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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理故事:18歲的選擇

保送,將我從“黑色七月”中救贖出來,還賦予了我一項特權(quán):選擇學(xué)校及專業(yè)。

那天,我一走進學(xué)校辦公室,就看見桌上擺著五顏六色的資料。老師笑著用手指了指:“北大所有的文科系,怎么樣,挑哪個?”

“北大?”我搖搖頭,“我不上北大。”

老師的笑容像是突然凝固了,她滿臉疑惑:“不上北大你上哪兒?”在人們心目中,只有北大和清華才是勝利者的歸屬,光榮而神圣。

拒絕北大,我的理由很簡單。我畢業(yè)那年是1991年,那年北大和復(fù)旦的新生必須在正規(guī)軍校里軍訓(xùn)整整一年。我怕苦,怕累,更怕浪費時間,無論怎么訓(xùn)練,我知道自己絕無可能脫胎換骨。

于是,我問老師:“除了北大,還有哪個學(xué)校哪個專業(yè)考分高?”

“你什么意思?。?rdquo;老師更加不解。

“我要選考分最高的專業(yè)。”這么簡單的道理,老師為什么不懂?。?/p>

“考分最高的?”老師想了想,給了我答案,“人大國際金融?”

“好,就是它了。”

也許是我的回答太過果斷,老師又猶豫了一下,問:“你肯定嗎?要不要再考慮考慮?和父母商量一下?”

“不用商量了,我說了算!”

短短的10分鐘,我斬釘截鐵地為自己選擇了前途。其實,爸媽的意見并不是我聽不進去,而是對于專業(yè)和分數(shù),他們遠沒有其他父母那么在意。

記得小學(xué)五年級,因為換了語文老師,幾乎“專寫”范文的我作文成績突然變得時而得優(yōu),時而得良。我年紀雖小,卻不那么迷信權(quán)威,心里總想:也許不是我的問題,根本就是老師的問題呢?

我爸媽都畢業(yè)于北大中文系,又在大學(xué)里教文學(xué),因而成了我的首選裁判。他們把我的幾篇文章翻過來,覆過去,研究了半天,也沒找到小學(xué)生的作文標準到底是什么。于是,我爸身體力行,親自操刀,模仿著孩子的語氣替我寫了篇作文交上去。沒想到,這篇作文竟然得到了我有史以來最差的成績:中。

而且,過去的作文即使是“良”,很多精彩的句子下面還會有老師用紅鋼筆劃出的波浪曲線,以示贊許。但是,我爸這篇“習(xí)作”發(fā)回來時,卻是光禿禿的白紙黑字,外加4句紅色批語:“中心思想不清晰,立意沒有拔高,前后缺少呼應(yīng),語言呆板不生動。”

對這唯一的一個“中”和4句全面否定的評語,爸媽和我至今仍百思不得其解。一個專門從事文學(xué)評論的大學(xué)教授,怎么寫出的文章竟然過不了小學(xué)老師這一關(guān)?

從那以后,對分數(shù)、對成績,爸媽有了全新的看法。對我來說,這無疑是一種福分。它讓我可以自由地讀書,自由地選擇。

18歲的我,以為金融就是和銀行有關(guān),銀行就是和取錢存錢有關(guān)。至于國際金融,我根本不知道它是什么,也不想知道它是什么,它是什么對我來說都無所謂,因為我的標準簡單而“專橫”:考分最高的專業(yè)一定是最好的,既然我的分數(shù)不比別人低,別人能學(xué)的,我也要學(xué)!

憑借這樣好勝而又從眾的心理,我鬼使神差地走進了金融的大門。在日后的很多年里,金融不僅成為了我的職業(yè),而且?guī)缀醭蔀榱宋疑畹娜俊?/p>

2005年,我終于又回到北京工作,上班的鳳凰會館就在人大附中旁邊。

14年過去了,我竟然又回到同樣的地方。

在會館附近的小路上,我時常會看到穿著校服、一臉天真爛漫的學(xué)弟學(xué)妹們。站在辦公室里,我也常會透過玻璃窗,凝望人大附中的操場、花園、教學(xué)樓?;秀遍g,我仿佛又看到了十七八歲的自己,和同學(xué)們在校園里嘻嘻哈哈:

“昨天看見咱們校隊踢球了嗎?藍天射門的時候,太帥了!”

“知道嗎?小威那家伙,保送清華了!”

“齊秦那盤《大約在冬季》聽完了嗎?聽完借我翻一盤。”

……

如果可能,我愿意自己永遠17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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