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樓之森

“WelcometoShanghai，各位同學(xué)現(xiàn)在就身處‘魔都’上海。之所以稱其為‘魔都’，是因為為上海是座充滿傳奇色彩的都市。中國城市極多，可是能堪稱‘大’的極少，上海是其中之一……”旅游大巴上，陳導(dǎo)巧舌如簧，像是沒注意我們剛抵達上海后的疲憊。我們低頭各做各的事。

當時無人覺得這是“魔都”：我們出了上海南站后，沿途沒見到什么高樓。后來才知道，我們在郊區(qū)，不入市區(qū)。大巴一路進入浦西，高樓悄然出現(xiàn)。

到高架橋后，我們才看到了上海的真正面貌：樓房極多，高的矮的寬的窄的新的舊的，它們的分布幾乎天衣無縫，如果鳥瞰，只有馬路和高架可以見縫插針。

我們經(jīng)過楊浦大橋時，陳導(dǎo)要我們向窗外望去。眼前除了濁浪翻滾的黃浦江，還有許多高樓，堪稱壯觀。仔細看，我發(fā)現(xiàn)一座樓的尖頂上似乎有云煙飄過。

“那是世茂，”陳導(dǎo)告訴我們，“上海的特產(chǎn)，skyscrapers（摩天大樓），你們猜猜全城幾座？”“100？300？500？”我們不敢再猜了。陳導(dǎo)輕飄飄地報出一個數(shù)字：“3000座。”“??？”大家都不相信，各自心中的預(yù)計數(shù)字連都不到。

下午，眾人經(jīng)過了人民廣場，大家對此地印象甚佳。人民廣場十分特殊，能以一片龐大的綠地占據(jù)上海中心的中心，絕非易事。人民廣場旁高樓林立，如同一道柵欄，把這片綠地圍得密不透風(fēng)。因為趕著去杜莎夫人蠟像館，所以并未久留。我們途經(jīng)許多高樓，因為就在其腳下，看起來有這么一種“五千仞岳上摩天”的感覺?；仡^看看，所有的豪宅廣廈，都被蔥蘢花木所掩映。

這些只是上對海高樓蜻蜓點水式的了解，我們還未真正走入近它們——直到去浦東陸家嘴之前。

第二天下午，我們?nèi)チ岁懠易?。從大巴下來后，我按例拍了一張照片。仔細一看，我倒吸了一口涼氣：說人民公園的樓是柵欄，那陸家嘴的樓就是屏風(fēng)，用“鱗次櫛比”一詞程度都太輕。大家腳下的陸家嘴，擁有全上海目前最高的四棟建筑，東方明珠、金茂大廈、環(huán)球金融中心，以及明年將要竣工的上海中心——后三者還同處一個十字路口。

經(jīng)過數(shù)百米的煎熬，我們終于到了環(huán)球的94層觀光廳上。這個地方暫時是上海的制高點，“暫時”二字馬上會被上海中心打破。

站在上海之巔，透過巨型落地窗，我真的看到了全城。此刻，我除了心中大喊“全上海都在我腳下”，還想了許多：陸家嘴不缺高樓大廈，它們的身姿撐起了浦東的天際線，它們的棱角分割了浦東的天空。但這些與環(huán)球相比，竟差了如此之多，哪怕它是東珠與金茂。

從這里看黃浦江與外灘，往日華貴之氣頓失；從這里看車是馬龍的陸家嘴，道路上的車輛小如螞蟻；從這里看全上海最高檔的靜安區(qū)，宮闕萬千不過如此。正當我享受這種居高臨下的感覺時，突然瞥見了上海中心。上海中心現(xiàn)在已經(jīng)明顯比環(huán)球高出一截，當它竣工后，將會以以一種惟我獨尊的姿態(tài)稱霸浦東，君臨滬上。我馬上躲開這位未來的帝王。

