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小心打破了文召的文具盒,里面意外的一支筆也沒有,只有五顏六色的細長的指甲,我有些惴惴地撿了起來,在沒人注意的時候塞進了他的抽屜。
我舒了一口氣,只是很不幸,一抬頭便看到了文召那張陰沉沉的臉。我有些心虛地轉(zhuǎn)過了頭。希望他沒看見。
期中考試后調(diào)了座位,我特意避開了文召,選了一個離他最遠的座位,但不知為什么,每次看到他都會心里發(fā)毛地想到那一盒惡心的指甲。
那天班級聚會,地點竟然是文召家的酒店,我推說肚子疼,卻還是被班上的那群瘋子硬拖了去。
我莫名地害怕文召,和他那雙泛寒的眼。
我盡量不沾酒,最后卻還是可恥地被一瓶啤酒放倒。那天大家都喝的很醉,神志不清地倒在彌漫酒氣的包間里。
我恍恍惚惚中,仿佛看見一個略顯纖長的背影,托著對面人的手,緩緩的,發(fā)出指甲斷裂的聲音。
宿醉的感覺很不妙,不過全班如此,也沒什么可抱怨的。
我有些頭昏腦脹地路過了文召的座位,卻是再也沒看到那個泛著銀光的黑色文具盒。我有些惡意地撞掉了他的書包,然后故作好意地撿了起來,只是很可惜,里面什么也沒有。
我看著文召發(fā)冷的臉,突然有些后悔剛才的舉動。
我收到了一封匿名郵件,發(fā)送時間是凌晨一點零三分。我看也沒看,果斷刪除。
只是第二天,第三天……同樣的時間,郵件不斷。我不得不好奇,沒再猶豫地打開了其中一封。
里面全是亂碼,毫無意外,每封都是。
郵件沒有斷過,我有些煩躁,一連幾天都懶得看郵箱。
直到那一天,我收到一個郵包,里面只有一支錄音筆。
我把自己鎖在房間里,戴上耳機,打開了里面的唯一一段錄音。
這段錄音很長,從頭到尾全是雜音,我一把扯下耳機,直接扔進了床底。
聽說文召病了,一連幾天沒來上學(xué),我感覺每根神經(jīng)都興奮了起來,那個收藏指甲的變態(tài)終于在自己的面前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抱著書走過走廊,一不小心和蘭子高撞了個滿懷,他一邊不停的道歉一邊慌亂地幫我撿起了書,我莫名奇妙地接過他遞過來的書,視線落在了他包的嚴嚴實實的十指上。
文召回來上課的前一個晚上,蘭子高自殺了,死在了郊外的一個荒廢的教堂里。聽說是割腕死的,大家都有意無意地避開了這個話題。
家長來學(xué)校辦理退學(xué)證書的時候哭的很傷心,只是誰也不知道蘭子高死亡的具體情況和原因。
那天當(dāng)堂測驗,我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忘帶了2B鉛筆,問同桌借了一支隨意糊弄了了事,只是在還筆時,意外地發(fā)現(xiàn)了同桌纏滿紗布地手指。
下課鈴響,我便一個人低著頭,尋思著怎樣問同桌關(guān)于她手上紗布的事。
還沒等我琢磨過來,便聽到一聲大喊:“有人跳樓了!”
