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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生

長安讀書人賈子龍,偶然經(jīng)過鄰近的街巷,看到一個客人,風(fēng)度滿灑,便主動上前詢問他。原來那人叫真生,是從咸陽來的房客。子龍很喜歡真生。第二天,他到真生的住處去報名帖,不巧,真生已外出。子龍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都沒有遇見真生。于是派人暗中察看真生,等他在客店的時候再拜訪他。真生開始硬是不開門見子龍,子龍好說歹說,真生才肯相見。兩人促膝傾心交談,彼此十分投機。子龍就在客店里派家童去打酒。真生會喝酒,又愛開玩笑,酒很快喝完了,真生從箱子里找出酒具,是一只沒底的玉杯,倒一杯酒進(jìn)去,已經(jīng)是滿滿的;用小杯子把酒舀出來放進(jìn)酒壺,玉杯中的酒并不見減少。子龍對這個玉杯感到很驚訝,一定要學(xué)習(xí)他的法術(shù)。真生說:

“我玉杯中的酒不愿意見你,是因為你沒有別的短處,只是貪心沒有去凈罷了。這是仙家的秘術(shù),怎么能教給你呢!”子龍說:“冤枉?。∥也⒉回?,偶然產(chǎn)生奢望,只是因為貧窮罷了。”從這以后兩人往來親密,無拘無束。每當(dāng)子龍拮據(jù)窘迫時,真生就拿出一塊黑石頭,把咒語吹在它上面,拿它磨瓦礫,瓦礫立刻變成了銀子,便把銀子贈給賈子龍。但變出來的錢僅僅夠用,沒有多余。子龍常常要求增加。真生說:“我說你貪,怎么樣,怎么樣?”子龍想,公開跟真生要那塊石頭一定不能得到,準(zhǔn)備乘他喝醉睡著了,把石頭偷來要挾他。

有一天喝完酒,真生便睡了,子龍偷偷起來,搜他的衣服。真生發(fā)覺后說:“你真沒有良心,我不能與你相處了。”便告辭分手,遷到別處住了。一年以后,子龍在河邊游玩,偶然看見一塊晶瑩光潔的石頭,很像真生的東西,便揀起來,像珍藏寶貝一樣珍藏起來。過了幾天,真生忽然來了,樣子像是丟了什么。子龍關(guān)心地詢問他。真生說:“你先前看到的,是仙人的點金石。從前和仙人抱真子交游,他喜歡我講節(jié)義,把石頭送給了我。我不慎在酒醉后丟了,暗地占卜應(yīng)當(dāng)在你這里。如果你肯還給我,我會報答你。”子龍笑著說:“我生來不敢欺騙朋友,點金石倒真的在我這兒。”真生請求用一百兩銀子作為答謝。子龍說:“一百兩銀子不算少,但我只求你把口訣教給我,親自試它一次,便沒有遺憾了。”真生怕他不講信用。子龍說:“你自己是仙人,難道不知道我賈某不愿對朋友失信嗎?”真生把口訣教給了他。子龍看到臺階上有個大石頭,準(zhǔn)備以它作試驗。真生扯住他的肘,不讓他向前走。子龍便彎身拾起半塊磚頭,放在砧上說:“這個,不多吧?”真生便聽任了他。子龍不磨磚卻磨砧;真生變臉同他爭奪,但砧已變成了渾金。子龍這才把石頭還給真生。真生嘆息說:“已經(jīng)這樣了,還有什么話說,但胡亂地把福祿給人,一定會受到上天的譴責(zé)。如果使我逃脫懲罰,就得施舍一百具棺材、一百件棉衣,你肯這樣嗎?”子龍說:“我的確想得到錢,但并不是想把它私藏在家里。你還把我看成守財奴嗎?”真生聽了這話才高興地離去。子龍得到銀子,一邊施舍一邊做生意。不到三年,施舍的數(shù)目已滿。一天,真生忽然來了,握著他的手說:“你是講信義的人啊!分別后我被天帝開除仙籍;承蒙你廣泛地施舍,現(xiàn)在用功德抵罪。希望你努力這樣做,不要放松。”子龍問真生是天上哪類神仙。真生說:“我只是得了道的狐貍,出身很低賤,經(jīng)受不少罪孽的連累,所以生來自愛,一點也不敢亂來。”子龍為他擺酒,像當(dāng)初那樣與他愉快地喝酒。子龍到了九十多歲,狐仙還時常到他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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