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士拉銀匠哈桑的故事

古代巴士拉城中有一位富有的商人去世后，留下一份遺產(chǎn)。他的兩個兒子裝殮安葬了父 親以后，各自繼承到一份遺產(chǎn)，用來開鋪?zhàn)幼錾?。哥哥開了間打造銅器的銅器鋪，弟弟則 以打飾銀器為生。城里的人都管弟弟叫巴士拉銀匠哈桑。 有一天，一個波斯人來到城里，隨人群四處親逛。剛巧經(jīng)過銀匠哈桑的店鋪，順便走進(jìn) 去瞧瞧。哈桑手藝高超，做的銀器非常精巧別致。他一看之下，異常喜歡，不住地點(diǎn)頭， 說：“向安拉起誓，你真是個了不起的銀匠??！” 這時，哈桑正捧著一本古書仔細(xì)鉆研制作技術(shù)，人們都圍著他，夸贊他俊俏標(biāo)致。到了 晌午，人們陸續(xù)走開了。趁鋪?zhàn)又兄挥泄Ｒ粋€人，那個波斯人走到他跟前，對他說道： “哦！孩子！你是個有為的青年。你失去了父親，我也沒有兒子，我會一種舉世罕有的手 藝，許多人求我教給他們，我都沒答應(yīng)?，F(xiàn)在我把你當(dāng)親生兒子，打算傳授你這種絕技。我 可以指給你一條富裕的道路，你就可以丟掉這種舊行當(dāng)，免得一輩子守在爐邊拉風(fēng)箱、捶銀 片，做這種低賤而費(fèi)力的事情。” “先生，你什么時候來教我呢？”哈桑欣然允諾。 “明天吧。孩子，我要教你怎樣煉銅成金。” 哈桑無比興奮，欣然跟波斯人告別，回到家里，問候了母親，兩人一起吃飯。哈桑心里 歡天喜地，毫不隱瞞地把波斯人所說的事告訴了母親。他母親說： “兒?。∧氵@是怎么了？要當(dāng)心啊！不要隨便聽別人吹牛，尤其是要提防波斯人，不可 聽信他們的話。他們都是些騙子，說什么煉金術(shù)。其實(shí)哪來的什么煉金術(shù)？他們只是設(shè)計(jì)害 人，到處招搖撞騙罷了?！? “娘，我們并沒有多少錢，他有什么道理來騙我，設(shè)計(jì)害我呢？那個波斯人忠厚樸實(shí)， 看來是位好心的老人。一定是受了安拉的指示，前來幫助我的?！? 他母親很生氣，不再搭理他。他卻把波斯人的話記在心里，興奮得一夜沒合眼。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帶著鑰匙來到集市，打開自己的鋪門。隨后那個波斯人也來了。哈 桑起身迎接，要吻他的手。波斯人恭謙地拒絕了，說道：“你準(zhǔn)備一口坩鍋，馬上生火爐 吧?！? 哈桑照他的吩咐點(diǎn)起火爐。波斯人又問道：“孩子，你這兒有什么銅器嗎？” “有個破銅盤?！? 波斯人命哈桑把銅盤捶碎，然后，那個波斯人把碎銅片放在坩堝里，把坩堝放上爐子 烤。等銅片熔化后，他從纏頭里取出紙包，從中翻揀出半塊錢大小的黃色粉團(tuán)，放進(jìn)坩堝 里。粉團(tuán)跟銅汁混在一起。他吩咐哈桑把火勢加旺。哈桑盡力拉風(fēng)箱，火勢漸旺。只一會 兒，坩堝里的黃銅就奇異地變成了金子。哈桑親眼見到這種情形，欣喜若狂，驚得發(fā)愣。他 拿金子在手中掂了掂，又拿出一把銼刀銼了銼，左右端詳，發(fā)現(xiàn)確是質(zhì)量上乘的純金。他喜 極欲狂，彎腰去吻波斯人的手。波斯人止住他，說： “你把這塊金子拿到金鋪去賣了，趕緊把錢拿回來。你要注意，不可多嘴亂說。” 哈桑去到金鋪中，把金子交給經(jīng)紀(jì)人代售。 經(jīng)紀(jì)人接過金子，打量一番，認(rèn)為是十足純金，開價一萬元開始拍賣。商人們競相加價 爭購，最后賣了一萬五千元。哈桑把錢帶回家中，一五一十對母親講了，還說：“娘，我很 快也要學(xué)會這種技藝了。” 他母親苦笑著嘆道：“已經(jīng)拿你沒辦法了，只盼偉大的真主保佑你了?！鞭D(zhuǎn)身不再理 他。 哈桑在一股蠻勁的沖動下，抱起一口銅缽，急急忙忙跑到自己店中，把它擱在波斯人的 腳下。波斯人見了，問道： “我的孩子，你把這個銅缽拿來干什么呀？” “拿它煉成更多的金子呀！” “你想在一天之內(nèi)兩次上金鋪去賣金子嗎？你瘋了！你知道嗎，如果這個秘密被別人識 破，我們都會沒命的。孩子，我告訴你，一旦我教會你這種技藝，你一定得小心保守秘密， 每年即使只煉一次，都足夠你享受的了?！? “我的主人，你說得有理。”于是哈桑收撿起銅缽，轉(zhuǎn)身把爐子裝滿炭，拉動風(fēng)箱，開 始升火。 波斯人問道：“孩子，你又要做什么??？” “請你來教我這種手藝呀。” “真拿你沒辦法，只盼偉大的真主拯救你了。”波斯人哈哈大笑，說：“我的孩子，你 太無知，我看你大概不適合做這種事。你想想，能在大庭廣眾下教你這種技藝嗎？如果我在 這里教你，讓人看見了，告到官府里，說我們私下搞煉金術(shù)，我們就倒霉了。孩子，你要想 學(xué)，就跟我到我家里去學(xué)吧?！? 哈桑一骨碌爬起來，關(guān)上店鋪，跟著波斯人去學(xué)煉金術(shù)。 走了一會兒，他忽然想起母親的告誡，心中猶豫起來，駐足不前。波斯人見他只顧低頭 盤算，不肯再往前走，不禁笑道：“你這是干什么？我對你一片好心，你怎么懷疑我是要害 你呢？你既然不愿到我家去，那就上你家去好了?！? “好呀，老爹。”哈桑立刻答應(yīng)了。 于是兩人一前一后來到哈桑家門口。哈桑先進(jìn)去告訴母親，他母親連忙把屋子拾綴一 番，弄得井井有條、干干凈凈。哈桑這才走出去。他把波斯人請進(jìn)屋，然后拿著個盤子，匆 匆跑到街上買了些吃的，拿回家擺在波斯人面前，殷勤地說道：“先生，愿我們的友誼像鹽 和面包一樣親密。你請吃點(diǎn)吧。請相信我。違背諾言的人會遭報應(yīng)的。” “你說得對，孩子?！辈ㄋ谷宋⑿χf，“但是誰又真正了解友誼的價值呢？”波斯人 吃飽喝足了，又對哈桑說：“孩子，你去買點(diǎn)兒甜食來吃吧?！? 哈桑誠惶誠恐，趕緊跑到街上，買了十個錐形甜餅回來，擺在桌上，陪著波斯人一塊兒 吃。波斯人邊吃邊道：“孩子，愿真主賜福于你。你心地善良，人們都喜歡像你這樣的人。 你對人赤誠相見，一心為他人著想，是個好青年。行了，現(xiàn)在你準(zhǔn)備好東西，我就教你煉金 術(shù)?！? 哈桑一直在等這句話，一聽波斯人的吩咐，一陣風(fēng)似地跑到自己店中，拿起工具，再匆 忙趕回家，把工具等放在波斯人面前。波斯人煞有介事地取出一個圓錐形的紙袋，說： “哈桑，以我們的友誼起誓，如果不是把你當(dāng)作親生兒子看待，我是不會教你煉金術(shù) 的。老實(shí)說，我現(xiàn)在只剩下一袋仙丹了。我這就配制藥劑，你要留神看著。我的孩子，你要 知道，十磅重的銅塊，只要放進(jìn)半塊錢重的仙丹，就可以全部煉成純金。孩子，這個紙袋里 有三烏勾葉①仙丹。等你用完以后，我再給你煉新的?！? 哈桑拿起紙袋，仔細(xì)一看，里面的仙丹比上回見到的更黃更細(xì)膩，于是問道：“老先 生，這種東西在哪兒才能找到？你是怎么煉出來的？”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辈ㄋ谷私器锏匾恍?，隨即拿起個銅碗，把它敲成碎片，放 進(jìn)坩堝里，再撒了點(diǎn)仙丹，放在火上熬。只一盞茶工夫就煉成了一塊純金。哈桑第二次目睹 這種奇景，欣喜若狂，不禁望著金子發(fā)愣。波斯人乘其不備，掏出一包足以麻倒一頭大象的 麻藥，掰了一塊填入甜餅，說道： “哈桑，你就像我的親生兒子，我把你看得比生命還可貴。我打算把我的女兒嫁給 你。” “我是你老人家的奴仆。你對我真是關(guān)懷備至，愿真主報答你?！? “哈桑，你放心，還有更好的事等著你呢！” 哈桑接過波斯人遞過來的甜餅，吻了吻他的手，毫無防備地吃了下去。餅剛咽下肚，他 就覺得頭暈?zāi)垦＃^重腳輕，一下子栽倒在地上，昏睡過去。波斯人見他果然中計(jì)，得意地 獰笑著說：“哈桑，你這個阿拉伯狗崽子！這些年來我到處找你，今天你總算落在我的手 里?！? 他站起來，扎緊腰帶，拿條繩子把哈桑綁成一團(tuán)，在屋里翻出個箱子，扔掉里面的衣 物，把哈桑塞了進(jìn)去，鎖好箱子。接著又打開一個箱子，把哈桑的財(cái)物和剛煉出的金子都裝 進(jìn)箱，這才匆匆到街上雇了個腳夫，把兩個箱子挑出城外，趕到海邊，登上一艘靠岸等待他 的大船。水手們見他回來，趕忙把兩個箱子抬上船。這一切都辦妥了，他揚(yáng)聲對船長說： “大功告成，我已經(jīng)把人弄到手了。”接著船長大聲發(fā)令：“起錨！揚(yáng)帆！開船！” 船離岸漸漸去遠(yuǎn)了。 哈桑的母親因?yàn)榛乇軆鹤拥目腿?，直到晚飯時候才回家，只見屋門大開，卻沒有兒子的 蹤影，還發(fā)現(xiàn)箱子、財(cái)物都沒了，立刻明白兒子被劫走，大禍臨頭了。她氣得直頓腳，撕心 裂肺地喊道： “我的兒?。∥业男母伟。　? 她悲痛地哭泣，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左領(lǐng)右舍紛紛前來詢問發(fā)生了什么事。她就把兒子 被波斯人拐走的事哭訴了一番。鄰居們都很同情她，勸她耐心等候，說不定哈桑會突然回 來。于是，她孤零零地獨(dú)守空屋，沒日沒夜地哭著，喊著哈桑的名字。一段時間后，她淚已 哭干，兒子卻仍杳無音訊，她最后只得在屋里搭了座衣冠墓，在墓碑上刻了哈桑的名字和她 失蹤的時間。 打那以后，她每天坐守孤墓，似乎在等待真主的召喚。 把哈桑劫走的那個波斯人，其實(shí)是個鄙劣奸詐的邪教徒，極端仇視穆斯林。凡是被他拐 騙走的穆斯林，誰都難逃一死。這人名叫赫拉穆，他每年都要劫一個穆斯林，送到祭壇上殺 掉，獻(xiàn)給火神。他把銀匠哈桑麻倒后，劫到了船上。 啟航以后，他吩咐仆人抬出裝著哈桑的箱子，打開來，把哈桑抬了出來，拿醋灌了一 陣，還把一些藥粉吹進(jìn)哈桑鼻孔。哈桑接連打了幾個噴嚏，一陣嘔吐，慢慢地醒了過來。他 睜眼張望，發(fā)現(xiàn)自己置身船中，漂泊在海里，波斯人站在一旁，明白自己落入陷井，被邪惡 的邪教徒騙了。他長嘆一聲，道：“無法可想了，只盼真主顯靈來拯救我了。我們都屬于安 拉，都要回到安拉跟前。真主啊！求你同情我，扶助我，給我勇氣，使我能忍受苦痛吧！” 于是他回過頭望著波斯人，平心靜氣地問道： “義父，這是怎么回事呀？你的諾言和我們的友誼呢？它們在哪？” “狗東西！我已經(jīng)殺掉了成百上千個穆斯林，你也跑不掉。你還妄想什么友誼？” 波斯人大肆辱罵，哈桑嚇得面無人色，知道死神已經(jīng)降臨到自己頭上。波斯人吩咐仆人 解開哈桑身上的繩索，遞給他點(diǎn)兒水喝，得意地笑道：“以火、光、影、熱的名義起誓，我 真沒想到你會這么容易落網(wǎng)。蒙火神的幫助，我才把你手到擒來，使我如愿以償?；氐郊?后，我要把你當(dāng)祭品獻(xiàn)給火神，求它保佑我們。” “你這背信棄義的家伙！”哈桑喊道，心中無比憤恨。 邪教徒提起拳頭，一拳把哈桑打倒在地。哈桑一頭撞在船板上，昏死過去。過了好一會 兒，他才蘇醒過來，一時間淚如雨下。邪教徒叫人把火點(diǎn)燃，哈桑問道： “你這是做什么？” “火是光明與黑暗的主人，是至高無上的主宰。如果你能像我一樣地崇拜它，我愿把一 半財(cái)產(chǎn)分給你，還把女兒嫁給你為妻。” “你這該詛咒的家伙！”哈桑痛罵道：“你是個邪惡的邪教徒！你背棄了偉大的、創(chuàng)造 宇宙的安拉，卻崇拜火。你是穆斯林的叛徒?！? 邪教徒不由怒從心起，罵道：“阿拉伯的狗崽子！你不歸順我嗎？你不信奉火神嗎？” 他說著站起來，向火磕了頭，叫仆人摁倒哈桑，拿起皮鞭，一陣狠打，把哈桑打得頭破血 流，遍體鱗傷。哈桑忍受著毒打，一邊痛苦呻吟，一邊祈求萬能之神安拉憐憫，救助。 邪教徒毒打了哈桑一番，心中怒氣漸消，叫仆人扶起他，拿了些吃的給他。哈桑賭氣拒 絕了。從那以后，一路上不分白天黑夜，邪教徒都?xì)埧岬卣勰ス?。哈桑忍受著肉體的摧 殘，心中不住向真主祈禱，盼望真主在冥冥中能拯救自己。 船在海中航行了三個月。 這一天突然颶風(fēng)驟起，掀起連天飛浪，天昏地暗，帆船隨時都有可能沉入海底。船長和 水手們面面相覷，互相嘀咕：“安拉作證，這一定是邪教徒作孽太多，三個月來一直虐待那 個穆斯林，真主才降下這場災(zāi)難，我們都要被連累呢！”于是他們見風(fēng)使舵，群起向邪教徒 發(fā)難，殺死了他的仆人和黨羽。邪教徒見大勢已去，自己也性命難保，驚慌失措，趕忙解開 哈桑的束縛，又親自翻出一身好衣裳給哈桑換上，表示與之和好，并許諾教哈桑煉金術(shù)和送 他回家，說： “孩子，過去我待你不好，你千萬別放在心上。” “事情已經(jīng)到了這種地步，叫我怎么能再相信你呢？” “孩子，如果無所謂罪過，也就談不上饒恕了。只是為了考驗(yàn)?zāi)愕哪托?，我才那樣對?你。你要知道，事無巨細(xì)，都是由真主安排的?！? 哈桑重又獲得了自由，船長和水手都為他高興。哈桑為眾人祈禱，由衷地感激他們，并 贊美真主的保佑。這時風(fēng)暴也停了海天也亮開了，頓時轉(zhuǎn)危為安。船繼續(xù)航行。哈桑問道： “波斯人！現(xiàn)在你打算帶我們上哪兒去？” “孩子，我打算駛到長有仙丹的那座云山去。我們還需要采集些煉金的原料?！彼富?為誓，表示絕不再使哈桑受到傷害，信誓旦旦。 哈桑不由信以為真，放心大膽地跟他共飲共食。 船又繼續(xù)航行了三個月，到達(dá)一處海岸遼闊的、覆蓋著各色沙土的海灘。邪教徒對哈桑 說：“我們終于到了。哈桑，跟我來吧。我們上岸去?！蓖瑫r也吩咐船長在船上候命。 哈桑隨赫拉穆上了岸，一直往前走到離海岸很遠(yuǎn)的地方，邪教徒坐在地上，掏出一面銅 鼓、一個纏著符咒的絲面鼓槌，一敲，曠野中便揚(yáng)起遮天蔽日的塵土。哈桑大為驚異，覺得 極其怪誕，嚇得面如土色，心中暗暗后悔不該隨他上岸。邪教徒望了哈桑一眼，說道：“你 怎么了，我的孩子？以火、光的名義發(fā)誓，你不用擔(dān)心害怕。完全是因?yàn)槲倚枰枘愕男?名，才帶你上岸的。告訴你吧，前面有你想象不到的好事呢。那些塵埃是供我們騎坐的，我 們可以輕而易舉地越過平原和曠野呢！” 不一會兒，塵土漸漸散開，出現(xiàn)了三匹駱駝。邪教徒和哈桑各騎一匹，讓另一匹馱著糧 食，一路前行。這樣走了七天，到達(dá)一處廣闊無垠的平川。他們望見一幢高大的，用四根赤 金柱子支撐起的圓頂屋子，便下了駱駝，進(jìn)去歇息，吃了點(diǎn)東西。哈桑好奇地東張西望，忽 然指著遠(yuǎn)處的一幢房子問道： “老伯，那是什么地方？” “是一幢宮殿?！? “我們可不可以到里面去看看？” “唉！你別跟我提這宮殿了。”他的言語里流露出不耐煩，說：“那里面住著我的仇 人，我跟他的恩恩怨怨、糾纏甚多?，F(xiàn)在我還不打算跟你說呢。” 邪教徒說完，一敲銅鼓，駱駝聞聲又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于是他們跨上駱駝，繼續(xù)向前邁 進(jìn)。又跋涉了七天七夜后，邪教徒問：“你看見了什么，哈桑？” “我看見前面到處彌漫著云霧?！? “那不是云霧，而是一座被云霧遮擋的高山。因?yàn)樘吡耍陨巾敺吹箾]有云霧。這 就是我們的目的地。我的一切指望都在這山頂。我不避嫌疑帶你來，就是要借助你的力量， 實(shí)現(xiàn)我的夙愿?！? “以你的信仰和真主起誓，你帶我上這兒，到底想干什么？”哈桑感到又受騙了。 “你知道，煉金子需要一種特別的藥物，這種藥草只生長在這座云霧繚繞的高山頂上。 如果采到這種草，我會把煉金的全部方法傳授給你。” “好吧，我的先生?！惫＝^望已極，想到母親一定在家傷心絕望，不由懊悔當(dāng)初不該 不聽她的忠告。 他們一直來到山腳下。哈桑抬頭看見一幢房子，于是問道：“那屋子里住著什么人？” “這是魔鬼和吃人的妖怪住的地方。” 邪教徒跳下駱駝，叫哈桑也下來，走到他面前，吻了吻他的頭，說道：“過去的事，你 別放在心里。經(jīng)受了那場磨難，我保證你進(jìn)那幢屋子一定平安。我向你發(fā)誓，這次你上山去 收獲，我們一人分一半?！? “好吧，我就照你說的去做?！? 邪教徒打開一個口袋，取出一個盤磨和一些麥子，磨細(xì)麥子，再用水和了面，做了三個 面餅，點(diǎn)起火，烤熟了，然后拿出絲槌和銅鼓鼓響，一群駱駝應(yīng)聲而至。他挑了一匹，宰 掉，剝了皮，回頭對哈桑說：“照我說的做，我的孩子。你拿著這把刀，鉆到駱駝皮里，我 把皮縫起來。過一會兒有只巨大的兀鷹飛來，它以為你是駱駝，會把你攫走。等它把你帶上 山頂，你就用刀割開駱駝皮鉆出來。那兀鷹突然見了你，定會驚惶飛走。你再往下望，大聲 喊叫，讓我知道。我會告訴你接著做些什么?！? 隨后他把三個面團(tuán)和一袋水交給哈桑，然后按他安排的，把這些東西和哈桑一起縫入駱 駝皮，把它擺在地上，自己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一會兒，果然飛來一只巨鷹，攫起哈桑騰空而起， 慢慢落到山頂。哈桑感覺已落在山頂，便拿刀割了條縫，鉆了出來，對山下的邪教徒大聲喊 著。邪教徒聽到哈桑的聲音，喜得手舞足蹈，也喊道： “你往山里一直走，看見什么就告訴我。” 哈桑無可奈何，只得向前走。走不了幾步，看見許多堆著的骷髏，附近還有許多木柴。 他把這些情況都告訴了邪教徒。邪教徒回答說：“那正是我們要找的東西。你把柴捆成六 捆，扔給我。我們正需要它來煉金子。” 哈桑照他說的，抱起六捆柴走到崖邊，扔下山去。邪教徒見柴已到手，便兇相畢露，對 哈桑罵道：“狗東西！我只不過是利用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大功告成。今后你就一個人在山中呆下 去，直到餓死吧，或者你跳下來摔死吧?！? 說罷，他哈哈大笑，揚(yáng)長而去。 哈桑真的絕望了，心道：“該怎么辦呀？偉大的真主，拯救我吧！我又讓這個畜牲給騙 了?！彼诘厣?，傷心地吟道： 命運(yùn)驅(qū)使著，若要—— 理智清醒的人流離失所， 必先使其耳聾眼瞎， 還叫他的理智像脫發(fā)一樣喪失。 當(dāng)安排徹底實(shí)現(xiàn)， 才恢復(fù)人的理智和思想， 讓他追憶往事，吸取教訓(xùn)。 你別問這事如何發(fā)生， 冥冥之中，自有隱伏的理由?！? 哈桑站了起來，四處探尋一番，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高山絕頂，沒有一條路可走。他踱到側(cè) 面。下面是一片碧藍(lán)的，一望無際的大海。只見波濤洶涌，掀起一層層白浪。他坐下來，誦 唱了幾段《古蘭經(jīng)》，虔誠地祈求真主伸出援助之手，讓他能脫離苦難，或者干脆死掉，盡 快到達(dá)安拉的身邊，也免受皮肉之苦。他懺悔、禱告之后，不顧一切地縱身投入海中。誰料 他竟安然落在波浪的懷抱中，接著又被風(fēng)浪輕快地推到沙灘上。他站起來，發(fā)現(xiàn)自己毫發(fā)無 損，不禁歡欣鼓舞，大聲感謝真主的保佑。他四處逛逛，打算找點(diǎn)兒什么充饑。忽然發(fā)現(xiàn)原 來這是他跟赫拉穆曾經(jīng)到過的地方。仔細(xì)一看，不正是那幢赫拉穆說住著鬼怪的宮殿嗎？ 他自言自語：“安拉保佑，我非進(jìn)去看個究竟。也許里面有什么會給我以幫助！” 他徑直走過去，見大門敞開著，于是他跨進(jìn)大門，抬頭看見門廳長凳上坐著兩個美如天 仙的女郎，她們正入神地對奕。