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光標四歲的時候,一個哥哥、一個姐姐因為家庭極度貧困,先后餓死,這給童年的陳光標帶來了對饑餓的恐懼記憶,陳光標決定靠自己改變命運,一定要脫貧致富。10歲上小學的陳光標,利用中午放學時間,用兩只小木桶從二三十米深的井中取水,再用小扁擔挑到離家1公里的集鎮(zhèn)上叫賣,一分錢隨便喝,每天能賺兩三毛錢。開學的時候要交書本費1.8元,當交完自己的書本費后,他聽說鄰居家的孩子還沒有錢交書本費,就去學校幫他把書本費交了。三四年過后,陳光標的生意很快升級,17歲成為家鄉(xiāng)遠近聞名的少年萬元戶,28歲創(chuàng)立了他人生的第一個公司。
后來,他成了一名“樂意做一個最優(yōu)秀的地球清潔環(huán)衛(wèi)工”的企業(yè)家和慈善家,他堅持不懈地把致力于再生資源回收產(chǎn)業(yè)賺的錢投身慈善公益事業(yè),截至2012年底,他10年慈善捐贈總額超過了20億元。
陳光標對自己所從事的行業(yè)十分自豪,“我當初選擇建筑垃圾環(huán)保再生處理這個行業(yè),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它對于我們節(jié)約資源、保護環(huán)境意義重大。”
在陳光標眼里,再生資源利用工作也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慈善事業(yè),是為了子孫后代的環(huán)保慈善。
“你不是中國首富,但你是中國首善”,有人這樣評價他。數(shù)年如一日,他在用自己的行動,向人們詮釋了“慈善如山、財富如水”的價值觀和道德觀。
同時,他也是爭議最大的人。
那是因為,他行事一貫那么高調(diào)。
交鋒
一聽說要采訪陳光標,我遭到了部分學者、教授以及親友的力勸:“他是奇葩,采訪他干啥?”
“我想聽聽他高調(diào)慈善的公益觀,以及為什么要惹出一系列石破天驚的熱點事件,僅此而已。”我說。
“你還是別去了,將他放涼,沒人關注他的時候,他就不鬧騰了。”有人建議說。
“陳光標高調(diào)做慈善怎么了,質(zhì)疑陳光標不能先入為主,他有問題自然會被繩之以法,在我看來,陳光標和一系列明星做慈善不見得有什么本質(zhì)區(qū)別……”我回答。
眾說紛紜中,我抵達南京。我明白,相信事實,不偏不倚,對記者而言,足夠。
陳光標的辦公樓里,有一層走廊內(nèi)外密密匝匝全是榮譽證書。
聊著聊著,他會突然停下說:“我累了,我要吃一塊西瓜。”面對一個個追問,他來不及思索時,會自嘲:“我最近很累,腦子短路,還在倒時差(美國歸來)。歇歇。”
采訪陳光標前,我打開他的微博,隨便揀了一則信息,從他微博留言中選取了一個小時的時間段,摘取網(wǎng)友們的一個個留言:
“有人說你像個大孩子,完全不在乎世界的看法,不過我挺佩服你的勇氣。”
“一直關注著你,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有沒有底線。”
“有人說你做慈善動機不純,政商勾結(jié)。”
“有人說你簡直像一個神經(jīng)病”……
再難聽的質(zhì)疑,陳光標都不憤怒,一一回復,但一連串尖銳的問題拋出來,又讓陳光標對我的采訪有了質(zhì)疑。
我告訴他,我想還原一個真實的陳光標,你是什么樣就什么樣。
“真實就好。”陳光標頓了頓,聳了聳肩,顯得放松。
3個多小時的訪談更像是思辨,陳光標告訴我,在他所幫助的人中,80%的人不懂得感恩,這讓他痛心。
一系列的交鋒,我試圖說服陳光標接受我“尊重受助者的意愿,他們完全可以不感恩”的公益觀,但無果。
我與陳光標交流了“暴力慈善”這個概念,陳光標反駁:“我對誰暴力了?我真金白銀捐出去了,我和他們拿著錢合影,他們可以不合影,合完影我又沒有將錢收回……我不是暴力慈善。”
上頭條
在陳光標裝滿證書的榮譽室里,除了拋出一連串網(wǎng)友對他的質(zhì)疑外,我還給陳光標做了評價:大策劃家。
大策劃家源于他此前做的一系列轟轟烈烈的事件,聲稱要收購紐約時報,賣空氣,模仿周總理,開個人演唱會,堆錢墻,以及請美國流浪漢吃飯。
大策劃家這個稱呼,陳光標并不抗拒,繼而順著我的評價說:“你說什么不需要策劃呢?你做新聞的,你要采訪我,你不策劃么?政府發(fā)布對外形象片,不策劃么……”
陳光標說,策劃得看結(jié)果,看落腳點,看能否給社會帶來正能量。他認為他所做的每一個策劃都是正能量,策劃讓他無形間帶動了越來越多的富人做慈善。
陳光標還向我透露了策劃心得,策劃要保持一個度。他說:“度呢,就是說頻繁地上頭條也會遭到一些人嫉妒,要保持一個度。你看今年,多好,從春節(jié)到現(xiàn)在,金門大橋你知道的,上頭條了,是我要建和平大橋嘛;10天后請流浪漢吃飯上頭條了;3天后,給雷鋒磕頭又上頭條了……這個月3次策劃全部上頭條了。”
興頭上,陳光標拍拍鼓起來的肚子笑著說,他沒有智囊團,所有策劃都是隨心所欲,他說:“就策劃來說,不說世界不說亞洲,在中國沒有人超越我。”
他說不管社會對他的評價好也罷,壞也罷,他的一系列策劃無形間引起了大家對公益慈善的討論,也帶動了很多富豪做慈善。
在我離開陳光標辦公室前,陳光標一再吐苦水:“我沒有給政府官員送過一分錢,目前我公司接的活兒,十個有九個都是二手……我期望政府部門能幫我……但至今讓我感謝誰,可以說,沒有一個。”
幾天后,網(wǎng)上曝出,他被聯(lián)合國任命成為世界首善……
他成焦點的時候,我沒有理會。
當日晚,陳光標打來電話:“你看到新聞沒?”
我說:“看了,新聞說,你和雷鋒只差一個毛主席題詞了,你成‘世界首善’了。”
陳光標聽了哈哈大笑,通過他的聲音,我明顯判斷他的身體也在隨著笑聲搖晃。笑聲透出他對自己策劃的滿意。
但事件也在發(fā)生著逆轉(zhuǎn),就世界首善真?zhèn)?,不?4小時,陳光標在聯(lián)合國官微辟謠之后,對媒體稱自己可能被騙了,頒發(fā)“世界首善”證書的基金會并非掛靠在聯(lián)合國,而自己卻給了對方3萬美元。
于是,網(wǎng)上一邊倒的罵聲和嘲笑聲涌向了陳光標。
幾天后,我的訪談文章《陳光標:我不會遺臭萬年》發(fā)表后,各種討論仍甚囂塵上,我收到不少關于他的罵聲和贊揚聲。
在我的公益采訪中,崔永元曾說,我國的公益環(huán)境一地雞毛,韓紅甚至說目前的公益環(huán)境兵荒馬亂。
一地雞毛、兵荒馬亂,在這個公益背景下,對我而言,陳光標的慈善方式和不少公益觀我并不認同,但一個網(wǎng)友的觀點和我不謀而合:在我們拿不到過多證據(jù)(證明有問題)之前,先入為主的質(zhì)疑和謾罵其實也是一種暴力。
我想,對于陳光標的評價,我們不妨盡將它交予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