迷惑警方……

就在周凱把所有線索逐一連結(jié)起來并提出假設(shè)后,程朗又打來電話:“周隊,航管局剛剛發(fā)來信息,張大寶在過去兩年中都沒有登機記錄,而且陽光假日酒店人事部經(jīng)理也證實了張大寶在王國元事發(fā)前后一星期內(nèi)都沒有請過假,這說明他不大可能跟蹤王國元到安徽再把他殺害!”

這個電話猶如一盆冰水澆在周凱頭上,張大寶雖然有犯罪動機,但他也有足夠的不在場證據(jù),難道他還有同黨?對,李向東的提款卡今天下午不是在東莞市厚街鎮(zhèn)被提走了兩萬塊錢嗎?提款人很有可能就是張大寶的幫兇!

出租車這時正駛過荔灣路一排古舊的民宅,一個火花忽然在腦海中閃過,他連忙讓司機停下來,搖下車窗往其中一幢古樓望上去,只見四樓的一個單位里還亮著燈,估計里面的人還沒休息。

樓上住著的是他上警校時的偵察課導(dǎo)師易道天,在警校里有“易魔王”、“易軍師”、“易指破”等外號。畢業(yè)后易道天極力推薦他進入廣州市公安局刑偵隊,周凱憑著超乎常人的偵察頭腦和敏銳觸覺,為警隊屢破奇案,立下赫赫戰(zhàn)功,短短六年時間,從一個不起眼的小組員變身成為警隊的中堅力量¬——刑偵一隊的隊長!每次談及自己的成長歷程,周凱都不忘提起恩師易道天:“沒有易教官就沒有今天的周凱,他是我的授業(yè)恩師,更是我的好朋友,好知己,好父親!”

然而,就在周凱意氣風(fēng)發(fā)、扶搖直上的時候,易道天卻意外地被警校開除了。當(dāng)時周凱正在青島協(xié)助山東公安偵破一起連環(huán)謀殺案,沒能及時回來問清楚其中緣由。一個月后周凱回到廣州,顧不上到局里報到便徑直去了易道天家里,發(fā)現(xiàn)那里竟然已變成了“天龍偵探社”。在警校里備受萬千學(xué)生尊重、愛戴的易教官搖身一變,居然變成了手握煙斗、坐在大班椅上算盡機關(guān)的偵探家!

不論周凱費了多少唇舌、旁敲側(cè)擊,易道天對被開除一事總是只字不提,還樂呵呵地說:“我從小的志愿就是當(dāng)一名偵探,當(dāng)中國的福爾摩斯,誰稀罕呆在警校里當(dāng)教官了?你應(yīng)該替我高興才對,我現(xiàn)在總算是圓了一直以來的偵探夢,雖然有些晚,但天底下有多少人能在有生之年實現(xiàn)兒時的夢想呢?”

周凱付了車資,在屋檐下抽起了煙。他回憶起年輕時在警校里跟易道天探討案情、研究布控的點點滴滴,心頭不禁泛起一陣凄涼。這起四連環(huán)自殺案是他這么多年偵察生涯中遇到的最棘手的一起案件,他想破腦袋也找不到突破口,兇手極端狡猾,幾乎把所有線索都毀于無形。就在他最無助,信心跌至最低谷的時候,司機誤打誤撞地把他載到易道天樓下,難道是天意要他求助于老師父、力邀“易軍師”出山幫助他偵破此案?能得到易道天的幫助對破案自然大有裨益,但自己還有何顏面再拜見老師父呢?自己對他被開除一事幫不上一點忙……

就在百般煎熬之際,斑駁的鐵門“吱”地被推開了,一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朝他喊道:“喂,你在這里‘蹲點’嗎?想偷哪一家?”

周凱見他把自己誤認為是小偷,正要開口辯說,小伙子又喊道:“別緊張,跟你開玩笑呢,快上來吧,師父正要找你呢!”

易道天住的古樓已有七八十年歷史,早已破敗不堪,近年來不僅沒有住戶愿意出錢修繕,還一個挨一個遷出,從滿布蜘蛛網(wǎng)的木樓梯扶手便可知道此外人跡罕至。小伙子蹦蹦跳跳地跑得飛快,對周圍的環(huán)境似乎非常熟悉,狹窄的樓道絲毫阻礙不了他的步伐。周凱在后面緊緊跟隨,幾乎與他同時出現(xiàn)在“天龍偵察社”門口。

小伙子拉了幾下門框邊上的塑料繩,屋里馬上響起一串銀鈴聲。木門很快被拉開,一張蒼老而熟悉的面龐映入周凱眼簾,他一把沖上前去,緊緊握住老人雙手,顫聲道:“師父,你還好嗎?你還好嗎……”

易道天拍拍他肩膀,開心地說:“好,好,我過得很好,真沒想到你今天會來看我,快進來,快進來!”

易道天招呼他在客廳坐下,命小伙子去泡茶,周凱仔細觀察四周的環(huán)境:有著二十年歷史的酸枝椅,超過一百五十斤的人坐上去隨時會有折斷的可能;1988年產(chǎn)的14寸樂聲彩電,估計壞了很久,外殼上鋪了厚厚一層灰塵;已經(jīng)發(fā)黃了的2002年掛歷,彩頁上的謝霆鋒還是個小毛孩……

易道天從他臉上看到了驚詫,略顯尷尬地說:“沒辦法,最近偵探社沒什么大生意,都是些找貓找狗的小兒科,所以……咳咳……”

這時小伙子端上茶來,易道天笑著說:“這里沒什么好東西,不過這茶可是綽綽有名的‘凍頂烏龍’,上個月一位杭州老朋友帶給我的,平時還舍不得喝呢!”邊說邊給周凱倒上一杯。

周凱心頭一陣發(fā)酸,說:“師父,都怪我人微言輕,當(dāng)日沒能替你出力……”

易道天呵呵一笑,說:“都過去這么多年了,我早就把這事給忘了,還提它干啥?來,喝茶!”

周凱喝了口茶,只覺喉嚨甘甜,清香入肺,周身說不出的舒服,確是好茶。他見小伙子回了房間,便問:“這小孩是誰?之前可沒聽說你有孩子呀!”

易道天看著小男孩的背影說:“他叫云中龍,是我一個老戰(zhàn)友的后代。我那戰(zhàn)友幾年前患癌癥死了,他老伴比他去得更早,于是就把他交托給我。我沒親沒故的,就把他收留下來了,也好有個伴兒。這幾年他跟我學(xué)偵察、學(xué)探案,沒想到還真有天賦,不僅把我所有的知識全學(xué)會了,還常常悟出一些新的破案方法,我那位老戰(zhàn)友泉下有知應(yīng)該可以放心了。”

周凱說:“師父,其實我這次來是想讓你幫個忙的。最近社會上鬧得沸沸揚揚的幾宗自殺案你聽說了嗎?”

易道天點點頭說:“我看過報紙報道,大概知道點兒。怎么了?這案件是你負責(zé)的嗎?”

周凱說:“局長把這幾起案件交給我們刑偵一隊負責(zé),這幾天我把所有受害人的背景資料、案發(fā)現(xiàn)場報告,還有一些有關(guān)聯(lián)的人都排查了一遍,仍然沒有發(fā)現(xiàn)明顯的線索和嫌疑人,所以想請師父您給些意見!”

易道天突然面色一變,厲聲喝道:“我還以為你是掛念老人家,特地來探望我,原來是有求而來的!說,是不是那五行缺木的叫你來的?他自己為什么不敢直接來找我?”

周凱知道他說的“五行缺木的”人是指市公安局局長林木森,因為他的名字里全是“木”,易道天以前常常譏諷他五行缺木。聽說兩人以前曾是好戰(zhàn)友,可是自從易道天被警校開除后就一反常態(tài),對林木森恨之入骨,周凱每次問起其中緣由易道天總是閉口不答,只是一個勁地罵林木森是“偽君子”。

周凱見易道天要發(fā)火,連忙解釋道:“不是林局叫我來的,是我想念師父,心中愧疚,加上這段時間壓力太大、心情不好,所以才上來找?guī)煾?,希望您能給我點啟示……”

易道天哼了一聲,說:“說得倒是好聽,只是不知道你這話是真心還是假意!”

周凱“卟嗵”一聲跪在易道天面前,雙手抓住他膝蓋說:“師父,難道你還不知道我對你的心意嗎?我周凱豈是貪生怕死、受人唆使之徒?”

易道天冷冷地看著他,喝了兩口烏龍茶才緩緩說:“周凱,只要不是五行缺木的叫你來,你有任何困難我都會幫你。你要是敢騙我,知道會有什么后果嗎?”

周凱一個勁地點頭,情真意切地說:“師父,我真的沒騙你,是我自己的主意,林局長并不知情……”

“呸!”易道天罵了一聲,“七年前我就叫你別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你今晚喊了多少句‘林局長’了?是不是不把我的話當(dāng)話了?”

周凱又連聲道歉,易道天這才把他扶起,說:“說吧,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不過我一把年紀(jì),眼昏耳聾的,估計也幫不上什么。”

于是周凱把幾宗自殺案簡明扼要地敘述了一次,又把查到的線索一一羅列出來。易道天聽得眉頭緊皺,時而抬頭冥想,時而低首苦思,時而又喃喃自語。

周凱把所有線索都告訴易道天后又說:“林……局里準(zhǔn)備成立一個特警組,專門負責(zé)偵破這幾宗自殺案,我想請師父你老人家出山坐鎮(zhèn),指導(dǎo)我們幾個后輩破案!”

“開玩笑!”易道天叫道,“你當(dāng)我是什么人?能隨隨便便被你們拉攏的嗎?我可以替你出點計策,但有言在先,我僅僅是幫你,不是幫那五行缺木的,更不是幫公安,你聽清楚了嗎?”

周凱焦急道:“師父,你是警校里的軍師、偵察王,除了你就沒人能破這宗案子了!你就幫幫我,幫幫那些無辜的受害者吧!”

易道天朝他豎起右手食指,斬釘截鐵地說:“周凱,我在警校里曾經(jīng)教過你,案件一天沒破,兇手一天在逃,都不能把死者判定為受害人,誰知道他們在生前有沒有害過人呢?剛才我說了,我?guī)偷闹皇悄阋粋€,不包括這幾名死者!”

周凱正要繼續(xù)游說,易道天朝房間里喊了聲:“小龍,出來!”云中龍應(yīng)了一聲,快步跑到客廳。

易道天對周凱說:“小龍這幾天一直關(guān)注著這幾宗自殺案,如果你把他帶進特警組,或許能幫得上忙。唉,我老了,不像年少時有魄力,現(xiàn)在是新時代,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

周凱仔細打量著云中龍,二十三四歲的年紀(jì),身高一米七五左右,剪一頭短發(fā),典型的北方人臉型,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非常有神,眉宇間隱隱透出一股自信的英氣。他沉吟著說:“師父,他不屬于警隊編制,怎么能進特警組呢?”

易道天罵道:“我也不是吃你們公安飯的,你剛才憑什么又要我進特警組了?”

周凱一時無言以對,云中龍朝他做了個鬼臉說:“特警組只是個頭銜而已,你真要我?guī)湍銈兤瓢傅脑?,隨便給我安個名稱得了,什么‘熱心市民’、什么‘助警公民’都行,只要準(zhǔn)時給我發(fā)工資就行!”

“發(fā)工資?”周凱驚得張大了口。

云中龍把臉一扳,“當(dāng)然要給我發(fā)工資了,誰上班不領(lǐng)工資的?普通市民在街上抓了小偷都有幾百塊錢獎金呢,我?guī)湍銈兤屏诉@么大一件案子,你們不是想給我發(fā)一面錦旗就敷衍了事吧?我可不是活雷鋒,我最近正頭疼著上哪兒弄錢裝修偵探社呢!”

周凱看了看易道天,眼神里充滿了詫異和疑慮,易道天在云中龍后腦輕輕拍了一下,啐道:“整天把錢字掛在嘴邊,我教你的仁義道德全忘了嗎?我這次叫你跟周師兄去查案,是想給你個機會跟師兄學(xué)查案、學(xué)偵察,不是叫你去賺錢的,知道嗎?”

云中龍“哦”地應(yīng)了一聲,回頭向周凱又做了個鬼臉,問道:“師兄,我跟你們?nèi)ゲ榘?,總該管我一天三餐吧?rdquo;

周凱被他氣得沒了脾氣,啞笑著說:“只要你能破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那……能吃炸雞腿嗎?”云中龍怯怯地問。

易道天又罵道:“還啰嗦什么,趕緊回房間收拾幾件衣服,待會就跟師兄回去!”轉(zhuǎn)頭對周凱說:“這孩子就是頑皮,不過他確實有幾分偵察的天賦。要是小龍有什么做得不對的地方,你盡管打他罵他,我沒任何意見!”

