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在我十幾歲的時候,讀著巴金的《霧》、《雨》、《電》(亦叫《愛情三部曲》),當時給我的感觸并不深,也不多,現(xiàn)在回想一下,只記得在心頭上掠過一陣子悲哀和涌起一陣子同情,要我再深掘一下思想和什么可思索的,那就沒什么了。所以直到今天,這部書給我的只能是一個十分淺膚而又模糊的記名。
時間一晃過去了五六年。由于這幾年通過閱讀,看了不少的書本,從書里面看到了人世間不少的悲哀與慘痛的故事,使我至多又掠過悲哀,涌起同情。然而在今天,當我讀《家》的時候,已經(jīng)不再是“一陣子”的了,而是在那悲哀的情感上面,添上了一層厚厚的抑郁的氣氛,在同情的心里,添合著感傷的色彩,這悲哀和這抑郁,這同情和這感傷,把我深深帶入了沉默的思想里面去……
《家》里面有個角色“丫頭”——叫鳴鳳,鳴鳳的結(jié)局是死。鳴鳳的死,在悲劇的《家》里面是一個高潮(從我個人看來)。在鳴鳳的思想里(也可以說在她的生活里),有一個表達十分強烈的字就是,——“愛”!愛誰?愛什么?——愛作者筆下的覺慧(事實上很少有這種可能。作者在書里描敘他們相互之間的愛,實際上是抹殺了階級性,模糊了主仆間的界限),愛他們之間存在的感情,一旦這個愛被高家老太爺破裂了,也就成了鳴鳳生前的一幕悲劇。結(jié)局最后,是鳴鳳投湖自殺。如果說在鳴鳳這邊是一個愛,那么在覺慧那邊是一個恨。覺慧的恨,不但由高家的禮制限判了他活動自由引起的,更主要是阻隔在他和鳴鳳之間相互的愛引起的,這個被阻隔著的愛強烈激起他對高家舊禮制,舊法教,舊關(guān)系,和對高老太爺以及周圍一大群封建衛(wèi)道者的不滿和憤恨。所以作者寫覺慧的恨,是要襯出鳴鳳的愛,寫鳴鳳的愛,是要引出愛的最后悲劇氣氛需要。所以看到鳴鳳的愛時,就隱約感到愛的后面的悲。因此他們相互之間的愛,成了一個共同的悲。愛引起的悲,就貫徹在作者《家》的一線思想里。
對巴金(三十年代)作品,我讀的很少,然而只要一讀,給我的感覺總是調(diào)子哀傷,低沉,抑郁。如果要問什么因故?可以在作者的《家》的《后記》里找到說明:“在我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我就常常被逼目睹一些可愛的年輕生命橫遭摧殘,以至于得到悲慘的結(jié)局。那個時候我的心因為愛憐而痛苦,但同時它又充滿惡毒的詛咒。”在孩子的時候,就因為目睹殘酷的現(xiàn)實,產(chǎn)生“愛憐而痛苦”,所以成為作者一系列作品的基調(diào)。
對巴金(三十年代)作品,除了一個作為了解三十年代文藝上的創(chuàng)作傾向(包括思想動態(tài)在里面),和另個作為知道當時社會歷史的一部份狀況,這兩個目的之外,還會有多少人要去翻閱它們的必要呢?更沒有多少在思想內(nèi)容方面值得吸取的價值。如果說,生活中存在這么一種解釋:任何一種好的主觀愿望,都可以產(chǎn)生好與不好兩種不同的客觀效果,那么巴金在三十年代里寫下這些感傷、悲哀、抑郁調(diào)子的小說,就當時與今天的在一部份青年中間,勢必影響產(chǎn)生出兩種不同行為的效果。因而都是可以作為這一論點為根據(jù)的。
對巴金《三十年代》作品,我在閱讀的時候,雖然我拿不出多少帶批判性眼光看待它們,讀后也作不出多少深刻地分析(就我現(xiàn)在還帶有的濃厚小資產(chǎn)情感,我現(xiàn)在的思想,還是在摸索中的思想,因此這種批判性成份不是很多),但如果我在接觸任何事物的過程中,不能夠加強自己的思想警惕,我想我在思想上的退步,消沉、墮落,就有可能出現(xiàn)。
關(guān)于《家》的讀后,談的這多,思想淺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