一會兒，一個女郎無意間抬頭看見了哈桑，歡快樂地叫道： “真主?。【尤挥腥藖砝?！他一定是那個被赫拉穆拐來的青年！” 哈桑聽她這么一說，趕快跪在她的面前，痛哭流涕地說道：“小姐，安拉作證，我的確 就是那個可憐的人。” “姐姐，你來做證人，我這就跟這個人結(jié)為兄妹。從今以后，我要為他而生，為他而 死，為他的快樂而快樂，為他的痛苦而痛苦?！眱扇酥械拿妹萌绱苏f著，一面起身拉著哈桑 的手，一面和姐姐一塊兒，把哈桑引進(jìn)屋里。她給哈桑換上一身華貴的衣服，然后擺上一桌 山珍海味，姊妹倆一同陪著哈桑吃起來。她們問道： “你是怎么落到那個卑鄙無恥、豬狗不如的魔法師手中的？你受了什么苦難？快詳細(xì)告 訴我們吧！我們也會把我們和他之間的糾葛講給你聽。以后你再遇上他，也好防著他，對付 他。” 哈桑覺得她們兩姊妹像親人一樣關(guān)懷自己，于是原原本本把自己的遭遇講給她倆聽。兩 姊妹聽完，又問道：“你曾問過他這座宮殿的事嗎？” “我向他打聽過，可他說這是吃人的魔鬼居住的地方，他向來痛恨這里。” “那個邪教徒居然把我們說成是妖魔鬼怪嗎？” “是呀，他確實(shí)是那樣說的?！? “我向安拉起誓，”妹妹說，“我一定要?dú)⒘怂?，才能消我心頭之恨。” “他是個魔法師，詭計(jì)多端。我們很難接近他，更別提殺死他了！” “他住在一個叫移薩耶萃的花園里，我會很快找到那里，殺了他的?！? “哈桑說得有理，那個家伙確實(shí)不易對付。”姐姐說，“不過還是先把我們的事告訴他 吧，讓他心里有個底?！? “你要知道，我們其實(shí)都是公主。我們的父親是眾神王中的一員，是位威嚴(yán)的君主。宮 中奴婢成群，還擁有眾多的神兵神將，權(quán)勢大得嚇人。父母生下我們七姐妹?？墒俏覀兊母?親生性粗暴，心胸狹隘，狂妄自大，脾氣很怪。他不想我們嫁人。有一天，他召集群臣，對 他們說：‘告訴我，世上可有什么地方既有森林河流又渺無人煙嗎？’ ‘陛下您要找這樣的地方做什么？’有人問。 ‘我要把七位公主送到那兒去住?！? ‘陛下，圣所羅門時代有一些叛逆的鬼神，在云山頂上修筑了一座宮殿，那兒一定適合 公主們居住。自從叛逆?zhèn)儽幌麥缫院?，那宮殿一直無人居住。那兒偏僻荒涼，絕對沒人能 去。周圍叢林密布，河流縱橫，清澈的河水比蜜甜，比雪涼，據(jù)說還能治愈麻瘋、癩痢和其 它的疑難雜癥！’ 父王聽了，就派士兵把我們送到這兒，為我們準(zhǔn)備了許多日常用品。每當(dāng)他想見我們 時，便派手下的神兵來接我們，父女見上一面，共享天倫之樂。過一段日子再派人把我們送 回來。這樣大家彼此都快慰而且不厭煩。現(xiàn)在，我們中有五位姐姐到森林中打獵去了，那里 有很多野獸。每次我們輪流留下兩個人在家中做飯、打掃。今天剛巧是我和我的這位姐姐留 下來。我們早就祈禱，懇請真主能送一個男人來陪伴我們。感謝真主，他滿足了我們的愿 望，把你給送來了。既然如此，你就安心跟我們一起生活。這里非常美麗、舒適，沒有什么 可擔(dān)心的事。” 哈桑滿心喜悅，連忙說道：“贊美真主，是他憐憫我的不幸，指引我們聚在一起?！? 小公主站起身，拉著他來到一間寬敞的空房間，給他鋪上一床柔軟華麗的被褥，讓他在 里面歇息。 不久，打獵的姊妹們一起回到宮殿，聽說了哈桑的事，都非常高興，一齊涌到哈桑房里 探望他，表示歡迎。從此，哈桑和七姊妹在一起幸福、快樂地生活著。 他時常跟她們出去打獵，并幫助她們宰殺獵物。在七姊妹的精心照料下，哈桑的身體慢 慢恢復(fù)了，氣色也好多了。在如此舒適、優(yōu)美的環(huán)境中，公主們天天陪他在金碧輝煌的宮中 聊天下棋，或者帶他到百花爭艷、鳥語花香的花園中散步游玩，體貼入微地?fù)嵛克?，使他?卻了人間的煩惱。哈桑身體越來越強(qiáng)壯。所有人都生活在歡樂甜蜜的氣氛中。只是有一晚， 當(dāng)小公主把邪教徒赫拉穆誣指她們是吃人的魔鬼的事告訴姐姐們，才引得幾位公主異常氣 憤，都希望親手殺死這個無賴。 時光荏苒，轉(zhuǎn)眼間一年過去了。 一天，哈桑和幾位公主來到河邊的樹下乘涼，忽然發(fā)現(xiàn)那個卑鄙無恥的邪教徒赫拉穆。 他押著一個捆綁著手腳的穆斯林青年，鬼鬼祟祟走進(jìn)山腳下的那座圓頂屋子里。見到這種熟 悉的情景，哈桑的心通通跳起來，臉色蒼白，緊握著拳頭，對公主們說： “姊妹們，向安拉起誓，你們一定要幫助我殺死那個惡棍。瞧！又一個好人家的穆斯林 青年落入了他的魔掌。我決心殺死他，洗刷自己的恥辱，也好從他的魔爪中救出那個青年。 我們這樣做，安拉一定會同意的！” “好的，兄弟！以真主的名義，看在你的情份上，我們會助你一臂之力?！彼齻兇饝?yīng) 著，戴起面紗，腰佩寶劍，給哈桑牽來一匹戰(zhàn)馬，遞給他一柄鋒利的寶劍，讓他武裝起來， 大家一鼓作氣沖下山去。只見赫拉穆宰了一匹駱駝，剝下皮，正威逼利誘那個青年鉆進(jìn)去。 哈桑悄無聲息地來到邪教徒身后，一聲怒吼，嚇得他膽顫心驚，呆若木雞。哈桑逼近后罵 道： “站著別動，你這個狗東西！你是穆斯林的敵人，是騙子，是魔鬼！你還崇拜火、光， 這次你還打算拿火、光起誓嗎？” 邪教徒回頭一看是哈桑，說道：“我的孩子！你是怎么下山來的？是誰救了你？” “真主與我同在！你忘了沿途你是如何虐待我的嗎？今天真主叫你落在我的手中。你這 個邪教徒！這次看你用什么花言巧語來救自己。你說過：‘誰違背誓言，真主會懲罰他。’ 你棄我于不顧，今天，你的末日到了！” “向真主起誓！我的孩子，在我的心目中，你的安危比我自己的靈魂和生命還可貴 呢！” 哈桑不由怒火中燒，隨即一劍將他刺死，俯身拾起他的袋子，翻出里面的絲槌和銅鼓， 一敲，一群駱駝旋即閃電般奔跑過來。他替那個青年解了繩索，拉過兩匹駱駝，拿一匹給他 馱糧食，另一匹讓他騎上去，然后說道： “你可以騎著駱駝平安地回家去了?！? 哈桑終于結(jié)果了邪教徒，公主們非常欽佩他的堅(jiān)毅和果敢，又都為他親手報了仇而高 興，圍著他祝福說：“哈桑，你替天除害，殺死了邪教徒，一定會美名遠(yuǎn)揚(yáng)。真主也會賜你 長命百歲呢！” 于是，她們擁著他回到宮殿，在那里繼續(xù)愉快地一起生活下去。 哈桑和公主們在森林里過著神仙般的生活，已經(jīng)完全忘了母親和世俗的煩惱憂愁。正當(dāng) 他樂不思返的時候，一天，曠野里忽然塵土蔽日，似有一隊(duì)人馬奔過來。公主們急忙對他 說： “到房里去，哈桑?；蛘吣愕矫芰掷飼呵叶悴匾魂?，千萬別讓人發(fā)現(xiàn)你?！? 哈桑閃身進(jìn)了房里，從里面扣上房門，靜靜地躲在里面。不一會兒，塵土滾近，一群排 山倒海的騎兵向?qū)m殿涌來。公主們迎過去，熱情地招呼他們，殷勤地把他們安頓在最好的房 中住下，絕口不提哈桑的事。她們向這些人詢問來意，騎兵們道： “我們是奉國王之命，前來迎接公主回宮團(tuán)聚的?！? “這時候，父王叫我們回去，有什么特別的用意嗎？” “鄰國一位國王結(jié)婚，陛下要你們回去參加婚禮，以示祝賀?！? “我們這一去大概要多久？” “算上來回的時間和在鄰國逗留的日子，大概要兩個月左右?！? 公主們趁無人時來到哈桑房里，把這事告訴了他，囑咐道：“你在這里就像在自己家里 一樣，我們的一切東西你都可以用。你就放心地在這兒住著，我們要不了多久就會回來。拿 著，這是宮里各處的鑰匙，請你收好。記住，以我們的情誼發(fā)誓，你千萬別去開那道門?！?她們指著一道門，對哈桑叮囑道。 公主們叮囑了一番，默默地同他告別，在騎兵的簇?fù)硐氯チ恕? 哈桑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宮里，感到異常寂寞，苦悶得發(fā)慌，寬敞的宮殿越發(fā)顯得空空 蕩蕩。他一直心緒不寧，想到公主姊妹們，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好。偶爾一個人出去打 獵，消磨一天時間，可是始終覺得孤單、無聊，終日寢食難安。這天，他在宮里無目的地到 處亂轉(zhuǎn)，在公主們的閨房中看看，又到藏有無數(shù)價值連城的奇珍異寶的貯藏室瞧瞧，還是覺 得索然無趣。有一件事始終使他牽掛，那就是公主們臨行前囑咐他別碰的那道門。他心想： “姊妹們不讓我開這道門，難道里面藏著什么秘密嗎？真主作證，我一定得打開來看看，難 道真的對我有什么危害嗎？總不成門里關(guān)有什么兇禽猛獸吧。” 于是他毅然拿鑰匙開了房門，推門一看，里面并沒有金銀珠寶，也沒有妖魔鬼怪，只有 一條瑪瑙石鋪成的階梯。他順階梯一直往前，不料呈現(xiàn)在眼前的卻是另一個廣闊天地——茂 盛的花草林木，茁壯的莊稼，悠然自得的飛禽走獸，時而能聽見小鳥清脆悅耳的歌鳴。再往 遠(yuǎn)處望去，便是波濤洶涌，無邊無際的海洋。 哈桑在林中四處游逛，來到一幢用金、銀及各色寶石、翡翠堆砌而成的，有四根巨大立 柱的宮殿。殿里的墻上鑲嵌著紅寶石、綠翡翠、風(fēng)信子石和其它各種不知名的珍奇寶石。宮 殿中間有個池塘，旁邊搭建了赤金柱，檀木頂?shù)臎鐾?，地上鑲著鴿蛋大小的寶石，灼灼閃 光，分外耀眼。亭子正中央擺設(shè)著一張沉香木靠椅，上面用金線和七彩珍珠鑲成美麗的花 紋。池塘邊花木繁盛，百鳥齊鳴。這幢宮殿如此富麗堂皇，即使崇尚奢侈豪華的波斯羅馬君 主也難以想象。哈桑完全被它所迷醉，盡情地欣賞著精美曠世的亭臺樓榭，玩賞各種顯示富 有的珠寶玉器。百鳥動人的鳴唱和幽靜典雅的庭園風(fēng)光更使他流連忘返。他懷著仰慕的心 情，對這美景所體現(xiàn)的創(chuàng)造者的智慧感覺驚愕。 這時，忽然見十只鳥從遠(yuǎn)處飛來，他猜想它們定是來塘中飲水的。他怕自己把鳥兒驚 走，便鉆進(jìn)草叢躲起來，暗中窺探。只見它們落在一顆大樹下面，圍在一起仿佛在交談。其 中有一只格外美麗可愛，卻顯得有些高傲，其余鳥的都圍著它，它卻故意啄它們，追逐它 們。過了一會兒，它們逐漸靜下來，圍在一起，用爪子撕下羽毛，隨即幻化成一群無邪的少 女。一個個笑顏如花，月兒般嬌美動人。十個姑娘在草地上盡情嬉戲，相互追逐。 哈桑躲在一旁看得入神，心道：“安拉作證，姊妹們一定就是因?yàn)檫@些姑娘的緣故，才 禁止我開啟那道門?！? 哈桑呆望著姑娘們嬉笑、游戲的歡快情景，幾乎忘了疲勞和饑餓，直到太陽西下，那個 最引人注目的姑娘對同伴說：“公主們，已經(jīng)很晚了，天就要黑了，我們也玩累了。路程還 遠(yuǎn)著哪，我們趕快回家吧?！? 她們這才聚在一起，把羽衣披在身上，隨即恢復(fù)成飛鳥，展翅清吟著飛走了。 哈桑見她們離去，大為失望，忍不住傷感落淚，渾身酸軟，跌倒在草叢中。她掙扎著要 站起來，可是渾無力，只覺得眼前漆黑一片，分不清東西南北。歇了半晌，他才踉踉蹌蹌走 出了花園，慢慢踱回宮中，重又鎖上了門。從此他抱病在床，不吃不喝，受著莫名的相思的 煎熬，終日泣不成聲，反側(cè)不安。 這樣過了三天，他再次開了門，來到那幢奇異的宮殿中，伏在上次藏身的地方，注視著 大樹下的動靜。一直等到日落時分，仍不見一只那次的鳥兒飛來。他放聲痛哭，傷感地倒臺 地地上，不愿去想塵世中的任何事情。過了好一陣，他才清醒過來，留連不舍地回到宮中。 天空已漆黑一片，他覺得造化如此捉弄人，輾轉(zhuǎn)反側(cè)，淚流滿面，通宵不眠。 第二天，太陽照亮了山崗和萬物，天地間生機(jī)勃勃，到處活躍著各種動物。但哈桑卻依 然不吃不喝，呆若木偶，如夢如癡地回想著花園中的所見所聞，心中郁結(jié)不歡，感到寂寞無 聊。突然，曠野中塵埃驟起。他知道是他的那些姊妹們回來了，心中越發(fā)不安，立刻躲了起 來。 一會兒，公主們在大隊(duì)人馬簇?fù)硐聛淼綄m殿前。 公主們進(jìn)了宮，卸下寶劍，更換了裝束。只有她們的小妹妹急于見到哈桑，等不及卸裝 便直沖進(jìn)哈桑屋里，卻找不到人。四處找尋，在一間小屋里，她發(fā)現(xiàn)了哈桑，只見他瘦骨伶 仃，臉色蒼白，精神萎糜，一雙眼睛凹陷很深，像是受了什么打擊。她看到這種情形，大驚 失色，關(guān)切地詢問他怎么會弄成這樣，說： “跟我說吧。讓我來為你排憂解難，至少也可以為你分擔(dān)一點(diǎn)痛苦。哥哥啊！我看你愁 容滿面。你從什么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以安拉的名義和我們的友誼起誓，告訴我吧！我們 離開的這段日子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你別悶在心里，都講給小妹聽聽?？吹侥氵@般模樣， 我的心都要碎了?！? 她忍不住也陪著傷心飲泣。 “妹妹，我不敢說出來。你會離開我、拋棄我的。我肯定會郁郁而終的?！? “不，向真主起誓，縱然海枯石爛，我也不會離開你。” 于是哈桑把在那座花園中的經(jīng)歷和十天來因相思而心力憔悴的事情詳細(xì)敘說一番，不停 地痛哭流涕。小公主聽了，也不禁流下同情的淚水，說道： “哥哥，你別擔(dān)心，不要煩悶了。即使冒著生命危險，我也要盡我所能，使你得到你的 心上人。不過我要事先警告你，在其她姊妹跟前，你要守口如瓶，千萬別讓她們知道內(nèi)情， 否則你我都有生命危險。如果她們問起你那道門的事，你必須矢口否認(rèn)開過它，一定別說出 來。只說我們走后，你感到孤單寂寞、度日如年罷了。” “是的，你說得很對?！惫Ｎ橇宋切」鞯念^，頓時覺得精神一振。剛才他惟恐因?yàn)?開過那道門被她們指責(zé)，正在犯愁，誰知小公主了解他的感情，答應(yīng)幫助他，讓他有了信 心，滿腔的憂愁煩惱剎時飛到了九霄云外。于是覺得腹中空空如也，才想起已有兩天水米未 進(jìn)。 小公主離開后，滿面愁容去見姐姐們。她們問小公主為何突然悶悶不樂。小公主對眾姐 姐說哈桑染病在床，整整十天沒吃沒喝，因而自己很替他擔(dān)心。姐姐們立刻追問哈桑怎么會 病得如此厲害。她說：“你們不知道，自從我們拋下他走后，他一個人十分孤單。他覺得這 幾個月比一千年還長呢。他想到自己漂泊在外，在這個空蕩蕩的宮殿里無人陪伴，想到家中 白發(fā)的老母親正為他失蹤而寢食不安，因此，終日在憂愁痛苦中度日，所以郁結(jié)于心而成 病。我們應(yīng)該理解他，體諒他。我們這就去陪陪他，安慰安慰他吧！” 公主們聽小妹妹如此一說，覺得很對不住哈桑，一個個都流下同情的淚水，說道：“真 主作證，這都怪我們?！庇谑菐讉€姊妹到宮外將士兵們打發(fā)走，轉(zhuǎn)身急切不安地來到哈桑房 里探望他。 只見哈桑一如初來時的模樣，形容憔悴，一張蒼白的臉毫無血色，瘦骨嶙峋，失魂落 魄，讓人目不忍睹。一見哈桑如此模樣，眾姊妹忍不住淚如雨下。大家圍著他問長問短，又 給他講旅途中的離奇古怪的見聞和婚禮的盛況，以此來安慰他。此后，她們一直陪伴在哈桑 身旁，好言撫慰，精心照料。誰想事與愿違，哈桑的病情卻一直不見好轉(zhuǎn)。公主們只好眼睜 睜地看著他一日日衰弱，束手無策，暗中垂淚。其中要數(shù)小公主最為傷心。 幾位公主整整在哈桑身旁陪伴了一個月，都感到疲憊不堪，商量著到森林中去打獵，呼 吸一點(diǎn)新鮮空氣。主意定了以后，便告訴小妹妹，希望她跟大伙兒一塊出去散散心。小公主 回答說： “姐姐們，安拉作證，哥哥的身體越來越虛弱，我得在他身邊守護(hù)著，所以我不能陪你 們?nèi)?。等以后他的病痊愈了，我再陪你們吧！? 公主們聽了小妹妹這樣說，感嘆她情深義重，說道：“你對這個異鄉(xiāng)人如此關(guān)懷，真是 有仁有義?！庇谑撬齻兞粝旅妹?，準(zhǔn)備了十天的干糧，騎馬打獵去了。 過了一會兒，小公主料想姐姐們走遠(yuǎn)了，就來到哈桑房中，對他說：“哥哥，來吧！我 帶你到遇見那些姑娘的地方去瞧瞧看?！? “安拉在上，我真是求之不得?！惫Ｏ渤鐾?，和小公主一道開了那門，沿階梯再次 來到那奇異的花園中，把他曾藏身的地方和那些姑娘們嬉戲的地方指給她看，詳細(xì)描繪了當(dāng) 時的情景，尤其對那個美麗可愛的姑娘說得更詳細(xì)。小公主聽了，終于明白其中的秘密，大 驚失色，手足無措。哈桑一點(diǎn)兒也摸不著頭腦，問道： “妹妹，怎么你的臉色這樣難看？這是為什么？” “哥哥，你要知道，你所說的那個最美麗的姑娘，她其實(shí)是位長公主。她父親是神王之 中最有權(quán)勢的，他的屬地廣闊無垠，無論是陸地還是大海中的鬼神都?xì)w他管轄。我父親也只 是他手下的一個藩王而已。他有如此之多的財(cái)富、兵馬和土地，任何人世間的帝王國君都無 法與之相提并論。他有二萬五千多驍勇善戰(zhàn)的女將，沖鋒陷陣時，真有萬夫不擋之勇。他膝 下有七個超凡脫俗的女兒。特別是大女兒，有勇有謀，出類拔萃。他賜給大女兒一塊屬地。 那個地方即使騎馬也要一年才能貫穿東西。她的屬地被江河圍繞。周圍是重山峻嶺，連飛鳥 也難以逾越。你看見的另外幾個姑娘是長公主的侍衛(wèi)。她們的羽衣是神賜的仙衣，專門用來 飛翔。如果你真想娶她為妻，就在這兒等著吧。每當(dāng)月初，她們都要到這兒來。待她們來 時，你先躲起來，別讓她們發(fā)現(xiàn)。這一點(diǎn)非常重要。因?yàn)樗齻円坏┌l(fā)現(xiàn)了你，你不僅前功盡 棄，還會有性命之虞。你藏好后，等著她們脫下羽衣，你留神哪件是長公主的，趁無人注意 時把它藏起來。沒有了羽衣，她就飛不走了。如果她說：‘誰偷走了我的羽衣，還給我吧！ 我保證聽從你的吩咐！’你可千萬別上當(dāng)。因?yàn)槟闳羰前延鹨逻€給她，她會立刻殺掉你，還 會搗毀我們的宮殿，甚至遷怒于我們的父親。隨后呢，她的侍衛(wèi)見她失去羽衣，也無可奈 何，最后會撇了她飛走。這時你就可以捉住她。另外，你須小心保存那件羽衣。你掌握著羽 衣就等于控制了她，她永遠(yuǎn)無法離開你。你可千萬別讓她知道羽衣在你手里?！? 聽了小公主的這番話，哈桑轉(zhuǎn)憂為喜，非常激動，親切地吻她的頭，并定下心來，和她 回到宮里，遐想連翩地過了一宿。 第二天，他溜進(jìn)那扇門，到了上層的宮殿中，坐在旁邊，耐心地等到傍晚。小公主送飲 食給他吃喝，還給他替換的衣服。從此他日復(fù)一日，不間斷地等待著。過了月圓，到了月 初，她們才驚鴻般飛來，落到園中。一望見她們。哈桑立刻閃身躲在一處能看見她們的隱蔽 地方，悄悄窺探。她們脫掉羽衣，扔在亭邊的草地上，然后相互追逐著玩。不一會兒，她們 漸漸散開，哈桑輕手輕腳悄悄走過去，看準(zhǔn)了長公主的羽衣，把它偷走了。 姑娘們在一起盡情地游戲，然后回草地來穿羽衣，打算回家去。 長公主上了岸，突然發(fā)現(xiàn)她的羽衣不見了。她大吃一驚，氣急敗壞，撕碎身上的綢衣。 其余的姑娘聞聲跑來，問她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她告訴侍女們自己的羽衣不見了。她們聽了， 全都急得束手無策，只能哭泣。這時天已經(jīng)開始黑下來，她們不能再耽擱下去，只得紛紛飛 走，撇下長公主一個在林里。 長公主不由傷心欲絕。哈桑側(cè)耳細(xì)聽，只聽她凄然嘆道：“拿羽衣的人喲！求你還給 我，否則安拉會懲罰你的。” 哈桑聽了，走過去從容地抓住她的雙手，帶她回宮里。然后他興奮地去見小公主，告訴 她捉到了長公主，已經(jīng)帶她到了宮中。最后說道： “現(xiàn)在她很難過，正在房里咬指甲哭泣呢。” 小公主當(dāng)即去見長公主，見她一個勁悲哀哭泣，小公主跪下去，吻了地面，恭敬地問候 她。長公主怒目斥責(zé)道： “小公主！你們竟敢用卑鄙下流的手段對待我！