大家都尖叫著圍到了窗邊,我猛一轉(zhuǎn)頭,便只看到一道黑影直直墜落,以及邊上空空如也的座椅。
學(xué)生在校內(nèi)自殺,查到最后原因,卻只是學(xué)習(xí)壓力過大。
我不相信,從看到同桌手指上的紗布起。
我忽然開始留意周圍人的手指,并且遠離文召,我自然而然的覺得,兩次自殺案都和他脫不了干系。
圖書館很安靜,我剛準備抽出來的一本書被旁邊突然伸出的一只手先抽了出來。我剛要發(fā)怒,卻猛然頓在了原地,那只手,纏滿了白色紗布。
我輕輕地跟在那人身后,看到他拿著書要去登記的時候,隨意地從身邊抽了一本書便跟了上去,在他登記完后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狀若無意地看了眼上一行。
只是還沒等到機會,我便聽說高二四班的王亞飛輟學(xué)了。
最后我還是在校門口的一家修理廠發(fā)現(xiàn)的王亞飛。他正在車底下安裝著什么部件,出來時滿手的機油。他戴著手套,我不能確定他的十指上是否還裹著厚厚的紗布。
“王亞飛。”我在馬路的對面叫出了聲,開了頭,接下來就要好辦的多。
他有些疑惑地望了我一眼,和邊上人說了句什么便走了出來。
我看著他從店門口走走過來,還沒來得及再次張口,便看到一輛藍色貨車直直撞向了王亞飛。
那場車禍,王亞飛當(dāng)場死亡,我什么也沒能問出口,只看見那雙黑色的皮手套撞落在腳邊,和他手上沾滿血跡的白色紗布。
我自覺從沒有過什么正義感,卻還是在第二天的廁所門口堵住了文召。我剛想開口,聲音卻在看見文召纏滿白色紗布的雙手時變了個調(diào)。
我看著文召看著我厭惡地皺了皺眉,然后與我擦肩而過。
唯一的線索斷了,原先的思緒被打上了錯亂的結(jié)。原來文召不是兇手,而是下一個受害者。
我想了一晚上,卻在第二天的凌晨一點零三分莫名其妙地打開了郵件。
我等到了一點半,都沒有發(fā)現(xiàn)新郵件的提示,最后還是選擇打開了之前的未讀郵件。
我點開最新一封,郵件日期卻是三天以前。我返回主頁,卻發(fā)現(xiàn)未讀郵件只有三封,包過剛才那封,統(tǒng)共四封。
反復(fù)翻著這些亂碼郵件,卻突然發(fā)現(xiàn)每封從左開始的斜對角都是同一個字母。
我把之前翻過的郵件全部重新看過一遍,然后把每封斜對角的字母按照時間順序一一寫下來,依次是ZGYXWYF。
這串字母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把字母順著反著寫了滿滿一張紙,卻還是毫無頭緒。我又把先前死去的三人名字的字母縮寫反復(fù)列了出來,卻無論如何都少了一個字母。
也許他們的死亡真和郵件毫無關(guān)系。鼠標在屏幕上劃來劃去,最后還是點向了刪除鍵。
我猛一拍腦袋,突然想起第一封郵件被我刪除了,那么如果開頭空一格,再把那些字母按著時間順序重新排序。那么從蘭子高到我同桌楊馨,再到王亞飛。所有的字母就都成立了。那么第一封的字母就是L。
可是為什么郵件會斷呢?如果下一個受害者死文召,那么下一封郵件就應(yīng)該是W。
我從床底翻出了那支錄音筆。然后用數(shù)據(jù)線連接到電腦上,點開文件,再把速率調(diào)節(jié)到最慢。
聲音依然很嘈雜,卻還是勉強可以聽出來,錄音一直在重復(fù)著兩個數(shù)字:8和6。
第二天我上課上了一半鬧肚子。我請了假,卻走向了廁所的相反方向。我推開辦公室的門,老師都去上課了,里面一個人也沒有。
我輕輕地帶上門,到班主任的抽屜里翻出了這學(xué)期的報名名單。我找到蘭子高和楊馨的那欄,把家庭住址和聯(lián)系電話都抄了下來。剛想放回去,卻突然看到了文召的名字。我隨意地帶了眼,視線不自覺地落在了那個數(shù)字。
原來文召家,在南康路86號。于是我打車去了南康路,一家一家地對著門牌號。
終于在一拐角處找到了86號,我猶豫了好久,剛想敲門,卻被一老大爺喊住了:“娃子找誰呢?這文家人早死了,停在這兒,晦氣。”
我挪了挪腳步,猛然轉(zhuǎn)身跑了開來。
我在一扇玻璃窗前停下,猛烈地喘著粗氣。
我抬起頭來,欲邁出的腳步徒然頓住。
通過半透明的玻璃,那略顯纖長的身影背對著光,緩緩的,發(fā)出指甲斷裂的聲音。
第二天,我抱著書的手指,緊緊地纏著純白色的棉質(zhì)紗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