周凱待云中龍進了房間才說:“師父,他真能幫我們破案嗎?我怎么看都覺得他不像個做偵察的人……”

易道天哈哈大笑,“你信任我,就該信任我的眼光,你跟他共事幾天就知道我沒看錯人了!只不過他不是公安的人,編制方面你可要費點心思。”

周凱沒能請到易道天出山,卻意外地收留了一個淘氣的戰(zhàn)士遺孤,心中說不出是喜是憂。

回警局的路上,周凱把要注意的事情和各項守則簡要地對云中龍說了一遍,云中龍專心地聽著,一個勁地點頭。

回到警局已是晚上十一點鐘,眾組員還在緊張地工作著,周凱把大家召集過來說:“給大家介紹一位新……”他剛想說給大家介紹一位新同事,轉(zhuǎn)念一想:云中龍不是公安編制,說他是新同事似乎有點不妥,連忙改口說:“給大家介紹一位新朋友!他是我?guī)煾敢椎捞斓耐降?,叫云中龍,這次特地請他來協(xié)助我們偵破連環(huán)自殺案,大家歡迎!”眾組員雖然覺著蹊蹺,但既然是隊長的安排,也不便多說什么,一起鼓掌歡迎。

周凱逐一介紹各位組員,云中龍嘻笑著跟幾位師兄師姐握手寒暄。當(dāng)介紹到黃虹時,云中龍笑道:“你是黃虹姐吧?我在電視上見過你,你去年跟周師兄在番禺破了一宗特大冰毒案,可威風(fēng)了!”

黃虹嫣然一笑,說:“沒想到你對我們公安還挺關(guān)注的!”

云中龍正色道:“作為一名專業(yè)偵探,必須時刻關(guān)注全球范圍內(nèi)的大案、難案、奇案,這是偵探的職業(yè)操守!”

平時不苛言笑的黎超華也被他逗笑了,說:“小龍,這次你是來協(xié)助我們偵察連環(huán)自殺案的,有什么頭緒了嗎?”

云中龍搖搖頭說:“說實話,我現(xiàn)在是一點兒頭緒都沒有,因為我沒有掌握到任何證供和線索。給我一天時間吧,讓我看完幾宗案件的資料和證人供詞,應(yīng)該就能找出犯罪嫌疑人!”

程朗笑著說:“你的口氣也太大了吧?我們排查了兩個星期都沒找出確切的嫌疑人,你一天就能找出來?”

云中龍朝他做了個鬼臉,打趣道:“要是明天下班前我能把嫌疑人找出來,你是不是請我吃炸雞腿?”

程朗大笑,“沒問題,請你吃全家桶都行!”

云中龍向他伸出右手的小指,認真地說:“嘴上說的不算,拉勾為定!”程朗在眾人哄笑聲中跟云中龍拉勾為約。

周凱說:“明天局里將會成立一個特警組,專門負責(zé)偵察這起案子,我考慮過了,黃虹、程朗、云中龍和深圳市公安的探員高明將會加入特警組。超華,芳姐,胡旭你們幾個負責(zé)后勤工作,為特警組所有行動提供一切支持!”

分配好工作后,周凱把云中龍叫到辦公室,把厚厚一堆文件和陽光假日酒店的監(jiān)控錄像交給他說:“這是幾宗自殺案的資料,你拿回去仔細看,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先記錄下來,明天我再跟你詳細分析。”

云中龍愕然道:“你讓我上哪里看呀?你要回家了嗎?”

周凱發(fā)現(xiàn)桌面上放著王國元的卷宗,心想程朗這小子辦事效率果然高,便隨口答道:“我今晚不回家,就在局里看資料,你先回去吧,明天早上九點鐘準(zhǔn)時回來!”

云中龍沖口而出:“師父叫我跟著你,我怎么能回去呢?一天沒破案,我一天都不回去!”

周凱有點懵了,“你不回去,平時住哪兒?就算你不眠不休地工作,也要吃飯洗澡的呀!”

云中龍雙手一攤,聳聳肩說:“師父把我交托給你,你就要想辦法把我安置好。你去查案我跟著你,你回家我也跟著你,反正從現(xiàn)在開始我是跟定你了!”

周凱恍然大悟,失笑道:“原來你是不想回師父那兒!好吧,你暫時去我家住吧,反正我是孤家寡人,沒什么不方便的。”

云中龍展眉一笑,高高興興地到小會議室看檔案。

周凱仔細地查看王國元的案件,報告上說王國元2008年10月15日從廣州白云機場乘坐飛機抵達合肥,10月17日下午16:42分在家中洗澡時由于電子熱水器意外漏電,不慎觸電身亡。事發(fā)時家中沒有其他人,現(xiàn)場沒有打斗、盜竊、有毒氣體排放過的痕跡,家人和朋友提供的供詞里沒有提到王國元近期有欠債或跟人產(chǎn)生過糾紛的記錄,因此公安判定王國元屬于意外死亡。跟最近幾位死者不同的是,法醫(yī)證實王國元死于電擊,而非急性心臟衰竭致死。

周凱把王國元的背景資料寫在黑板上,黑板上還有另外幾位死者的資料,比對之下,這幾個人有著不少共同點:一,死亡前都曾入住過廣州陽光假日酒店;二,死者均是工作穩(wěn)定、生活無憂的白領(lǐng)一族,無欠債,無仇家;三,除了王國元,其余幾位死者都曾給李向東的銀行帳戶匯過一筆相同數(shù)額的款項,而且都在匯款后數(shù)小時內(nèi)自殺身亡;四,幾位死者生前都是神志正常,沒有任何異常行為,且沒有留下遺書,自殺似乎只是他們一時“心血來潮”!

周凱想起后四位死者都曾給李向東的賬戶匯了一筆8671元的款項,為什么偏要是這個古怪的數(shù)額呢?這數(shù)字是什么意思呢?里面藏著什么玄機?8671……這是房間號,還是某個人的出生日期?他馬上找出陽光假日酒店所有員工的資料,一個一個查下來,卻發(fā)現(xiàn)沒有一個人是在1986年7月1日出生的,包括李向東、鄧貴斌和張大寶。再查徐永強、劉志杰、黃有富和梁征入住的房間號,發(fā)現(xiàn)陽光假日酒店根本就沒有8671號房間……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程朗一臉興奮地沖進來:“周隊,東莞公安抓到今天下午用李向東銀行卡提款的人了!”

周凱從椅子上跳起來叫道:“真的?是什么人?”

程朗說:“是個男的,叫荀偉光,東莞的伙計正在審問呢!”

“走,趕緊過去看看!”周凱迅速關(guān)掉電腦。

“這么晚了還要去東莞?我剛才已經(jīng)跟東莞方面說好了,讓他們明天早上把犯人押解到廣州來。”程朗有點驚訝。

周凱邊往外趕邊說:“不行,現(xiàn)在只是凌晨一點鐘,他們最快也要早上十點鐘才能把人送到,廣州到東莞來回也就兩個小時車程,我不能浪費這七個小時!這個人是整個案件的關(guān)鍵所在,他肯定還有同伙,我們必須盡快摸清整個犯罪團伙的底細!”

“是!”程朗完全服從命令。

周凱走到小會議室對云中龍說:“小龍,東莞警方剛剛抓到了用李向東銀行卡提款的人,我跟程朗現(xiàn)在要去一趟東莞。你對案情還沒完全熟悉,就留在這兒看資料吧。這是我家的地址和鑰匙,你要是困了就先回去休息。”說完留下地址和兩條鑰匙。

云中龍本想跟著去湊湊熱鬧,回頭一想自己對案件只是一知半解,到了東莞也未必幫得上忙,沒必要瞎跑幾百里地,于是便乖乖地應(yīng)了一聲,低頭繼續(xù)看檔案。

黃虹剛從洗手間回來,見周凱和程朗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跑出警局,問芳姐道:“他們倆走得那么急,要去哪兒?”

芳姐說:“東莞公安剛剛來消息說抓到了下午在厚街鎮(zhèn)提款的人,周隊要馬上趕過去。唉,他是個工作狂,可難為胖程了!”

黃虹眉頭一皺,拿出手機給周凱發(fā)了條信息:在車上睡會兒吧,你幾天沒睡好了。

發(fā)完信息,黃虹收拾好東西就要回家,冷不防云中龍在背后拍了一下:“黃虹姐,你要回家了嗎?”

黃虹回頭朝他笑了一下,“都這么晚了,你還沒走?”

云中龍說:“我今晚不走了,打算留在這兒把所有檔案和監(jiān)控錄像看完。”

黃虹說:“你跟你師兄一個樣,都是‘案癡’!”

云中龍哈哈一笑說:“他現(xiàn)在是我老板嘛,我當(dāng)然要加倍用心了,不然他不給我發(fā)工資的!”

“發(fā)工資?”黃虹愕然道,“你是說,周凱給你發(fā)工資?”

云中龍一臉正經(jīng)地說:“我不是公安,只是個‘特別顧問’,他不給我發(fā)工資誰給我發(fā)呀?我可不稀罕你們‘良好市民’的破旗!”

黃虹笑彎了腰。

其他組員都陸續(xù)走了,刑偵一隊的辦公室里只剩下云中龍一個人,他看完幾名死者的資料和法醫(yī)報告,又反復(fù)研究了酒店的監(jiān)控錄像,忽然大叫一聲:“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他興奮地撥通了周凱的手機,對著話筒大叫:“師兄,我找到線索了,是個女人,一個女人!”

周凱在電話那頭驚訝地問:“什么女人?你發(fā)現(xiàn)什么了?你說清楚點!”

云中龍難以抑制滿心的喜悅,顫聲道:“徐永強,劉志杰,黃有富和梁征都曾經(jīng)在陽光假日酒店里召妓,而且是同一個妓女!如果我的推斷沒錯,在東莞提款的那個人就是這個妓女的同伙,就是勒索和謀殺四名死者的兇手!”

周凱哈哈一笑,“你小子果然有點功夫!我現(xiàn)在正押解荀偉光回廣州,你把其他人都叫回來,我們要馬上行動,緝捕兇手歸案!”

凌晨四點三十分,周凱精神奕奕地走進刑偵一隊辦公室對大家說:“案件有重大進展,我們已經(jīng)抓到了控制李向東賬戶的罪犯,同時還牽出了另一個對本案有重大關(guān)聯(lián)的犯罪嫌疑人,我們現(xiàn)在就出動,把這名嫌疑人緝拿歸案!”

云中龍嘻嘻一笑,問道:“師兄,我們現(xiàn)在是不是去掃黃?”

周凱朝他瞪了一眼,“小龍,注意你的用詞!”他打開投影儀,把一張女人照片放上去說:“大家看清楚這個女人,她叫古悅,是一名職業(yè)妓女,長期在環(huán)市路一帶的高檔酒店招攬生意,本案的四名死者徐永強、劉志杰、黃有富、梁征都曾經(jīng)跟她有過不道德的交易。古悅提供完性服務(wù)后,荀偉光再對幾名死者進行恐嚇和勒索。荀偉光已經(jīng)承認了恐嚇和勒索罪,我們現(xiàn)在要依法將古悅逮捕歸案,進行下一輪審查!”

警車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周凱一聲令下,各組員齊聲而出。云中龍悄悄對程朗說:“朗哥,你答應(yīng)過請我吃全家桶的,可不許賴賬??!”

程朗向他豎起大拇指說:“大丈夫一言九鼎,就請你吃個夠!”

逮捕行動非常順利,古悅在沉睡中被黃虹鎖上了手扣。

古悅對恐嚇和勒索等幾項罪名供認不諱,但對謀殺罪名卻矢口否認,她供述:“我和荀偉光只是求財,況且對方已經(jīng)給錢了,我們?yōu)槭裁催€要殺害他們?他們都是膽小怕事之人,害怕我把他們的視頻放到互聯(lián)網(wǎng)上會影響名聲、影響家庭,所以都愿意花錢把事情解決了。我們還打算過一段時間再敲詐他們一筆,怎么可能殺害他們、斷了自己的財路呢?”

周凱說:“你們兩人是什么關(guān)系?從什么時候開始認識的?”

荀偉光說:“我們是同鄉(xiāng),都是浙江人,2007年在廣州認識的。之前我們一直在廣州打工,今年春節(jié)后我跟她商量怎樣賺點快錢,后來想到了勒索嫖客,于是她留在廣州找生意,我跑到東莞那邊接贓,防止公安追捕。”

周凱又問他:“你是如何拿到李向東銀行卡的?怎么知道銀行卡的密碼?”

荀偉光今年二十九歲,面相兇狠,五大三粗,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他回答說:“去年一天下午我在陽光假日酒店外面溜達,剛好這卡的主人在柜員機里取錢,我先偷看他按的密碼,再尾隨他到公交車站,趁機把他的卡給偷了。后來我跟古悅合伙做勒索生意,雖然我讀的書不多,也知道不能用自己的銀行卡去接贓,所以就叫那些人把錢匯到這張卡上,也好躲避你們公安的注意。”

周凱拿出李向東的照片給他們看:“你就是從這個人身上偷走銀行卡的嗎?”

荀偉光點頭承認,古悅卻突然驚叫道:“他……他不就是去年在陽光酒店被電死的那名電工?怎么會是他?”

周凱連忙追問:“你認識李向東?”

古悅臉上現(xiàn)出了驚恐的表情,顫聲道:“他出事那天,我……我就在房間里……”

“你就是那個女人!”周凱沖口而出,“這么說,你們也對王國元進行過勒索了?”

