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就一次成熟,我卻錯
——題記
奄奄門后,人未走
是夜,微涼。小屋的木門仍是固執(zhí)地開著,月影淡淡地投進門里,留下淺淺的光暈。
自那個熟悉的身影毅然轉(zhuǎn)身,我一直堅持著挺立的身體一下子像被抽去了所有氣力,瞬間癱倒在冰涼的地上。呆呆的環(huán)顧四周,仍是一片慘白。一抹殷紅剎那間跳人眼簾。我像是抓到根救命稻草似的,不顧它殘損的弦,將它抱人懷中,用力摩挲。是的,音,她還沒走,她,一定會回來。
一股鉆心的疼,血液自指腹流出,染紅了琴弦。
荒煙漫草年頭
“小武,我們爬過這堵去摘那邊的蒲公英好不好?”小男孩聽了,撇了撇嘴,對著面前穿著淡黃色裙子的女孩子說:“琦音,蒲公英是女孩子玩的,我是個男子漢,才不要玩那個。”叫琦音的女孩子不滿的嘟著小嘴:“不嘛不嘛,人家就是要玩。”眼淚似是要奪眶而出了。“你真想玩?”男孩沉默了一下,又忍不住開口。女孩笑了,用力點頭。于是男孩敏捷地翻過矮矮的古墻:“琦音,你翻過來,我接著你。”女孩沒男孩那么敏捷,磨蹭了好半天才到了墻的邊緣處,正高興呢,卻一下子跌了下去。沒有想象中的疼,女孩睜開眼睛,看見身下的男孩,心疼的扶起她:“小武,你看,這里有好多蒲公英啊,我很開心。”男孩笑了,那般清純。
遠處,不知誰彈著琵琶低吟:“籬笆古道曾走,荒煙漫草年頭……”
歲月流離,不解時候
“琦音,我找到工作了,一個月能拿十塊銀圓呢。”我興沖沖地跑到琦音面前說。“是嗎?什么工作?”琦音也顯得很興奮。“銀行的辦事員,表現(xiàn)好的話還有機會晉升呢。”“那太好了,我們一起賺錢,可以早早把債還完,再存點錢準備結(jié)婚。”“琦音,”我認真地看著眼前如鳥兒般歡快的她,“你能把你茶樓的工作辭了么?我不喜歡……”“小武。現(xiàn)在還有這么多你母親生病時欠下的債要還,我怎么能只讓你一個人辛苦呢。況且我只是彈彈琵琶而已,沒事的。對了,上次老板說,我彈得好,有好多客人專門來捧場呢。不說了,輪到我上臺了。”
不一會,臺前傳來熟悉的歌聲,還是那首《東風(fēng)破》:“水向東流,三春如夢向誰偷……”
空洞的嗓音像一根細細的弦,在皮膚上輕輕劃過,留下淡淡的傷痕。形形色色的人群,和那個似乎就要被淹沒的小點,有微微的苦澀,從浸滿汗液的手心,一直流淌到心底。
花開卻錯,誰家琵琶東風(fēng)破
已經(jīng)一個多月沒有見到小武了,我的心變得越發(fā)冰涼。自從他得知做好這次和洋人的買賣,便有機會從銀行主管升成經(jīng)理時,便沒日沒夜地奔波,最后一次見他時,我曾勸他:“半年里升成主管已經(jīng)夠了,你又何必……”“我不要女人替我掙錢,”他打斷我“你知道,我看你每日在別的男人面前展露你的美,我是多么傷心?這是我作為一個男人應(yīng)該去爭取的尊嚴。”我不語,只有默默流淚。小武呵,小武,你既是如此在乎,又怎能讓我在家中獨自等待?我的等候,你可曾聽過?
“琦音姐,楊老板又送白玫瑰給你了。”打雜的小妹捧著一大束嬌艷的玫瑰進來。我指指堆滿花的墻角,示意她放在那里。又是……那個楊自成。
夜半清醒淚,燭火空留
三個月后,站在我和琦音的家門口,見屋中一個女子背對我,彈著琵琶:“月圓寂寞,舊地重游……”“琦音?你怎么在這?”難道她就是剛才那個引我來的伙計口中邀我相見的楊家太太?女子轉(zhuǎn)過頭――仍是昔日的容顏,卻多了些粉黛:“我就是楊家太太。”“不!這不可能!你在騙我,對不對?我已經(jīng)升成經(jīng)理了,我們的好日子就要開始了,琦音……”“我沒有騙你,我已經(jīng)嫁給楊自成了。”她盯著我的眼睛,似是要把這些說進我的心里。“為什么?我們不是說好要結(jié)婚的?”“小武,你不覺得你已經(jīng)變了?小時候,我要什么你都答應(yīng),你一直在保護我。而現(xiàn)在呢?你為了你所謂的驕傲,狠心丟下我。你可曾知道我在乎的,只是你的陪伴,而非那些虛榮與名聲?”我一時無法接受:“那我現(xiàn)在回來了,我們重來好么?”“小武,你怎么還不明白?我們,已經(jīng)回不去了。”說完,她準備離開。“那你的琵琶呢?你可是最喜歡彈琵琶的,你也能丟掉么?”她聽了,一把推下置在
桌上的琵琶,語氣里盡是波瀾不驚:“行了么?”沒有再看我一眼,便快步離去了。
君去后,酒暖思誰瘦
再見琦音,是幾年后從英國歸來時一一那夜獨坐至天明后,我便起身赴英國深造。她一身殷紅的旗袍,一如她昔日最愛的琵琶,牽著一個小女孩,往楊家的方向走去。女孩像極了幼年時的她,純凈無暇。母女兩個從我所乘的黃包車旁經(jīng)過,哼著動人的調(diào)子。是什么曲子?竟那般熟悉?我忍住沒有回頭,因為在擦肩的那一霎那,我終于能承認,我,無法給她應(yīng)得的愛。
母女倆的歌聲仍斷斷續(xù)續(xù)地傳來,我終于聽了個真切:“琵琶語,少年心。冰弦冷人意。見中柳。楓落如血,教誰看透塵世斑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