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并不是我的親爹,之所以這么稱呼他,純粹是為了與我那親生老爸加以分辨。
老爹是做杠秤的。一手老繭可見他技藝之精湛。沒錯(cuò),老爹已經(jīng)出師四十年了。
老爹是拜師學(xué)藝的,聽說這做杠秤的是一戶姓胡的人家。本來是不外傳的,可是到了這一代卻突然沒有了接班的人,只好收下了老爹和蔣叔。他們兩個(gè)人性格完全不同,老爹呆板甚至有些迂腐,而蔣叔卻對(duì)人曲笑逢迎。
他倆出師之后,在這一條馬路兩邊各自開了一家秤店。一開始兩家都紅紅火火的,可是日子一久,老爹的店面日趨單薄,冷清得有點(diǎn)凄涼,那褪了色的招牌即使擋在路上也無人問津。
一日,老爹看不下如此冷清的店鋪,便關(guān)了門,信步走到蔣叔的店鋪。進(jìn)店一看,可謂人氣興旺?。湫露瞩r亮的招牌,更是讓老爹心里一揪,既疑惑又羨慕。
老爹就呆在蔣叔家,一直到天很晚,蔣叔的店才平靜下來。他倆在后院里擺上一桌小酒,邊吃邊聊。老爹有點(diǎn)羞澀地問:“師兄,你說我家店鋪為啥那么冷清,眼瞅著就要關(guān)門大吉了。你的店,怎的就忙得不可交?”嘆了口氣,點(diǎn)了支煙,又給擰滅了。
蔣叔笑笑說:“你怎么就這般榆木腦袋呢?都說顧客是上帝,上帝叫你給他的秤少一兩。你不能給他多一錢。你聽他的,照做便是了。嗬,想起來了,有個(gè)大商家叫我出五十桿缺二兩的秤,要不我分你一半生意?”
老爹聽完,什么都沒說,默默地喝完酒,朝蔣叔擺擺手:“那五十桿秤,你自己做呢!”
老爹的店依然那么冷清。直到有一天,聽說蔣叔的店被人掀了,他才跑過去看看。蔣叔被堵在店里,落魄得像條狗。老爹問:“要多少才可以補(bǔ)救?”蔣叔說是四十桿秤。老爹回去一連幾日黑白不分地趕,總算幫蔣叔還清了。后來,蔣叔的店關(guān)門大吉,他在一天夜里走了,再也沒有回來。
老爹的店卻日漸紅火了?,F(xiàn)在,每當(dāng)有人懷疑斤兩有問題,小販們總是丟下一句:“這是老陳的秤!”那人便作罷了。
是的,老爹即老陳,名喚陳實(shí)。人們就敬重地這個(gè)“實(shí)”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