你要明白，我父親是赫赫有名的神王， 他的兵馬多得難以計(jì)數(shù)。他座下的哲人、魔法師、祭司、魔鬼和妖精也是數(shù)不勝數(shù)的。即使 是其他神王都對他心懷敬畏，可是你們身為公主，居然胡作非為！你起的什么心？居然和凡 人勾結(jié)，陰謀害我！你別否認(rèn)！事實(shí)如果不是這樣，那么這個男人怎么會在這里呢？” “公主，這是個非常忠厚老實(shí)的人?！? 長公主見她替哈桑辯護(hù)，大失所望，知道無法脫身了，更加憤怒，小公主奉承著她，端 來食物，請她吃喝，不厭其煩地好言安慰她。長公主卻長吁短嘆，一個勁悲哀自己命苦。 第二天清晨，長公主想到自己已落在別人手里，氣惱也是無用，便回心轉(zhuǎn)意，不再哭 泣，態(tài)度也轉(zhuǎn)變了。她對小公主說： “妹妹，我的命運(yùn)既然掌握在安拉手里，他既有意使我遠(yuǎn)離故土，和父母姊妹斷絕音 訊，所以我遵循安拉的意愿，聽天由命。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小公主見長公主已表示認(rèn)命，非常高興。她把宮中最好的屋子騰出來供長公主居住，成 天伴隨在其左右，好言安慰她，逗她開心，讓她感覺到親切、舒心，暫時忘記離愁。每當(dāng)長 公主心情很好時，她才叫來哈桑，對他說：“你來！來吻她的手吧?！? 哈桑急忙跑過來，熱切地吻她的手，說道：“公主，你放心吧。你留在這里，我和我的 小妹妹愿意為了你做奴仆，終身服侍你。如果你愿意，我將按照安拉的條例，跟你結(jié)為合法 夫妻，把你作為妻子帶回故鄉(xiāng)去。我們一起住在巴士拉城，你會過上幸福生活的。我家里還 有一位善良的老母，她會疼愛你，照顧你。我的家鄉(xiāng)美麗富饒，那里有一切美好的東西。那 里的人們待人和睦，生活快樂而富足?！? 任哈桑費(fèi)盡口舌，誠誠懇懇地跟公主敘說，安慰她，可是她仍然沉默不語，什么話也不 回答。 這時候，突然聽見有人敲門。哈桑匆匆出去開門一看，原來是幾位公主一塊打獵回來 了。他滿心歡喜，迎上前向她們問好。公主們見他又恢復(fù)了健康，笑逐顏開，同聲祝福他。 于是她們進(jìn)宮各自回到自己房中，所有人都換上漂亮的衣服，然后聚集在一起，吩咐把獵物 抬進(jìn)來。有羚羊、野牛、小兔、獅子和鬣狗等等。她們把其中一些殺掉做食物，其余的畜養(yǎng) 起來。哈桑扎緊腰帶，跟她們一起忙著宰剝野獸。大家一邊談笑，一邊眉飛色舞地講述著打 獵時的情景。 一陣忙亂過后，幾個公主去準(zhǔn)備食物，好痛痛快快地大吃一番。哈桑非常賣力，四處奔 走，簡直忙壞了。公主們都很感激他，說道：“兄弟，你不用太客氣。你這樣體貼我們，真 是令人感激不盡呢。雖然你是人，但比我們神類更尊貴。這些事情，我們應(yīng)該一齊動手才對 呢。” 哈桑情不自禁，淚水奪眶而出。 公主們都一怔，不由納悶，問道：“什么事呀？你這是怎么了？你這一哭把我們的心都 哭痛了。今天我們再不能快快樂樂地過日子了。你是思鄉(xiāng)心切，想念你的母親和家園了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一定送你回去?！? “向安拉起誓，我從心底不愿離開你們。” “那么，誰傷害了你，使你這樣悶悶不樂呢？” 哈桑沉默不語。 小公主趁機(jī)說：“他在花園中捕到一只飛鳥，希望姐姐們幫助他打扮那只鳥兒。” 公主們盯著哈桑，心懷疑惑，說道：“現(xiàn)在，我們都在這里。你有什么要求，我們都會 替你辦好。你先告訴我們實(shí)情，無論什么都不能隱瞞?！? “那么，請你替我告訴她們好嗎？”哈桑轉(zhuǎn)頭對小公主說。 “是這樣的，姐姐們，我們奉命回去參加婚禮的那段時間，他一個人留在宮中，感到十 分孤單寂寞，又擔(dān)心又有人闖進(jìn)宮來對他不利。姐姐們都知道，人類是很浮躁的，遇事不多 加思索，因此，當(dāng)他百無聊賴的時候，一時沖動，竟忘了我們的吩咐，去開了那道房門，一 直闖到上層的那幢宮殿中去散心。他在宮里四處游玩，內(nèi)心又怕人發(fā)現(xiàn)，因而向四周察看 著，心神不安。忽然十只鳥兒飛來，落在大樹下面的草地上。其中的一只比較高大，格外美 麗，顯得非常矜持、傲慢。其余的鳥兒任由它追啄，都不敢抵抗。后來，她們用爪子脫掉身 上的羽衣，立刻幻化成十個美麗動人的少女，興高采烈地在湖邊玩耍、嬉戲。直到傍晚，才 又披上羽衣，變成一只只鳥兒，展翅飛去。哈桑鐘情于那只最美麗的鳥兒，念念不忘，神魂 顛倒，后悔當(dāng)時不偷她的羽衣，好讓她不能飛去。此后，他憂郁地呆在宮中，日夜盼望她 們。到第二個月的月初，它們終于又一次翩翩飛來，像過去一樣脫掉羽衣，高興地游玩、嬉 戲。哈桑隱身在她們發(fā)現(xiàn)不了的地方，趁她們玩得高興時，偷走了那只最美麗鳥兒的羽衣。 他不知道從哪了解到，一旦失去了羽衣，那姑娘就飛不起來了。哈桑耐心等著其余的鳥飛走 后，這才跑過去捉住她，把她帶回宮里來了?！? “她在哪兒？”姐姐們問小妹妹。 “來吧。我?guī)銈円黄鹑タ纯此！? 哈桑一翻身爬起來，領(lǐng)她們來到長公主居住的房間，開了門，引她們進(jìn)去。只見長公主 身段苗條，體態(tài)秀美。當(dāng)看清楚她的面目后，姐姐們感到非常驚訝，急忙俯身跪下，吻了地 面，畢恭畢敬地問候她，眾口一詞地說道：“向安拉起誓，這事太妙了！長公主。您如果了 解了這個男人后，那么你會一輩子愛他的。跟你說吧，長公主，他可不是胡作非為的浪子， 我們知道他是誠懇向你求婚的。聽說你的羽衣叫他給燒毀了，否則我們定會要他還你呢?！? 她們征得長公主的同意，舉出一人，替長公主和哈桑主持了婚禮，使他們結(jié)成了美滿姻 緣。接著，姊妹們盡地主之誼，預(yù)備了豐富的筵席，熱鬧非凡地替他倆舉行了婚禮。長公主 感到很滿意。 于是，哈桑和長公主一對新婚夫婦，跟公主們在一起過著美滿快樂的生活。幾位公主每 天給他倆獻(xiàn)上各色美味佳肴，種類層出不窮，并送給長公主許多珍貴禮物，陪他倆玩樂、消 遣。長公主感到無比的快慰，哈桑也志得意滿，在眾公主的款待下充分享受，把人間的煩憂 一古腦兒忘到九霄云外。 時光飛逝，轉(zhuǎn)瞬四十多天過去了。 一天夜里，哈桑夢見他母親形容枯槁，面色憔悴，瘦骨嶙峋，一副衰老、痛苦的模樣， 而他自己卻豐衣足食，境況優(yōu)厚。他母親仿佛在對他說：“兒?。∧阍趺茨芡宋?，只知一 個人享樂？你仔細(xì)瞧瞧我的近況吧。自你失蹤之后，我忘不了你，日夜思念你，我恐怕會想 到死去時呢。我在屋里給你建了一座衣冠墓，夜以繼日地叫著你的名字。兒??！我還能活到 重見你的那一天嗎？我們母子能像過去一樣，重新聚首，享受天倫之樂嗎？” 哈桑從夢中驚醒，痛心不已，眼淚如雨水般流下。他傷心之余，心緒澎湃，輾轉(zhuǎn)不安， 翻來覆去，一夜再沒睡著。 第二天一大早，公主們照例到他房里去看望他，向他請安，他卻懶懶地不出聲。她們只 得向長公主打聽哈桑為什么不愉快，長公主回答說： “我也不明白?！? “那你問問他吧。” 長公主走到哈桑面前，問道：“親愛的，你這是怎么了？” 哈桑長吁短嘆，抽泣著敘述了他的夢境。長公主聽了，把他的夢轉(zhuǎn)述給公主們。她們?yōu)?此深表同情，說道：“我們會竭力幫助你回家看望母親。以后你有機(jī)會也常來看我們，不要 跟我們斷絕音訊，即使每年來見一次也行呀！” “好的，我看就這么辦?！惫Ｐ廊煌?。 公主們立刻著手準(zhǔn)備，給他倆預(yù)備糧食和許多名貴的珠寶金銀。一切都準(zhǔn)備妥當(dāng)，把鼓 一敲，駱駝從四面八方聞聲出現(xiàn)。她們挑選了一批駱駝，讓哈桑夫婦各騎一匹，另外的馱著 二十五馱珠寶，五十馱金銀。眾公主含淚為哈桑夫婦送行。一程程送下去，足足送了三個月 的路程，他們才依依不舍地分手。臨別時，哈桑的義妹小公主情意依依，緊拉著他不放，哭 得昏天黑地。過了一會兒，她終于忍住悲傷，叮囑道： “到了家中跟你母親見面，好好安排生活，安定以后，每過半年就來看我們一次吧。要 是你覺得有什么不如意的事，遭遇到什么災(zāi)難，就把你那面銅鼓敲一下，召喚駱駝，你可以 騎著駱駝來找我們。你千萬要放在心上。” 哈桑發(fā)誓一定記著她的話，一再請她們轉(zhuǎn)回宮去。她們懷著離愁，終于依依不舍地跟他 告別。這以后，小公主心傷分別，一直失魂落魄，沒日沒夜愁腸千結(jié)。 哈桑和妻子一起，不分晝夜地跋涉，跨過平原、田野，越過山谷，穿過崎嶇小路，終于 平安到達(dá)巴士拉，來到自己家門前。收拾整理一番，遣散駱駝，剛要敲門，聽見他母親正哀 怨、凄慘地悲泣。他一陣傷感，不禁眼淚長淌，這時，只聽他母親衰弱的聲音在里面問道： “誰呀？” “是我！母親！” 母親開門一看真是兒子哈桑，興奮過度，一下子昏了過去。哈桑趕忙把她救醒，母子抱 頭痛哭一場，然后著手搬運(yùn)行李、馱子。一切都收拾妥當(dāng)，母子才安閑地坐下來談起這段時 間的經(jīng)歷。 母親問道：“兒??！那個波斯人沒有讓你受苦吧？發(fā)生了些什么事？” “娘！他不是波斯人，而是一個拜火的邪教徒。”于是他把自己這些日子里所經(jīng)歷的一 切，從頭到尾詳細(xì)告訴了母親。 他母親聽了這一切，既嚇且驚，繼而感嘆不已。她虔誠地感謝、贊美安拉一番，然后起 身去看包裹，問哈桑帶了些什么。哈桑告訴了她，她更加高興了。然后她走到兒媳婦跟前， 和她聊天，好言安慰她。見她身材輕盈苗條，面孔可愛，心中十分歡喜，嘮嘮叨叨地說道： “哈桑呀。我兒，感謝安拉，是他保佑你，讓你平安回來，還帶回這樣美麗可愛的兒媳 婦?！? 她興奮之下，顯得有些魂不守舍，慌忙跑到集市上，一下子買來十套最華麗的衣服和被 褥，作為給兒媳婦的禮物，讓她心中快樂。她又對哈桑說：“兒啊，我們的錢已多得用不 完，可不需要再在這個小城市了。以前我們是小戶人家，過慣了清寒的生活，現(xiàn)在突然間暴 富起來，人們一定會懷疑我們私下學(xué)煉金術(shù)呢。我們搬到巴格達(dá)去吧。那里是大城市，在大 國王哈里發(fā)的保護(hù)下才能安居樂業(yè)呢。難得安拉解救你，讓你發(fā)財(cái)，我們要報答他，應(yīng)該好 好做人。你可以在巴格達(dá)做生意，安穩(wěn)度日，合適地賺些錢就行了?！? 哈桑贊同母親的話，立刻作了準(zhǔn)備，賣掉房屋，召來駱駝馱財(cái)物，和母親、妻子一起上 路，先到達(dá)底格里斯河畔，之后雇了條船，一家人帶著財(cái)物，經(jīng)水路前往巴格達(dá)。旅途順 利，十天后平安到達(dá)巴格達(dá)。 當(dāng)晚，他們投宿在一家旅店，并租了一間儲藏室存放財(cái)物。第二天早上，哈桑穿戴華 麗，來到集市上。不一會兒，只見一個掮客找上他，問他需要什么。哈桑對他說：“我需要 一所堂皇富麗的房子。” 這買賣人立即帶他去看行情。他看中一所原是官宦人家住過的府第，非常寬大漂亮，便 出十萬金的價錢買下，搬進(jìn)去居住，一并購置了家具、奴仆。經(jīng)過一番收拾布置，房子煥然 一新。從此他跟母親、妻子在一起，安居樂業(yè)，過著幸福的生活。 時間轉(zhuǎn)眼即逝。哈桑舉家搬到巴格達(dá)后，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過了三個春秋。 這些年中，長公主為他生了兩個兒子，大的取名納肅爾，小的取名曼肅爾。他時常想起 宮殿中的姊妹們，想起她們曾經(jīng)對他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照顧，毫不避嫌地幫助成全他的每個 愿望，因此十分掛念她們；于是他到集市上買了許多最名貴的絲綢和首飾作為禮物，打算送 給她們。他母親問他為什么買這些東西，他說： “我打算出門一次，去拜望那些待我如手、曾在生活上對我關(guān)懷備至的姊妹們。安拉作 證，我看完她們，很快就趕回來?！? “兒啊，不要再次離開我了?！? “娘，我會很快回來?，F(xiàn)在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可以管住你的兒媳婦。我把她的羽衣 裝在箱子里，埋在地下，你小心看著，別讓她知道，不然她會取出來，帶著兩個兒子遠(yuǎn)走高 飛，那我就慘了。娘，我再說一遍，你千萬別讓她知道這件事。她是神王的女兒。她父親又 是眾神之首，位高權(quán)重，十分富有。她父親很寵愛她，她的為人高貴，在神界位及至尊，因 此母親你要多多照顧她，嚴(yán)加防范，別讓她隨便出門，也別讓她在窗前東張西望，以免惹事 生非。萬一她發(fā)生點(diǎn)兒什么意外，我會為她傷心，還會為她甘冒生命危險的?！? “我會這么做的。兒??！你這么囑咐我，除非我瘋了，才會忘了你的話。兒?。∧惴判?去吧。等你平安歸來之時，一切都會照舊。如果安拉保佑，你的妻子會如實(shí)告訴你走后的事 情。” 誰料哈桑母子之間的談話，都被長公主聽在耳中，哈桑母子倆卻一點(diǎn)不曾察覺。哈桑放 心地出了城，來到無人處，拿出銅鼓一敲，一群駱駝便應(yīng)聲而至。他選出二十只馱著伊拉克 的特產(chǎn)，告別母親、妻子。臨行前，他又千叮嚀萬囑咐母親一番，這才上路。 他夜以繼日地向前行，經(jīng)過平原田野，越過峽谷河流，穿過崎嶇小道，整整奔波了十 天。 第十一天，終于平安抵達(dá)目的地。他帶著禮物走進(jìn)宮殿。公主們見了他，個個喜出望 外，大家收下禮物，祝福他，問候他，像回到了從前的日子。并熱情地詢問他母親和妻子的 近況。哈桑一一告訴她們：妻子生了兩個兒子，大的滿兩歲，小的才一歲。于是她們像過去 那樣把他奉為上賓，殷情款待。哈桑高興極了，和她們在一起談笑、嬉戲，陪她們一起狩 獵。 哈桑離家遠(yuǎn)行后，長公主跟哈桑母親在一起過了兩天平靜的生活。第三天，她對婆婆 說：“安拉在上！難道我跟他在一塊兒生活了三天，我自己連澡堂也不能進(jìn)嗎？”她說著嗚 嗚地哭了起來。 婆婆很同情她，說道：“孩子??！我們是異鄉(xiāng)人，你丈夫又不在家，誰帶你上澡堂？我 一個老太婆，什么人都不認(rèn)識；現(xiàn)在我給你燒些熱水，你就在家中隨便洗一洗吧?！? “娘，你這種話即使對女仆們說，她們也不會答應(yīng)的。男人都愛吃醋，這是可以理解 的。因?yàn)樗麄円詾榕松辖秩?，一定會干見不得人的丑事。娘，你是知道的，女人并非全?一樣。一個女人如果存心背地里做壞事，那任誰也阻止不了她，即使整天監(jiān)視也不行。不許 進(jìn)澡堂和其它任何辦法都沒有用處，她仍然可以偷偷摸摸、為所欲為地達(dá)到她的目的呢?！? 她一邊傷心哭泣，一邊咒罵自己，怨自己沒人疼，命苦。她婆婆聽了，束手無策，又可 憐她，知道她的脾氣是說一不二的，于是趕忙四處張羅著準(zhǔn)備洗澡的東西，然后帶她上澡堂 去沐浴，安撫她。 婆媳兩人一進(jìn)澡堂，女人們都把視線集中在長公主身上。大家驚嘆安拉的偉大，居然能 創(chuàng)造出她那樣美麗的人兒。路過澡堂門前的婦女，也都爭先恐后地?cái)D進(jìn)去看熱鬧，擠得整個 澡堂水泄不通。這個消息不逕而走，城里的人們對她議論紛紛。 就在那天，大國王哈里發(fā)宮中一個叫圖哈斐突·奧娃黛的宮女碰巧也上澡堂去洗澡。她 見澡堂中擠滿了女人，幾乎沒立足之地，便打聽發(fā)生了什么事，然后拼命擠到哈桑的妻子跟 前，從頭到腳打量起來。她望著長公主那美麗苗條的身段，連聲贊美安拉的偉大。于是她自 己也忘了洗澡，只睜著驚奇、艷羨的眼睛，呆呆地坐著觀賞。只見長公主從容不迫地洗過 澡，穿好衣服，戴好首飾，花枝招展般躺在鋪氈子的座位上，斜靠著休息，美得令人眩目， 使所有女人們黯然失色。她休息了一會兒，舉目掃視眾人一下，這才站起來，風(fēng)情萬種地隨 婆婆姍姍走出澡堂。 圖哈斐突·奧娃黛于是也站起來，走出澡堂，跟在后面，直跟到她家門口，記下標(biāo)志， 這才匆匆奔回王宮，一直跑到祖白綠王后面前，跪下去吻了地面。不等她說話，王后便問 她： “圖哈斐突，你在澡堂里耽擱了那么久，這是為什么呢？” “娘娘，我遇見了一樁新鮮事。澡堂里有一個女人，貌美若天仙，我看呆了。我發(fā)誓她 這么美艷的人，我這輩子是第一次見到。我簡直是神魂顛倒，呆呆望著她很久，根本沒洗澡 就回來了。” “是誰把你搞成這樣？圖哈斐突，告訴我吧?！? “娘娘，我發(fā)誓在澡堂里看見的是一個絕代佳人，像她那樣美麗的女人，我從來沒見 過，她真的美極了，人世間根本無人能與她媲美。娘娘在上，我不敢胡言，要是陛下見了， 準(zhǔn)會被她迷住，殺掉她丈夫，把她搶回宮里做妻子呢。因?yàn)樗懒?，男人們肯定會拜倒?她的石榴裙下。我打聽了一下，聽說她丈夫是巴士拉商人，名叫哈桑。我從澡堂里出來，一 路跟在她后面直到她家門前。她就住在朝河流和大道方向各開一道大門的那幢舊相府。娘 娘，我怕陛下聽說了她，會冒犯真主，不惜一切把她搶到手，做出蠢事來?！? “圖哈斐突，你這個該死的小娼婦，難道你說的話都是真的嗎？難道你說的這個女人就 美麗得舉世無雙嗎？我倒要親眼去看看她是不是像你說的那樣，可以讓國王陛下神魂顛倒， 讓后宮三百六十個嬪妃和宮娥彩女黯然失色。如果你撒了謊，我會叫人要你的命！” “娘娘息怒，賤婢不敢胡言，這女人的確美得無與倫比。不光是巴格達(dá)城，就連整個阿 拉伯也找不出像她那樣美麗動人的容顏。我向安拉發(fā)誓?！? 祖白綠王后立即把馬什倫喚來。馬什倫跪下行禮后，王后命令道：“馬什倫，你上有兩 道大門的舊相府走一趟，把住在里面的那家婆媳和她的兩個孩子馬上帶進(jìn)宮來?？烊タ旎?， 不要耽擱?！? “謹(jǐn)遵娘娘旨意?！瘪R什倫匆匆忙忙趕到舊相府門前敲門。哈桑的母親聽見敲門聲，走 出來問： “誰在敲門呀？” “我，馬什倫，哈里發(fā)的奴婢?！? 她開了門，讓馬什倫進(jìn)來，雙方問候后，她問馬什倫來做什么。馬什倫說： “我們的王后請你老人家?guī)合眿D和兩個孫子進(jìn)宮去，因?yàn)橥鹾舐犝f你的兒媳婦長得美 艷驚人，要親眼目睹才甘心。 “馬什倫，我們是異鄉(xiāng)人，現(xiàn)在我兒子不在家。他出門前囑咐我們不要隨便出門，因此 我們平日都呆在家里，免得惹事生非。倘若我兒子知道了，小則我們婆媳都會挨罵，大則會 影響我兒子的生命呢。馬什倫，請你發(fā)發(fā)善心，別讓我們做為難的事情吧?！? “老人家，這又不是什么壞事，我沒有強(qiáng)迫你們。只不過是王后要親眼瞧瞧她罷了。安 拉作證，你們只需進(jìn)宮一趟，我保證送你們回來。你們還是不要違背王后的旨意?！? 哈桑的母親執(zhí)拗不過，便去準(zhǔn)備一番，然后帶兒媳婦和兩個孫子隨馬什倫進(jìn)宮，見到王 后便跪下去吻了地面，問候、祝福她。王后見哈桑夫人戴著面紗，便對她說： “你干嘛不把面紗揭下，讓我看看你的臉？” 長公主再次跪下去吻了地面，然后撩開面紗，露出她那閉月羞花、沉魚落雁的美麗面 孔，霎時，似乎整座宮殿都籠罩上了她美麗眩目的光澤。王后見了，萬分驚奇，忙上前仔細(xì) 端詳，的確美得如仙女下凡。左右的宮女嬪妃，一個個都驚羨得目瞪口呆，自愧弗如。王后 把她拉過來，讓她坐在自己邊上，吩咐奴仆趕快收拾布置，并拿來最華麗的衣服和最珍貴的 首飾，讓她穿戴打扮起來，說道： “夫人，你太美了。你穿上這些華服美飾，使你更迷人了?！? “王后，我有一件羽衣，如果我穿上它，你和周圍的人會更驚奇的，我會比現(xiàn)在更加漂 亮。” “那件羽衣呢？