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著黑衣的“死神”恭敬地站在躺椅旁,等待著又一個即將逝去的生命。
而我,卻不過遠遠望著病態(tài)的外公。
從小,我就確定他不會走進我的生命。嚴(yán)肅而古板的外公,注定不會被太多人接納。我只喜歡靜靜地觀望他執(zhí)筆寫字的模樣,然后再悄悄離去。
重復(fù)了十幾年的動作,被一條“外公得了癌癥”的消息打斷。即便心情毫無波瀾,但作為孫女的我,還是得“象征”地去看看。
一進門,就看見了躺在黑色皮椅的外公。站得很遠,我也能清晰的看見他的面頰深深的凹陷下去。深壑般的皺紋狠狠地在他臉上凌厲地劃著,花白的頭發(fā)卻很整齊。
他睜開眼,虛弱地朝我擺擺手。我撐起僵硬的微笑回敬,而后換鞋踱步到客廳。飄忽的視線最后還是定格在他臉上,索性撐著下巴看他。
枯槁的臉龐勾勒出鋒刀一般的下巴,疲憊的睡顏有些不太真切的安詳。兒時的偏見早已消失,但還是有些畏懼。我鼓著勇氣,坐上前了些。
也許是挪椅子的聲音大了些,他忽然拍掌示意我過去。
走得更近了,才發(fā)現(xiàn)他嘴邊那抹溫柔的笑。他顫顫巍巍地從口袋里拿出一包不知名的餅干遞給我,有些期盼地望著我。
我點點頭,撕開包裝袋,濃烈的果醬味讓我“望而卻步”。但卻不忍辜負那目光,艱難地吃完。
抬頭,被外公幸福的目光狠狠地怔了怔。從未如此近距離地看他:那根本不能用“健康”去形容的身體,早已破舊不堪;在“溝壑”遍布的手上,血管猙獰地盤旋;疾病把他折磨得骨瘦嶙峋,但他卻在對我微笑。
他一定很疼愛她的孫女,我想。太繁雜,太喧鬧的都市讓我忘了,忘了傾聽愛的聲音。諷刺的是,卻是疾病將我們拉近。
走近了才知道,身為嚴(yán)父的人居然還有如此溫柔的愛意;走近了才知道,濃濃云霧后的臉龐居然還會有微笑;走近了才知道……
他終究還是走了,留給我們無盡的思念。外公,愿您在那個世界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