“沒有,那時候我們還沒有開始干這行當(dāng)!”古悅馬上辯說,“去年我只是到酒店找生意,出了那件事情之后我病了兩個多月,一想起他觸電慘死的模樣就嚇得渾身冒汗,過了好幾個月才恢復(fù)過來。今年春節(jié)后光哥找我商量勒索的行當(dāng),我才重新出來接客,我發(fā)誓,我們真的沒有勒索過那大胖子!”她說的大胖子就是指王國元。

周凱半信半疑,又問她:“你是通過什么方式聯(lián)系客人的?直接上門還是有人給你介紹?”

古悅猶豫不答,周凱又喝問了一遍,她才支支吾吾地說:“是假日酒店的經(jīng)理替我找的客人,每介紹一個他都要向我收一百塊錢介紹費……”

“假日酒店的經(jīng)理?是不是鄧貴斌?”程朗問。

古悅點頭默認。

周凱又問:“你跟鄧貴斌是怎樣認識的?你們平時通過什么方式聯(lián)系?”

古悅說:“在假日酒店里住的客人大多是有錢人,很多小姐都想到那兒找生意,鄧貴斌是酒店經(jīng)理,只有他批準(zhǔn)了我們才能在酒店里做生意,我們對他是又敬又怕。鄧貴斌一般在晚上八九點鐘給我們發(fā)短信,把召妓客人的信息告訴我們,我們才能進酒店,沒有他的指示,我們是絕對不敢踏進酒店半步的。”

周凱不解了,“你們?yōu)槭裁匆滤??不在這酒店做生意不可以去其他酒店嗎?”

古悅說:“鄧貴斌在廣州酒店業(yè)里人面很廣,一個電話就能把我們逼死,況且他常說假日酒店有人罩著,在里面做非常安全。除非我們到外地找生意,要是還想留在廣州的話就不能得罪他。”

周凱哼了一聲,“沒想到鄧貴斌還這么有面子!”他忽然想到了另一個犯罪嫌疑人,又問:“你們認識假日酒店的張大寶嗎?”

兩個人都搖頭說不認識。

周凱心想:荀偉光和古悅對殺人一罪死口不認,看來他們還有同伙!話鋒一轉(zhuǎn),喝道:“你們還有多少同黨?趕緊供出來!警方已經(jīng)掌握了足夠的證據(jù),如果你們不老實交代,只會加重刑罰,你們要考慮清楚!”

荀偉光慌忙說:“公安同志,就我們兩個,真的沒有其他人了!”古悅也一個勁地點頭附和。

“我再問一次,真的沒有其他同伙嗎?”周凱逼視著荀偉光,荀偉光用近乎哀求的目光看著他,哭道:“同志,真的沒有了!到了這份上,我們還敢騙你們嗎?”

周凱見他倆不像說謊,又問:“為什么你們要勒索死者8671元?這8671是什么意思?”

古悅說:“我也弄不清楚這事兒,我們只向他們要五千塊錢,不知怎的他們每次都給8671塊錢……”

周凱說:“你的出生日期是什么?”

古悅答道:“1986年7月1日。”

周凱心道:我猜得沒錯,這數(shù)字果然是個日期,而且還是古悅的生日!他見問得差不多了,窗外已是紅日東升,于是吩咐同事先把兩人押進拘留所等待審判。

剛回到辦公室,桌上的電話就響起來了,他拿起話筒還沒說話,對方已經(jīng)連珠炮般說開了:“周凱,案子有什么進展?我昨天叫你組建特警隊,籌備得怎么樣?省公安廳的同志今天中午要到局里來巡視,你作好準(zhǔn)備,務(wù)必給領(lǐng)導(dǎo)們一個放心、滿意的交代,知道嗎?”

“是,林局!”周凱強打精神喊了一嗓子,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變得沙啞無比,“林局,我有個請求,希望能把深圳市寶安區(qū)探員高明征調(diào)進特警組,我相信他有能力幫助我們盡早破案!”

“好,你給我寫份申請,我馬上去協(xié)調(diào)!”林木森答應(yīng)了。

掛了電話,周凱萎靡地躺在椅背上,忙碌了一個星期,總算有點收獲,雖然還沒找到真正的疑兇,但起碼有了比較清晰的方向:兇手跟古悅一定有著非常密切的關(guān)系,陽光假日酒店的員工張大寶、鄧貴斌,甚至那兩個保安,都是疑兇!

他讓芳姐給林局長寫份人事調(diào)動申請,這時高明的傳真到了,他接過來一看,梁征果然是死于急性心臟衰竭!

黃虹聽說云中龍查出了古悅是幾位死者的關(guān)聯(lián)人物時頗感詫異,問他道:“小龍,你怎么知道古悅這個人的?她可沒有出現(xiàn)在監(jiān)控錄像里呀!”其實她也暗暗納悶,既然古悅是上門妓女,為什么沒在監(jiān)控錄像里見過這個人呢?

云中龍詭秘地一笑,摸摸肚皮說:“黃虹姐,我本想現(xiàn)在就告訴你啦,可是忙活了一晚上,肚子有意見了……”

黃虹見他眼珠子不停地轉(zhuǎn),早知他不懷好意,笑笑說:“你這小子就是嘴饞,走,我?guī)愕绞程贸栽绮腿ィ?rdquo;

云中龍要了兩大碟食物,炒面,煎餃子,腸粉,咸菜一應(yīng)俱全,二話不說就狼吞虎咽起來。黃虹只要了杯豆?jié){,看著他那餓相忍不住笑出聲來。

云中龍奇怪地問:“黃虹姐,你笑什么?我吃飯就是這樣子,多看幾次你就習(xí)慣了,哈哈……”

黃虹笑著說:“你慢點兒吃,小心噎到了。你以前跟師父在哪里工作的?師父身體好嗎?”她在警校的時候也曾上過易道天的刑偵課程。

云中龍說:“師父身體好得很呢,之前我一直在偵探社跟師父學(xué)藝,不過最近偵探社生意不好,他老人家悶得夠嗆!”

黃虹輕輕嘆了口氣說:“自古才大難為用,師父也太不走運了。”

云中龍連忙說:“黃虹姐,你這么說可誤解師父了。其實師父最大的心愿就是開偵探社,查一些連公安、國際刑警都破不了的奇案、舊案,這才是最令師父開心自豪的事情!”

黃虹說:“易師父個性超然脫俗,常人自然很難理解。對了,你剛才不是說要告訴我監(jiān)控錄像的秘密嗎?趕緊說呀!”

云中龍加緊速度吃掉最后一個餃子,用手背擦擦嘴邊才說:“那些監(jiān)控錄像你全都看過了嗎?”

黃虹點點頭,說:“我重復(fù)看了幾遍四名死者從入住到退房這一段時間內(nèi)房間外的情況,沒發(fā)現(xiàn)古悅進入過他們的房間呀,你是在哪里看到的?”

云中龍嘻嘻一笑,說:“陽光假日酒店一共有多少層?每層是什么用途的,你們仔細查過嗎?”

黃虹說:“一樓是大堂、服務(wù)前臺,二樓是餐廳和辦公室,三樓是酒吧、夜總會,其余樓層都是客房,我們早就去酒店問過了。”

云中龍搖搖頭,得意地說:“酒店一共有二十五層,你說得沒錯,最下面三層是大堂、辦公室、餐廳和夜總會,四樓以上全是客房,可是上面的樓層是有嚴(yán)格劃分的!四層至二十層是客房,供普通客人休息;二十一層至二十五層是桑拿洗浴,專門用作買春的!酒店只給我們提供四層至二十層的監(jiān)控畫面,二十一層以上的就沒有了,很明顯是酒店為了躲避公安、故意不在這幾個樓層裝設(shè)攝像頭。”

黃虹又問:“既然你沒有看到二十一層以上樓層的畫面,如何得知四名死者曾經(jīng)在酒店里嫖妓呢?”

云中龍說:“本來我也沒發(fā)現(xiàn)酒店樓層還有這種劃分,我重復(fù)看了六遍黃有富入住當(dāng)天的行程,發(fā)現(xiàn)他晚上九點十五分從房間出來,進了電梯之后就沒有在其他樓層出現(xiàn)過了。我越想越覺得古怪,結(jié)果當(dāng)我看到第七遍的時候,在電梯的監(jiān)控錄像里看到他按下了22樓的按鈕,也就是說他上了22層。我找遍了所有錄像帶也沒有找到22層的監(jiān)控錄像,才知道酒店沒有給我們提供該樓層的監(jiān)控畫面,所以我就懷疑22層里是不是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后來我又翻查其他幾位死者的錄像,竟然發(fā)現(xiàn)他們都去過22樓和23樓,這更說明酒店刻意向警方隱瞞某些見不得光的事情了。我馬上找朋友詢問,終于發(fā)現(xiàn)這酒店最上面幾層是按摩中心,所以我就斷定這四名死者當(dāng)時肯定是去了找小姐!原來去年李向東觸電死亡后,酒店曾經(jīng)進行過內(nèi)部裝修,裝修后把最高的五層客房騰出來做色情場所,20樓以下的房間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客房。”

黃虹邊聽邊頻頻點頭,仔細思考了一陣子又問:“雖然你推斷出他們到樓上找小姐,但憑什么一口咬定他們是找了同一個小姐?”

云中龍哈哈一笑說:“這比剛才那個推斷簡單多了!這四名死者給李向東的賬戶匯過相同的款項,明顯是被勒索嘛,為什么會被勒索呢?還不是做了不道德、見不得光的事!陽光假日酒店是大酒店,雖然提供場所從事賣淫活動,卻絕不會對客人秋后算賬,勒索客人這種事情只會是個別人的行為。你試想想,要是酒店事后都對客人恐嚇勒索,這酒店早就在網(wǎng)絡(luò)上曝光、被公安查封了,因此我推斷這四人是無意中碰上了同一個小姐,而這個小姐恰恰就是勒索的主謀!”

“大膽推斷,小心求證,果然有‘易指破’的風(fēng)范!”周凱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云中龍背后。

云中龍朝他做個鬼臉說:“師兄,師父沒說錯吧,我真能幫得上忙的,所以我的工資你可不能賴賬呀!”

周凱坐到他身邊,輕輕敲了下他腦門說:“你這小鬼頭能不能不說錢呢?”

云中龍正色道:“不是我貪錢,我是替師父擔(dān)心?。∧阕蛲硪部吹絺商缴绲臓顩r了,很多客人冒名而來找?guī)煾覆榘?,可是一看到偵探社那破敗樣兒都嚇得轉(zhuǎn)身跑了,要是再這樣下去,說不定再過兩三個月偵探社就要關(guān)門大吉了。”

周凱憂心衷衷地說:“我們有什么能幫得上忙的?”

云中龍想了一下才說:“就算不找個好點兒的辦公室,也該裝修一下嘛?,F(xiàn)在的人都愛做門面功夫,如果偵探社能裝修得干凈一點、正規(guī)一點,客人肯定會對我們信心大增。唉,只可惜師父不懂我的心意,老是罵我浮夸、愛炫耀、愛攀比,還說什么‘有麝自然香’,只要有真本事,不愁沒有客人上門……”

周凱沉吟半晌,一咬牙說:“行,這事就包在我身上,只要你能幫我們破了這案子,我保證你們能有個新的辦公室!”

“真的?”云中龍大喜,“師兄你有什么吩咐只管說好了,我也不要什么工資了,只要能讓師父有個新的偵探社,赴湯蹈火我也在所不惜!”

周凱笑著伸出右手小指,“那我們就拉勾為定了!”

黃虹忽然說:“周隊,我們下一步應(yīng)該部署什么行動?是不是馬上把假日酒店給封了?”

“不能封!”周凱和云中龍異口同聲叫道。周凱哈哈一笑說:“讓他再做幾天生意,我已經(jīng)有了全盤計劃,三天之內(nèi)必定能把兇手揪出來!”

周凱召集所有組員開會,先對前一階段工作進行報告和總結(jié),說到云中龍識破假日酒店樓層機關(guān)時,大家都不禁對這個乳臭未干的小伙子另眼相看。

程朗問:“周隊,現(xiàn)在已經(jīng)確定了李向東并非本案的關(guān)鍵人物,我們的工作重心應(yīng)該放在哪兒呢?”

周凱說:“雖然荀偉光和古悅一直否認殺人,而且看似沒有充足的殺人動機,但一天沒找到真正的兇手,他倆還是最大的嫌疑人!我們已經(jīng)知道李向東跟本案沒有直接關(guān)系,大家認為最直接、最關(guān)鍵的人物是誰呢?”

黃虹和程朗齊聲答道:“古悅!”

周凱點點頭說:“沒錯,古悅的確是一個很重要的人物,如果沒有她的出現(xiàn),四名死者就不會遭到滅頂之災(zāi)。姑且先作一個假設(shè):如果古悅和荀偉光的供詞全部屬實、除了他們兩個之外就沒有其他同黨了,大家想想看,誰會這么殘忍,既要四名死者破財、又要拿他們性命呢?”

大家馬上陷入沉思,黎超華說:“從犯罪心理學(xué)上來看,殺人的動機集中表現(xiàn)為幾大類:精神障礙,金錢,報復(fù),感情。如果認定古悅是本案的第一關(guān)鍵人物,她跟荀偉光都沒有精神病,而且錢也到手了,更沒有報復(fù)的動機,剔除掉這三個因素,就只剩下感情糾紛了。會不會有人對曾經(jīng)跟古悅發(fā)生過性關(guān)系的嫖客懷恨在心、對這些人下毒手?古悅曾交代過只向死者分別索取五千元,可是四名死者都不約而同地付了8671元,這是古悅的生日日期,是不是由其可以推斷——兇手在事后跟死者聯(lián)系過并迫使他們匯出8671元,而且這人跟古悅有著不尋常的曖昧關(guān)系?”