它在哪兒？” “在我婆婆那兒，你去問她要吧?！? “老伯母，安拉在上，請你回家去把她的羽衣拿來，讓她穿上給我看看，然后再還給 你。”王后吩咐老太婆。 “娘娘，沒有的事兒，我媳婦在撒謊，她一個女人哪有什么羽衣，只有鳥兒才會有?！?哈桑母親矢口否認(rèn)。 “娘娘，我真的有件羽衣在婆婆手里，她把羽衣裝在箱子里，埋在貯藏室的地下呢?！? 王后聽完從自己脖子上解下價值連城的名貴項(xiàng)鏈，遞給老太婆，說道：“給你，老伯 母，你拿著做抵押。向安拉起誓，我不會騙你。請你這就趕回去，把羽衣取來給我看一眼， 你再拿回去吧?！? 哈桑的母親賭咒發(fā)誓，說她從來沒見過羽衣，不知道它在哪里。王后不由得生氣了，罵 老太婆不識抬舉，叫人從她身上搜出鑰匙，遞給馬什倫，說道：“這是她家的鑰匙，你拿去 開門，然后，打開貯藏室，找到埋在地下的箱子，把里面的一件羽衣給我?guī)?。? “是，遵命?！瘪R什倫回答著，帶著鑰匙，押著老太婆在前帶路。哈桑的母親站起來， 痛哭流涕，悔不該當(dāng)初答應(yīng)兒媳婦，帶她上澡堂去洗澡。這會兒她才終于明白，先前兒媳婦 哭鬧著要上澡堂去洗澡，原來是她所設(shè)的圈套。 回到家中，馬什倫走進(jìn)貯藏室，挖出箱子打開，取出羽衣，包在一個包袱里，趕忙捧回 宮，呈獻(xiàn)給王后。王后接過包袱，取出羽衣仔細(xì)欣賞，既好奇又羨慕。她把羽衣遞給哈桑的 妻子，問道： “這就是你的那件羽衣嗎？” “對，娘娘，這是我的羽衣。”長公主抑制住內(nèi)心的喜悅，伸手接過羽衣，仔細(xì)查看一 番，見它完好如初，一根羽毛也未脫落，不禁大喜過望。于是當(dāng)著王后的面，把兩個兒子緊 摟在懷里親熱一番，再把羽衣往身上一披，立刻變成一只美麗的飛鳥，翩翩起舞。王后和在 場的人都看呆了，只聽她問道： “你們看見了嗎？我跳得怎么樣？” “太好了，你的舞姿真迷人！”人們齊聲說。 “等等，我還要給你們表演更絕的呢?！彼f著展開翅膀，帶著兩個孩子，飛上屋頂， 在屋頂上俯視著王后和在場的人們。人們目不轉(zhuǎn)睛地仰頭觀望，贊嘆不已，說道：“向安拉 起誓，如此百年難遇的美麗景象，我們從來沒有見過呢?！? 長公主正要飛走，忽然想起哈桑，凄然吟道： “遠(yuǎn)離家園去探親訪友的人呀！ 你以為我從你們那兒得到過幸福， 生活向來都很舒心？ 你把我的羽衣偷偷藏起， 以為我不會向真主訴說苦惱。 你曾再三叮囑， 讓你的母親小心收藏羽衣， 使我受無盡的痛苦。 我聽見你們竊竊私語， 把話牢記在心， 靜等那一個偶然機(jī)會。 我來到澡堂， 是贏得脫身的幸運(yùn)時刻， 我讓所有的人精神恍惚、神志不清。 宮女圖哈斐突來到我面前， 瞻前顧后， 仔細(xì)端詳， 對我的容顏倍感驚羨， 贊嘆不已。 我向她請求： ‘王后啊， 我有一件華美的羽衣， 穿在我身上的時候， 美麗眩目， 你見了定會倍感驚奇?！? 她問我： ‘那件羽衣在哪里？’ 我說道： ‘收藏在家中的箱子里?！? 馬什倫奉命前往， 急急把羽衣帶到王宮； 剎那間它霞光四射， 照亮了宮殿屋宇。 我從王后手里接過羽衣， 打開仔細(xì)察看， 慶幸它完好如初，毫無損傷。 我披上羽衣， 懷抱孩子， 展翅飛上屋頂。 婆婆??！ 你兒子遠(yuǎn)行歸來的時候， 請你轉(zhuǎn)達(dá)我的心意： 如果他愿意與我團(tuán)圓， 讓他前來尋覓。” 她吟罷，王后對她說：“美麗的人兒呀！贊美安拉，他賜與你這樣靈巧的口舌和月兒般 可愛的面龐。現(xiàn)在你還是飛下來，和我們在一起，讓我們再細(xì)細(xì)欣賞你的美貌吧！” “已經(jīng)過去的，就不會再回來了，”她卻接著對愁容滿面的婆婆說：“母親??！向安拉 起誓，我太寂寞，太想念家人了。等哈?；丶視r，他若想我，想和我見面，請告訴他，叫他 到瓦格島來找我吧。” 她說完，與兩個兒子一起，展翅飛回故鄉(xiāng)去了。 哈桑的母親眼看兒媳婦帶著孫子越飛越遠(yuǎn)，不由得悔恨交加，痛哭不已，不停地埋怨和 詛咒剛才發(fā)生的事，由于氣極而昏死過去。過了好一會，她才慢慢蘇醒過來。王后安慰她， 說道： “老伯母，想不到事情弄得這么糟。當(dāng)初如果你對我講實(shí)話，我也不會強(qiáng)求你的。到現(xiàn) 在我才知道她原來是一只神鳥。如果早知如此，我也不會讓她穿羽衣，更不會讓她帶著孩子 遠(yuǎn)走高飛的。老伯母，請?jiān)?、寬恕我吧！? “娘娘，這怨不得你?！彼f完，愁容滿面、無可奈何地走出王宮，茫然回到家中，獨(dú) 自一人以淚洗面。她過度思念兒媳和孫子，請人在屋里挖了三座墳?zāi)?，?quán)作她們的墳?zāi)梗?天伏在墳頭上，痛哭流涕，過著孤寂的生活。 哈桑在云山神宮中，跟公主們在一起，過著神仙般的生活。這樣高興快樂地過了三個 月，她們贈給他五馱金子、五馱銀子和一馱糧食，親自為他送行。送他走了很遠(yuǎn)的一段路 程，流下惜別的眼淚，幾經(jīng)哈桑懇求，她們才依依不舍地和他道別。 哈桑馬不停蹄，星夜兼程趕回巴格達(dá)，卸下馱子，遣散駱駝，走進(jìn)家門，發(fā)現(xiàn)母親愁眉 苦臉、面色憔悴、形容槁枯，見到自己，渾身顫抖著說不出話來。他立即追問妻子和孩子的 情況，母親發(fā)出傷心的慟哭聲，哭得昏迷過去、不省人事。他覺得事有蹊蹺，立刻四處尋找 妻兒?？墒钦冶檎孔樱瑓s不見蹤影。他奔到貯藏室，見屋門已被打開，箱子扔在地上， 羽衣不翼而飛。他立刻明白妻子已經(jīng)找到羽衣，還帶走了兩個兒子。他趕緊跑到母親跟前， 見她已蘇醒過來，連忙問起事情的原委和妻子的去向。母親哭哭啼啼地說： “兒啊，這就是她們的墳?zāi)??！? 哈桑狂叫一聲，因痛苦而抽泣，然后倒在地上，昏迷過去。他母親更感到對不起兒子， 覺得生命毫無意義。 直至中午，哈桑才慢慢清醒過來，一個勁兒地傷心哭泣，反復(fù)打自己耳光，撕身上的衣 服，彷徨、迷惘地像一只瞎眼的獅子，在屋中來回踱步，凄然吟道： “古人曾告誡離別滋味， 人生隨時會嘗到離別的傷痛， 如今我的遭遇正如他們所言！ 因?yàn)槲衣牪灰娖拮拥穆曇簦? 我的眼前也沒有她的蹤影?！? 他吟罷，猛地抽出寶劍，緊握在手，走到母親面前，說道：“母親！反正活著已沒有指 望，如果你不把實(shí)情告訴我，我就先殺死你，然后自刎謝罪！” “孩子！別沖動，我會告訴你的。你先把劍收起來，靜聽我說?！? 他聽見母親的話，忙將寶劍收回，坐下來。 于是，哈桑的母親把事情的原原本本，詳細(xì)地告訴了兒子。末了，她嘆道： “親愛的兒子！原來你妻子哭鬧著堅(jiān)持要上澡嘗，我怕她等你回來后搬弄是非惹你生 氣，沒辦法才帶她去澡堂的；再說王后如果不以王命強(qiáng)迫我交出羽衣，我也決不會說出羽衣 的下落的。兒啊，你知道，王命難違，我只好照辦。他們從家里找到羽衣后，拿進(jìn)王宮，你 妻子拿到羽衣后翻來復(fù)去看了許久，確認(rèn)完好無損后，才脫下王后賜她的華麗衣衫、名貴首 飾，披上羽衣，懷抱著兩個孩子，搖身變成一只飛鳥，在宮中翩翩起舞。當(dāng)時王后和其他人 都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只顧觀賞?？墒?，不一會兒，她突然飛上屋頂，朝我喊道：‘母 親，等你兒子回來，要是想念我，想和我見面，請你叫他上瓦格島找我吧。’這是她臨走時 留下的話。” 哈桑聽了母親的講述，又尖叫一聲，再次昏厥過去。 夜里他稍微清醒些，便又打自己的耳光，像發(fā)了瘋似的，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詛咒、埋 怨。他母親陪著他一個勁兒地流淚、抽泣。直到夜闌人靜，他才清醒過來，痛哭流涕地凄然 吟道： “請你們緩下腳步， 回頭詢問被遺棄的痛苦。 因?yàn)榻?jīng)受離愁的打擊， 你們會發(fā)覺他實(shí)在可憐。 如果你們和他邂逅相遇， 他絕不會承認(rèn)他是你們的至愛親朋。 詢問被遺棄遭受痛苦的原因， 似乎你們從來就是陌路人。 為了愛情， 他愿獻(xiàn)出可貴的生命。 若非是一息尚存， 人們已將他視為故去的人。 請相信： 離散是人生最痛苦的經(jīng)歷， 在情人眼里， 生離的苦痛超過死別十倍?！? 他吟罷，站了起來。他絕望、哀怨、哭泣，離愁的苦悶縈繞著他，他整整五天粒米未 進(jìn)，只顧在家中踱來踱去，無法排遣心中的憂傷。他母親整天提心吊膽地守在他身邊，悉心 照料他的起居，可是他始終悲哀地哭泣，不停地長吁短嘆，折騰到精疲力竭的時候，才倒床 呼呼睡去。在夢中，他看到妻子抽泣著，顯出煩惱哀愁的神情，于是從夢中驚醒，高聲唱 道： “你的身影永遠(yuǎn)占據(jù)我的記憶， 我的靈魂已歸屬于你。 只為在夢中與你相遇， 我才躺下朦朧睡去。 只為希望有重逢的一天， 我才忍痛茍延生命?！? 哈桑就這樣哭哭啼啼地思念妻子，心中的憂愁苦惱與日俱增，從此每晚失眠，捱過了一 個多月的日子，身體日漸消瘦。 有一天，他猛然想起云山神宮中的公主們，打算去請她們幫忙找回妻子。決心已下，他 便預(yù)備了許多伊拉克的特產(chǎn)，召來五十只駱駝馱著，并叮囑母親照顧家中的一切，然后，自 己騎著一只駱駝，向云山出發(fā)，求救于神宮的姊妹們。他艱難跋涉，好不容易達(dá)到目的地。 他進(jìn)宮后獻(xiàn)上禮物。公主們看見他，非常高興，親熱地招呼他，祝福他，問道： “兄弟，剛分手不久，你為何又匆匆而來呢？” 他哭泣著，將家中發(fā)生的不幸事情告訴了她們。她們聽了，十分同情，連聲追問他妻子 走時留下什么話沒有。他回答：“姊妹們，當(dāng)時她對我母親說：‘等你兒子回來，要是想念 我，想和我見面，請你叫他上瓦格島去找我。’” 公主們聽哈桑講完后，沉默了半晌，彼此面面相覷、束手無策，嘆道：“毫無辦法，只 盼偉大的安拉賜福了！兄弟，如果你抬起手來能摸著蒼天，那么你就可以找到妻子了?！? 哈桑的眼淚頓時像斷了線的珍珠般往下滴，打濕了半邊衣襟。公主們十分傷感，陪著他 流淚，安慰他，替他祈禱。他的妹妹小公主心最軟，最同情哈桑，安慰他說： “哥哥，你平心靜氣，耐心等一等吧。有志者，事竟成。堅(jiān)韌不拔的人，終有精誠所 至，金石為開的那一天，你會找回你妻子的。忍耐是成功的墊腳石。古人說得好： 拋開命運(yùn)的束縛， 才能無拘無束地自由翱翔。 靜夜里你敞開胸懷， 安詳?shù)乇д戆裁撸? 不必顧慮重重。 因?yàn)檗D(zhuǎn)瞬間待你一覺驚醒， 真主會使乾坤轉(zhuǎn)變。 你應(yīng)該振作起來，堅(jiān)強(qiáng)一些。你應(yīng)知道，命運(yùn)終由天定，該活十歲的人，不會九歲夭 折。憂愁、啼哭沒有好處，只能使人頹廢。現(xiàn)在你跟我們住在一起，好好休息一陣。若是安 拉保佑，我們會想法讓你與妻兒團(tuán)聚的?！? 聽了小妹妹的勸慰，哈桑感動得落淚。于是小公主每天陪伴他、勸慰他，讓他放心。小 公主還說：“哥哥，我本來打算叫你燒掉那件羽衣的，可鬼使神差地忘了?！? 小公主一直陪在哈桑身邊，企圖使他暫忘此事，可事與愿違，時間越長，哈桑越悲傷， 幾乎不能自拔。小公主見他那樣，難過極了，只得去找姐姐們幫忙，傷傷心心地跪在她們面 前哭泣，吻她們的腳，求她們伸出援助的手，讓她陪ＳＨ上瓦格島找他妻子。她一個勁兒地 向姐姐們哀告、哭泣，她們終于動了惻隱之心，答應(yīng)幫忙，同聲對妹妹說： “你放心吧。安拉作證，我們一定傾力相助，讓他和妻子團(tuán)聚?！? 哈桑跟公主們在一起又過了憂傷的一年，成天傷心哭泣，淚流不斷。 公主們有個叔父，是她們父親的同胞兄弟，叫阿卜杜拉·滾都士。他心地善良，一向疼 愛大公主，每年都到云山看望她，替她排憂解難。先前大公主對他提起過哈桑被邪教徒拐騙 折磨和他殺掉邪教徒報仇的故事，他非常高興，給了大公主一包乳香粉，囑咐道：“親愛的 侄女，要是你遇到為難的事，或者需要幫助，只要把香粉撒在爐中，叫一聲我的名字，我就 會立刻現(xiàn)身，滿足你的愿望?！? 大公主想到她們已經(jīng)一年不見叔父了，忙吩咐妹妹們道：“叔叔已經(jīng)整整一年沒來看我 們了，你們快點(diǎn)起火，把我的香粉盒拿來?！? 公主們大為興奮，立刻動手點(diǎn)著火，拿來香粉盒，遞給大公主。她接過盒子，打開后取 出一點(diǎn)香粉，撒在火爐中，大聲叫她叔父阿卜杜拉·滾都士的名字。香粉燃盡，只見遠(yuǎn)處塵 土飛揚(yáng)，不久就出現(xiàn)一個長老，騎在大象背上，手舞足蹈地奔來，搖手招呼著公主們。來到 公主們面前他縱身跳下大象。公主們吻他，拉他一塊兒坐下，她們問起叔父為什么許久不來 云山看他們。他說： “我在家里跟你們的嬸娘正在聊天，突然聞到乳香氣味，便立刻騎象趕到你們這兒。侄 女們，你們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膯?？? “叔叔，我們有一年沒看見你了，我們過去分別的日期從沒有一年這么長，因此我們想 念你哪?！? “是啊，我很忙，本打算明天來看你們的?！? 她們感謝叔父，祝福他，圍著她撒嬌。 大公主說：“叔叔，你還記得哈桑嗎？就是那個被邪教徒赫拉穆騙到這兒來的青年。他 的遭遇和他復(fù)仇殺掉邪教徒的經(jīng)過以及他娶神王的女兒為妻，并帶她回巴士拉的事，我們好 像全都跟你說過了?！? “是的，現(xiàn)在他怎么樣了？” “長公主為他生了兩個兒子，后來趁他到云山來玩時，帶著他們的兒子飛回她的家鄉(xiāng)去 了。臨走時對哈桑的母親說：‘等你兒子回來，他要是想念我，想和我見面，請叫他上瓦格 島去找我。” 阿卜杜拉·滾都士叔叔聽完后，默不作聲，他只顧搖頭嘆息，搓著手，東張西望。哈桑 躲在一邊偷偷觀察他的神色，公主們耐不住性子，一再催促他：“親愛的叔叔，我們的心都 要操碎了，你快想想辦法吧。” 他再一次搖頭，說：“親愛的侄女們，這是不可能的。哈桑就是不要命了，也是自討苦 吃。他永遠(yuǎn)也不能上瓦格島去的?！? 公主們連忙叫出哈桑，他走到公主們的叔叔面前，問候他，吻他的手。阿卜杜拉·滾都 士見了他非常高興，讓他坐在自己身邊。這時候，公主們說：“叔叔，你把剛才對我們說的 話講給哈桑聽吧?！? “孩子，我勸你打消上瓦格島去的念頭吧。你就是借助飛神，乘著行星，也去不了瓦格 島。這兒和瓦格島之間隔著七道峽谷、七個大海、七座高山，你如何能上那兒去？誰為你帶 路？向安拉起誓，你快快作罷，別枉費(fèi)心機(jī)了?！? 哈桑聽了老人的話，又號陶大哭了一陣。公主們圍著他流下了同情的眼淚。小公主邊哭 邊打自己的耳光，撕自己的美麗衣裳，深為動情。叔叔眼看他的侄女們?nèi)绱思冋?，為友誼而 憂愁苦惱，深受感動，很同情地說道：“好吧，大家別哭了?！比缓筠D(zhuǎn)身對哈桑說：“孩 子，這事交給我了，愿安拉賜福，我一定上幫你找回妻子。起來，起來！打起精神，跟我來 吧?！? 哈桑喜出望外，連忙爬起來，振作精神，和公主們道別后，立刻隨阿卜杜拉·滾都士一 起騎上大象，走了三天三夜，來到一座大山面前。 大山上布滿藍(lán)色的石頭，有個山洞，洞前一道鐵門牢固地緊閉著。滾都士引著哈桑從大 象上下來，走到山洞門前，舉手叩門，洞門“吱”地一聲打開了，出來一個黑奴，他頭頂光 禿，模樣嚇人，像一個魔鬼，右手握寶劍，左手執(zhí)盾牌。他一見長老，扔下兵器，趕忙上前 伏倒，親熱地吻長老的手。長老拉著哈桑，一起走進(jìn)山洞，黑奴尾隨其后，關(guān)好洞門。哈桑 一看，山洞非常寬敞，里面有一條一眼望不到頭的長廊。他們沿著長廊走啊走，差不多走了 一里路，才來到一處更寬闊的地方，看見角落里有兩道黃銅門。長老開了其中一扇銅門，走 進(jìn)去，對哈桑說： “你就坐在這兒等我，千萬別碰另一扇門，我去去就來?！? 長老不一會兒就回來了，牽著一匹鞍轡齊全的駿馬，之后，打開第二道銅門，一望無際 的原野便出現(xiàn)在哈桑眼前。于是長老告訴哈桑： “孩子，這封信，你帶在身邊，騎上這匹快馬，它會帶你到與這兒相仿的另一個山洞 前。到了那兒，你下馬來，把韁繩纏在鞍頭上，讓它自己進(jìn)去。你要耐心在山門前靜等五 天，千萬別著急。第六天，便會有一個身穿黑袍、白胡須垂到肚子的老人出來見你。見了 他，你馬上上前吻他的手，拉著他的衣衫不放，哭著求他同情你、可憐你。等他問你有何要 求，你就交給他這封信，他拿了信，會不吭氣地轉(zhuǎn)身回洞，你別跟著，只須再在山洞門前等 候五天，一定要平心靜氣地等候。到第六天，如果他親自出來，那說明去瓦格島就有希望 了；如果是他的仆人出來，那就不妙了，他是奉命來殺死你的，你會沒命的。不過孩子，冒 險者需要付出高昂的代價。如果你怕死的話，那干脆別冒這個險；如果你不怕死，那就勇敢 地去干吧，命運(yùn)由天注定。哦，你若現(xiàn)在后悔，還來得及，我馬上叫大象帶你回云山，公主 們會送你回家的，說不定往后安拉會另賜一個妻子給你的。” “不，我已下定決心，不達(dá)目的，誓不罷休。為了找到我妻子，我甘冒生命危險，也在 所不辭?！? 哈桑說完，又悲傷地哭泣了一番。阿卜杜拉·滾都士長老見他態(tài)度如此堅(jiān)決，他勸說不 動，相信他冒險的決心已下，于是再次勸他說：“孩子，你知道嗎？瓦格島是由七個島嶼組 成的，島上駐著的大多數(shù)是女人。那里住滿了妖魔鬼怪各色人等，去過那地方的人，從來沒 有一個生還的。向安拉起誓，我勸你還是立刻回家去。你妻子是瓦格島國王的女兒，是赫赫 有名的長公主，你怎么能找到她呢？孩子，聽我老頭子一句話吧，今后安拉會補(bǔ)償你，賜你 一個更好的女人為妻呢。” “長老，安拉作證，即使?？菔癄€，我對妻子的感情也矢志不渝。我必須上瓦格島去尋 覓愛妻。愿安拉保佑，我一定能找到妻子的?！? “這么說，你已下定決心了！” “是，我一定要去?？蛇€是要求你幫助我，給我智慧和力量，替我祝福和祈禱，也許 安拉會讓我很快就和妻子團(tuán)圓呢?！? 哈桑說罷，不由大悲大慟起來，凄然吟道： “你們是我的希望、我的保護(hù)神， 你們是充滿善心的人， 因此我尊敬、崇拜你們。 你們是我的靈魂， 充實(shí)著我的胸膛。 你們悄然離去， 使我感到悲痛、凄涼。 因?yàn)槲覔磹勰銈?，眷戀你們? 你們離我而去， 我會像可憐人遭受折磨， 我的快樂也隨之消失， 處境變得黯淡，凄慘。 你們拋棄我， 我獨(dú)自凄涼地望著夜空中的繁星傷感。 我會痛哭失聲，淚流滿面。 黑夜??！ 你讓我彷徨不安，輾轉(zhuǎn)難眠， 經(jīng)受著你帶來的漫長的煎熬。 那海誓山盟的情愛， 讓我苦等月兒升起、黑暗再來。 和風(fēng)呀！ 我的生命所剩無幾， 你掠過她們的身旁時， 請?zhí)嫖蚁蛩齻儐柡颍? 告訴她們我苦痛的遭遇， 因?yàn)樗齻儾恢业钠D難處境?！? 哈桑吟誦完畢，痛徹肺腑，暈倒在地。 過了一會兒后，他慢慢蘇醒過來，阿卜杜拉·滾都士長老對他說：“孩子，你家里還有 白發(fā)蒼蒼的老母等著你，別讓她遭受喪子的痛苦，在絕望中過后半生吧。” “長老，安拉在上，不找到妻子我決不回家；那樣的話，還不如客死異鄉(xiāng)?！彼f完又 吟道： “以愛情為誓， 離別絕非代表誓言撕毀， 我亦不是背信棄義之輩。 我滿腔愛你的情懷， 若向人表露一點(diǎn)痕跡， 他們會說我癡迷、瘋狂。 愛情、苦痛、憂愁、哭泣， 這就是我的境遇； 這樣的境遇該如何才好？” 阿卜杜拉·滾都士長老見哈桑信誓旦旦，寧可犧牲生命、粉身碎骨，也要找回妻子，于 是只好把信遞給他，囑咐他照自己的話行事。說道： “安拉保佑，你快去吧?！? 哈?？祚R加鞭，閃電般勇往直前疾馳了整整十天，面前便出現(xiàn)一片龐大的陰影，橫亙東 西，好似夜幕降臨一般。