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點霞色安靜地泊靠在遠(yuǎn)山上,日頭像一只倦鳥,緩緩西移。黃昏薄薄地落著,夜色正悄悄降臨。淡淡的梔子花香彌散,直直地沁入她的鼻中,被她狠狠呼出,歸家的她固執(zhí)地排斥這無所不在的味道…”
女孩出神地望著這篇文章,把數(shù)學(xué)試題壓在了書下。嘩,一雙大手出現(xiàn),迅速地扯過書,走了。面對刺耳的關(guān)門聲,她倔強(qiáng)地仰了仰頭,鋪開那張數(shù)學(xué)卷,奮筆疾書。窗外的天色早已暗下來,卻沒有任何星光的點綴,墨玉一般的黑中,有兩朵光暈,是依舊看書的女兒和輾轉(zhuǎn)難眠的媽媽。
女孩在愛的圍城中選擇偽裝成一個刺猬,自以為是地蜷縮在自己的世界,對鮮血淋淋的傷害擺出漠然的態(tài)度,而媽媽固執(zhí)地想要沖進(jìn)去,帶著一顆敏感,急躁的心,不成熟的青春期與麻煩的更年期,碰撞升級…
“說,誰送的!”一條精心包好的米色長裙被媽媽摔在茶幾上,“不要隨便說謊蒙我,我已經(jīng)看過你的信了,直接說實話!”女孩直直地瞪著母親,臉上滿是不屑,然后轉(zhuǎn)身朝臥室走去,扔下一句“我的事不用你管。”媽媽一把揪住她,狠狠地說,“你記住,你玩不起!”當(dāng)著女孩的面,“哧—”布料被撕裂的聲音響起,那條漂亮的裙子變成了一根根布條。”你憑什么這么做,我恨你。”女孩哭著跑進(jìn)臥室,同樣淚眼的母親站了好一會,終于直直地坐倒在了沙發(fā)上,臉上的疲憊與憔悴一覽無余。散落的裙子碎片狼狽地鋪了一地。這一夜,依舊是星光暗淡,只有吞噬人的無邊黑暗。女孩不解,為什么總是要懷疑我呢?媽媽亦不解,為什么總是理解不了我的心呢?
第二天一早,女孩腫著眼睛出了房門,碰到了頂著眼袋的媽媽。母女倆避開了彼此的視線,不愿意提起昨晚的尷尬。早餐在一片沉悶中結(jié)束。母親很想為昨天的沖動道歉,可又為女兒的不坦白感到氣憤,孩子氣般地不發(fā)一語。女兒也很想為昨天的事解釋,可一看到母親冷冷的臉,便更加下定決心抗?fàn)幍降?。不約而同的,兩人一起偷偷瞄了對方一眼,又急忙錯開,各自平靜地面龐下,暗流洶涌。小鳥兒嘰嘰喳喳的在窗外看著,議論地正歡,為什么她們不敞開心扉聊一聊呢?
放了學(xué)晃到家門口,女孩掂著鑰匙,猶豫著要不要躲一會再回去,她討厭那種窒息的感覺,更討厭有點神經(jīng)質(zhì)母親的又一輪盤問。躊躇了半晌,她決定進(jìn)去,因為她并不希望母親的臉上多出皺紋,頭上新生白發(fā)。一開門,母親已站在她的面前,更令她驚奇的是,媽媽竟然穿著那條被撕爛后縫好的裙子。“怎么樣,好看嗎?”女孩眨了眨眼睛:“拜托,你都長胖了,根本就不適合。”說完背對著媽媽笑了。“當(dāng)然啦,本來就是給你的,你試試。”說著媽媽便搭她的肩進(jìn)了臥室。看著笑臉嫣然的女兒,媽媽心里很慶幸,慶幸在貓眼里看到女兒踱步的時侯,沒有粗暴地一把把她拉進(jìn)來,幾秒的等待換回的是冰釋前嫌。
“老媽,我陪你去買件衣服好不好?”“恩,正有此意!”媽媽幸福地想:挽著女兒的手感覺好極了。
推開乳白的霧,初升的朝陽在黑夜的孕育后漸漸把世界點亮。當(dāng)青春期遇上更年期,她們的天空就像維也納的四月,只有被雨水洗濯后,才會澄澈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