“非常正確!”程朗贊道,“可是,兇手通過什么途徑得到死者的聯(lián)系方式、對他們進行跟蹤報復(fù)呢?我們知道,小姐們都集中在酒店21樓以上的房間進行買賣,嫖客不用作任何登記手續(xù)就能直接上去,唯一能掌握客人信息的就是酒店經(jīng)理鄧貴斌,而不是我們之前認定的最大嫌疑人張大寶!還有,四名死者都是不約而同地在付款當(dāng)天死亡,這絕不是巧合,我寧愿相信鄧貴斌是荀偉光和古悅的同黨!”

周凱仔細思考了好一陣子才說:“如此看來,鄧貴斌確實掌握了其他人無法掌握的重要信息,可是他的殺人動機是什么呢?難道真如超華所說,他跟古悅有曖昧關(guān)系、要殺死她身邊所有的男人?那為什么荀偉光還能活到現(xiàn)在?”

黎超華說:“我同意程朗的推斷,他們?nèi)耸且磺鹬?。鄧貴斌負責(zé)找嫖客,古悅負責(zé)當(dāng)魚餌,荀偉光負責(zé)恐嚇和勒索事主。鄧貴斌一直對古悅暗生情愫,礙于合作關(guān)系才沒有對同黨荀偉光下毒手,所以每次都是等事主付了勒索款之后就馬上殺害他們!”

眾人聽得紛紛點頭,周凱最后總結(jié)道:“好,既然大家意見一致,我們馬上行動,把鄧貴斌逮捕回來詳細審問!”

云中龍突然擺擺手說:“鄧貴斌不是兇手,兇手是另有其人!”

大家一起望向他,都想聽他有什么新奇的說法。

云中龍慢悠悠地說:“首先,我查過鄧貴斌的底細,他是假日酒店老板的私生子,家底豐厚,會不會為了區(qū)區(qū)幾個錢跟地痞流氓同流合污、干這種低下的買賣?我覺得不會。其次,據(jù)我所知,雖然鄧貴斌為人好色,對小姐卻是嗤之以鼻,所以我認定他不可能喜歡古悅。第三,四名死者自殺時鄧貴斌恰好都在酒店里上班,根本不可能分身去殺害死者,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據(jù)。因此我敢大膽推斷,鄧貴斌不是兇手,兇手是另有其人!”

黎超華和程朗想反駁,卻覺得云中龍說得合情合理,一時竟找不到駁斥他的理據(jù)。

云中龍又說:“我們不能打草驚蛇,要是草率地把鄧貴斌帶回來問話,很可能會驚動了真正的兇手,讓他不敢再犯案,如此一來我們就更難入手了。所以我們一方面要繼續(xù)監(jiān)視鄧貴斌的一舉一動,一方面要派人假扮客人入住假日酒店,再用古悅做誘餌,把這條大毒蛇引出來!”

周凱連連點頭說:“對,小龍說得沒錯,我們不能讓兇手提高警惕,反而要讓他放松警惕、激起他作案的欲望,逼他繼續(xù)出手!可是,誰來假扮嫖客最合適呢?”

大家不約而同地一齊望向云中龍,周凱哈哈一笑說:“小龍,我們幾個都去過假日酒店,唯獨你是新面孔,這任務(wù)就交給你了!”

云中龍不怒反笑,打趣道:“我只是個打工仔,老板吩咐什么我就做什么唄,絕不say no!”

會議結(jié)束后,周凱把云中龍叫進辦公室,關(guān)切地說:“小龍,這次行動會有一定的危險,你要做好心理準(zhǔn)備!”

云中龍往沙發(fā)上一躺,笑笑道:“點子是我想出來的,自然有十足把握了!”

周凱還是放心不下,說:“除了派人監(jiān)視鄧貴斌,我還會加派人手保護你的安全。要是在行動中遇到危險,你必須馬上撤退、不能硬上,知道嗎?”

云中龍搖搖頭說:“師兄,你不用派人保護我,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周凱圓眼一瞪,厲聲喝道:“這是命令,你必須服從!兇手是個窮兇極惡的殺人犯,你不能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更不能拿大家的性命當(dāng)賭注!”

云中龍嚇了一跳,馬上乖乖地答應(yīng)。

周凱從抽屜里拿出一臺新手機,裝上一張新的電話卡遞給他說:“以后你就用這個號碼跟我聯(lián)系,沒有我的命令,絕不能擅自行動!”

云中龍欣喜地接過手機,“這手機真漂亮,我還在用老掉牙的黑白屏呢!”

周凱嘆了口氣,心道:這孩子果真有偵探天賦,可惜跟著命運不濟的易道天,生活過得也太艱苦了。要是他這次能幫我們破獲這宗大案,我一定向林局長申請給他們幾萬塊錢獎金,好讓他們兩師徒能過上更好的生活!

云中龍拿著手機玩了好一會兒才抬頭說:“師兄,你似乎把一個很重要的線索給忘了。”

周凱連忙問:“什么線索?”

云中龍說:“死者的死因!除了王國元之外,四名死者都是死于急性心臟衰竭,你應(yīng)該跟法醫(yī)詳細探討造成急性心臟衰竭致死的原因,最好能查出死者是在什么環(huán)境下、被什么因素刺激致死的。如果能掌握到這些信息,查起案來就方便多了,說不定還能找出更多線索呢!”

周凱一拍大腿說:“對呀,這兩天我一昧地從李向東身上入手,差點兒忽視了最重要的線索!”他連忙打電話到法證科,讓胡立剛馬上來刑偵隊來給眾組員作報告。打完電話,他猛地察覺到了一些事情,驚訝地說:“你只看了一晚上資料,可對案件的熟悉程度不比我們差呀!”

云中龍嘻嘻一笑,“師父說過,熟悉案情是成為偵探的首要條件嘛,難道你忘了?”

胡立剛正在局里開會,然而林局長幾天前下達了命令:所有工作都要為刑偵一隊讓路!因此他得以立刻離開會場。

胡立剛把幾名死者死亡時的照片投影在幕布上,分析道:“引發(fā)急性心臟衰竭的成因是心肌受到嚴(yán)重的傷害,令心臟無法正常地泵出足夠的血液來供應(yīng)身體各個器官活動及代謝的需求,心臟因此漸漸變得肥大。若心臟衰竭到了末期,機能嚴(yán)重損害時,整體心輸出量已經(jīng)不足以灌流周邊組織,為了大腦、心肌、和腎臟等維生器官的血流量,心臟必須重新分配左心室的輸出量,盡量提高心臟后負荷,同時影響交感神經(jīng)收縮末梢血管,降低皮膚與四肢肌肉等周邊組織的血流量。心輸出重新分配的情況也可以出現(xiàn)在中等程度衰竭的心臟,此時多半患者處于運動、發(fā)燒、或貧血的狀態(tài),這些狀態(tài)對于心臟都是額外的負擔(dān)。這種方式的代償無法持久,一旦心臟功能出現(xiàn)代償不良,后負荷增加反而會減少心輸出量,進一步提高心肌耗氧量。在這種惡性循環(huán)之下,將導(dǎo)致更嚴(yán)重的癥狀,最嚴(yán)重的是機體死亡……”

程朗有點不耐煩地說:“小胡同志,你能不能說得簡單點兒?別老拋書包嘛,我們又不是醫(yī)生,聽不懂這類專業(yè)術(shù)語!”

胡立剛微微一笑說:“好,那我就說得通俗點。其實平常我們所說的喜、怒、哀、樂都能導(dǎo)致急性心臟衰竭,過分的感官刺激會令人體血管快速擴張,心臟急劇收縮,心臟及心肺機能迅速降低,從而導(dǎo)致心臟無法給全身各器官正常輸血。如果大腦在極限的時間內(nèi)得不到有效供血,人體就會休克、窒息乃至死亡。這么說,你們是不是能更好地接受?”

眾人齊聲喝彩。

胡立剛繼續(xù)說:“之前四位死者生前都沒有心臟病史,可以先排除掉先天性心臟病后遺癥這一假設(shè)。從解剖報告來看,死者從受到刺激到窒息死亡的時間大約在五分鐘內(nèi),也就是說,他們在五分鐘時間內(nèi)遭到了比一般感官刺激強烈一百二十萬倍的刺激,心臟才會達到超負荷狀態(tài)。一般來說,這些刺激包括驚嚇、慌張、狂喜、憤怒、悲哀、絕望等幾種。這幾種感官刺激會通過視網(wǎng)膜、耳蝸、味蕾、皮膚等幾種載體先投射到大腦中,再引致心臟異常。”

周凱問:“你的意思是死者在死亡前五分鐘里有可能看到或者聽到一些令他十分激動的信息或場面,從而使心臟功能急劇下降,最終導(dǎo)致大腦缺氧死亡?”

胡立剛點頭說:“對,就是這個意思!不過你們要先弄清楚,他們四個人都沒有心臟病史,也就是說他們的心臟功能是正常的,能承受一般人都能承受的壓力和刺激??梢粤钜粋€正常的心臟在五分鐘內(nèi)衰竭以至壞死,這種感官刺激必定是極具震撼力和破壞力的,所以你們在查這個案件時一定要謹(jǐn)慎小心,千萬不要碰上這種刺激,不然輕則癱瘓癡呆,重則殘廢死亡!”

中午十一點四十分,高明來到廣州市公安局報到,周凱隨即宣布特警組正式成立,并把這次行動的代號定為“心臟補給”。

高明到達后沒多久,省公安廳廳長領(lǐng)著一眾領(lǐng)導(dǎo)要員到刑偵隊巡視慰問。林木森逐一把刑偵隊的成員向領(lǐng)導(dǎo)們介紹,當(dāng)介紹到云中龍時,林木森頓時傻了眼:這小子是誰?。吭趺磸膩頉]在警局里見過這個人?

周凱馬上上前解圍說:“各位領(lǐng)導(dǎo)同志,這位是我們特地邀請回來參與行動的資深偵探,云中龍先生!”

林木森眉頭緊皺,心中暗罵周凱胡鬧。眾領(lǐng)導(dǎo)聽取了周凱對前一階段工作的匯報后都非常滿意,并鼓勵大家齊心協(xié)力、爭取早日破案,給廣大市民一個滿意的交代,讓廣大市民安心!

領(lǐng)導(dǎo)們走后,林木森直奔刑偵一隊,劈頭便罵:“周凱,我讓你組建特警組,是要在警隊里挑選精兵干將,你怎么找來這么一個小毛孩充數(shù)?”

周凱還沒答話,云中龍已走到林木森跟前,笑著說:“你就是那位五行缺木的局長了吧?”

周凱朝他瞪了一眼,正想發(fā)火,林木森朝云中龍仔細打量了幾眼,喃喃道:“真像,長得真像!”忽然,腦海中閃過一個名字,顫聲問:“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你爸爸是誰?”

云中龍一本正經(jīng)地說:“我姓云,叫云中龍,我爸爸叫云海!”

“啊,你是云海的孩子?”林木森失聲叫道,眼淚竟奪眶而出。

這下變故不僅讓云中龍手足無措,更讓眾人驚得張大了口。林木森是局里出了名的硬漢、鐵臉,平時總是一臉嚴(yán)峻、不苛言笑,沒想到今天居然在一個素不相識的小毛孩面前流出了英雄淚!

林木森一把抱住云中龍,失聲痛哭道:“孩子,孩子,我終于找到你了,我終于找到云海的后人了……”

云中龍一臉惘然,向周凱投去求助的目光,周凱也是丈八金剛摸不著頭腦。

林木森哭了好一會兒才察覺到自己失態(tài),連忙放開云中龍,關(guān)切地說:“孩子,你別怕,我跟你爸爸是多年的老戰(zhàn)友,老朋友!這些年你到底去哪里了?過得怎樣?快說給叔叔聽!”

云中龍如實回答說:“爸爸臨死之前把我?guī)У綇V州來交給師父托養(yǎng),從此以后我就跟著師父過日子了。”

林木森愕然道:“師父?哪個師父?”

云中龍說:“就是易道天呀,他是我爸爸的好戰(zhàn)友,好朋友!”

