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與基督教,都是我的宗教信仰,兩者各信一半。佛教,起源于印度,從很早以前就傳入苦難的中國,現(xiàn)在發(fā)展為世界上擁有數(shù)量眾多的信徒的大教之一。我常在暗處冥想,腦海里是西天的梵音,金色的光輪閃亮,是誰又獲得了超脫。
但之所以只信一半,是因為它的性質如今已發(fā)生了改變。佛曰:放下。佛來到人們的精神世界,是為了普渡,為了讓蕓蕓眾生學會放手,獲得超然坦誠而平和的心。他希望人們能看到眼前的幸福,無所欲求。佛的目光明媚如春天,洋溢著慈祥、生機。但你看那些在佛前叩拜的信徒,有多少不是為了私欲,有多少是為獲得物質上更大的滿足而來求佛保佑,求他“顯靈”?多么可笑呵!佛何嘗不想顯靈,只是他應該沒有辦法做到吧。那不是他的本意。佛坐在大殿上,耳內充斥著人們欲念的渴求之聲,人們對當下的抱怨之聲,心情一定不平靜。他就那么千萬年千萬年地坐下去,越來越迷惑,他感到理自己的目標越來越遠。佛那么傷心。他很希望我們每個渺小的人都可以顧及自己所擁有的。所以他把大大的幸福堆在每個人的面前,可他們都視而不見。老人抱怨孤獨,中年人抱怨壓力,孩子抱怨代溝……佛不明白世上為什么會有那么多值得抱怨的東西。老人為什么不珍惜清閑,中年人為什么不珍惜年輕,孩子為什么不珍惜關愛……在他眼中世上明明有那么多可珍惜可為之感動的東西。
而基督教來源于西方,在中國并不是很盛行。我聽說過:“你若在,我便在。你若傾聽,我亦傾聽。”他們會說:“孩子,上帝與你同在。”于是他們和上帝一起分享,分享面包也分享苦痛。我不喜歡拘泥于他們那繁瑣的形式,但我肯定他們能以上帝作為自己的精神閃亮點。在上帝面前,惡人也會承認并救贖自己的罪行。然后他們會以上帝的名義原諒自己。
佛,是我作為精神最高點的目標。那里會是一片靜謐無擾亦無憂的土地,一如荷塘月色般自由,大河在流淌,草在生長,抬頭可見滿天的星斗。一切的苦悶壓抑都只不過是那草葉之下的螻蟻。它們存在,而我亦知它們的存在,但我會去看星星,嗅花香,聽河水潺潺。我會注意這些,珍惜擁有,抑或會以看待美麗的心情看螻蟻,聽蟲鳴??嚯y,非苦難。
上帝,則是我作為精神陪伴的摯友。在我通向最高點的路上,還有孤獨,有困惑。一方面我像佛一樣,學著超然,另一方面我向上帝傾訴。傾訴,卻并不是甩脫,換一個角度看,孤獨也是一個人的狂歡。
一切的目的,只是讓自己以純粹的心境過著當下的生活。不逃避,不自欺。晴天,我珍藏陽光,雨天,我珍藏水霧;夏天,我珍藏蟬鳴,冬天,我珍藏北風;快樂,我珍惜,悲傷,我亦珍惜。它們都是我生的憑證,我為什么不感激?哪怕死后,我還會珍惜那漫漫的黑夜,漫漫的沉靜,漫漫長長的休憩。死,也是曾經(jīng)生過的證明,我為什么不感激?西天的梵音一響再響。
而對那些不是我的東西,我不必羨慕。它們的主人也自有沒有的東西。我只須珍惜我所擁有的,我擁有的那么多,已經(jīng)讓我很滿足。我總想:可以聽歌,并且唱,多好!可以感受色彩,多好!可以思考,多好!……
我所擁有的會不斷變化著,而我也會不斷珍惜我新的擁有。愈是珍惜,心里反倒愈是平靜,看喜怒都化成了感激,提供給心臟一下下跳動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