立足于全國經(jīng)濟中心之咽喉，中國金融巨頭們以一棟棟摩天大樓的形式現(xiàn)身，因此陸家嘴的高樓都不是簡簡單單的建筑物。以環(huán)球為例，它由日本人設(shè)計而成，外形棱角分明，似刀削斧砍而成，尤其有兩個面酷似兩吧把日式軍刀。這兩把軍刀很是鋒利，在陽光下閃著刀光。陸家嘴是中國經(jīng)濟咽喉，一劍足以封喉，雙刀齊出必死無疑。還有樓前那尊磁鐵像，寓意吸金。因為有兩刀插在陸家嘴，環(huán)球建成不久就遇到了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聽起來不可思議：陸家嘴的高樓們成就了上海的地位，也左右了中國的命運。

下午，眾人還來到了外灘。外灘在人面前的形象一貫尊貴，即便多云陰雨。而現(xiàn)在是周末，整條中山東一路人滿患。我們在外灘看的建筑并不多，從12號匯豐銀行大樓到20號華懋飯店。

匯豐銀行大樓宏偉富麗，被稱為“從蘇伊士運河到白令海峽間最華貴的建筑”；海關(guān)大樓宛如教堂，端莊、沉穩(wěn)、大氣、威嚴；麥加利銀行大樓歷史悠久，在“東方金融中心”屹立一個半世紀仍在營業(yè)；華懋飯店金碧輝煌，洋溢著歐洲古典宮廷藝術(shù)的氛圍。我們見到的萬國建筑博覽群像是畫出來的。

扶著江邊的欄桿，我們望著陸家嘴建筑群，找到了四幢米黃色的住宅。陳導(dǎo)之前淡淡地說過，這是湯臣一品，中國第一小區(qū)，雖然外觀平淡無奇，但是內(nèi)部幾乎沒有國貨，因此一套房大概最低數(shù)千萬，最高逼近億五，與靜安區(qū)旗鼓相當。我們想象了一下，每天早晨推開窗，就可聽見黃浦江上的汽笛聲，晚上推開窗便可欣賞夜上海的萬家燈火。如此一想，湯臣一品的價值甚至能與近鄰上海中心相媲美。

陸家嘴與外灘僅一江之隔，兩岸的建筑風(fēng)格卻有如天壤之別。外灘擁有萬國建筑博覽群，古典式、新古典式、文藝復(fù)興式、中西糅合式等等。外灘建筑群幾乎百年未曾變化。外灘是一位老牌貴族，享有特權(quán)、舉止沉穩(wěn)。陸家嘴則擁有現(xiàn)代化摩天建筑群，棟棟造型新穎、堅固美觀，并且不斷生長。陸家嘴是一位市面新貴，渾身上下洋溢著財富的氣息。

晚上我們下榻在同濟大學(xué)里，沒有高樓。賓館正前方就是一大片池沼，倒映著校舍與生活廣場。我們從最高層7樓往外看，并沒有看到想象中的千燈如月。

在賓館，我找到了環(huán)球94層觀光廳的門票。門票的正面告訴了我上海的高度：金茂毫無懸念地高過了埃菲爾鐵塔、東京塔、帝國大廈和國際金融中心大廈，高過金茂的東珠比雙子塔大廈更勝一籌，而環(huán)球僅次于希爾斯大廈，臺北101大廈與之比肩。上海擁有上海中心后，會穩(wěn)坐No.1的寶座。

次日，我們離滬去嘉興。大巴開在來時的高架上，陳導(dǎo)要大家好好看看上海。我才發(fā)現(xiàn)，上海的綠化并不算少，可是分攤到千萬人口就接近于零了，何況還有許多被千間廣廈遮蔽了，以至于在外人眼中上海只有鋼筋水泥而已。

關(guān)于“魔都”上海，每個人自有自己的定義。在我眼里，上海是一座森林。三千摩天大樓與無盡綿延的房屋一起組成了一座圍城，也組成了一座茂密的遮天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