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的黃色相片,嬌縱沒有底蘊,翻開的瞬間,是一股潮濕,一股溫暖,沖擊緩和,又回到了彼時。
幼時,天真爛漫算不上美滿。硬是要花花草草作陪襯,留下一路美好。父親則擔(dān)下重任,用未受時代感染的傻瓜相機(jī)一張張記錄美好的記憶。我卻嫌他拍得不好,一個細(xì)節(jié)一個細(xì)節(jié)地挑過去,他默默地修正,沒有怨言的,像遮蓋刺目陽光的那片云,卻還是暖洋洋地在我身上灑滿了幸福。
幸福留下了黑色底片,放在光處,呈現(xiàn)了詭異的綠色,擦不去,趕不走,卻是幸福最基本的根基。
與父親參觀動物園,在人群里被簇?fù)?,格外熱鬧的一天。父親卻像個頑童,跑東跑西轉(zhuǎn)個不停??匆娍兹搁_屏開心的緊,瞧見猴子耍戲激動的很,連長頸鹿的脖子也讓他高興不已。直扯著我給他和一切動物園的動物們合影。我看著取景器里的父親,一副“我與自然共存亡”的快活勁兒,覺得氣惱難堪,又是疼惜存儲的減少,想拍些別的,于是拒絕父親的要求,跑開去別的地方拍照。只是轉(zhuǎn)身看看他是否有跟來,卻見在人群中若隱若現(xiàn)的他,在戲耍的猴子籠前,無比落寞神情的他。孤零零的,雖然遮住了刺目,卻與寂寞相關(guān)。
時間像是閃光燈的一瞬間。“咔嚓”一聲他就生了那么許多白發(fā)。臉上又橫生那么多皺紋。頑童般的他明明只是幾年前的事情,可現(xiàn)在的皺眉和微笑都布滿了滄桑。
突然想起,父親除了證件照之外,似乎再也沒有其他照片了,連上次在動物園拍下的照片,都只是記憶未保存。父親用不太高明的科技為我留下了美好的童年時代。我卻不舍得在父親尚為年青時存下他的挺拔英氣。
他把快樂回憶留給我,自己做背后的人兒;我卻吝嗇一絲一毫的付出。
我感覺內(nèi)疚,看見剛剛洗完澡的父親,往昔的英氣又回來了幾分,我忙吩咐他坐好,他愕然。我取出相機(jī),他卻緊張起來,對著鏡子擺弄自己的頭發(fā)和衣領(lǐng),不停地詢問我是否好看。我只贊他英俊,讓他快靜下,看鏡頭。
“咔嚓咔嚓”,快門按下。
相機(jī)里從此有了父親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