林木森又失聲驚呼:“啊!原來是易道天收養(yǎng)了你!”他擦拭掉殘留在眼角的淚水,忽而破涕為笑,“哈哈,原來我一直錯怪了他,錯怪了他,哈哈……”

林木森先讓云中龍和大家坐下,平復(fù)好心情才將一段往事娓娓道來:三十年前,林木森、易道天和云中龍的爸爸云海同在沈陽軍區(qū)服役,在部隊里,三人是最好的朋友,是合作無間的好戰(zhàn)友。1984年,也就是云中龍出生那一年,云海和易道天被抽調(diào)到廣州市第一警校任教官。分別后林木森常常懷念兩位好友,數(shù)次向領(lǐng)導(dǎo)寫申請報告,要求調(diào)往廣州市偵察隊?;侍觳回撚行娜耍?988年3月,林木森終于如愿來到廣州,跟兩位摯友再次并肩作戰(zhàn)。1997年8月,云海的妻子在沈陽病逝,易道天和林木森陪云海一起回家奔喪,林木森和云中龍有過一面之緣。2002年6月,云海在廣州市軍區(qū)醫(yī)院病逝,其時林木森正在北京學(xué)習(xí),沒能見上好友最后一面。從北京回來后,林木森找易道天商量撫養(yǎng)云海兒子的事情,沒想?yún)s被易道天罵了個狗血淋頭。一周后,易道天離奇地被警校開除,對林木森的憎恨更加痛徹。林木森多番解釋未果,一咬牙孤身一人前往沈陽尋找云海的兒子,要把他帶在身邊撫養(yǎng)。林木森在東北找了整整兩個月,可是云中龍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一般,認識他的人都說自從云海出殯后就再沒有見到過他。林木森動用了一切可動用的力量,仍然沒能找到好友的遺孤,只得返回廣州。臨行前他再次到陵園拜祭云海夫婦,在墓前痛哭了一場,發(fā)誓一定要把云中龍找到,否則“自斷吾后,不欲續(xù)生”!

林木森敘述完前陳往事,眾人不勝唏噓,都沒想到性格剛烈、嫉惡如仇的林局長也是大情大性之人。云中龍早已淚流滿面,一頭撲進林木森懷里,哭道:“林叔叔,原來師父一直誤會你了,他以為你當(dāng)年為了結(jié)交高官,連我爸爸的死都不放在心上……”

林木森哈哈一笑道:“如果他不怪我、不罵我,那個就不是我熟悉的易道天了!不論以前誰對誰錯都好,只要你能平安健康,我就放心了!”

周凱這時方才知道易道天和林木森結(jié)怨的真相,原來竟是為了面前這個小伙子!他一直以為易道天只是惱怒林木森沒有替他向警校領(lǐng)導(dǎo)求情、讓他留在警校,故此才跟林木森絕交,沒想到這段恩怨背后居然還隱藏著一個鮮為人知的義氣故事。

林木森又問起云中龍這幾年來的生活,云中龍便把向易道天學(xué)習(xí)偵探知識、跟隨易道天查案破案等事情詳細地告訴他。林木森心中歡喜,說:“易道天是刑偵怪才,他能親自傳授你偵探知識,那是很多人都盼不到的福氣。不過他的一些思路和手法帶有明顯的個人色彩,不夠客觀、科學(xué),要是你也能到警校學(xué)習(xí)偵探的專業(yè)課程,以后必定能干出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yè)!”

云中龍以為林木森要逼他去上學(xué),連忙推辭說:“林叔叔,我不要上警校,我最怕上學(xué)了,只要能天天跟著師父查案我就很滿足了。”

林木森圓眼一瞪,嚴(yán)肅地說:“做人一定要有遠大志向,即使暫時不具備成就事業(yè)的條件,也不能因此而喪失斗志!你爸爸是一個志存高遠的軍人,你也要像他一樣,做一個頂天立地、警惡懲奸的男子漢”

云中龍知道辯不過這位大名鼎鼎的局長,眼珠子一轉(zhuǎn),馬上扯開話題說:“林叔叔,現(xiàn)在當(dāng)務(wù)之急是抓到連環(huán)自殺案的兇手,我的事情慢慢再說不遲……”

周凱也在一旁附和說:“林局,小龍是易師父推薦給我、協(xié)助我們破案的,我們是不是應(yīng)該先把公事處理完,再考慮小龍的私人問題?”

林木森想了一下,點點頭說:“我沒說要小龍馬上進警校,他現(xiàn)在是特警組成員,一切行動都聽你的指揮!”轉(zhuǎn)頭又對云中龍說:“小龍,你要虛心向師兄師姐們學(xué)習(xí),他們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從他們身上能學(xué)到很多很寶貴的知識和經(jīng)驗!破案之后我再跟你好好的聊,給你好好的籌劃未來!”

云中龍只得勉強答應(yīng),暫且應(yīng)付過去。

林木森走后,周凱領(lǐng)著云中龍到拘留所見古悅。云中龍又對她盤問了一番,確認了鄧貴斌不是她的同黨,這才把他準(zhǔn)備假扮嫖客、要把兇手引出來的部署告訴她,古悅說只要能減少量刑,什么行動都會配合。

下午,云中龍打扮成一名外地游客,提著行李箱到陽光假日酒店,指明要入住1707號房間,還故意把詳細的個人資料都交給前臺服務(wù)員登記。

吃過晚飯,云中龍在酒店大堂假裝等人,看到鄧貴斌在大堂忙碌地接待來賓,便走過去低聲說:“經(jīng)理,你過來一下,我有些話要問你。”

鄧貴斌向他恭敬地一揖,隨他來到大堂的一個角落里。云中龍說:“我是外地來的,忙了幾天,想找些樂子,你能不能安排一下?”

鄧貴斌微笑著說:“先生,我聽不太明白,你要找什么樂子?”

“耍婆娘,聽懂了嗎?”云中龍粗聲粗氣地說。

鄧貴斌一臉尷尬地說:“對不起,先生,我們酒店沒有這種服務(wù),要不我給你介紹幾個比較好的洗浴中心或者夜總會,你可以到那兒去問問。”

云中龍白眼一翻,“我?guī)讉€兄弟上星期才住過你們酒店,他們說二十二樓有洗浴按摩的,怎么現(xiàn)在就沒了?他們還要我到大堂找你,讓你給我安排呢!”

鄧貴斌一聽,連忙換了一種笑容說:“哎呀,原來是熟客介紹的,沒問題,有,有!”他壓低聲音說:“老板,你要什么類型的小姐?我們這兒有兩百多位佳麗,來自全國各地,高挑的、豐滿的、年青的、成熟的應(yīng)有盡有,保證有你喜歡的!”

云中龍“嗯”了一聲,說:“上次我兄弟上過一個叫古悅的婆娘,說服務(wù)很好,就要她吧!”

鄧貴斌連聲說:“行,行!”掏出手機迅速找到古悅的號碼,端起一副經(jīng)理的架子對著話筒喊:“喂,有貴客點鐘,晚上九點鐘,準(zhǔn)時到!”回頭向云中龍咧嘴笑道:“老板,剛才真不好意思,最近公安查這個查得很緊,所以我們對生面孔的客人都比較謹(jǐn)慎。老板,請你留個手機號,好讓我能隨時為你效勞。”

云中龍把手機號告訴他,頓時明白了:鄧貴斌先讓客人留下電話號碼,再轉(zhuǎn)發(fā)給古悅,這樣古悅就能輕而易舉地拿到客人的手機號進行敲詐勒索了!

鄧貴斌記下號碼后說:“老板,都給你安排好了,九點鐘,2218號房,小費方面……”

云中龍拿出兩百塊錢,“我知道規(guī)矩的,只要服務(wù)周到,還會再打賞!”

鄧貴斌接過打賞,作躬打揖說:“老板,希望你晚上玩得開心,玩得盡興,有什么要求可以隨時聯(lián)系我,我會熱情為你服務(wù)……”

云中龍剛回到房間就收到了周凱的信息:“古悅剛剛收到鄧貴斌發(fā)來的信息,我已經(jīng)派了人手在酒店內(nèi)外接應(yīng),你要小心行事,一旦出現(xiàn)緊急情況馬上撤離現(xiàn)場,不得延誤!”

從進入酒店那一刻開始,云中龍就覺得有一雙眼睛在暗地里監(jiān)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即使回到房間,仍然覺著對方能隨時看到自己、聽見自己說的每一句話,這種陰森森的詭秘使他很不自在。

他拉開窗簾,夜幕下的廣州城到處火樹銀花、人潮涌涌、車水馬龍,一派繁華歡欣的景象,誰會想到在這個熱鬧的角落里,竟然匿藏著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呢?

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激動,以前他總是跟著師父找線索、破玄機,這次是他頭一回獨自作決定、獨自行動,激動之余自然少不了幾分緊張和焦慮。

晚上九點鐘,云中龍準(zhǔn)時來到二十二樓,電梯出口站了十來位穿著高叉露臀旗袍的咨客,一見到云中龍馬上整齊地躬身喊道:“老板,歡迎光臨……”云中龍呵呵一笑,心道:我做了二十多年人還是頭一回被人稱呼為“老板”,看來當(dāng)有錢人的感覺就是不一樣!

其中一位咨客小姐上前說:“老板,有訂房嗎?”

“有,鄧經(jīng)理幫我訂的房,2218房。”云中龍答。

“請您提供訂房時預(yù)留的手機號碼,我們要先核對您的身份才能帶你進房間,不便之外,敬請原諒!”咨客小姐禮貌地說。

云中龍爽快地報出手機號,咨客小姐查核無誤讓一位男服務(wù)員把他帶到里面的一個房間。

云中龍細心觀察著樓層的布局,表面看起來跟普通樓層沒什么兩樣,唯一的區(qū)別就是走廊燈光昏暗,過道里的服務(wù)員也比下面的多。

云中龍走進2218號房間,古悅已經(jīng)在里面等著了,那位服務(wù)員向云中龍躬身道:“老板,請問您要喝什么飲料?”

云中龍隨口答道:“要一杯冰可樂。”

服務(wù)員退出去后,云中龍馬上走進浴室仔細檢查,古悅跟進去好奇地問:“你在找什么呀?”

云中龍說:“我要看看浴室里有沒有安裝攝像頭!”

古悅說:“你放心吧,酒店怎么會在浴室里安裝攝像頭呢?”

這時外面有人敲門,剛才那位服務(wù)員送飲料來了,他用托盤托著一杯加了冰塊的可樂走到床前,小心翼翼地把可樂放在床頭柜上說:“老板,請慢用!”又向云中龍作了一揖,這才轉(zhuǎn)身離開房間。

云中龍笑道:“這里的服務(wù)員可真像清朝太監(jiān),老是給我打拱作揖,連正眼都不敢看我一眼!”

古悅說:“這是禮貌,每個服務(wù)員上崗前都必須學(xué)會這種禮儀的。”

云中龍檢查完浴室,確認沒有安裝攝像頭和竊聽裝置,回到客廳把電視機的音量調(diào)到最大,這才對古悅說:“剛才鄧貴斌把我的手機號發(fā)給你了嗎?”

古悅點點頭,掏出手機遞給他看。

云中龍揮揮手說:“不用看都知道里面寫些什么了,我來問你,荀偉光以前一般是什么時候打電話敲詐事主的?”

古悅說:“完事后三四天才打,我們怕客人第二天可能還沒離開酒店,要是逼得他們太緊的話說不定他們會找鄧經(jīng)理投訴,我可就危險了。”

云中龍又問:“你在這酒店里有沒有相熟的人?比如外面的咨客和服務(wù)員?”

古悅說:“沒有,我每次都是接到鄧經(jīng)理電話才來的,做完就直接走人,跟外面的人連招呼都不打一個。”

云中龍沉吟半晌,自言自語道:“這么說,你是不認識酒店里的人了,到底誰會對你感興趣呢?”

古悅連忙問:“你說誰對我感興趣了?”

云中龍突然問:“如果這酒店里有人暗戀你,你猜會是誰?會是鄧貴斌嗎?”

古悅哈哈一笑說:“你忘了我是小姐嗎?有人會對小姐動真情的嗎?你們偵探的腦袋跟其他人就是不一樣,什么鬼主意都想得出來!”說完忽然垂下頭,黯然神傷。

云中龍沒有注意到她的異常反應(yīng),繼續(xù)喃喃道:“會不會是有人對你暗生情愫,你自己卻不知道呢?如果不是感情因素,又是什么原因驅(qū)使兇手接連殺人?他可沒在死者身上得到一丁點好處呀……”

古悅斜斜地躺在床上,輕聲嘆氣道:“你別鉆牛角尖了,外面的咨客和服務(wù)都睢不起我們當(dāng)小姐的,誰會喜歡我們呀?”

云中龍忽然哈哈一笑,說:“既然你說沒有,那我們就不操這份心了。走,咱們先去洗個澡!”說著就要把古悅拉進浴室。

古悅大驚,連忙掙脫他的手說:“我們不是說好只是演戲的嗎?為什么還要我跟你一起洗澡?”

云中龍一手挽住她的腰一手把她往浴室推,哼哼道:“你還真把自己當(dāng)貴婦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把大爺我伺候得舒服了,小費不會少你一個子兒……”這次他有了防備,沒有再讓古悅掙脫掉,把她連拉帶拽推進了浴室。

過了約莫二十分鐘,云中龍才略顯疲倦地走出浴室,上身赤裸,下身只穿著一條短褲;古悅羞答答地跟著出來,全身上下只裹了一條大浴巾。

云中龍一口氣喝了半杯可樂,志得意滿地躺在床上,古悅乖乖地坐在床沿替他按摩手腳,把他伺候得直喊舒服。

兩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古悅打電話通知前臺下鐘,剛才那位服務(wù)員把擦好的皮鞋送進來,云中龍爽快地賞了一百塊錢小費。服務(wù)員高興地接過小費,云中龍忽然在古悅屁股上輕輕捏了一把,笑問:“小兄弟,你說這婆娘長得怎樣?”

