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母親唯一的驕傲。太陽升起來了,新的一天開始了,等待我的是什么?寂寞,失望,深淵,黑暗……還有回憶。
當我還是一朵蓓蕾的時候,便擁有了母親至高無上的愛。每天,日初東升,日落西山,我都靜靜地偎依在母親懷里。聽她說,兒啊,快快長大,你是我此生唯一的驕傲。我的姐妹有很多很多,她們都沒有得到母親的青睞。
太陽升起了又落下,落下了又升起。我長大了,紅潤的膚色泛著清晨的甘露,與人類講的“骨感美”恰恰相反,卻是同類中所向往的,圓潤、豐滿,還有那半個靈魂。我問母親,人類的世界是什么樣的?母親告訴我,等你長大了,就會走進他們的世界,完成此生的使命,等待世界的輪回。
我的使命是什么?世界為什么要輪回?
兒啊,快快長大吧,你是我此生唯一的驕傲。母親又是用那句跟我說了20遍的話回答我。
我要做人類,我要走進人類的世界。我對母親說。
你還沒有成熟。母親微笑著,用眼神表達著她對我至高無上的愛。
從此,我便貪婪地汲取陽光,吮吸甘露。母親還是擁抱著我,重復(fù)著她對我至高無上的愛,兒啊,快快長大,你是我此生唯一的驕傲。
我看見了身背竹簍的人類,他們是自由的,可以任意走動,他們是強大的,掌握著我們的生命。他們把我的姐姐們,我的妹妹們,從母親的懷中掠走,裝進他們的竹簍。
母親嘴里喊著,時候到了,時候到了,你成熟了。
我的使命是什么?怎樣可以成為人類?
母親嘆息,那是痛苦的重生,你將是人類的食物,在他們的口中化為烏有,在他們的體內(nèi)得到那半個靈魂,痛苦的重生,兒啊,無論怎樣,你是我此生唯一的驕傲。
太陽從母親的頭頂慢慢地向西走過,暮色降臨,人類正坐在地上休息,而我,還是在母親的懷抱里,每個母親都用雙臂緊緊擁著所剩的兒女。我母親的手振動著;掉下幾片枝葉,她好像是在祈求著什么。終于,在人類遠去的背影中,母親緊緊地擁著我說,他是有半個靈魂的蘋果啊,難道沒有輪回了嗎,沒有輪回了嗎?
一場大雨沒有預(yù)兆地來臨,母親把我更緊地擁人懷中,口中依舊訴說著對我至高無上的愛,兒啊,無論怎樣,你是我此生唯一的驕傲。
早晨,雨停了,太陽升起來了,新的一天開始了??墒俏倚闹械奶?,早已隨著昨晚人類遠去的背影而遠去。
現(xiàn)在,我依舊是只有半個靈魂的蘋果,依然有母親至高無上的愛。但是做人類的夢想破滅了,我的世界無法輪回。
太陽還是不斷地升起,不斷地落下。曾幾何時,我漫步在云端,努力追尋著我成為人類的夢想,現(xiàn)在,我卻生活在無底的深淵中。朝朝暮暮的生活,使我失去了往日的光澤。已死的心是無法吸收到任何營養(yǎng)的。一群鳥兒飛過我的頭頂,站在母親的手臂上,母親和藹地跟她們打招呼,我昏昏沉沉地聽到了她們的談話。鳥兒對母親說,蘋果都沒有了,她們沒辦法替蘋果捉蟲子,也沒有食物了,她們很餓……
把我吃掉吧。我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