他策馬到陰影下面，跨下的駿馬長嘶一聲，一群騾馬如疾風(fēng)般聞聲 涌現(xiàn)出來，簇?fù)碇樱鹊目祚R，一起向前奔跑。哈桑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一直來到阿卜杜 拉·滾都士長老所說的那個山洞前停下，飛身下馬，把韁繩系在鞍頭上，讓它獨(dú)自進(jìn)洞去。 他自己則聽從長老的囑咐，誠惶誠恐地站在洞外，整整等了五晝夜，不敢合眼，不斷地回想 自己背井離鄉(xiāng)、妻離子散的慘景，忍不住為自己的不幸遭遇而失聲痛哭。 到第六天，果然一個身穿黑袍，名叫艾彼·勒威史的老人從山洞中出來，哈桑一見，想 到長老的話，知道他正是自己要等的人，趕忙上前跪倒在地，親切地吻他的腳，伏在地上悲 哀哭泣。 老人問道：“孩子，我能幫你做點(diǎn)什么？” 哈桑從懷中取出信，遞給老人。老人接過去，默默看了一遍，一聲不吭轉(zhuǎn)回洞去。 哈桑遵照長老的囑咐，在山洞前繼續(xù)等候。他愁腸百結(jié)、坐立不安，在別愁的苦痛打擊 下，他忍不住潸然淚下，好不容易才熬過五天。到第六天清晨，黑袍老人蹣跚出來，向他招 手示意。他走過去，老人拉著他，走進(jìn)洞去。哈桑知道總算有希望了，于是大喜過望，隨老 人繼續(xù)前行。走了約莫半天，經(jīng)過一道拱形門，來到一幢大理石建成的宏偉宮殿里，只見庭 院內(nèi)草木茂盛，小鳥歡歌。相對應(yīng)的四間大廳中各有一個噴泉，池中四邊塑著華麗的金獅 子，噴泉由獅子口中噴出，泉水清澈透明。各廳的交椅上都坐著一位長老，他們身邊放滿了 典籍；香爐也是金的，從里面冒出沁人心脾的香味。幾個長老正在指導(dǎo)他們的學(xué)生們讀書。 長老們見黑袍老人帶著哈桑進(jìn)來，都禮貌地起身招呼，讓學(xué)生們退下。艾彼·勒威史坐 下后，向哈桑使眼色，并說： “孩子，快把你的事簡明扼要地講給長老們聽聽吧?！? 哈桑異常激動，一邊抽泣，一邊把自己的遭遇從頭敘述了一遍。長老們聽了，齊聲驚呼 道：“你曾經(jīng)被邪教徒縫在駱駝皮中，被兀鷹叼到云山頂上去？” “是的，是這樣?！惫；卮稹? 長老們大為驚異，轉(zhuǎn)向艾彼·勒威史，問道：“勒威史，赫拉穆把他騙上山去后，他是 怎樣獲救的？在山中他曾發(fā)現(xiàn)過什么奇怪東西沒有？” 艾彼·勒威史又吩咐哈桑：“孩子，你是怎么得救下山，遇見什么奇怪的東西，全都告 訴長老們吧?！? 于是哈桑繼續(xù)把自己的可怕遭遇講述了一遍，包括：怎樣戰(zhàn)勝邪教徒并殺死他，救出受 難青年，怎樣捉住長公主并娶她為妻，以及妻子怎樣利用他母親帶走兒子，自己如何請阿卜 杜拉·滾都士長老幫助來到這里。長老們聽了，都很驚詫，對艾彼·勒威史說： “安拉作證，這個孩子實(shí)在叫人可憐，你得助他一臂之力，讓他找到妻子才是。” “老兄，這件事太危險。我還從沒見過比這小伙子更重義輕生的人。你們知道，上瓦格 島像登天一樣難，不冒生命的危險是無法去的。那里戒備森嚴(yán)，地勢險要。我曾發(fā)誓絕不踏 上那兒的土地，永不過問那兒的事情。既已如此，這個小伙子怎么可能到那兒去找神王的女 兒呢？誰有辦法幫他完成這個心愿呢？” “勒威史，這個人甘冒生命危險，帶來令兄阿卜杜拉·滾都士的信件，你就該義無反顧 地幫他?！? 哈?；琶蛳拢前恕だ胀返哪_，扯著他的衣襟傷心地哀求：“安拉在上，求求你 吧，求你帶我去找我的妻子，即使此去不能活著回來，我也不后悔，我愿意。求你開恩幫幫 我吧?！? 長老們都很同情哈桑，一個個感動得流下淚來，齊聲對艾彼·勒威史說：“老兄，積點(diǎn) 德，發(fā)發(fā)慈悲，看在令兄阿卜杜拉·滾都士的面子，上，答應(yīng)他吧。” “這個小伙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但怪可憐的，我盡力而為吧。” 聽到艾彼·勒威史終于應(yīng)允，哈桑長長地松了口氣，興奮地吻著艾彼·勒威史的手，之 后又吻了其他長老的手，表示衷心地感謝，懇求他們?yōu)樽约鹤８Ｆ矶\。艾彼·勒威史拿出筆 墨寫了封信，對折封好后，遞給哈桑，并給他一個裝著乳香粉和打火燧石的皮口袋，囑咐 道： “你小心保存這些東西。遇到危險，只要焚一點(diǎn)香粉，大聲叫我的名字，我會馬上來搭 救你?！苯又腥苏衼硪粋€飛神，問道：“你叫什么？” “賤奴叫黛赫涅叔·本·府可格頹史?！? “過來，我給你講。” 黛赫涅叔遵命湊上前去。艾彼·勒威史和他咬耳朵說了幾句悄悄話，聽得那仆人連連點(diǎn) 頭稱是。 隨后艾彼·勒威史對哈桑說：“孩子，來呀！你伏在他背上，他會馱你飛到天上去。記 住一點(diǎn)，當(dāng)你聽見天神贊頌時，千萬別說話，別出聲回答，否則你和他會大禍臨頭的?！? “遵命，我決不開口?！? “他會帶你飛一整天。明天早上，會到達(dá)一個清幽潔凈的地方。從那兒你還要獨(dú)自向前 走十天，會看到一道城門。你進(jìn)城去見國王，向他致意，祝福他后，把信呈交上去。往后不 管他說什么，都要照他說的去做?！? “聽明白了，我一定記住你的話?！? 長老們都替哈桑祈禱，并諄諄叮囑黛赫涅叔一番，哈桑這才與眾人告別，坐在飛神肩 上，扶搖直上到云端。他們飛啊飛，飛了一整天，果然，天神的贊頌之聲不絕于耳。次日黎 明，到達(dá)那清幽潔凈的地方。黛赫涅叔讓他一個人前行，自己則轉(zhuǎn)身飛回去了。 回過神來，哈桑清楚地知道現(xiàn)在只能靠自己的力量了，便壯著膽，遵照艾彼·勒威史長 老的吩咐，晝夜兼程地跋涉了十天，來到一座城市。他走進(jìn)去，打聽王宮在哪兒，當(dāng)?shù)孛袼?如何。原來那是柯夫爾國，國王叫胡穌涅，兵強(qiáng)馬壯，軍隊(duì)駐扎全國各地。他請求晉見，得 到了許可后，徑直到國王面前。只見國王長得高大威猛，他按照禮儀先向國王致意祝福一 番，國王問道： “你要做什么？” 哈桑取出信，恭敬地吻一吻，呈給國王。國王接過去，讀了信，點(diǎn)點(diǎn)頭，吩咐左右侍 從：“帶這小伙子上驛館歇息去吧?！? 侍從聽命，領(lǐng)哈桑到驛館里，視為上賓，端上各種可口的飲食，殷勤款待，陪他聊天， 打聽他的情況，了解他的來意。他把自己的境況和遭遇全都告訴了侍從。 他在驛館中住了三天。 第四天，侍從帶他進(jìn)宮拜見國王。國王對他說： “哈桑，你到我這兒來，是想前往瓦格島，艾彼·勒威史長老在信中已說得很清楚了。 孩子，我打算就在這幾天送你前往。但這條路崎嶇坎坷，要經(jīng)過干旱的沙漠，沿途危機(jī)四 伏、非常恐怖。不過你還是有希望的，我一定替你想辦法，安拉保佑，我可以使你達(dá)到目的 呢。孩子，你知道嗎，戴誼勒睦人曾派強(qiáng)大勇猛的軍隊(duì)入侵瓦格島，但一直都沒成功?？丛?艾彼·勒威史的面子上，我不能叫你這趟撲空，一定要盡力幫助你。不久就有船從瓦格島 來。等船到時，我讓你上船去，把你托付給水手們照顧，讓他們帶你上瓦格島去。中途如果 有人詢問你的情況，你就說你是柯夫爾國王胡穌涅的女婿好了。船靠岸時，你得聽船長的安 排。上岸后，岸邊擺著許多長凳，你找一條，不動聲色地等待。天黑后，有一隊(duì)娘子軍會來 坐在凳子上。那時你伸手拉住坐在你頭上那張凳子上邊的一個女兵，向她求援。孩子，如果 她肯幫你，問題就迎刃而解，你就有希望找回妻子；否則，你就大禍臨頭，性命難保。小伙 子，你這是冒死行事，要么成功，要么死路一條。你要知道，若不是安拉暗中保佑，你連到 這兒來都不可能。我的力量也就到此為止，除此以外，我無計(jì)可施了?！? 哈桑聽了國王的囑咐，哭得很傷心，凄然吟道： “她是我生命里耀眼的光芒， 不畏艱險尋覓她； 一旦永遠(yuǎn)將她失去， 也就是我生命的終結(jié)。 即使在森林中受獅子攻擊， 只要做好充分的準(zhǔn)備， 也有機(jī)會達(dá)到目的。” 哈桑吟完，跪下去吻了地面，問道：“尊敬的國王陛下，船什么時候開到這里？” “恐怕要過一個月。船來后，他們在這兒賣東西，還會呆兩個月，才啟航回去。這樣， 你一共要等三個月的時間，才有機(jī)會出發(fā)呢?！眹跽f完，叫哈?；伢A館去休息，吩咐侍從 好酒好菜地伺候他。 哈桑在驛館中焦急地等了一個月，果然來了一條船。 國王帶他上船去，一看，只見里面擁擠不堪，人如潮涌。船靠岸后，有小艇來往搬運(yùn)貨 物。等到船上的人辦完事情，離啟航還有三天時，國王再次召哈桑進(jìn)宮，給他打點(diǎn)行裝，賞 賜他許多財(cái)物，然后帶他去見船長，命令道： “你把這個小伙子帶走，別讓任何人發(fā)現(xiàn)他。到瓦格島時，送他上岸，不必帶他回 來?！? “我明白了，謹(jǐn)尊吩咐?！贝L點(diǎn)頭哈腰地應(yīng)諾著。 臨行前國王叮囑哈桑：“你的事情一定要守口如瓶，別讓外人知道，免得惹麻煩?！? “一定照辦。”哈桑感激不盡地祝福國王，高呼萬歲，并為他祈福。國王頷首致謝，也 為他祝福，愿他此行順利，夫妻團(tuán)聚，然后把他托付給船長。船長答應(yīng)后，把他裝在一個木 箱里，搬進(jìn)小艇，人們忙著搬運(yùn)貨物，未曾注意。哈桑就這樣被偷偷運(yùn)上了大船。 一路風(fēng)平浪靜，船兒一帆風(fēng)順地航行了十天。 第十一天靠岸，船長帶哈桑上岸。哈桑見岸上果然擺著許多凳子，便悄沒聲兒地爬過 去，鉆到一張登子下，躲藏起來。夜幕降臨，果見有無數(shù)女兵，全副武裝地趕到海邊，個個 都目不轉(zhuǎn)睛地仔細(xì)檢查運(yùn)到的貨物，然后她們?nèi)甲诘噬闲菹?。哈桑試探著伸手拉坐在?己藏身那張凳上的女兵，把她的衣襟頂在頭上，哭哭啼啼地吻她的腳。女兵嚇了一跳，問 道： “你是誰？趁沒人發(fā)現(xiàn)你，趕快逃命，免得被人當(dāng)奸細(xì)，引來殺身之禍?！? 哈桑從凳下鉆了出來，跪在女兵面前，邊吻她的手邊苦苦哀求： “好心的人兒！求你可憐可憐我這個背井離鄉(xiāng)、妻離子散、冒險前來尋找妻兒的異鄉(xiāng)人 吧。你行行好，安拉會保佑你的。如果你不肯搭救我，那么求你替我保密吧。” 他向女兵一個勁兒地哀求，恰好被附近一個商人聽見。商人頓生憐意，見他冒險前來， 其中必有緣故，因而懷著慈悲心腸，走過去替哈桑解圍，對他說：“小伙子，你放心，還是 躲在凳子下，等到明天晚上，看安拉怎樣安排吧?！? 商人說完，匆忙離開。 哈桑只好又鉆到凳下，躲起來。之后，女兵們?nèi)计鹩贸料?、龍涎香混在蠟油中制成的?口粗的蠟燭守夜，直到第二天清晨，才走得一個不剩。商人們忙碌起來，搬運(yùn)貨物，直到天 黑。 哈桑躲在凳下，覺得前途未卜，難料吉兇，正在悲哀啜泣的時候，昨天與他搭話的那個 商人突然出現(xiàn)在他面前，不出聲地給他帶來一身鎧甲、一柄寶劍、一條鍍金的腰帶和一桿長 槍，然后悄悄離去。他細(xì)想一番，明白了商人給他帶這些東西的目的，于是他鉆了出來，穿 起鎧甲，系緊腰帶，佩好寶劍，手握長槍，喬裝打扮成女兵，然后不安地坐在凳上，東張西 望，默念著安拉佑護(hù)。 正當(dāng)他坐立不安的時候，突然遠(yuǎn)方出現(xiàn)大隊(duì)燈籠火把，照得大地光芒耀眼，接著一群女 兵趕到海邊。他站起來，混在她們中間，裝作是她們的一個成員，跟她們一塊兒守夜，直至 第二天黎明，她們離開時，他也趁機(jī)隨她們一塊兒去，走進(jìn)一個帳篷里，抬眼一看，原來帳 篷的主人，就是前夜他在海邊向她求援的那個女兵。只見他進(jìn)入帳篷，卸下武裝。他再仔細(xì) 端詳，發(fā)現(xiàn)她是個白發(fā)蒼蒼的老太婆，麻臉皮，藍(lán)眼睛，歪嘴角，朝天的鼻子，眉毛脫落， 牙齒幾乎掉光了，淌著鼻涕，流著口水，活像滿身花斑的毒蛇，非常嚇人。 老太婆看到哈桑，感到十分驚奇，問道：“你怎么到這兒的？你坐哪條船來的？為什么 你沒有被抓??？” 哈桑跪下去，拿臉龐擦她的腳，哭著吟道： “聚首的時間即將到來， 久別后我們再次重逢。 期待的人兒到我面前的時候， 一切苦難、災(zāi)禍都已成過去， 從此愛情堅(jiān)若磐石。 尼羅河如能像我的眼淚這樣長流不息， 世上就不會存在荒蕪?fù)恋亍? 但它突然泛濫成災(zāi)， 淹沒了埃阿拉伯、埃及， 亦使敘利亞、伊拉克成為災(zāi)區(qū)。 親愛的人?。? 這一切都是由你離開我所致。 愿你憐憫我， 快快告訴我團(tuán)圓的日子。” 哈桑吟罷，緊緊拉著老太婆的衣襟不松手，繼續(xù)啼哭不已，求她幫忙。老太婆見狀，心 生憐憫，不由變得和善，答應(yīng)幫助他，說道：“你別怕?！庇谑窃儐査那闆r。哈桑把自己 的不幸遭遇重新講述一遍。老太婆聽了，十分驚奇，說道： “唉，別擔(dān)心，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到達(dá)目的地。不必苦惱，安拉保佑，你的希望馬上就能實(shí) 現(xiàn)。” 哈桑感到十分快慰。 這天正是這個月月末，老太婆叫來幾個手下的女兵，命令道：“你們下去傳令，讓隊(duì)伍 明天清早出發(fā)，軍營中一人也不留，違令者，軍法論處?！? “遵命。”女兵回答著退出帳篷，傳令去了。這時候哈桑明白老太婆原是女兵的首領(lǐng)， 能發(fā)號施令。 老太婆名叫佘娃西，綽號溫母·黛娃西。 她吩咐完畢，天已微明，她們整隊(duì)出發(fā)，營中只剩老太婆和哈桑，于是她對哈桑說： “孩子，過來！”哈桑順從地走過去，站在她面前。她問道： “你冒生死危險到這兒來做什么？為什么你膽子這么大？你到底有什么企圖？你如實(shí)對 我講來，別隱瞞。你別擔(dān)心，我既然答應(yīng)援助你，就一定辦到，決不食言。如果你把實(shí)情吐 露給我，只要不是干太出格的事，我一定盡力幫忙。你既已到我?guī)は拢筒槐靥嵝牡跄懥耍?我決不讓瓦格島的人傷害你?！? 哈桑把自己的經(jīng)歷從頭敘述一遍，并把怎樣發(fā)現(xiàn)并捉住長公主，跟她結(jié)婚生子以及自己 遠(yuǎn)行時，她趁機(jī)騙到羽衣帶孩子逃走的經(jīng)過，絲毫不隱瞞地詳詳細(xì)細(xì)全都告訴了老太婆。她 聽了，搖搖頭，說： “贊美安拉，幸虧他保佑你，讓你碰到了我，要是換了別人，那你可就倒霉了。不光找 不到妻子，連命也保不住。你能有今天，全靠你為人純樸善良、忠誠于愛情得來的。如果你 不是真心愛你的妻子，你也不會冒此危險了。贊美安拉，你終于一切平安，既來之，我會替 你想好辦法。安拉作證，我會盡全力幫助你，你的希望很快就能實(shí)現(xiàn)。但是，孩子，你的妻 子住在瓦格島的第七個島嶼上，有七個月的路程。上那兒去還必須經(jīng)過一處飛鳥聚集的地 區(qū)，那兒的雀鳥鳴叫和飛翔發(fā)出來的聲音太嘈雜，振耳欲聾，行人完全聽不清對方說話的聲 音；從那里旅行十一天之后，會到一個野獸出沒的地段，那兒狼、獅、虎、豹等兇狠的野獸 怒嗥狂吼，簡直一片混亂，嚇得人膽顫心驚，無法邁步；走過那個地區(qū)，還要繼續(xù)跋涉二十 晝夜，來到一處鬼神的天地，那里鬼哭神泣夾雜著他們的呼吸聲和各種火、光、煙、熱，喧 鬧不已，行人聽不見任何聲音，看不清方向，行路非常艱難，在那里絕不能回頭看，否則便 立刻化為灰燼，因此行人只得把頭靠在鞍頭上，整整堅(jiān)持三天，才能闖過去，到達(dá)瓦格島附 近的一座高山。高山下有條長河攔路。你知道嗎，我們這兒的軍隊(duì)全是女兵，全都?xì)w瓦格島 第七島上的女王指揮。從這兒到第七島去，有一年的路程。那條長河的另一面還有一座高 山，叫瓦格山。這個名字的來源，是因?yàn)樯缴嫌锌么髽?，它枝繁葉茂，太陽出來時，樹上的 枝葉會齊聲叫喊：‘瓦格！瓦格！贊美創(chuàng)造萬物的主宰！’聽見它們的叫喊聲，我們就知道 天快亮了。每天太陽落山時，它們也會唱：‘瓦格！瓦格！贊美創(chuàng)造萬物的主宰！’聽見它 們的叫聲，我們便知道天快黑了。這兒清一色是女兵，任何男人都到不了我們這兒來，不能 踏上我們的這塊土地。女王住地和我們之間還有一個月的路程，島上的居民全都?xì)w她管轄， 其中妖魔神怪無奇不有，數(shù)目之多，數(shù)不勝數(shù)。如果你現(xiàn)在覺得后悔，我會送你到海邊，派 船讓你回去；要是你希望留下，我也不趕你走，而且會像對自己的眼珠一樣照顧、關(guān)懷你。 安拉在上，我會很快替你安排妥當(dāng)。” “老人家，我不離開你，我愿意留在這兒和你在一起，我要找到我的妻子才行?！? “這對我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你放心好了。安拉保佑，你的希望一定可以實(shí)現(xiàn)。我一 定盡全力幫助你，祝你成功。” 哈桑十分感謝她傾力相助。他祝福她，吻她的手。暗地里又心事重重，想到前途渺茫和 遠(yuǎn)離親人的悲哀，不禁又傷心地落淚。 不一會兒，老太婆敲起鼓，召集人馬，動身啟程。哈桑隨老太婆的隊(duì)伍一起出發(fā)，一路 都陷入沉思，覺得路途迢迢，不知將要發(fā)生什么變故，提心吊膽。幸虧老太婆好言寬慰他， 為他打氣。 她們風(fēng)雨兼程，一直來到飛禽聚居的第一島，果真聽到混亂的嘈雜聲，哈桑以為是天塌 下來了，頓時嚇得六神無主，神志迷離，耳聾眼花，以為末日將至。后來想起老太婆說過的 話，才稍稍定下心來，心里思忖道：“第一島都這么恐怖，往后走，更不知如何呢！”老太 婆佘娃西看見哈桑失魂落魄的樣子，禁不住哈哈大笑，說： “孩子，剛到第一島你就嚇成這樣，到其它地方，你該怎么辦呢？” 哈桑虔誠地祈禱，求安拉保佑，幫助他順利度過難關(guān)。于是跟著她們繼續(xù)前行。剛過飛 禽聚居地，又來到走獸出沒的地方，一路擔(dān)驚受怕，鬼神世界里的環(huán)境更恐怖。哈桑嚇得半 死，后悔當(dāng)初隨她們冒險而來。他誠懇地祈禱，呼喚著安拉保佑，鼓起勇氣向前行進(jìn)。 過了那個鬼怪地區(qū)，來到一條大河邊。她們在一座高聳入云的山腳下停住，搭起帳篷。 老太婆特地為他預(yù)備一把鑲滿珠寶玉石的云石交椅，讓他坐著歇息，并命令隊(duì)伍從他面前走 過，讓他檢閱審視一番，之后圍繞著他安營扎寨，熱鬧非凡地飽餐一頓。對她們來說，此刻 算是回到了家鄉(xiāng)，因此大家高枕而臥，無憂無慮地休息了一晚。 哈桑臉上罩著面紗，只露出一雙眼睛，外人看不出他的真面目。佘娃西命令女兵們列隊(duì) 慢步從哈桑帳篷前經(jīng)過，讓他檢閱，用意是想他的妻子如果在軍中，這樣做他可以及時發(fā) 現(xiàn)。因此每過一隊(duì)人馬，佘娃西都問哈桑是否看見他的妻子，而哈桑卻沒有發(fā)現(xiàn)。最后，在 隊(duì)伍的末尾姍姍出現(xiàn)一個姑娘，被十個女伴和三十個女仆簇?fù)碇?，在人群中婀娜多姿地走過 來。哈桑一見心跳加劇，說道： “她這樣莊重、矜持，跟我在云山神宮中見過的那位長公主完全一樣?！? “那她就是你的妻子了？”佘娃西問。 “不，以我的生命起誓，老人家，她不是我的妻子。我身邊的這些女子中，沒有誰能與 我妻子媲美?！? “這樣，你把她的長相、特征都告訴我，讓我心里有數(shù)。我是女兵的首領(lǐng)，瓦格島中的 姑娘沒有我不認(rèn)識的。你說說看，看我認(rèn)不認(rèn)識她，也好設(shè)法找她。” Ｈ詳細(xì)描繪了一番妻子的外貌。佘娃西低頭呆望著地面，思索許久，猛地抬頭說：“向 安拉起誓！可憐的哈桑！