那服務(wù)員愣了一下,偷偷地看了古悅兩眼,這時古悅剛好也望向他,急忙低頭陪笑說:“老板看得上的當(dāng)然都是美女了。”

云中龍嘻嘻一笑,說:“這婆娘不單長得漂亮,干起來還特別得勁,爽,真爽!”

服務(wù)員尷尬地笑了一下,又迅速向古悅瞟了兩眼,快步退了出去。

古悅啐道:“剛才不是跟你說好了嗎?干嘛又占我便宜?”

云中龍穿好衣服,笑道:“你這人可真夠笨的,人家看上你了還傻乎乎的!”

古悅哼了一聲,朝他瞪眼道:“你再亂說話,小心我斬你!”

云中龍向她揮揮手說:“你先下去吧,我想再歇一會兒。”

古悅聳聳肩說:“那最好不過了,我還擔(dān)心待會兒坐電梯時又被你吃豆腐呢!”

古悅走后,云中龍借故到隔壁的閑置房間看了一下,這才滿意地離開。他沒有回客房,徑直去了公安局。

周凱跟他幾乎同時到達公安局,關(guān)切地問:“剛才沒出什么意外吧?”

云中龍說:“沒出意外,還發(fā)現(xiàn)了一些重要的線索!”

周凱連忙召集眾人開會,云中龍說:“我剛才到假日酒店22樓洗浴中心踩點,洗浴中心的設(shè)計跟下面的樓層大致相同,可是守衛(wèi)相當(dāng)森嚴(yán),每個房間配備一名服務(wù)員,還要核對過客人的手機號才能進去。另外,我還有一個重大發(fā)現(xiàn),客房里裝有針孔攝像頭,就在電視機后面的插座板上!”

程朗馬上大叫:“喲,這酒店除了賣淫,居然還搞偷拍呀?”

云中龍搖搖頭說:“我檢查過了,其他房間沒有攝像頭,只有我那個房間才有,而且攝像頭是臨時安裝上去的,不是固定裝置,也就是說,安裝的人是知道我、知道古悅晚上會到這個房間來才臨時裝上去的。”

高明微微一笑說:“裝攝像頭的人,多半就是古悅的傾慕者了!”

“完全正確!”云中龍說,“你們一直監(jiān)視著鄧貴斌,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他晚上有什么異常?”

黃虹說:“自從你跟他打完交道之后我們就一直盯著他,跟平時沒什么兩樣,整晚都在大堂接待客人和指點服務(wù)員工作。”

周凱說:“小龍這次做得非常好,證明了我們之前的推斷是正確的:兇手一定是對古悅心存愛慕或是積怨極深,這才會在客房里安裝攝錄裝置,既能偷竊古悅賣淫,又能洞悉嫖客的行蹤!

云中龍好像沒聽到周凱的分析,邊咬著手指頭邊喃喃自語:“難道是他?不太可能吧,古悅說他們都瞧不起小姐……不對,應(yīng)該是他……”

就在這時,云中龍的手機突然響了,周凱立即招手讓他先別接聽,程朗、黃虹和黎超華快步?jīng)_進會議室戴上耳機監(jiān)聽。原來云中龍的新手機是被改裝過的,能監(jiān)聽所有去電來電,還可以通過GPS將來電號碼迅速定位。一切都準(zhǔn)備好了,云中龍才按下通話鍵,可是話筒那頭卻沒有任何聲響。云中龍“喂”了幾聲,對方仍然沒有答話,“可能是打錯了。”云中龍正要掛線,那頭忽然響起一陣音樂聲,大家連忙豎起了耳朵。細聽之下,這段樂曲像是佛教的頌曲,又像是僧侶唱的佛歌。播了約莫一分鐘,音樂戛然而止,對方同時掛了電話。程朗撓撓后腦說:“這是什么東西啊?該不會是宣揚佛教的團體在做廣告吧?”

周凱一時也沒聽明白,正想問云中龍意見,一轉(zhuǎn)臉竟然見到云中龍癱瘓在椅子上,口中緩緩的流出白色液體,雙眼緊閉,剛才還紅潤的臉蛋竟然已變成了醬紫色!眾人顧不上追蹤對方號碼的登記位置,連忙把云中龍送到醫(yī)護室急救!

醫(yī)生對云中龍進行了全身檢查,對他突然昏厥感動非常意外,“從體征上看,他沒有任何毛??;從機能上看,也沒有絲毫發(fā)病的癥狀。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時腦充血而暈倒的?”

“刺激?”眾人齊聲驚呼,不約而同地想起胡立剛告誡過他們的一段話。

周凱緊張地問:“他有沒有生命危險?你看他的臉都紫成那樣了,你還說他沒問題?你一定要救醒他,一定要救活他……”

醫(yī)生被他問得一頭霧水,說:“他根本不會有性命危險,只是腦部一時缺氧暈了過去,只要給他打兩瓶點滴,很快就可以醒過來了。你們都是見慣大場面的勇士,這種小病沒什么好緊張的。”

周凱還是不放心,坐到床邊輕輕對云中龍說:“小龍,你要快點醒來,你還要跟我們一起抓兇手的!”

黃虹雖然性子剛烈,也被剛才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眼淚直流,抽泣著說:“小龍,你睡一會兒好了,待會我們還要請你吃炸雞腿、吃全家桶呢!”

周凱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著轉(zhuǎn),盡管跟云中龍只相處了兩天時間,他已喜歡上了這個常以“偵探”自稱的小師弟,要是他出了什么意外,怎樣向易師父交代啊?

眾人黯然不語,都在心里默默為云中龍送上最真摯的祝福……

過了約莫半小時,云中龍呻吟一聲蘇醒過來,周凱緊張地抓住他的手說:“小龍,你沒事了,你沒事了!”

云中龍雙眼呆滯,出奇地問:“這是什么地方?你們……你們怎么全在這兒?”

周凱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奪眶而出,“這里是局里的醫(yī)護室,你身體哪里不舒服了?快告訴醫(yī)生,讓他們馬上給你診治。”

云中龍惘然地想了好一會兒,突然“啊”地叫了一聲,說:“我記起來了,那個電話……音樂……好好聽啊,師兄,我還要聽,還要聽……”

眾人面面相覷,均想那段音樂只不過是普通的佛經(jīng)歌曲,不見得有什么特別之處,為何云中龍一醒過來就吵著要聽呢?還是黎超華有經(jīng)驗,他走上前問云中龍:“小龍,你剛才聽到那首音樂的時候,有什么感覺?”

云中龍臉上那嚇人的醬紫色已褪去不少,漸漸恢復(fù)紅潤,他說:“我從來沒聽到過這么美妙的樂聲,整個人像變得一張紙片那樣輕,飄呀飄呀,沒有憂愁,沒有煩惱,反正……反正就是很舒服的感覺!師兄,快放給我聽呀,我要聽!”

周凱眉頭緊皺,云中龍說的這種感覺不正是吸毒后出現(xiàn)的幻覺嗎?他記起云中龍接電話前正在自言自語,好像想到了誰是真兇,于是問:“小龍,你還記得今天晚上的事情嗎?還記得哪個人是兇手嗎?”

云中龍呆呆地看著他,想努力回憶早些時候發(fā)生過的事情,卻怎樣也記不起來,“師兄,你在說什么呀?今天晚上發(fā)生過什么事了?什么嫌疑人、什么兇手?你們在查什么案子呀?”

周凱這一驚非同小可,他使勁搖撼著云中龍的肩膀,聲嘶力竭地問:“小龍,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你真的什么都記不起來了?”

云中龍一臉疲倦,呆滯地說:“記不起來了,只記得黃虹姐請我吃早餐,之后的事情全記不起來了。師兄,后來發(fā)生什么事了?很重要的嗎?”

周凱仍不停手,大聲朝他喊道:“你仔細想想,仔細想想!中午林局長跟你相認的事你還記得嗎?晚上你一個人吃了三百多塊錢的西餐,記起來了嗎?你還到了假日酒店22樓踩點找證據(jù),記得嗎……”說著說著,竟然撲倒在床大哭起來。

黃虹連忙上前把他拉開,大家都知道他傷心、驚恐到了極點,他是一個熱心腸、做事非常負責(zé)的人,易道天讓他帶著云中龍查案,沒想?yún)s讓云中龍遭遇到意外,這個打擊對他來說比破不了案還要來得猛烈!

醫(yī)生說:“你們先別緊張,以我的經(jīng)驗看,病人是患了局部性失憶,休息一兩天應(yīng)該就能逐漸記起所有事情來了。你們還是先回去,讓他好好休息一下吧,我看他今天著實累了。”

周凱聽醫(yī)生這么說方才稍稍寬心,又安慰了云中龍幾句,才跟眾人離去。

回到刑偵隊,大家都心事重重,神色凝重。程朗把剛才的來電重新播放了十多遍,大家都聽不出任何端倪來。

黎超華突然說:“為什么小龍聽了一遍就出事,而我們聽這么多遍了還安然無恙?莫非小龍的身體有什么缺陷?”

周凱說:“這只是一首普通的音樂,正常人聽了不會有什么感覺,我估計小龍肯定是被下了毒,再被這首音樂催化而出現(xiàn)了休克的癥狀!”

“下毒?誰會對他下毒?在哪里下的毒?”黃虹焦急地問。

“應(yīng)該就是在22樓的房間里!”高明說。

周凱點頭說:“對,下毒的人跟安裝攝像頭的人就是同一個人!之前幾次兇手都在荀偉光恐嚇過事主后才動手,沒想到這次會這么快就出手……”

程朗恍然大悟,叫道:“原來兇手就是利用這種音樂控制死者、繼而殺害他們的!”

高明整理了一下雜亂的思路才說:“兇手先對死者下毒,再通過電話的方式讓死者聽到這種音樂,死者聽了之后就會變得神志不清、懵然呆滯,完全受他操縱擺布。及至交完勒索款,兇手再給死者打電話,讓他們自殺,那時候死者已經(jīng)像癮君子一樣任由兇手?jǐn)[弄,當(dāng)然不會抗拒……太不可思議了,原來這世界上真有越空殺人之說!”

周凱仔細推敲高明的話,搖搖頭說:“你這種推斷雖然合乎邏輯,但是從我們拿到的手機清單看,死者自殺前并沒有接到過兇手的電話,也就是說兇手可能還會通過另外的方式聯(lián)系死者,對他們進行更殘忍的傷害!”正說著,醫(yī)生急急忙忙跑進辦公室,遞給周凱一張化驗單說:“周隊,云中龍的血液化驗報告出來了,在他血液里含有一種不知名的化學(xué)物質(zhì),看成分應(yīng)該是一種毒素,對大腦中樞神經(jīng)有非常嚴(yán)重的破壞作用!我看他之所以會出現(xiàn)短暫性失憶,就是受到這種物質(zhì)的刺激而引起的。”

眾人齊聲驚呼,周凱忙問:“有什么辦法可以把這種有害物質(zhì)完全排出體外?”

醫(yī)生搖搖頭說:“這種化學(xué)物質(zhì)跟他的血液已經(jīng)融合在一起,而且我們暫時只知道它的主要成分,無法通過手術(shù)把它跟血液完全隔離開來。如果非要把它排出體外的話,辦法只有一個,就是全身換血,可是這手術(shù)的風(fēng)險太大了,隨時會有性命危險……”

醫(yī)生離開后,周凱把自己鎖在會議室里沉思?;瀳蟾孀C實了自己剛才的論斷是正確的,兇手果真對云中龍下了毒,然后再通過樂聲催化他體內(nèi)的毒素,破壞他的大腦神經(jīng)和心臟機能。小龍沒記起晚上行動的細節(jié),我們還不知道誰是最可疑的人,我該不該把事情告訴師父呢?師父見識廣博,說不定聽說過這種“毒藥+音樂”的殺人手段!他仔細想了一下,終于還是撥通了易道天的電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知他,易道天思考了很久,只說了一句:“我不會去警局,你把小龍帶回來讓我看看,順便把那樂曲也帶來。”

周凱猶豫不決,小龍現(xiàn)在正在接受醫(yī)生治療,貿(mào)貿(mào)然的把他接走,會不會影響治療呢?可是師父既然叫我把小龍帶回去,必然有把握可以治好小龍,小龍有他照顧,應(yīng)該會沒事的!他不想驚動其他人,悄悄到醫(yī)護室接了云中龍,直奔“天龍偵探社”。

易道天對云中龍做了詳細的身體檢查,又仔細研究過血液化驗單,再反復(fù)聽了十多遍音樂帶,忽然顫聲道:“難道這就是西藏密宗失傳已久的‘入髓音’?”

周凱驚訝地問:“師父,什么是‘入髓音’?”

易道天沒回答,快步走進書房,翻了好一陣子才找出一本發(fā)黃的記事本,翻到其中一頁仔細查看。周凱素知易道天查案時不喜旁邊有人,只得按捺住焦慮的心情,在客廳照料云中龍。

直到天色大白,易道天才摘下眼鏡,興高采烈地走出來說:“我查到了,小龍中的果然是‘入髓音’的毒!”

周凱連忙問:“‘入髓音’是什么毒藥?有解藥嗎?”

易道天雙手一攤,“沒有解藥。”

周凱急了,“師父,沒有解藥你還高興什么?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小龍送死吧?”

