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這個陌生的熟人快要與我告別時,我才發(fā)現(xiàn):她是讓我難忘的一個朋友。
暑假剛到,鄰居的兩個女兒便來到了長沙。一頭齊腰的長發(fā)略顯干枯,身材偏胖,看上去比我成熟許多——這事那兩個女孩中的姐姐。見過她幾次卻沒有過交談,我猜她應該比我大一年級。后來從媽媽與鄰居的一次交談中得知,她與我同歲,卻還在讀初二。我對她的印象便有了一絲不鮮艷的色彩。
有一次我在寫作業(yè),開著門。她在走廊上轉(zhuǎn)悠,一會兒又望著我家。我想她肯定會進來,介紹自己,然后說交個朋友吧——但我并不期望認識她。果然,她沖我笑了笑,走進來,介紹她叫小W,告訴我她們有哪些作業(yè),說了很多我不感興趣的東西,最后才想起來問我的名字。我在旁邊有意無意的聽著,感覺越來越壓抑,卻又無奈。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來找我,說和我一起寫作業(yè)i。本來這種事我是欣然接受的——但她太熱情了,又占了我大半張桌子,一邊寫還一邊滔滔不絕——這些都讓我有些不快,甚至是厭惡。但我又不能不顧禮節(jié)讓她離開。我深呼吸著,想讓自己快點平靜下來,而她好像絲毫沒有考慮到我的感受。有時我真想不禮貌的指出她一些不妥當?shù)男袨?,或建議她換位思考。我整理試卷時,她問:"你們高考總分是多少?”我瞬間不知怎么回答——她連這都不知道?“750”我有些不耐煩了。她又追問:“你們中考是6A制吧?”"這里有哪些重點高中?”這些問題屢次讓我感到驚訝,甚至是懷疑。但每次回答后,她疑惑的表情都會輕松下來,好像她真的不懂似的。
差不多每一天,她都會到我家來,很熱情地與我聊天,或是和我分享她買的新奇的東西,還常邀請我去她家。盡管她把我當好朋友,但我從未主動去找過她。
然而,可能是她察覺到了我有意的疏遠,或者是別的什么原因,總之她很久都沒來我家了。那幾天我很輕松,生活又恢復了從前的平靜和愉快。但每當想起她,我心頭負罪感便悄然而生。有時我認為是自己"趕”走了她。雖然沒有把她當好朋友,但這與她之前的熱情對比起來,我心里還是五味雜陳。
終于有一天,她來找我,手里拿著試卷。我問她怎么許久都沒來玩了,她稍有些震驚的樣子——之前我很少主動問起她什么。她苦笑一下,說家里有些事——我早察覺到她的疲憊了。我鮮有的問了她許多:"你家是湖南哪里的?”“湖南?啊?我是重慶人,第一次來湖南。”我忽然心頭一震:原來她問許多的問題,是因為她是另一個省市的。而我卻自以為是的嘲笑她作為湖南學生,還問那樣簡單的東西。在那一刻我突然覺得自己變得渺小了——我真想嘲笑一下之前的想法,嘲笑我的妄下結(jié)論。后來她又說,自己從小是奶奶帶大的,性格很內(nèi)向——原來那張被我認為過分熱情的臉下,還藏著那么大的勇氣。此刻坐在我面前的,好似一個故友,覺得她很熟悉,卻又很陌生。
然而她告訴我,她快要回重慶了。
我買了一個小禮物,在賀卡上寫下滿滿的文字,有祝福,有告別。還有不舍。
回想這些日子,我傷感很多被忽略的東西,剛你剛剛觸及它的存在時,留下的卻只有它的背影了;我輕笑自己并沒有真誠地與小W相處,以至于她對朋友的滿腔熱情,換來的是我的不解與疏遠,以至于讓我這樣難忘的一個朋友,我許久都沒有讀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