是我把你害了，要是我不認(rèn)識你，那該有多好??！照你剛才所說的 那個姑娘的容貌特征來看，我斷定你說的是她，對，就是她，她是統(tǒng)治瓦格島的女王，國王 的長女?，F(xiàn)在你該清醒了，另作打算吧。如果還迷迷糊糊，也該清醒清醒，睜眼看看了。無 論如何你是不可能接近她的，即使萬幸地跟她見面，那也沒辦法把她帶走，你和她之間有著 天壤之別。勸你還是趕快回家鄉(xiāng)曇，別把你自己輕易葬送了，讓我也受牽連。你的這個希望 太渺茫，你從哪兒來，快回哪兒去，別讓我陪你搭上我的性命！” 佘娃西說完，憂心忡忡，同時也覺得自身難保。 哈桑聽了老太婆的話，見她如此斷然地拒絕他，頓時號陶大哭，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老太婆不停地把清水澆在他臉上，救醒他。醒來后他神情癡呆，苦悶憂郁，傷心流淚，淚水 淋濕了衣襟。他絕望之至，凄然說道： “老人家，我既然千辛萬苦奔波到這兒來，怎能就此回頭呢？你老人家是女兵的首領(lǐng)， 我相信你一定能替我想出一個好主意?！? “向安拉起誓，孩子，這些姑娘任你挑一個，我把她嫁給你，做你的妻子好了，免得你 落入國王手中，那我才真的無力回天了。安拉在上，聽話！除了長公主外，隨便找一個姑 娘，馬上和她平平安安回家去，也別連累我，別叫我再替你擔(dān)心。向安拉起誓，若不這么 辦，你這是自找倒霉，性命不保，太危險了，無人能幫你了?！? 哈桑不由得泄了氣，只是痛哭不已，吟道： “我懇求責(zé)難者， 請別過分挑剔， 因?yàn)槲业难劬H為悲哀流淚而生。 愛人離我遠(yuǎn)去， 我的眼淚像山洪奔流不已， 洪峰沖沒了我的腮角。 我的思念日積月累， 卻聽不到愛人的回應(yīng)。 雖曾海誓山盟， 你卻背信棄義， 只留下寂寞的我，揚(yáng)長而去。 離別之日， 你悄悄隱去， 讓我迷醉在痛苦的酒杯里， 永遠(yuǎn)看不見光明。 我的心喲！ 愿為你跟愛情常駐一起， 慢慢融為一體。 我的眼睛喲！ 愿為你憂傷而哭泣， 無私地流盡每一滴熱淚?！? 他吟完，急痛攻心，昏厥在地。佘娃西連忙捧出清水灑在他臉上，又救醒他，說：“孩 子，你還是就此回頭吧。如果我?guī)氵M(jìn)城去，我們大家都可能沒命的。女王如果知道是我?guī)?你到她國中——從來沒有一個男人到過的島上，她會嚴(yán)厲懲罰我，砍下我的頭。孩子，你快 回去吧，我愿給你無數(shù)金銀珠寶，讓你一生盡享榮華富貴，而且保證你能娶無數(shù)美女為妻。 聽我的話，快回去吧，別拿生命當(dāng)兒戲。這樣做已經(jīng)是盡我所能了?！? 哈桑跪在地上，吻她的腳，哭泣地哀告著：“老人家，真主在上，你是我唯一的保護(hù) 神！我不辭勞苦奔波到這兒來，愛妻已經(jīng)近在咫尺，我對她日思夜念，還沒見她的面，怎么 就能回家呢？我一定要見見她，求你幫幫我吧?！? 佘娃西見他堅(jiān)持己見，忙安慰他，說：“你安心吧，別煩惱了。向安拉起誓，我下定決 心為你冒這一次危險了，只要幫你達(dá)到希望，即使送掉我的老命也沒有什么?！? 哈桑感到無限欣慰，一下子情緒好轉(zhuǎn)，陪著老太婆一起聊天。 天黑了，姑娘們四散走了，有的進(jìn)城去王宮，有的留在帳篷中過夜。哈桑同老太婆同路 進(jìn)城，老太婆為哈桑專門準(zhǔn)備了一間屋子，讓他躲在里面，親自照料他，以免被人發(fā)現(xiàn)而性 命不保。她向哈桑講起他岳父——國王的權(quán)威，好讓他有個心理準(zhǔn)備。哈?？拗蛩V道： “老人家，如果不能和妻子團(tuán)聚，那我也不想活了，就是為妻子我才甘愿冒生命危險， 只希望能在這兒找到她，否則干脆死了算了?！? 佘娃西被哈桑的真情所打動，決心要幫他達(dá)到目的。她冥思苦想著用什么計(jì)策，能讓他 和妻子團(tuán)聚。她認(rèn)為哈桑的妻子是努拉·胡達(dá)，是第七島上的女王。女王共有七姊妹，她排 行老大。她們的父親是瓦格島的國王，她們和父親住在一起。老太婆耐不住哈桑的糾纏，沒 有辦法，只好硬著頭皮進(jìn)宮謁見女王。所幸的是她曾是女王姊妹們的奶媽，有恩于她們，所 以一直受到她們的愛戴。進(jìn)宮后，女王努拉·胡達(dá)忙起身迎接她，問候并祝福她后，問起她 的來意。老太婆回答道： “陛下，向安拉起誓，這次我專程而來，主要是給您帶來一件禮物，是世間的寶物，我 要把他獻(xiàn)給陛下，希望陛下能出一點(diǎn)力，替他解決一個困難?！? “那是什么東西？”女王問。 于是，老太婆一面敘述哈桑的遭遇，一面自己也嚇得要死，膽顫心驚，不住地發(fā)抖，終 于支撐不住，一下子跪下，伏在女王面前，說道：“陛下，在海邊有個外路人向我求援，我 把他悄悄地帶進(jìn)城來，讓他喬裝打扮，混在女兵中，誰都沒有發(fā)現(xiàn)。我跟他講過陛下的權(quán) 威，可是他一點(diǎn)也不退縮。我一直威脅他、嚇唬他，他卻不住流淚，說：‘找不到妻子，我 就一死了之，我不甘心就這樣回去?！敲爸ｋU，一路漂泊到瓦格島的。他意志太 堅(jiān)強(qiáng)、勇敢，像他那樣的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女王聽了老太婆的講述，心里盤算著哈桑的來由，低頭默想了一會，然后抬頭瞪著她， 大發(fā)雷霆，罵道：“你這個老混蛋！膽敢?guī)腥说酵吒駦u來見我？難道你不要命了？以國王 的頭顱起誓，要不是念在你對我們有哺育之恩的份上，我一定把你和那個男人都?xì)⒘耍o后 人一點(diǎn)懲戒，免得以后有人再像你這樣胡作非為。現(xiàn)在你帶他進(jìn)宮來見我吧?！? 佘娃西踉踉蹌蹌地走出王宮，心跳得怦怦直響，嚇得手足無措。埋怨地嘆道：“這都是 哈桑這個家伙惹的禍。”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跑到哈桑躲藏的屋子里，吼道： “小伙子！跟我來吧，女王召你哪，你離死不遠(yuǎn)了！” 哈桑惴惴不安地隨老太婆上王宮去，心里一個勁兒地向安拉祈禱，暗想：“偉大的安 拉，保佑我吧，別叫我受到滅頂之災(zāi)?！毙叶咸胚呑哌吔趟绾螌Υ?、應(yīng)付。一會兒， 他們走進(jìn)王宮，來到女王跟前，哈?？匆娕躅^戴面紗，他趕忙跪下去，祝福她，吻了地 面，按禮儀祈禱一番。女王向老太婆使眼色，示意她讓哈桑靠近自己，跟她面對著面。老太 婆不敢違命，忙對哈桑說： “女王陛下祝福你，問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你的妻子是誰？” 這陣兒，哈桑鎮(zhèn)靜自若，恭敬地回答道：“回陛下的話，我叫哈桑，是巴士拉人。我的 妻子的姓名我不太清楚，可我們有兩個孩子，老大叫納肅爾，小的叫曼肅爾?！? “你妻子從什么地方帶走你兒子的呀？”女王問。 “從巴格達(dá)哈里發(fā)的王宮中帶走的?！? “臨走時她說過什么話嗎？” “說過，她囑咐我母親：‘等你兒子回來，他若想和我見面，請你告訴他，叫他上瓦格 島找我?！? “如果她有意拋棄你，那么她也不會對你母親講這番話了，”女王點(diǎn)點(diǎn)頭說，“要是她 不想再見到你，那她不會告訴你她的去處，而讓你來找她了?！? “女王陛下，安拉作證，我講的都是實(shí)話，懇求陛下發(fā)發(fā)善心，可憐可憐我，幫我找到 妻子，讓我們夫妻團(tuán)圓，父子重逢，您千萬別責(zé)罰我。”哈桑說完，痛哭不已，凄然吟道： “雖然我尚未實(shí)現(xiàn)我的愿望， 可是困難還沒有將我永久地束縛。 雖然我未曾嘗過幸福的滋味， 但我必須向你表示謝意， 因?yàn)槭悄阋艺业叫腋５娜??！? 女王低頭不語，沉默了好一陣，點(diǎn)點(diǎn)頭，舉目凝視著他，說道：“我的確也很同情、可 憐你，這樣好不好？我讓你檢閱城中和島上的婦女，如果你發(fā)現(xiàn)你妻子，我就讓你帶她回 去；要是你找不到你妻子，我可要判你死罪，讓你吊死在佘娃西家的門上。” “好吧，陛下提出的條件，我全部接受。我只有聽天由命了。” 于是，女王下令，召集城中和島上的婦女，并吩咐佘娃西到城里去，負(fù)責(zé)敦促所有婦女 進(jìn)宮。人到齊后，女王命令每次一百人從哈桑面前經(jīng)過，讓他觀看。哈?？赐炅怂械娜耍?都不見他妻子露面。 女王問道：“你找到妻子沒有？” “以我的生命起誓，我的妻子不在她們當(dāng)中?！? 女王生氣了，命令佘娃西：“你上后宮去，把宮女全都帶來給他看吧?！崩咸糯掖?guī)?來一群宮娥彩女，讓哈桑察看，但他的妻子仍然不在其中。哈桑對女王說： “以我的生命起誓，我的妻子也不在她們中間?！? 女王不由得大怒，呼喚侍從，吩咐道：“你們把他給我拿下，我要砍掉他的頭，看以后 還有沒有人敢冒險上島，****我們的秘密?！? 侍從們遵命上前捉住哈桑，蒙上他的雙眼，然后把寶劍架在他脖子上，只等女王一聲令 下，就結(jié)果他的性命。在這緊要關(guān)頭，佘娃西奔到女王面前，跪下去吻了地面，把她的衣襟 拉來頂在頭上，苦苦相求： “陛下，看在我的面子上，求你開恩別殺他。陛下已經(jīng)知道，他是個可憐的外鄉(xiāng)人，冒 著生命危險，歷盡人間苦難，蒙承安拉保佑，才擺脫危險的。他聽說陛下仁厚賢德，才不顧 一切來到這里，求陛下的恩典，如果殺了他，有損陛下威名?？傊?，現(xiàn)在他在陛下的手心里 攥著，陛下什么時候要?dú)⑺?，他會隨叫隨到的。我對陛下有過撫育之情，望陛下開恩，我之 所以接受他的請求，是因?yàn)槲疑钪菹聦捄袢蚀?，能滿足他的愿望，否則我才不會帶他到這 兒來。當(dāng)時我想：‘讓女王看看他，聽聽他那感人肺腑的詩句吧?！僬f，他既已來到我們 這里，與我們同吃同住過，我們就有責(zé)任保護(hù)他，況且我答應(yīng)帶他拜見陛下，冒死相求于陛 的。陛下知道嗎？離別是人生極大的悲傷，尤其是妻離子散，讓人肝腸寸斷。如今城中和 宮里的婦女，除了陛下，他都看過，都不是他的妻子，懇求陛下取掉面紗，讓他看一看你的 玉容吧?！? “他是我的丈夫嗎？我曾跟他結(jié)婚生子嗎？你要讓他審視我嗎？”女王微笑著，隨后吩 咐侍從把哈桑帶過來，站在她面前，然后摘下自己的面紗。 哈桑一見，驚叫一聲，因激動而昏厥過去，倒在地上。他的尖叫聲差點(diǎn)震倒了宮殿。老 太婆趕忙救醒他，好言勸慰，問他發(fā)生了什么事。他說：“這位女王，并非我的妻室，只是 她的模樣實(shí)在太像我的妻子了?！? “該死的老太婆！”女王生氣了，“這個異鄉(xiāng)人傻眼盯著我看，他瘋了不成？” “陛下，請?jiān)徦瑒e怪他，古人說得好：單相思是無藥可治的，相思者形同瘋子?！? 哈桑傷心哭泣，凄然吟道： “我看見妻子的影像， 勾起我的懷念、憂郁， 我的熱淚灑滿她的故居。 以離別來考驗(yàn)我的人喲！ 懇求你收回成命， 讓妻子回到我的懷里。” 哈桑吟完，果斷地告訴女王說：“安拉作證，陛下雖然不是我的妻子，可是陛下長得跟 她一模一樣?！? 女王聽了，莞爾一笑，轉(zhuǎn)頭吩咐佘娃西道：“你帶他下去，讓他還在原來的地方住下， 好好對待他，他的事我會考慮一下。如果他是個信義為本的君子，那我們理當(dāng)協(xié)助他，幫他 達(dá)到目的，尤其他吃盡苦頭，千里迢迢來到我們這兒，我們怎能拒絕他呢。最好你先帶他回 去，把他交給手下人，然后趕快回來見我。安拉保佑，我還有好些事情要跟你商量呢。” 佘娃西聽從女王的命令，帶哈?；氐阶约杭抑?，一切安頓妥當(dāng)后，她才匆匆回到王宮， 等候女王吩咐。 女王讓她馬上召集一千武裝騎兵待命，她立刻身披鎧甲，腰懸寶劍，將一千驍勇的隊(duì)伍 集合完畢。女王命她率軍隊(duì)即刻出發(fā)，前往她父王的京城去見她的小妹妹娜倫·若玉。臨行 前女王悄聲告訴佘娃西：“你就這樣對我妹妹說，說我很想念我的兩個外甥，叫她給那兩個 孩子穿上我送的鎧甲，然后你帶他們到我這兒來，記住，千萬別提哈桑的名字！你要走時， 還可告訴她，我也很想念她，請她來玩，但不必與兩個孩子同行，你一定要先帶兩個孩子回 來，千萬保密。安拉作證，如果我妹妹真是哈桑的妻子，那兩個孩子真是他們的兒子，那我 決不會阻撓他們一家人團(tuán)聚的，讓哈桑帶走他妻子好了?！? 佘娃西一點(diǎn)不明白女王的企圖，對她的話信以為真。其實(shí)女王心中早就謀算，如果她妹 妹不是哈桑的妻子的，她的兩個兒子與哈桑也不像的話，她就決定殺死哈桑。她對佘娃西 說： “如果我猜得不錯，娜倫·若玉妹妹肯定是哈桑的妻子。我們姊妹中，只有我小妹妹最 漂亮，哈桑形容的那些苗條、美麗的特征，只有在她身上才找得到，安拉會證明的?！? 佘娃西遵命，告別女王，回到自己家中，把女王所說的話，全都講給哈桑聽。哈桑聽 了，興奮不已，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忙起身熱切地吻老太婆的頭。 老太婆叮囑說：“孩子，這回你可以放寬心，用不著郁郁寡歡了?！庇谑呛退绖e，整 裝率領(lǐng)一千人馬，向京城進(jìn)發(fā)。 她的隊(duì)伍行進(jìn)了三天，趕到京城，見到了娜倫·若玉公主，問候并向她轉(zhuǎn)達(dá)了女王努 拉·胡達(dá)的話。娜倫·若玉公主說：“我沒去看姐姐，這是我失禮。我馬上去看她?！庇谑?命令手下，在城外搭起帳篷，并打點(diǎn)各種名貴禮物，準(zhǔn)備啟程。這時，國王正從后宮窗口向 外觀望，見城外帳篷林立，便問發(fā)生了什么事。侍衛(wèi)回來報告說： “那是娜倫·若玉公主吩咐搭起的帳篷，因?yàn)樗ヌ酵慕憬闩ず_(dá)女王?！? 國王聽說此事，立即命人從國庫中提出許多金銀珠寶和糧食給她做禮物，并派了一隊(duì)人 馬護(hù)送她。 國王的七個女兒中，除了最小的一個，其余均是同胞姐妹。大的叫努拉·胡達(dá)，老二叫 奈·隋華，老三叫佘·祖哈，老四叫佘·侖爾，老五叫姑妥·谷波，老六叫佘·白娜圖， 最小的娜倫·若玉是嬪妃生的，她正是哈桑的妻子。 一切準(zhǔn)備停當(dāng)后，佘娃西走到娜倫面前，跪下去吻了地面。 公主問道：“有什么事嗎？” “你姐姐努拉·胡達(dá)女王希望你給兩個小王子穿上她送的鎧甲，由我?guī)麄兿茸?，好趕 回去報告公主你大駕光臨的好消息。” 娜倫·若玉聽了此話，臉色倏地沉下了，低頭半晌無語。好一會兒，她才抬起頭來，使 勁搖頭，說：“剛才聽你提到我的兒子，我頓時覺得惶惶不安。他兩兄弟生下來以后，我一 直小心翼翼地守護(hù)他們，從來不讓外人見他倆的面，我怎么能讓你帶他倆走呢！” “公主，你這是什么話嘛？難道你大姐你都信不過？你的疑心也太重了。你不讓他們 去，這不太合情理吧，你姐姐會生氣的。當(dāng)然，你舍不得小王子離開你，為他們的安全擔(dān) 心，我明白你疼愛兒子的心情。但是，尊貴的公主，你們幾姊妹是我一手帶大的，難道你也 信不過我老太婆嗎？我有帶孩子的經(jīng)驗(yàn)，你把兩個孩子交給我吧。我會竭盡全力保護(hù)他們， 你盡管放心好了。讓我?guī)麄兿热ヒ娝麄兊囊虌?，你過兩天趕到你姐姐處，好嗎？” 公主耐不住佘娃西的軟磨硬纏，又怕姐姐生氣，左思右想，迫不得已答應(yīng)了佘娃西的要 求。于是她叫來兩個兒子，替他倆沐浴凈身，穿上鎧甲，打扮一番，然后把他倆交給老太 婆。 佘娃西滿心歡悅帶著孩子告辭，按照女王努拉·胡達(dá)的囑咐，走了另一條路線，絲毫不 敢怠慢地保護(hù)著兩個孩子，星夜兼程回到瓦格島。 女王見了兩個外甥，自然歡喜，緊摟著不放，讓他倆坐在自己的腿上，抬頭對老太婆 說：“把哈桑帶來，我一直讓他住在你的屋子里，沒殺他，還尊他為上賓。盡管他歷盡千辛 萬苦，九死一生，可是直到今天他也還沒有擺脫危機(jī)，也許他兇多吉少呢?！? “我?guī)麃砗螅隳茏屗鷥蓚€孩子見面嗎？如果孩子不是他的兒子，你會放他回去 嗎？” 女王大發(fā)脾氣，對佘娃西呵斥道：“你這該死的老巫婆，你跟那個外鄉(xiāng)人狼狽為奸、相 互勾結(jié)欺騙我的事，我還沒找你算帳呢！你說什么？那個膽大包天，混進(jìn)我們國家來的壞小 子還想回去？不行。他****了我們的秘密，看了我們的面容，使我們受辱，難道我會放他回 去，讓他在那些低賤的商人面前說我們的壞話嗎？你愿意聽到眾人都造謠說‘有一個勇敢的 小伙子，闖關(guān)突隘到瓦格島走了一遭，平安無恙地又回來了’這樣的瞎話嗎？這是萬萬不能 容許的。向創(chuàng)造萬物的真主起誓，如果這兩個孩子不是他兒子，我非砍他的頭不可?！? 女王怒氣沖沖地說完，大喝一聲，佘娃西嚇得腿一軟，摔倒在地。于是女王命侍衛(wèi)和二 十個仆人跟隨佘娃西，說：“你們跟這個老東西一塊兒去，把她家里的那個小子趕快給我?guī)?來?！? 佘娃西臉色像白紙一樣蒼白，憔悴不堪，在侍衛(wèi)和仆人的推擁下嗚咽著連走帶跑，回到 家中。哈桑一見，忙起身迎接，吻她的手，關(guān)切地問候她，她卻不搭理，只是喝道：“去 吧，女王讓你進(jìn)宮哪。你不聽我的忠告，我事先早勸告過你趕快回家去，我情愿給你無數(shù)的 財(cái)物，要你趕快回去，你也不以為然，好了，你替你自己和我選擇這條死路。你咎由自取， 死到臨頭了。走吧！那個兇殘的女王在等著你去領(lǐng)死呢?！? 哈桑頓時膽戰(zhàn)心驚，失望到了極點(diǎn)，暗自祈禱：“大慈大悲的主呀！求你保佑我。”于 是老太婆、侍衛(wèi)和仆人們押著垂頭喪氣的哈桑進(jìn)宮去。 到了女王面前，哈桑一看見納肅爾和曼肅爾正坐在女王膝下嬉戲。哈桑仔細(xì)辨認(rèn)，正是 自己的兒子，大喜過望，大吼一聲，又昏倒在地。 兩個孩子看見哈桑，一種父子天性之愛的本能促使他倆直奔到哈桑面前，摟著爸爸哭 泣。老太婆和在場的人，都被這動人的場面感動了，忍不住掉下同情的眼淚，說道：“贊美 安拉，你們父子終于見面了?！边@時，哈桑醒過來，把兩個兒子緊摟在懷里，只顧痛哭，哭 得死去活來。 女王仔細(xì)端詳，發(fā)現(xiàn)兩個孩子確是哈桑所生，她妹妹娜倫·若玉必是他的妻子無疑，不 禁怒發(fā)沖冠，瞪著哈?？窈?，ＳＨ又被嚇得昏死過去。過了許久，他才慢慢蘇醒，睜眼一 看，見自己已被逐出王宮，躺在地上。佘娃西守在那兒，左右為難，十分難堪。女王盛怒之 下，她不敢替哈桑說情。哈桑落到這個地步，走投無路，無人敢跟他說話，替他出主意或收 留他。宇宙在他眼里變得如此狹小，簡直讓他絕望之極。在城中他無法找到回家的路，更不 可能獨(dú)自穿過鬼神、野獸、飛禽盤踞的地帶。他思念妻兒，悲哀地哭泣，傷心失望，悔恨當(dāng) 初不聽人勸告，到這個地方來尋死路。他痛苦地吟道： “苦難與日具增， 要忘記她們， 談何容易， 讓我為失去心愛的人兒而灑熱淚。 我暢飲離別的酒， 嘗到其中的苦澀。 失戀的人喲， 怎不抖擻精神，奮起直追？ 你們鋪開一床責(zé)難的毯子， 在我和你們之間劃下鴻溝。 這毯子呀， 何時才被卷走？ 我整夜難寐， 你們卻酣然沉睡。 當(dāng)我遠(yuǎn)離一切快樂的時候， 你們卻以為我已忘記過去。 你們治病救人， 是妙手回春的良醫(yī)。 我這顆彷徨不定的心， 多么期望跟你們聯(lián)在一起。 如今的我你們可曾明了？ 宇宙間的人類， 不管他們富貴與貧賤， 我只有漠然相對。 我對誓詞、盟約從來堅(jiān)貞不渝， 希望你們憐惜我的處境。 你們是我的靈魂，充滿我的心房， 告訴我，未來能否有與親人相逢的機(jī)會？ 離別像利刃將我刺傷， 你們是否活在我的身邊？ 