易道天哈哈一笑,說:“看來你們師兄弟相處得不錯嘛,兩天時間就結(jié)下了這么濃厚的情誼,實在難得!說實話,我只知道小龍是被‘入髓音’所傷,但這種毒已經(jīng)失傳了幾百年,書中所記載的也是相當(dāng)膚淺,所以根本配不到解藥。要找到解藥的唯一方法就是抓到下毒的人,逼他交出解藥!”

周凱說:“我之前已經(jīng)推斷出下毒的人就在假日酒店里,可是小龍已經(jīng)記不起晚上發(fā)生過的事,所以我……我不知道誰才是下毒的人!”

易道天微微一笑說:“看你的樣子,昨晚又沒睡覺吧?來,先到我房間歇一下,查案跟做人其實是一樣的道理,要有張有弛,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不然很容易會做出錯誤判斷的。”

周凱焦急地說:“師父,我現(xiàn)在還怎么睡得著覺呢?小龍出了意外,警局里一幫同事在等我的指揮行動,還有幾百萬市民等著我破案、給他們一個交代,你說我怎么能閑得下來?”

易道天替云中龍把過脈象,嘴角現(xiàn)出一絲笑意,問周凱:“現(xiàn)在是幾點鐘?”

周凱看看手表,“五點四十分。”

易道天打了個呵欠,伸伸懶腰說:“我很久沒通宵工作過了,唉,人老了就熬不了夜,我先回房間睡一覺,你要是累了就跟我一起睡,不累的話就自便吧。小龍需要休息調(diào)養(yǎng),你千萬別打擾他。”

周凱急得直跺腳,“師父,你把實情告訴我、讓我寬心點兒行不?小龍到底有沒有性命危險,我下一步要怎么做,我現(xiàn)在真的很迷惘、心里很亂啊……”

易道天見他一臉倦容,還時刻不忘師弟的安危、不忘查找真兇,心里頓時涌起一股十?dāng)?shù)年來不曾感受過的激動。他嘆了口氣說:“你放心吧,只要別再讓小龍聽到那段樂曲,他就不會有性命危險,就算找不到解藥,毒素也會跟排泄物一起逐漸排出體外。至于案件方面,你還是等小龍恢復(fù)記憶后再部署下一步行動吧。但我要提醒你,你不能再派人假扮嫖客到酒店引兇手現(xiàn)身了,這樣做太危險,小龍就是一個例子!”

周凱哽咽道:“那……小龍什么時候能恢復(fù)記憶?”

易道天抬頭望著灰白色的天際,一字一句地說:“7月1日!”

回到警局,眾人紛紛問起云中龍去向,周凱如實告訴了大家,并勒令大家不能向局長泄露半句,否則“軍法處置”。

中午,周凱讓荀偉光按事先既定的部署給云中龍的號碼打電話進行恐嚇勒索,程朗假扮云中龍答應(yīng)了荀偉光的要求,保證三天后匯款。

假扮完勒索后沒多久,云中龍的手機又響起了,周凱拿起來一看竟是昨天那個神秘號碼,立即命令各人作好監(jiān)聽準(zhǔn)備,這才接通電話。

話筒那頭傳來一陣音樂聲,正是昨晚令云中龍昏迷的樂曲!過了約莫一分半鐘,樂聲停止了,周凱以為對方又要掛線,連忙喊道:“喂,你是誰?”

那頭一片寂靜,周凱又“喂”了幾聲,忽然聽到一把尖銳的聲音陰森森地說:“大后天下午三點鐘,你把8671元匯到剛才給你的賬戶上,記好了,是8671塊錢,你要是少給一分錢,以后就別想再聽到這首曲……”說完就掛了電話。

周凱馬上望向程朗和黃虹,程朗忿忿地摘下耳機罵道:“兇手太狡猾了,用的是網(wǎng)絡(luò)電話,而且隱藏了IP地址,追蹤不到位置!”

黎超華恍然大悟,“怪不得幾名死者的手機清單上都沒顯示死亡前接聽過電話的記錄,原來兇手用的是網(wǎng)絡(luò)電話!”

周凱知道兇手肯定是竊聽了荀偉光打出的電話,所以馬上來電更改勒索的金額。

“大后天是7月1日……7月1日不正是古悅的生日嗎?”黃虹突然說。

周凱猛然醒悟,一種偵探特有的觸覺告訴他:到時兇手一定會現(xiàn)身,說不定還要跟古悅見上一面!他馬上作出部署:7月1日下午三點鐘,程朗假扮云中龍到銀行給李向東的賬戶匯款。今天晚上程朗、高明到假日酒店秘密裝設(shè)網(wǎng)絡(luò)監(jiān)控裝置,大后天匯款后兇手必定會再次來電,屆時黃虹、高明負責(zé)追蹤網(wǎng)絡(luò)電話的撥出源,程朗負責(zé)拖延時間,最好能把兇手激怒并現(xiàn)出真身。

一切都安排好了,周凱讓身心俱疲的組員們回家休息兩天,自己則又去了“天龍偵探社”。

云中龍還是沒恢復(fù)記憶,不過臉色和精神明顯好了不少。

周凱向易道天報告了明天的行動部署,易道天只是隨口說:“你沒必要把這些事情告訴我,只要你認為正確的事情就放膽去做。我老了,沒資格再給你任何意見了。”

周凱在床邊照料著云中龍,不知不覺也沉沉睡去……

易道天替他蓋上一件衣服,嘆道:“這傻孩子也太不愛惜自己了,每一件案都拼了命似的去查,你以為破案多了就能坐上局長的位置嗎?累垮了累死了可沒人會心疼,笨蛋!”

7月1日早上九點鐘,各組員精神飽滿地回到偵探隊,周凱向林木森報告了行動部署,并安排人手做好各種準(zhǔn)備。

下午三點鐘,程朗按時向李向東的賬戶匯出8671元。匯款后十五分鐘,那個神秘號碼又打來電話,又是一段一分多鐘的樂聲,程朗忍不住朝對方喊:“錢我已經(jīng)給了,你還要怎的?”

樂聲忽然停了,對方先是一陣沉默,然后那把尖銳而恐怖的聲音再次在各人耳邊響起:“你馬上回家,把煤氣打開,關(guān)上窗戶,我再給你放一遍音樂……”說完就掛了電話。

黃虹馬上向周凱報告:通話時間太短,還是沒能跟蹤到撥出源。

周凱讓程朗立即回警局,手機很快又響起了,程朗接通電話,聽到的還是那首音樂,不過在樂聲背后隱隱的好像多了一群僧侶在念誦著經(jīng)文。這段音樂比之前聽到的大約長了四十秒,音樂停下來后,那把尖銳的聲音緩緩念道:“浮生如夢,漫漫其途。既得其志,莫再復(fù)加。此去極樂,無念無掛。毋復(fù)歸來,長埋無間……”說完又重新播放了一遍剛才那段音樂。待對方掛線,一看通話時間剛好是五分鐘整,跟胡立剛醫(yī)生之前的推斷不差分毫!

周凱冷笑一聲,說:“之前的幾名死者都是中了兇手的毒,再被兇手用音樂多次催化毒性,最終導(dǎo)致大腦中樞神經(jīng)壞死、心臟功能衰竭。他剛才連放兩遍音樂,就是要把死者體內(nèi)的毒素完全激發(fā)出來,置他們于死地!他讓死者回家關(guān)窗放煤氣是掩人耳目,目的是制造煙幕、混淆警方的查案思路!”

就在這時,黃虹打來電話報告說:“周隊,我們查到剛才那電話的撥出源了,確切位置是海珠區(qū)客村立交旁的一家網(wǎng)吧里!”

周凱趕到網(wǎng)吧的時候高明和一眾手足已經(jīng)封鎖了網(wǎng)吧,任何人等不得離開現(xiàn)場。周凱劈頭便問:“抓到人了嗎?他是在哪臺電腦上作案的?”

黃虹指向網(wǎng)吧角落里的一臺電腦說:“根據(jù)我們的監(jiān)控顯示,兇手是在那臺電腦上通過網(wǎng)絡(luò)電話作案的,不過我們來到時,他已經(jīng)離開了。這網(wǎng)吧是無牌經(jīng)營的黑網(wǎng)吧,沒有在室內(nèi)安裝監(jiān)控攝像頭,所以我們沒法看到兇手的樣子。不過我們查過上機記錄,兇手撥打電話那段時間里,這臺電腦上的用戶所登記的身份證竟然是鄧貴斌的!”

周凱馬上呼叫黎超華:“超華,鄧貴斌今天下午有沒有離開過酒店?趕緊回答!”

黎超華馬上回應(yīng):“我們這兩天寸步不離地監(jiān)視著他,他今天凌晨兩點鐘回家后就沒有離開過?;卮鹜戤叄?rdquo;

周凱哼了一聲,說:“你們繼續(xù)監(jiān)視,不能讓他跑了,我們現(xiàn)在就過來抓人!”

警察十分鐘后包圍了鄧貴斌所住的小區(qū),鄧貴斌被捕前正在屋里跟兩名女子廝混。

晚上九點鐘,周凱等人還在局里對鄧貴斌進行審訊,云中龍卻出現(xiàn)在陽光假日酒店門口。

他乘搭電梯上了22樓,熟練地應(yīng)付了咨客小姐的核查,在服務(wù)員的帶領(lǐng)下又來到了2218號房間。

古悅早在房間里等著了,云中龍一進門就笑道:“美婆娘,幾天不見,有沒有想我?。?rdquo;

服務(wù)員跟在后面,禮貌地向云中龍躬身道:“老板,請問要喝什么飲料?”

云中龍定眼一看,忽然道:“咦,小兄弟,怎么又是你???”

那服務(wù)員驚愕地說:“老板你認得我?”

云中龍哈哈一笑,爽快地掏出一張百元大鈔說:“來一杯冰可樂,你們這兒的可樂特別好喝!”

服務(wù)員謝過后退了出去,云中龍朝古悅做了個鬼臉說:“美女,生日快樂!”

古悅臉上現(xiàn)出一絲驚訝和歡喜,“你記得今天是我生日?”

云中龍嘻嘻一笑,“8671,1986年7月1日,我怎么會忘了呢?”

古悅嫣然一笑,云中龍定眼看著她,由衷地贊美道:“你長得可真漂亮,怎么之前我一直沒注意到呢?”

這時服務(wù)員送飲料進來,云中龍問他:“小兄弟,你這里有蠟燭、繩索之類的道具嗎?”

服務(wù)員不解地問:“老板,你要這些東西干嘛?”

云中龍呵呵一笑,“你沒看過日本的AV嗎?小日本最喜歡玩SM,我今晚也要跟這婆娘過上一把癮!”

服務(wù)員嚇了一跳,忙說:“老板,我們酒店不提供這種服務(wù)的,你還是按照鄧經(jīng)理的規(guī)矩辦吧!”

云中龍哼了一聲,罵道:“我是客人,是來這里消費的,憑什么要聽姓鄧的?你這小毛孩懂個屁?給我滾,滾!”揮手把服務(wù)員轟了出去。

古悅朝他啐道:“他只是一個服務(wù)員,打份千兒八百的工,用得著對他這么兇嗎?”

云中龍脫去上衣,輕輕地挽著古悅的腰,滿臉帶笑地說:“好吧,好吧,不要被這個無謂人破壞了氣氛。來,咱們先去洗個鴛鴦??!”

古悅格格嬌笑,跟他相擁著走進浴室。

洗了約莫二十分鐘,云中龍把全身赤裸的古悅從浴室里抱出來,面朝下、背朝上地放在床上,然后在背包里拿出一捆麻繩,將古悅雙手反綁在背后,又拿出兩根大蠟燭點上,最后居然還拿出了一條長長的皮鞭!

云中龍輕撫著古悅光滑的后背,淫笑著說:“美婆娘的皮膚果然是滑不溜手!”突然反手一鞭打在她翹起的屁股上,古悅“啊”地慘叫一聲,屁股上馬上現(xiàn)出一條深深的血痕!

云中龍獰笑著問:“怎樣?爽不爽?”

古悅呻吟兩聲說:“爽……再大力點!”

云中龍又“啪啪”連抽兩鞭,打得古悅連聲慘呼。打了一輪,他又拿起蠟燭,把溶化了的蠟油滴在古悅的傷痕上,只燙得她嗷嗷大叫,一副痛不欲生的樣子。

云中龍意猶未盡,又在她背上抽了幾鞭,血跡濺到白色的被單上,宛如天鵝身上長了一塊塊血紅色的疤。

正玩得興起,床頭的手機響起了熟悉的鈴聲,云中龍罵道:“誰這么不識趣,在這個時候打電話來騷擾老子?”他沒有接電話,繼續(xù)鞭打古悅。

手機響了一遍又一遍,他終于不耐煩了,拿起手機一看,又是那個神秘號碼!他忽然使勁把手機往地上狠狠一砸,罵道:“什么鬼電話?老子正玩得高興,吵什么吵!”

沒打幾下,門外突然響起了急促的拍門聲,云中龍還是不理會,又把一灘蠟油潑在古悅身上。這時拍門聲更急了,一把尖銳的聲音門外大叫:“快開門,開門,你這樣會打死她的!”

云中龍冷笑一聲,朝外面大聲喊道:“什么人?老子正在快活,你們亂嚷什么?”

