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呀搖,搖呀搖,搖到我的外婆橋……”錄音機里傳來這熟悉的弦律,聽著聽著,又勾起了我對外婆家的思念,我的思緒仿佛又回到了外婆的老家。
外婆家的老木屋有四間房子,木板墻很古老,隔著幾丘田的馬路上,依稀可見屋前的墻面上寫著幾個白色大字。外婆告訴我,那是上世紀(jì)六七十年代的見證。由于外公已經(jīng)去世了多年,外婆就在我們家住了幾年,外婆一直帶著我,直到我上完幼兒園。那時過年或其它節(jié)日,爸爸媽媽就會帶著我,還有外婆,一同回老家看看。
記憶中外婆家很破舊。最初的記憶是我六歲那年,我們?nèi)ネ馄偶疫^年,那也是我第一次正式在外婆家過年。那年冬天很冷,爸爸媽媽給我準(zhǔn)備了厚厚的棉衣,我到外婆家的第二天,鉛灰色的天空狂風(fēng)肆虐著,整整一天,我們都呆在房子里烤火。燒焦的木頭,冒著煙,燃燒出熊熊的火焰。高高地懸著的竹梭筒下,掛著過年用來煮食物的鍋,冒著騰騰熱氣。偶爾“噼啪”一聲,那是燃燒的木頭開裂了,濺出一串串火星。我烤著火,身前感到一陣發(fā)熱,身后卻感覺有一股冷風(fēng)吹來。到了晚上,我睡在床上,整個晚上,雖然蓋了厚厚的被子,身上還是感覺冷。房間和屋外只隔著一層木板墻,寒風(fēng)依然在深夜襲進來,只要我把頭伸出來,仍然是刺骨的冷,嚇得我又把頭伸進被子。
第二天起來,已是白茫茫的一片。旁邊鄰居家的紅瓦高墻、窗明幾凈的房子,在雪的映襯下,分外潔白和明亮。外婆家的老木屋,深褐色的木質(zhì)墻體,中間夾著縫隙和洞,掛在墻角的破蜘蛛網(wǎng),在寒風(fēng)中顫栗。老木屋,仿佛就像一個衣衫襤褸的窮孩子,站立在一群穿著闊氣的富孩子中間,那么卑微地存在著。爸爸媽媽陪著我,在雪地里四處跑動,既讓我感受到了鄉(xiāng)村過年的氣氛,也讓我深深地感到,一定要讓外婆也住上好一點的房子。
后來,每年我都會隨爸爸媽媽去外婆家看看。每次到外婆家,依舊是陳舊的木板墻;久經(jīng)煙熏過的木頭房間,光線昏暗;高高的被柴刀劈過無數(shù)次的木門檻,橫在門中間;古老的木窗格,上面蒙著一層塑料薄膜,在風(fēng)中扇動。每當(dāng)我讀到“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時,我才明白,古老的木屋,只適合用來陳列;而真正用來居住的房子,必須窗明幾凈,寬敞舒適!
一晃就是四年。今年暑假,在電話中聽外婆說,老家已蓋了新房子。今年中秋,我去了一趟鄉(xiāng)下。一條筆直的馬路通向外婆家兩層樓的新建小洋房,已是窗明幾凈,在綠樹掩映下,紅瓦白墻,分外顯眼,在原來的地基上,取代了老木屋。慈祥的外婆,牽著三歲的小表弟,笑瞇瞇地走出來。幾只花母雞,在地坪上“咯咯”地叫著,仿佛在歡迎著我們。
高興、難過、興奮、傷心的感覺,讓我眼睛朦朧了,這種復(fù)雜的情感讓我既高興又留戀。再見了,外婆家的老木屋,那個幾乎和外婆同年的老木屋,只能是一個記憶,留在照片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