希望派人送來你的消息， 安慰我這顆流淚的心靈?！? 哈桑吟罷，搖搖晃晃地走到郊外，在森林中彷徨迷茫，不知知何處去。正在這時，突然 他發(fā)現(xiàn)前面有條河，便不由自主地向河邊走去。 哈桑的妻子娜倫·若玉公主一切都準(zhǔn)備就緒了，她在佘娃西帶走孩子的第二天，即啟程 去看望她姐姐努拉·胡達(dá)女王?？墒撬齽傄下返臅r候，國王的侍衛(wèi)突然來見她，跪下去行 禮，說道： “啟稟公主：國王有令，請你去宮中見駕?！? 她忙隨侍衛(wèi)前去，心想父王突然找自己，肯定有什么話要交待。到了國王面前，國王讓 她坐在自己身邊，說道：“女兒啊，你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噩夢，似乎預(yù)示著兇 兆，因此我替你擔(dān)心，怕你這次出門不利。” “這是怎么說起的？父王你夢見什么？” “我夢見我走進(jìn)一座堆滿金銀珠寶的寶庫，可我對它們不屑一顧，只看中了其中的七顆 寶石，它們燦爛奪目非常名貴。于是我在七顆寶石中找到了最美麗的一顆，它最小，但最細(xì) 膩，最耀眼，讓我愛不釋手。我拿著它走出寶庫，正在陽光下觀賞，可突然飛來一只怪鳥， 我從沒見過的一種怪鳥，它一下子撲過來，把寶石叼走了，然后飛得無影無蹤。我嚇得從夢 中驚醒。圓夢的人告訴我：‘陛下有七位公主，這個夢預(yù)示著最小的一位公主將要遠(yuǎn)別，被 人奪走。’女兒啊，我你是我最寵愛的小女兒，你現(xiàn)在要上你大姐那兒去，我不知道你這一 去會不會發(fā)生什么不測，你還是別去的好，快回后宮去吧?！? 聽了國王的話，娜倫·若玉的心狂跳不已，十分掛念兩個兒子，低著頭不吭聲。然后， 她抬起頭望著國王說：“父王，我已經(jīng)接受了大姐努拉·胡達(dá)的邀請，她一定正在焦急地等 我。我們整整四年不曾見面，我要是不去，她會掃興的。我這次到她那兒，頂多呆一個月， 再說我們這里壁壘森嚴(yán)，固若金湯，跟外界有白地、黑地、卡夫爾島、鳥堡和飛禽、走獸、 神鬼聚集的區(qū)域相阻隔，誰有天大的本事闖到瓦格島來叱？外人要上我們這兒來，一定會 半途而亡，誰也不可能上我們這兒來的。父王，你放心吧，別為我操心了，什么事都不會發(fā) 生?！? 娜倫·若玉好言寬慰父王一番，說服他準(zhǔn)自己成行。于是國王派出一千人馬，護(hù)送公 主，讓他們到河邊時，就地扎營，等著接公主一道回京城，同時叮囑公主，命她在姐姐處住 一兩天，然后快快回家。 娜倫·若玉說：“好的，父王，我照你說的話做?！庇谑莿由韱⒊?。國王親自出城為她 送行，千叮嚀、萬囑咐要她快去快回。 公主在眾多人馬的簇?fù)硐嗨拖乱宦菲桨玻吡巳烊?，來到河邊，軍?duì)搭起帳篷，歇 息待命。然后她帶著宰相和幾個奴婢過河，到城中進(jìn)入王宮。她拜見女王時，卻見兩個兒子 在姐姐面前，哭著喊爸爸。她忍不住掉淚，把兒子摟在懷里，邊哭邊說： “你們看見爸爸了嗎？現(xiàn)在，已不是跟他分別的那陣兒了。如果你爸爸還活著，我一定 帶你們?nèi)フ宜?。這都怪我自己一念之差，親手毀了自己的家。唉！我不光自作自受，還害了 我的兩個孩子??！” 她姐姐氣得不理她。還破口罵她：“小蕩婦！你這兩個兒子是哪兒來的？你背著父王嫁 了人，還是和別人鬼混？你要是跟人通奸，就活該被重重地處罰，讓你嘗嘗苦頭；如果你背 著我們結(jié)了婚，那你為什么拋棄親夫帶著兒子逃走，讓別人妻離子散？你藏著孩子，以為我 們不知道嗎？安拉無所不知，他把你的秘密、丑事揭穿了！”她咒罵完畢，派人將娜倫打得 鮮血淋漓，然后給她帶上腳鐐手銬，將她吊在房梁上，關(guān)在監(jiān)獄里。之后，寫信報告國王： 父王陛下： 在我這兒發(fā)現(xiàn)一個年輕的男人。據(jù)娜倫·若玉妹妹自己承認(rèn)，這個男 人是她的合法丈夫，兩人曾生下兩個兒子，但她一直隱瞞實(shí)情，不讓你知 道這件事?，F(xiàn)在這個男人被我扣押，他名叫哈桑，也承認(rèn)娶妹妹為妻，但 在不久之前，妹妹擅自攜帶孩子拋棄他而逃走。臨走時對他母親說：“等 你兒子回來，他舍不得我，想和我見面，請你告訴他，叫他上瓦格島去找 我?！? 我捉住哈桑后，命佘娃西趕往京城假裝邀妹妹來我處玩耍，現(xiàn)在她已 如約來到我這兒。我命令佘娃西先帶妹妹的兩個兒子前來見我，孩子們果 然來了。那個叫哈桑的男人，一見兩個孩子，彼此相認(rèn)，可以肯定他是兩 個孩子的生身父親，妹妹是他的妻子。父王，女兒我認(rèn)為這個男人不會撒 謊，說的是實(shí)話，而這一切丑事全由妹妹一人引起。女兒我為了保全我們 皇族的聲譽(yù)，對妹妹放蕩、欺詐的行為，痛心疾首，已對她嚴(yán)加懲罰，把 她囚禁起來，特寫此信稟告父王，敬候父王裁奪。此事關(guān)系國家名望和父 王威信，我認(rèn)為一定要嚴(yán)加懲辦、發(fā)落，否則有失國體，成為笑柄。 靜候父王示下，我謹(jǐn)遵教誨。切切。 女王努拉·胡達(dá)把信交給使者，命他馬不停蹄地送往京城。國王收到信后，怒氣沖沖， 大發(fā)脾氣，惱羞成怒，即刻回信： 努拉·胡達(dá)愛女： 來信收悉。關(guān)于娜倫·若玉的事情，交給你處理吧！如果事情果如你 信中所言，不必顧慮，對你妹妹的懲罰越重越好。 努拉·胡達(dá)接到國王的回信后，拆開讀了一遍，即命侍從把娜倫·若玉帶來。不一會 兒，渾身是傷，鮮血淋漓的娜倫·若玉披枷帶鎖地來到她姐姐面前，她憔悴凄慘，像賤仆般 站立在姐姐面前。想起自己所受的侮辱和痛苦，不禁回憶起往昔的尊貴、體面，忍不住嗚嗚 地哭開了。 她姐姐絲毫不同情、可憐她，反而嚴(yán)厲地咒罵她，吩咐人準(zhǔn)備一架梯子，拿繩子把她牢 牢地綁在梯子上，并披散她的長發(fā)，把長發(fā)跟梯子綁在一起，惡毒地拷打她，一點(diǎn)不念手足 之情。娜倫·若玉痛苦不堪，呻吟著求救，可是沒有任何人理她。她傷心地說： “姐姐喲！你怎么這樣狠心？你不可憐我，也該可憐這兩個孩子呀？” 妹妹的哀求，使努拉·胡達(dá)對她的虐待變本加厲。她惡狠狠地說：“婊子！安拉都不可 憐你，還有誰可以救你？還有臉讓我同情你？” “得了，你別動不動以安拉的名義來咒罵我，我問心無愧。安拉在上，我沒有和男人通 奸，我是光明正大的嫁人的。我的話是真是假，安拉會明鑒。你對我這么殘忍，我恨死你 了。你根本沒有證據(jù)，憑什么誣陷我與人偷情？你這么講沒良心的話誣蔑我，安拉會懲罰你 的。你等著瞧吧。” “你敢這樣跟我說話？”努拉·胡達(dá)氣得跳起來，親自動手把娜倫·若玉打得昏死過 去，又拿水潑醒他。娜倫身體被束縛，又遭毒打，頓時疲憊不堪，急痛攻心，一下子被折磨 得不像人樣，用游絲般的聲音唱起來： “如果我罪孽深重， 傷風(fēng)敗俗， 我愿向真主虔誠祈求， 期望你們原諒?！? 努拉·胡達(dá)聽了她的哀憐，氣沖云霄，罵道：“小娼婦！你竟敢在我面前舞文弄詩，想 爭取同情，讓我放過你嗎？我要讓你見見你丈夫，我會親自證實(shí)你的罪惡，你犯了通奸大 罪，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于是女王吩咐侍從拿來鞭子，卷起袖子，噼噼啪啪狠命地抽打小妹妹，直到把她打得遍 體鱗傷，昏厥過去。 佘娃西看見女王毒打妹妹，心中難過極了，抽泣詛咒著跑出宮去。女王怒吼一聲，命令 侍從：“你們快去，把她給我抓回來。”侍從們聽命趕快追出去，捉住老太婆，拖回宮中。 女王又吩咐仆從把她摁倒在地，將她匍匐著拖出宮去，將渾身是血的她拋棄在宮墻下。 哈桑將滿腹苦水強(qiáng)咽下肚，終日在河岸上東走西望，像個游魂野鬼。他憂郁苦悶，昏昏 沉沉，連晝夜都分不清楚。 一天，他漫無目的地向前走了一陣，突然發(fā)現(xiàn)兩個孩子，他們身旁放著一根銅拐杖和一 頂皮帽子，帽子上有帶子，并畫著神符。兩個孩子正在爭吵不休，撕打得難分難解。只聽其 中一個說：“拐杖是我的，你憑什么要它？”另一個卻說：“不，應(yīng)該是由我繼承?！? 哈桑過去勸解，問他們： “你們吵什么？” “叔叔，你給評評理吧。你是安拉派來的，你能給我們作個公正的判斷?！焙⒆觽z說。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告訴我吧，我給你們裁決吧?！? “我們是親兄弟。我們的父親是一位最有智慧的預(yù)言者，住在這個山洞中。他去世了， 留給我們這根拐杖和這頂帽子。我們兄弟兩人都要繼承遺物，互不相讓。請你替我們想個公 平的解決辦法吧?！? “拐杖和帽子有什么不同嗎？它們各值多少錢？依我看，拐杖值六塊錢，帽子只值三塊 錢。” “你還不知道它們的秘密哪?！? “它們有什么秘密？” “它們具備魔力。瓦格島全部的收入跟拐杖等價；帽子的價值也與拐杖相當(dāng)?！? “孩子，向安拉起誓，把它們的秘密講給我聽吧?！? “好的，它們的秘密可驚人哪。我們的父親活了一百三十五歲，一直埋頭研究它們，不 斷改進(jìn)它們，給它們畫上天體運(yùn)行圖，寫上各種咒語，使它們具備了隱身的秘密和奇特用 途，到了最后，我父親已經(jīng)能夠隨意操縱它們。誰知做完這一切準(zhǔn)備后，他老人家就因病去 世。那頂帽子的秘密在于：誰把它戴在頭上，就能隱身，外人看不見他；拐杖呢，誰擁有 它，便能發(fā)號施令，所有的鬼神都臣服于他，任他使喚，只要用它敲打地面，所有的帝王全 都來到它面前聽命。人、神都敬畏他，服從他?！? 哈桑聽了孩子的敘述，默默不語地望著地面出神，暗自想到：“向安拉起誓，要是有了 拐杖和帽子，我一定能打敗女王。若安拉賜福，我比這兩個孩子更應(yīng)該得到它們。讓我想法 得到拐杖和帽子，好從那個暴虐的女王手中救出我妻子，然后遠(yuǎn)遠(yuǎn)離開這塊令人恐怖，使人 心神俱碎的是非之地。安拉保佑我到這兒來，遇見這兩個孩子，大概是安拉有意安排的，安 拉會讓我得到拐杖和帽子的?！? 于是他和顏悅色地看著兩個孩子，說：“你們要我當(dāng)裁判，那我先考驗(yàn)一下你們吧?？?驗(yàn)之后，誰勝誰繼承拐杖，另一個則擁有帽子好了。經(jīng)過考驗(yàn)，分清誰勝誰負(fù)，很容易決定 誰該繼承什么了。” “叔叔，我們相信你?？简?yàn)我們以后，再決定誰該繼承什么吧?！? “你們會聽我的話？服從我的裁決嗎？” “是，我們會的?！? “那好，我撿個石頭，扔到遠(yuǎn)處去，你們一齊去撿，看你們誰先跑過去，撿回石頭，就 分給他拐杖；落后的則繼承帽子。你們看這樣行嗎？” “行，我們聽你的話，就這么辦吧?！? 哈桑拾起一塊石頭，使勁把它扔向遠(yuǎn)處雜草叢生的地方，很難尋找，兩個孩子便爭先恐 后，拼命地前去尋覓。 哈桑趁孩子們跑遠(yuǎn)，把帽子往頭一戴，將拐杖握在手里，慌忙逃離了那個地方。他決定 親自試驗(yàn)一下拐杖和帽子的神力。這時候，兩兄弟中的弟弟先找到石頭跑回來，卻不見哈桑 的影子，于是不安地問他哥哥： “我們的公證人哪兒去了？” “我也沒見他，莫非他上天或入地了？”哥哥回答著，兄弟兩人到處找，哈桑就站在旁 邊，靜聽他兄弟倆相互爭吵，互相埋怨，最后他們不吵了，傷心地嘆道：“拐杖、帽子都沒 了，我們誰也別想得到。爸爸早就警告過我們，可是我們把父親臨終時的遺言忘到腦后 了。” 后來，他們兄弟兩人大為傷心，唉聲嘆氣地分手而去。 哈桑這才不慌不忙地進(jìn)城去了。 他戴上帽子，手持拐杖，誰也看不見他。他一直來到佘娃西家里，走近她身邊。伸手輕 輕搖她。不料一搖之下，老太婆面前擺滿玻璃器皿的搭板便倒了，那些東西掉落在地上。老 婆子嚇得六神無主，埋怨著自己，一面收拾東西，一面心里狐疑道： “向安拉起誓，這是努拉·胡達(dá)女王打發(fā)鬼神來跟我搗亂了。只望安拉保佑，讓她息怒 才好。真主??！她妹妹是她父親最寵愛的女兒，都難免遭受到殘酷的折磨，像我這樣與她非 親非故的人，惹惱了她，還不知會受到什么樣的懲罰呢！”后來，她大聲說道：“向萬物之 主偉大的安拉起誓，向刻在圣所羅門戒指上的文字起誓，魔鬼??！你是誰？請告訴我，讓我 明白。” “不是魔鬼，我是背井離鄉(xiāng)、失魂落魄的哈桑?！惫Ｕf著摘下頭上的帽子，立刻顯形 在老太婆面前。她看呆了，真是哈桑。她一把將哈桑拉到旮旯里，說道： “你瘋了嗎？怎么跑到這兒來？快躲起來。你妻子是那個臭婆娘的親妹妹，還免不了遭 她折磨，要是你落在她手里，那將受到非人的虐待！”于是佘娃西把他妻子的遭遇及受到的 侮辱虐待以及自己也受牽連的情形全都告訴了哈桑，接著說：“女王轟走你之后，正后悔， 派人四處捉拿你，還揚(yáng)言重金賞賜抓到你的人，并讓她代替我的職位。她發(fā)誓要抓住你，把 你和你的妻子一起殺掉呢?！? 老太婆越說越傷心，讓哈?？此獗摅椎膫?。哈桑也愴然淚下，說道：“老人家，我 怎么才能離開這個地方，逃脫那個暴君的魔爪？你給我出個主意，讓我救出我的妻兒，帶她 們平平安安回家。” “你自己能得救，就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不，我非要救我的妻兒不可！” “你怎么救她們，我的孩子？現(xiàn)在你趁早躲起來，聽候安拉的旨意吧?！? 這時，哈桑把拐杖、帽子給她看，她一見高興得叫出聲，對哈桑喊道：“快贊美偉大的 安拉吧！安拉在上，孩子，先前，誰都認(rèn)為你和你的妻子必死無疑了，但是現(xiàn)在不同了，我 的孩子！你和你的妻子有希望了。我認(rèn)識這拐杖、帽子和它們的主人，他是傳授法術(shù)給我的 一位最偉大的預(yù)言者，活了一百三十五歲，是他埋頭鉆研制成這頂帽子和這根拐杖，可惜他 死了。他曾對他的兩個兒子說：‘孩子們，這兩件寶貝你們最后都無法擁有，將來有個異鄉(xiāng) 人注定會搶走它們，至于經(jīng)過怎樣，你們防不勝防?！瘍蓚€孩子說：‘父親，到底怎么被搶 走，你說吧。’老人說：‘天機(jī)不可泄露?！阍趺吹玫竭@兩件寶物的？” 哈桑于是把得到兩件寶物的經(jīng)過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佘娃西。 老太婆聽了，開心極了，說道：“孩子，讓我告訴你，那個婊子竟然狠心到命人鞭撻 我，我再不替她賣命了，我要回山洞洞去，和我的同行在一起修行共度晚年，了此一生。你 呢，我的孩子，你只須戴上帽子，拿著拐杖，悄悄進(jìn)王宮去，找到你的妻子，用拐杖敲一下 地面，然后大聲呼喚，便有仆人應(yīng)聲出現(xiàn)在你面前，隨你吩咐，不會違抗你的命令?！? 哈桑與佘娃西告別后，戴上帽子，拿著拐杖，隱身直奔王宮，找到囚禁室，只見愛妻被 綁在梯子上，淚流滿面，奄奄一息，只是呆呆望著梯子下嬉戲的兩個孩子，場面非常凄涼， 讓人心碎。他眼看妻子遭此厄運(yùn)，痛心疾首，一下子暈倒，不省人事。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蘇醒過來，流著淚取下帽子，顯出身形。兩個兒子一見他，便 喊著“爸爸奔過來。他趕忙戴上帽子，又隱身起來。他的妻子聞聲從眩暈中清醒，見兩個孩 子喊著爸爸哭泣，卻看不見哈桑的蹤影，這時候，她感到萬箭穿心般痛苦，淚流滿面地問 道： “親愛的兒子，你們在哪里？你們的爸爸在哪兒？” 哈桑的妻子想到自己的悲慘遭遇，忍不住痛哭流涕，眼淚打濕了好大一片地面。她雙手 被捆住，無法拭淚，任蚊蠅不斷咬噬她的身體。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她一直傷心哭泣，回 首往事，萬般無奈。 哈桑悄悄走到兒子面前，取下帽子，兒子又看見他，大聲呼喚爸爸。他的妻子聽到了喊 聲，越發(fā)傷心，嘆道：“命運(yùn)真是捉弄我這可憐的人，唉，這有什么辦法呢！”她又想： “奇怪！孩子們?yōu)槭裁赐蝗幌肽畎职?、呼喚爸爸呢？? 這時，哈桑再也難以抑制激情，不顧一切地摘下帽子，走到妻子面前。她定睛一看是哈 桑，于是驚叫一聲，聲音響徹整個宮殿。她驚訝地問道：“你怎么到這兒來的？難道是從天 而降？或是由地里鉆出來的？”她邊說邊哭，眼里噙滿淚水，哈桑也放聲痛哭。 她說：“命中注定的事全都實(shí)現(xiàn)了，我們都是傻子，但現(xiàn)在不是傷感的時候，安拉在 上，你打哪兒來，快回哪兒去吧！別讓人看見你。我姐姐知道了，會把我們一起殺死的。” “親愛的！我九死一生地來到這里，已經(jīng)什么都不怕了。我要和你、孩子們一起回家 去，同時我還要給你姐姐那個壞女人一點(diǎn)顏色看看?！? 哈桑的妻子聽了哈桑的話，苦笑起來，想到自己的處境，不由覺得哈桑的想法太荒唐， 忍不住嘲笑他一陣子，不停地?fù)u頭，嘆道：“我的天喲！你說得輕松！除了安拉，沒有誰能 拯救我。想逃，談何容易??！你還是好自為之，趕快走吧，別為我白白送命了。我姐姐擁有 千軍萬馬，天下無敵，你就別做夢想帶走我了。再說這地方山谷幽深，沿途荊棘叢生，森 林、沙漠和河流阻隔，即使天上的鬼神都難以闖過去，你有什么辦法能安然回去呢？你別再 為救我冥思苦想了。再別提救我的話了，我無法從這個倒霉地方逃出去的。” “以我的生命起誓，我的愛人啊，你不跟我一起走，我是不會離開這個地方的?！? “我可憐的丈夫喲！你想過沒有？你是什么人？你能做什么事？你自己都不明白你在說 胡話。你縱有呼風(fēng)喚雨的本事也難逃出此地，還是自己多保重，別管我，讓我聽天由命好 了，說不定以后我會轉(zhuǎn)危為安呢?！? “親愛的妻子，我到這里來，是要用這根拐杖和這頂帽子救你脫險?！庇谑撬嬖V妻子 他碰見兩個孩子獲得寶物的經(jīng)過。正在這時，努拉·胡達(dá)女王突然走了進(jìn)來，聽見里面有人 說話。哈桑趕忙戴上帽子，隱身起來。女王問小妹妹： “小蕩婦！你在跟誰講話呀？” “除了這兩個孩子，我沒跟誰講話。” 女王又舉起鞭子，將小妹妹毒打一頓。哈桑躲在暗處，看見眼前的情景，強(qiáng)忍悲痛。 女王不住地抽打小妹妹，打得她皮開肉綻、昏迷過去，這才吩咐侍從，換一間房子關(guān)押 她。侍從遵命把她抬到另一間囚室，扔在地上。哈桑一路跟過去，等侍從走了，他才摘下帽 子，出現(xiàn)在妻子面前。妻子對他說： “我的遭遇你已看見了，我親愛的丈夫，你寬恕我吧。知道嗎，妻子一旦離開丈夫，才 知道丈夫的可貴呢。我這是自作自受，我會向偉大的安拉虔誠地懺悔，請求安拉的寬恕。若 是安拉賜福，讓我們有進(jìn)夫妻重聚的日子，我保證再也不會離你而去了?！? “不是你的錯，是我不對。”哈桑眼見妻子受苦還自責(zé)，十分心疼，后悔地嘆道：“我 一人出門，把你扔在家里，讓你跟不了解你的人在一起。我的心肼寶貝啊，告訴你吧，安拉 會庇佑我們，我有辦法救你出虎口。現(xiàn)在我問你，你是要回到你父親的身邊，跟他永遠(yuǎn)在一 起，以盡女兒的孝心呢，還是愿意跟我回巴格達(dá)去，過安居樂業(yè)的夫妻生活？” “只有安拉才能拯救我。你快打消這個念頭，回家去吧，因?yàn)槟氵€不明白你的處境。你 要是不聽我的話，我們的結(jié)局會很慘的?！? 她忍不住傷心慟哭，兩個兒子也跟著她掉淚。仆人們忙跑來觀看，見娜倫·若玉公主和 她的兩個兒子在傷心痛哭，大家都很傷感，很憐憫她們，不由落下同情的眼淚，人人都詛咒 努拉·胡達(dá)女王殘酷無情。 哈桑始終躲著，直到天黑，當(dāng)人們都進(jìn)入夢鄉(xiāng)后，他才起身，走到妻子面前，解掉她身 上的繩索，吻著她，說道：“多么難熬的長夜，多么令人難忘??！莫非我們相會是在夢 中？”