門外那人又叫:“你快開門,不然我就要報警了!你不能打她,不能這樣對她……”

云中龍放下皮鞭喊道:“老子喜歡怎么玩就怎么玩,你管得著嗎?老子打得越來勁,那婆娘就越舒服,你管得著嗎?”

門外的人使勁踢了幾下木門,聲嘶力竭地罵道:“你快開門,再不開門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云中龍嘻嘻一笑,“老子就是不開,你能怎的?老子還沒打夠呢,打夠了再叫你進來!”

忽然,門外傳來一陣熟悉的音樂聲,那樂聲陰森、恐怖又帶著無盡的哀怨,乍聽之下使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云中龍呆呆地聽了一陣,面上露出欣喜若狂之色,門外的人不停地大叫:“開門,快開門!”

云中龍伸手扭動門把,厚實的木門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推開,門外沖進來一人,狂叫著跑到床前一把抱起古悅,哭道:“小悅,小悅,你怎樣了……快醒醒,醒醒啊……”突然,這把尖銳而陰森的聲音嘎然而止,他發(fā)現(xiàn)懷里抱著的竟然是一個充滿氣的人造娃娃,哪里是遍體鱗傷、讓自己朝思暮想的古悅?

云中龍冷笑一聲,浴室里馬上沖出三名大漢,將那人按倒在地。古悅一臉惶恐地從浴室走出來,顫聲道:“怎么會是你?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云中龍輕輕一笑,說:“我上次不是已經(jīng)跟你說過了嘛,有人早就看上你了,你還傻乎乎的。”

古悅凄然一笑,含淚道:“沒想到,看上我的人不是你,而是一個服務(wù)員!”

云中龍正色道:“我也沒想到,殺人于千里之外的,竟然是一個不起眼的酒店服務(wù)員!”

服務(wù)員雖然被程朗、高明和黎超華按在地上,口中兀自嗷嗷亂叫:“小悅,我對你這么好,你為什么還要勾結(jié)外人來對付我……為什么,為什么……”夜深人靜,這把尖銳的聲音顯得格外可怖。

看守所里,假日酒店服務(wù)生陳競衡正在接受審訊。

周凱問:“你從什么時候開始跟蹤嫖客并殺害他們的?”

陳競衡低垂著頭,不住地冷笑,對周凱的提問恍如不聞。

周凱又重復(fù)了一遍,陳競衡突然抬起頭來,眼睛像要噴血一般,顫聲道:“我對小悅這么好,替她殺光了欺負過她的男人,為什么她還要對付我?你們說,你們給了她多少好處?是不是也跟她上過床?是不是也看過她的身體?”

周凱喝了一聲,又問:“你的‘入髓音’毒藥,是從哪里得來的?”

陳競衡怪笑幾聲,又重新垂下頭,不再吭聲。

云中龍在周凱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周凱略一沉吟,起身離開了審訊室。

過了一會兒,古悅出現(xiàn)在審訊室門口,陳競衡一見到她立刻渾身顫抖,口中“啊啊”亂叫,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古悅坐在他對面,輕聲說:“你這么做,值得嗎?”

陳競衡靦腆地垂下頭,小聲說:“只要你過得開心……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古悅嘆氣道:“你是從什么時候注意上我的?從什么時候開始殺害那些男人?”

陳競衡依舊不敢抬頭看她,緩緩說:“今年春節(jié)后,我第一天上班就被你吸引住了,雖然知道你不會看上我,不過我卻怎么都忘不了你。我知道自己身份卑微,無法給你太多物質(zhì)上的東西,所以我只能默默在你背后守護你,不讓你受欺負……”

“所以,你就把我所有的客人都殺光?”古悅冷冷地問。

陳競衡猛然抬起頭來,眼里射出一陣陰森森的殺氣,他咬牙切齒地說:“他們都該死,統(tǒng)統(tǒng)都要死!他們沒資格看你一眼,沒資格碰你,更沒資格得到你的身體!他們都應(yīng)該為自己的狂妄、不自量力贖罪!”

古悅被他嚇了一跳,過了半晌才說:“你為什么要他們給8671元?你是不是事先已經(jīng)知道我和荀偉光要勒索他們?”

陳競衡點頭說:“8671是你的生日,我查過你的身份證,這個日子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我讓他們多給勒索金,一來是想讓你知道,在世界上有個人一直想念著你、愛護著你、等待著你;二來是想讓你的生活過得更好,能多買些漂亮的衣服,多買些化妝品,打扮得更漂亮一些……”

古悅眼含淚水,哽咽道:“你真傻,你以為這樣做我就會開心嗎?他們憑什么聽你的,憑什么受你擺布?”

陳競衡發(fā)出一陣得意的慘笑,“他們中了我的毒,就得聽我的,我要他們給錢他們就得給錢,我要他們自殺他們就得自殺,我要他們死他們就不能活!”

“那我呢?我也中了你的毒,為什么我還沒死、還能鞭打你的女神呢?”云中龍又出現(xiàn)在審訊室門口。

陳競衡突然發(fā)狂似的要沖上去撕咬云中龍,兩名警衛(wèi)員馬上把他放倒在地,他尖聲叫道:“你這變態(tài)的,為什么還沒死?為什么還沒死!”

云中龍輕輕一笑,從身后拿出一杯可樂吸了一大口,慢悠悠地說:“本來我怎么也不會猜到兇手就是你,但是你對古悅敬若天神般的態(tài)度卻出賣了你。”

陳競衡咆哮道:“我喜歡小悅,這有什么不對了?我尊敬她,愛護她,哪里有錯了?”

云中龍又喝了一口可樂,說:“你還記得我第一次到酒店、也就是你第一次在可樂里下毒那天晚上嗎?那天她穿了一件低胸吊帶露背的小背心,而且人又長得這么漂亮,試問一個正常男人怎么會連眼角都不瞧她一眼呢?除非你是性無能,要么就是對她極度尊重,生怕看她一眼就是褻瀆了神靈,這是讓我注意你的第一個原因。第二個原因,那天晚上我讓古悅先走,我隨后到隔壁的房間檢查有沒有安裝攝像頭,你明明看見我進入了另外一個房間,卻沒有過來阻止,反而是先走進2218房查看我有沒有喝掉那杯可樂,由此我就推測,那杯可樂肯定被你做了手腳、下了毒。第三個原因比較簡單,我在電視機后面的插座板上發(fā)現(xiàn)了一枚針孔攝像機,為了讓你繼續(xù)偷窺古悅,我沒有把它撤掉,而是套取了上面的指紋,再套取了可樂杯上屬于你的指紋,回來一作比對,果然是同一個人的指紋,也就是說,裝攝像機的人跟送飲料、下毒的是同一個人,也就是你!”

陳競衡定定地聽著云中龍抽絲剝繭般分析自己的破綻,口中喃喃低語,突然大聲叫道:“就算你識破了我的身份,為什么喝了我的毒藥、聽過我的‘入髓音’居然還死不了?”

云中龍哈哈一笑說:“你只會‘入髓音’,難道就沒聽說過‘去髓曲’嗎?‘入髓音’是六百年前西藏密宗的秘傳蠱毒,當(dāng)年西藏僧人曾憑借此毒抵御外敵入侵,保衛(wèi)家園。由于此毒太過厲害,僧人生怕日后有異心的族人用來對付同族,所以刻意隱瞞并最終失傳。其實早在五百多年前,新疆一個族人就成功研制出化解‘入髓音’的‘出髓曲’,只是藏族人民此后沒有再使用過‘入髓音’,‘出髓曲’便沒有施展的機會,因此并沒有多少人知道有這種化解之法。沒錯,我的確是喝了那杯可樂,中了‘入髓音’的毒,可是碰巧我也認識一位懂得‘出髓曲’的高人替我施法解毒,所以就算我再聽一千次、一萬次‘入髓音’,你也傷不了我分毫!”

陳競衡頓時面如土灰,不住的搖頭,口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師父說過‘入髓音’是天下最厲害的蠱毒,沒有人可以化解的,師父不會騙我的,師父是最厲害的……”

云中龍又說:“陳競衡,你的殺人計劃可說是近乎完美,可是你掩飾得太過著跡,反而欲蓋彌彰。你盜用鄧貴斌的身份證開辦上網(wǎng)卡,在網(wǎng)吧利用網(wǎng)絡(luò)電話播放‘入髓音’傷害死者,目的是要把警方的視線轉(zhuǎn)移到鄧貴斌身上,自己好洗脫嫌疑??墒悄銢]有想到,鄧貴斌是東北人,根本不可能得到‘入髓音’的真?zhèn)?,而你是地地道道的西藏人,除了你,誰還懂得用‘入髓音’來行兇?”

陳競衡萬念俱灰,突然“啊”地慘叫一聲,口中噴出一股鮮血,昏死過去。

刑偵一隊里喜氣洋洋,辛苦了幾個星期,終于破獲了今年最大的一宗連環(huán)兇殺案,大家都興奮不已,林局長還特地送來水果糕點慰勞大家。

一片笑聲過后,周凱忽然嚴(yán)厲地對云中龍斥道:“小龍,你一早發(fā)現(xiàn)陳競衡是兇手,為什么不及時向我匯報?你知道這次擅自行動有多危險嗎?要不是程朗、高明幾位師兄迅速支援,萬一出了意外,誰來負這個責(zé)任?”

云中龍吐了吐舌頭,悄聲對身邊的黃虹說:“黃虹姐,師兄又來了……”

黃虹笑道:“周隊,既然案子都破了,你就饒了小龍吧,怎么說他也是破案的最大功臣,大家說對吧?”

眾人齊聲附和,都勸周凱不要責(zé)備云中龍,周凱只得說:“這次讓你僥幸破了案,下次一定要聽從指揮,不得再擅自行動,知道嗎?”

云中龍嘴里含著兩塊蛋糕,作聲不得,只能點頭。

程朗問:“小龍,是你想出昨晚的好主意來逼使陳競衡現(xiàn)身的嗎?”

云中龍搖搖頭說:“這可不是我想出來的,是古悅的功勞。她說既然知道了陳競衡是兇手,又知道他對自己暗懷愛慕、敬若女神,加上昨天是她生日,要是她晚上跟其他男人作不道德交易,陳競衡必定會妒火中燒,馬上用‘入髓音’來殺害這名嫖客。所以她就想出了這個計策,安排一出好戲來激怒陳競衡,最終要他現(xiàn)身!”

程朗又說:“要是陳競衡真能耐得住性子、死活不現(xiàn)身的話,你們可真拿他沒辦法。”

云中龍笑笑說:“不會的,我知道他一定會來救古悅的,其實這出戲才演了一半,我還有很多法寶沒使出來呢!什么鎖喉、捆綁、扎針……古悅給我準(zhǔn)備了十幾樣道具,全是日本鬼子的玩意兒,真夠變態(tài)的!”他忽然記起了一些事情,連忙對周凱說:“師兄,我有個請求,希望你能答應(yīng)我。”

周凱微微一笑說:“又是為了偵探社裝修的事情?我早答應(yīng)過你,一切包在我身上,你倆師徒放心好了。”

“不是這件事,”云中龍正經(jīng)地說:“是關(guān)于古悅的。這次她對我們的破案工作提供了很多有用的證據(jù),也非常配合我們的行動,我想請你在審判長面前替她求求情,看在她戴罪立功的份上,能適當(dāng)?shù)乜s短刑期。”

周凱點點頭說:“行,古悅的情況我一定會如實上報,我相信審判長會作出正確的判罰。小龍,你是不是喜歡上人家了?”

“呸!”云中龍面上立即現(xiàn)出一片紅暈,“我是兵,她是賊,我怎么會喜歡上她呢?”

黎超華忽地記起一事,忙追問道:“小龍,你第一次跟古悅在浴室里呆了半小時才出來,你們在里面干什么了?不會真的是……”

云中龍急道:“你們都想哪里去了?我只是在浴室里跟她商量,假裝在浴室里進行了交易,借此引誘兇手現(xiàn)身。浴室里沒有安裝攝像頭,說話不會被偷聽到,所以我才想出這條計策,你們可別想歪了!”

眾人哈哈大笑。

黃虹突然問:“小龍,你身上的毒是誰替你化解的?之前易師父不是說過連他都配不到解藥嗎?”

云中龍正要回答,門外突然傳來一把洪亮的笑聲:“是我替小龍解的毒,所以說,這案子也有我一份功勞吧?”

大家定眼一看,來人竟然是林木森!

周凱詫異道:“局長,你也懂這些巫法、蠱毒?”

林木森昂首挺胸,得意洋洋地說:“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們可別忘了,當(dāng)年的刑偵隊是由我?guī)ш牭?,我破案的時候,你們還在警校里跟易道天學(xué)跟蹤呢!”他四下張望,想找云中龍談?wù)勆暇5氖?,卻沒發(fā)現(xiàn)他的身影。

“他在這兒呢!”黃虹從桌底上揪出了云中龍,大家哄地一下笑開了,只見云中龍嘴里塞了一塊蛋糕,左手拿著一個雪梨,右手拎著一袋面包,一副準(zhǔn)備開溜的架勢!

林木森愕然地問:“小龍,你怎么吃著吃著就跑桌子底下了?我正要跟你商量上警校的事兒呢!”

云中龍訕訕地一笑,一時想不出解釋的理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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