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三歲的時候開始學習中文。爺爺找出一堆舊照片,將一些非常簡單的字寫在它們的背面,比如“人”、“大”、“天”、“田”、“土”、“雨”,教我這些基礎的內容。然而每當我看見這些卡片的時候,便會將它們翻過去,目不轉睛地盯著照片看。爺爺發(fā)現這些照片太分散我的注意力了,于是將中文字寫在裁好的廣告板上面,解決了這個問題。與他一起背唐詩也非常簡單——因為那時我認識的字不多,無法使用教材,所以爺爺自己抽時間一句一句地教我。他教一句,我跟著重復一句。
一段時間之后,我便可以背下整首詩,包括“鵝,鵝,鵝,曲項向天歌”,“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等等。不過,那時我并不理解這些優(yōu)美詩句的深刻含義。到了美國,我跟著媽媽學了一點中文,我們從中國的小學教材學起。大約到了三年級的時候,教我學中文的差事轉到了爸爸的手上,從那時算起,我已經跟著爸爸學了十年的中文。我們幾乎每天晚上都會抽出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來背生詞,寫作文等等。就連爸爸出差的時候我也在學習:他給我布置好作業(yè),然后打電話回來檢查我的功課,不給我任何一個偷懶的機會。我在旅行的時候也要學習,我已經習慣在出門前將教科書放進背包里。爸爸教我中文的方法比較特殊,他有自己的一套理論:學一門語言要求學習聽、說、讀、寫;與其在這四個方面同時下力,不如將它們各個擊破。聽和說是交流的基礎,正常人都能很容易地掌握它們。
在家里我們說四川話,看中文電視節(jié)目。因此,對我而言,聽和說不是一個太大的問題。不僅如此,當有新的中國電影上映時,爸爸媽媽經常帶我去看,比如:張藝謀的《英雄》、《十面埋伏》、《千里走單騎》和李安的《臥虎藏龍》等等。撇開聽和說的練習,爸爸將重點放在教我讀和寫上。因為他說:“讀和寫是人類交流的高級方法,可以增大交流的廣度和深度。”爸爸一直讓我做一本綜合練習冊中的練習。此外,他還找來很多短小的故事,讓我在課余時間里閱讀。在上初中和高中的時候,他給了我一本中文版的《讀者文摘》。一開始,爸爸挑選一些容易的短文給我看,或者跳到“笑話與幽默”的版塊。后來,由于我的中文進步了,便可以閱讀長一些的文章了,這時我發(fā)現其中的一些文章優(yōu)美動人。于是爸爸和我都成了這份精彩雜志的熱切追捧者,幾年后我們已經收集了整整一書架。我尤其喜歡像“心靈雞湯”一類的文章,因為它們真正具有思想內涵;另外,許多神秘的和與動物有關的故事也很有趣。每讀過一個故事之后,爸爸便會要求我提筆寫下我的想法。
此外,中國的語文教材里也有許多關于寫作方面的要求。比如,當讀完一篇聞名世界的民間故事之后,我要為其寫續(xù)篇;看過故事里的一幅插畫之后,我也要寫一篇短文;每次旅游回來,爸爸會要求我記述旅途中的見聞;在大部分周末我都必須寫一篇作文。爸爸要求我使用剛剛學過的中文詞句,甚至將一篇文章中最優(yōu)美的語言運用到我的寫作之中。其結果是我豐富了寫作手段,提高了寫作能力。這樣的日積月累也成就了這本書。跟爸爸一起學習也縮短了我們之間的距離;許多事情我坦率地與爸爸一起討論。我們是父子,也是朋友。經常會出現這樣的情景:學習之后,學校里的一些事情忽然閃現在我的腦海里,我會立即告訴爸爸,于是就展開了討論。有時候,媽媽也會加入討論,或者在聽見我們大聲交談的時候,她會推門進來問我們怎么了,爸爸和我就會擺出一本正經的樣子,說:“我們談哲學都談到21世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