然后他和妻子抱著兩個兒子，在黑暗中悄悄溜出囚禁室，逃到王宮大門前，可是宮門 緊閉著，無法開啟。哈桑長吁一聲：“沒有辦法，全憑偉大的安拉拯救了。我們是安拉的臣 民，最終歸宿都是安拉御前。無所不能的安拉??！我功虧一簣，忘記了最后這個關(guān)口，這該 咋辦呢？等到天亮，可就完了。” 他手足無措，絕望極了，又傷心哭泣。他的妻子也萬分傷感，對著丈夫泣不成聲，說 道：“向安拉起誓，我們已無處可逃了，只有等死，我們還不如自行了斷，擺脫人間的苦難 的。到天一亮我們就慘了?！? 正當(dāng)哈桑夫婦走投無路的時候，忽聽門外有人答話，說道：“向安拉起誓，哈桑與小公 主呀！要是你們夫妻答應(yīng)我的要求，我馬上就給你們開門?！彼麄兟牭接腥税l(fā)現(xiàn)了自己，都 不敢出聲，打算掉頭回到囚室去，這時，那聲音繼續(xù)說道：“你們怎么了？為什么不回答 我？” 他們這才聽出，說話的是佘娃西，于是放下心來，說道：“你說吧，我們都照；辦，不 過現(xiàn)在不是說話的時候，你先把門打開。” “安拉在上，你們必須先發(fā)誓我才開門，帶我跟你們一起離開這里，我要和你們同甘共 苦、生死與共，千萬別扔下我在那個婊子手下受折磨，她為了你們的事恨死我了。我的女兒 呀！我還有些用處，求你們帶我走吧。” 聽到她這么說，哈桑夫婦心中的疑慮頓消，于是平靜下來依言對她發(fā)誓，她這才開了大 門，讓他們逃出去。夫婦趕忙跑出宮門，只見老太婆跨在一個希臘式的紅色瓦缸上，瓦缸的 環(huán)上系著一條皮繩子，它滾動起來的速度比國王馬廄中最快的駿馬還快。 她走過來，說道：“跟我來，別擔(dān)心。我有四十套法術(shù)，只要略施小計(jì)，就可以把這座 城市變成汪洋大海，把里面的女人變成魚鱉，這對我來說易如反掌?？上惹皯赜谀愀赣H的權(quán) 威和為了保護(hù)你們姐妹以及不傷城中無辜的百姓，我才沒有這么干。好吧，讓我顯一顯神通 給你們見識見識，向安拉起誓，一會兒你們就知道法術(shù)的神奇了?！? 哈桑夫婦聽后十分高興，相信這次有救了。 于是三人同行，來到城外。哈桑舉起手中的魔杖，猛地敲擊地面，說道：“神符的仆人 們，快出來見我吧！”剛說完，突然從裂開的地面鉆出七個魁偉粗壯的魔神，它們的腳插在 地里，頭頂入云端，依次跪在哈桑面前，吻了三次地面，同聲說： “主人！我們前來候命，有話盡管吩咐，我們絕對照辦。只要你一聲令下，我們能替你 呼風(fēng)喚雨?！? 哈桑見他們?nèi)绱酥艺\，喜不自禁，壯了許多膽子，問道：“你們都是什么人？叫什么？ 是魔鬼還是妖怪？告訴我吧?！? 他們跪下去又吻了吻地面，齊聲回答道：“我們是七個神王，每人管轄著神、鬼中的七 個種族，總共七七四十九個種族，均由我們統(tǒng)領(lǐng)。除此之外，我們還管轄游蕩在山中的妖 魔、地上跑的走獸、空中的飛鳥、水中的魚鱉蝦蟆。我們是擁有這根魔杖的人的臣下，聽他 吩咐，絕不違命。我們是你的奴仆，現(xiàn)在你需要做什么請下命令！” 聽了他們的解釋，哈桑夫婦和佘娃西大喜過望。于是哈桑說：“叫你們的手下出來，讓 我瞧瞧吧?！? “尊敬的主人啊，如果把他們叫出來，你們一定會害怕的。因?yàn)樗麄冃涡紊?，膚色相 貌和人類大不相同，有的有頭無身、有的有身無頭、有的像野獸、有的像飛鳥。如果你非看 不可，我們這就讓你看像怪獸的那些奴仆吧。尊敬的主人啊，現(xiàn)在你召我們來，需要我們做 什么呢？” “我要你們背負(fù)著我的全家以及這位忠實(shí)的老婦人立刻前往巴格達(dá)去?！? 聽了哈桑的命令，他們一個個默默不語，顯出很為難的樣子。哈桑問：“你們怎么不說 話了呢？” “尊敬的主人啊，圣賢蘇里曼曾下令禁止我們背負(fù)人類，所以我們從沒背過一個人，不 讓人騎在我們的肩、背之上。這樣吧，我們給你招來神馬，送你們回去?！? “從這兒到巴格達(dá)要走多久？” “這段路程即使是輕裝騎兵也要夜以繼日地走七年哪?！? “我到這兒來時，還沒走一年，這是怎么一回事？”哈桑詫異地問道。 “這是因?yàn)榘怖哪切\、智慧的信徒受到安拉啟示，他們同情、幫助你的緣故；否 則，你怎么也走不到這個地方，也不可能找到你的妻子。讓你騎象趕路的阿卜督勒·滾都士 長老，他讓你三天走了三年的路程；還有吩咐黛赫涅叔背你的那位艾彼·勒威史長老，他也 讓你一晝夜走了三年的路程。這全是安拉的保佑。因?yàn)樗麄兡芙栌谜嬷鞯纳窳?，他們是圣賢 的后裔。此外，從巴格達(dá)到云山也有一年的路程，所以說從這兒到巴格達(dá)要走七年?！? 哈桑聽了這番話，驚奇不已，自言自語道：“贊美使我轉(zhuǎn)危為安的安拉，贊美減時縮地 的安拉，贊美懲惡揚(yáng)善的安拉，是他幫助我征服困難，讓我千里迢迢到這兒來和妻子見面 的。現(xiàn)在我也搞不清楚，我究竟是清醒著還是在做夢？難道我喝醉了嗎？” 然后他仔細(xì)打量那些神王，問道：“騎你們的神馬，幾天可以回到巴格達(dá)？” “頂多只要一年時間就地了。不過，一路上需要經(jīng)過無數(shù)陡峭的山峰、廣袤的平原和荒 涼干燥的戈壁、沙漠，而且要?dú)v盡千辛萬苦，冒盡重重危險才能回去。所以，我們也不敢擔(dān) 保你們不被其他人迫害。也許他們會在其它魔鬼的協(xié)助下抓獲你們，那我們也要受連累，他 們會指責(zé)我們同人類狼狽為奸，帶人類混入神王的禁地，冒犯神王，這我們可就擔(dān)當(dāng)不起 啊。但是只要有你同我們在一起，那就容易對付了。真主既然讓你到兒來，他也可以讓你重 返家園。不久的將來，他也許可以保佑你回到母親身邊呢。打起精神吧，相信真主會保佑你 的。別擔(dān)心，有我們護(hù)送你呢。” “愿真主賜福你們！”哈桑十分感激，“請立刻給我備好快馬吧?！? “是，這就照辦。”他們回答完，一頓足，地面頓時裂開一條大口子，他們消失在地 下。 不一會兒，他們再次出現(xiàn)，帶來三匹鞍轡齊備的神馬，每個鞍上搭著一個鞍袋，鞍袋的 一邊掛著水囊，一邊裝滿糧食。 哈桑夫妻一人背著一個兒子，各騎一匹神馬，佘娃西跳下瓦缸，跨上第三匹神馬。他們 三人結(jié)伴而行，踏上漫漫旅途。走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早晨，他們踏上羊腸小道，走向山 區(qū)，口中念念有詞地向安拉祈禱。 走啊走，不久，哈桑發(fā)現(xiàn)前面橫亙著一座雄偉的高山，像柱子一樣直沖云霄。他朗讀幾 段《古蘭經(jīng)》，祈求安拉使妖魔退避。后來越走越近，高山的輪廓也越來越清晰。到了山腳 下，才發(fā)現(xiàn)那座高山，原來是個精靈。它的頭像王宮的圓屋頂，嘴像山洞，牙床像小巷，犬 牙參差不齊，牙齒像石柱，鼻孔像銅壺，耳朵像盾牌，手像鋼叉，腳像桅桿，高不可測，擋 住了他們的去路。 哈桑嚇得渾身哆嗦，立刻滾鞍下馬，跪在精靈面前，只聽精靈對他說：“哈桑啊，你別 怕。這里是瓦格第一島，我是這里的山神。我是真主信徒，我知道你們的來意和目的。見到 你們，我便打算離開邪魔聚首的地區(qū)，找一處與世隔絕、人跡罕至的地方隱居起來，等待安 拉的召喚。我要送你們一程，做你們的向?qū)?，帶你們走出這個地方。我夜里才出現(xiàn)，你別擔(dān) 心，相信我吧。我跟你們一樣，是安拉的虔誠信徒哪?！? 這次有驚無險，哈桑聽了，知道他是一個守護(hù)神，因而高興地對他說：“愿安拉賜福于 你，安拉保佑，你跟我們一塊兒走吧?！? 于是守護(hù)神在前面帶路，大家開開心心，有說有笑，繼續(xù)前進(jìn)。 在途中哈桑與妻子暢敘離情。他們騎著神馬疾駛?cè)顼w，一直走到天亮，他們才從鞍袋中 取出食物充饑，吃飽后，繼續(xù)趕路。守護(hù)神帶的路，盡是鳥獸也到不了的偏僻小路。他們翻 山越嶺，跨越崎嶇山路，不停地跋涉了一個月。到第三十一天，前面突然塵土飛揚(yáng)，遮天蔽 日，接著傳來喧嘩嘈雜的聲音。哈桑嚇得膽顫心驚，佘娃西回頭對他說： “唉！不得了啦，瓦格島的追兵把我們包圍了，我們就要被捉住了?！? “老人家，這該怎么辦呢？” “你快舉起拐杖，擊打地面吧?！? 哈桑跳下馬，舉杖一打，地面裂開，七個神王一齊出現(xiàn)在他面前，畢恭畢敬地跪在他面 前問候、祝福他，說：“主人不必?fù)?dān)心，有我們在。” 哈桑有了救援，這才安下心來，說道：“鬼神的首領(lǐng)們，現(xiàn)在該你們大顯身手了?！? “你和夫人、孩子和老人家退避到山上去，讓我們來迎戰(zhàn)。你們有真主保佑，我們一定 會贏的，正義在你們這邊?！? 哈桑夫婦帶著兒子和老太婆跳下神馬，奔到山中躲起來。果然，前面是女王努拉·胡達(dá) 統(tǒng)領(lǐng)的軍隊(duì)。她指揮著神兵，分左右兩隊(duì)擺開陣勢，接著兩軍相遇，激戰(zhàn)起來。在火光烈焰 中，勇敢者橫沖直撞，膽小鬼抱頭鼠竄，神兵一直噴出火焰圍攻。戰(zhàn)到天黑，兩軍才停戰(zhàn)， 各自安營扎寨休息。 七個神王上山拜見哈桑，跪在他面前。哈桑高興地迎接他們，祈禱他們打勝仗，問他們 跟努拉·胡達(dá)女王激戰(zhàn)的情況。他們說：“他們最多還能與我們相持三天。今天我們打了勝 仗，俘虜了二千名敵軍，殺死不少敵人。你放心吧，不必?fù)?dān)心。” 神王報告之后，拜別哈桑下山，回到營中，命屬下燃起篝火，整裝待發(fā)，直至天明，這 才率領(lǐng)部隊(duì)，跨上戰(zhàn)馬，一鼓作氣，潮水般殺向敵人，揮動兵器，不知疲憊地戰(zhàn)斗，殺得敵 人聞風(fēng)喪膽，逃的逃，傷的傷，死的死，一敗涂地。努拉·胡達(dá)女王和眾神將全被活捉，其 余的人一哄而散。這場戰(zhàn)斗僅用了一整天，就告結(jié)束。 第二天早上，七個神王前來拜見哈桑，讓他坐在一張鑲珠寶的云石交椅上，并讓他的妻 子和佘娃西各坐在一張鑲金銀的象牙交椅上。等他們坐定后，這才把手戴鐐銬的努拉·胡達(dá) 女王和其他俘虜帶上來聽候發(fā)落。 老太婆一見女王，怒火沖天，大罵她：“臭婆娘！你為什么歹毒地折磨你妹妹？結(jié)婚又 不犯法，她沒有罪；伊斯蘭教不許禁欲，婚配是先輩圣賢傳下來的傳統(tǒng)。你這個沒心沒肺的 女人！不懲罰你便罷，要懲罰你，我得準(zhǔn)備兩匹渴得要死的馬，把你捆在馬尾巴上，讓它們 拖著你奔到海邊找水喝；我要讓餓狗咬你的肉，把你撕碎，這樣才能消我心頭之恨呢?！? 哈桑下令將俘虜全部處死，老太婆在旁跟著叫嚷道：“把她們都?xì)⑺?，一個不留?！? 努拉·胡達(dá)變成階下囚，顯得可憐、凄慘，哭哭啼啼地望著她妹妹娜倫·若玉，問道： “妹妹，這位如此能干打敗我們還俘虜我們的人是誰？” “這個偉大的人叫哈桑，不僅戰(zhàn)勝了你們，而且還打敗了鬼神，他是我們的主宰。他是 憑這根魔杖和這頂帽子的威力把你們打得一敗涂地的。” 努拉·胡達(dá)女王了解了詳情，知道哈桑是如何救出他的妻子，便向妹妹苦苦哀求，請求 饒恕。娜倫·若玉見她一副可憐相，轉(zhuǎn)頭對哈桑說：“你打算如何處置我姐姐？喏，她就跪 在面前。她并沒有對不起你，難道你忍心殺她嗎？” “她折磨你，這就夠了?！? “她對不起我，我可以寬恕她。可是你已經(jīng)達(dá)到目的，把我?guī)ё吡耍腋竿鮾?nèi)心一定非 常痛苦，如果我姐姐再有什么三長兩短，他老人家的境遇會變得更惡劣?！? “那你作主好了，你要怎么辦，就怎么辦吧?！? 得到哈桑的默許，娜倫·若玉決定釋放姐姐和俘虜。她命人解掉努拉·胡達(dá)和全體俘虜 的鐐銬，讓她們重獲自由。努拉·胡達(dá)女王走到她面前，抱著她痛哭流涕，說道：“妹妹， 我曾經(jīng)對不起你，你一定要寬恕我?！? “姐姐??！這是命中注定，該我倒霉?！? 于是姐妹兩人坐在一起，妹妹向姐姐談起她跟哈桑結(jié)婚的經(jīng)過，哈桑為她而經(jīng)受的種種 艱難困苦，最后說道：“姐姐??！這么英勇、對愛專一的人，安拉也在冥冥中支持幫助他， 因此他能到我們的土地上，打敗你的兵馬，并逮住你們。像這樣非凡的人，他應(yīng)該有所善報 呢?！? “妹妹，安拉作證，你說得對，他所經(jīng)歷的各種際遇，確實(shí)驚險離奇。他只是為了你才 甘愿經(jīng)受這些痛苦嗎？” “正是，一切都是為了我?！? 最后，她盡力勸慰姐姐和佘娃西，勸她們和好，恢復(fù)過去的感情，而女王和老太婆也聽 從了她的話，重歸于好。 哈桑十分感謝七位巨神和他們的兵馬，送走他們，安歇過夜。 第二天一大早，哈桑夫婦與努拉·胡達(dá)女王一行人互相告別。哈桑舉起拐杖一擊地面， 神王應(yīng)聲出現(xiàn)問候他，說道：“贊美真主！你平安無事了。你需要什么盡管吩咐，我們立刻 照辦！” “愿安拉賜福于你，”哈桑表示感謝說，“請給我備兩匹好馬吧?！? 神王們隱身入地，不一會兒便牽來兩匹鞍轡齊全的神馬。哈桑夫婦一人背著一個孩子上 馬，努拉·胡達(dá)女王和佘娃西也跨上戰(zhàn)馬，大家揮手告別，各奔東西。 哈桑夫婦帶著孩子，心情愉快地跋涉了一個月，來到一座城市郊外。那座城市被森林河 流環(huán)繞，他們在林中下馬休息。突然，一隊(duì)人馬迎面而來。哈桑過去一打聽，才知道來人是 柯夫爾國王胡穌涅，趕忙上前，向國王致敬祝福。 國王下馬，見到他非常高興，陪他在樹叢中坐著聊天。國王說：“哈桑，這次你去瓦格 島，都遇到些什么，快告訴我吧?！? 哈桑把自己的奇遇，詳細(xì)敘述了一遍。國王聽了，十分驚喜，說道：“孩子，上瓦格島 去的人從來沒有能活著回來的，你卻是唯一的例外，真是奇跡。贊美安拉！是他一路護(hù)佑你 哪?！? 談話完畢，國王起身上馬，帶哈桑夫婦進(jìn)城，進(jìn)到王宮里，視他們夫妻為貴賓，殷勤款 待，送上許多美味佳肴，陪他們談天說地，快樂地共處了三天，哈桑這才向國王告辭，攜帶 妻子踏上歸途。國王依依不舍，騎馬親自送他們走了十天，才返回城去。 哈桑一家人一路風(fēng)塵，馬不停蹄地繼續(xù)走路，又走了整整一個月，到達(dá)一處遍地黃銅的 地方，走到一個山洞前面。哈桑對妻子說： “這個山洞，你以前見過沒有？” “我從沒見過?！彼拮訐u搖頭說。 “這里面住著艾彼·勒威史長老，他對我的幫助可大了，就是他介紹我認(rèn)識國王胡穌涅 的?！庇谑撬麑ζ拮又v述了艾彼·勒威史長老對他的恩情。正好，此時艾彼·勒威史長老碰 巧走出山洞，哈桑一見，立即離鞍下馬，上前吻他的手。老人家喜出望外，祝賀他平安歸 來，帶他們進(jìn)洞去。他們坐下后，哈桑跟老人講了自己到瓦格島的經(jīng)歷，老人十分驚奇，問 道： “后來你怎么救出你妻子的呢？” 哈桑告訴他拐杖和帽子的魔力，老人聽了，越發(fā)覺得不可思議，說道：“哈桑，我的孩 子??！全靠這根魔杖和這頂帽子，你才能救出你妻子的?！? “的確，那正是真主的安排?！? 他們正在說著話，忽聽得敲門聲。老人開門一看，原來是阿卜杜拉·滾都士長老騎著大 象來訪了。哈桑趕忙出門迎接，緊緊地?fù)肀?、祝福他。阿卜杜拉·滾都士長老高興萬分，祝 賀他安然無恙地歸來，于是三人對坐。艾彼·勒威史對哈桑說：“你把這次旅行的經(jīng)過再講 給長老聽聽吧。” 哈桑點(diǎn)頭，把他的遭遇又從頭到尾詳細(xì)敘述了一遍。阿卜杜拉·滾都士長老聽了，說： “孩子，你用拐杖和帽子救了你妻子，現(xiàn)在它們對你用處不大了。你去瓦格島是我們幫助 的，看在我的侄女們——云山公主的面子上，我們曾幫助過你去瓦格島，你可不可以把拐杖 贈予我，把帽子贈給艾彼·勒威史長老，作為對我們的答謝呢？” 聽了長老的請求，哈桑低頭沉思片刻，不好意思拒絕，心想：“兩位老人家曾對我鼎力 相助，我上瓦格島全是他們兩人幫忙，沒有他們的話，我也沒有今天，也沒法得到拐杖和帽 子?！庇谑撬ь^，欣然應(yīng)允：“好吧，都送給你們。不過，老人家，萬一我岳丈那個暴君 帶兵追來，沒有拐杖和帽子，我就無能為力了。” “孩子，別擔(dān)心！我們在這兒替你守備，盡力保護(hù)你。如果你岳丈真派兵來打，我們會 應(yīng)戰(zhàn)的，你盡管放心好了?！? 聽了長老的保證，礙于情面，哈桑忍痛把帽子送給艾彼·勒威史長老，接著他對阿卜杜 拉·滾都士長老說：“老人家，勞煩你送我一程，等我回到家中，就把拐杖送給你?！? 阿卜杜拉·滾都士長老非常高興，欣然同意，他給哈桑預(yù)備了許多價值連城的珠寶財(cái) 物。第三天，哈桑夫婦、阿卜杜拉·滾都士長老與艾彼·勒威史長老辭行，哈桑攜妻帶子， 跨上神馬，動身啟程。 阿卜杜拉·滾都士長老一聲口哨，一頭大象馬上從山后奔到他面前。他騎著大象做哈桑 夫妻的向?qū)?，護(hù)送哈桑夫妻回家。帶他們從捷徑爬山涉水，離巴格達(dá)城越來越近。一路上， 哈桑想到自己吃盡苦頭，才救出妻子，不久就可以跟母親見面了，心中萬分感慨，不禁由衷 地贊美安拉，對他的恩賜感激不盡，欣然吟道： “也許安拉再次讓我們聚首、相會， 我們就能永遠(yuǎn)相依在一起。 我將娓娓述說別后的相思之苦， 并告訴你們離奇古怪的遭遇。 我渴望跟親人歡聚， 因?yàn)閳F(tuán)圓是醫(yī)治我的心病的良藥一劑。 所有的一切都深埋在我心里， 歡聚時定向你們傾訴衷情。 我曾滿懷情愁， 一度埋怨你們。 如今怨尤全都煙消云散， 心中只有無盡的喜悅?！? 哈桑吟罷，抬頭朝前遠(yuǎn)望，一幢綠色圓頂?shù)膶m殿隱隱約約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巍峨矗立的 云山也現(xiàn)出它的輪廓。阿卜杜拉·滾都士長老對他說：“哈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今晚你 就可以見到我的侄女們了?！? 哈桑心中狂喜，大家下馬，在圓頂宮殿里休息、用餐，然后繼續(xù)趕路。還沒到云山下面 的宮殿，阿卜杜拉·滾都士長老的侄女們就歡快地迎了出來，歡迎、問候他們。長老對他們 說：“侄女們，我對哈桑已盡心盡力了，幫他把妻子找回來了。” 姑娘們一齊涌到哈桑面前，擁抱他、祝賀他、為他歡呼，象過節(jié)一樣興奮快樂。哈桑的 義妹小公主來到他面前，抱著他放聲痛哭，訴說離別后的思念之情，吟道： “自從離別的時刻， 我的心便恍惚不定， 心中不斷閃現(xiàn)你的身影。 每當(dāng)我閉上眼睛， 在夢中總和你形影相隨， 你永遠(yuǎn)安坐在我的眼睛里?！? 她吟唱著，淚如雨下，百感交集。 哈桑感動得掉下眼淚，說：“妹妹啊，我能有今天的幸福，首先應(yīng)感謝的人就是你，愿 安拉賜福于你?！庇谑撬蜴⒚脗冇謴念^到尾敘述了他的經(jīng)歷。包括：途中遇險；奇怪的見 聞；跟女王作斗爭以及自己如何獲得魔杖和帽子解救妻子的經(jīng)過；艾彼·勒威史長老和阿卜 杜拉·滾都士長老請他轉(zhuǎn)送魔杖和帽子的事情，礙于妹妹的面子而同意長老的要求等等，他 都講了一遍，最后他說：“妹妹啊！安拉作證，你自始至終同情我、幫助我，你對我的恩情 我將永志不忘?！? 小公主點(diǎn)頭感謝他的好意，替他祈禱，然后走到娜倫·若玉跟前，跟她熱情地?fù)肀В?把兩個孩子摟在懷中，嗔怪地說：“長公主啊，難道你沒有一點(diǎn)良心，忍心讓他們父子分 離，讓他經(jīng)歷痛苦？你這樣做，難道忘了夫妻的情份嗎？” “這是命中注定的經(jīng)歷。”娜倫·若玉笑道，“欺騙別人，自己會遭報應(yīng)，安拉也要騙 他呢。” 公主們擺上美味食品，大家快快樂樂地盡情吃喝。哈桑夫妻成了她們的貴賓，和她們在 一起度過了十天，然后告辭。公主們送給哈桑許多金銀珠寶，哈桑也把拐杖送給阿卜杜 拉·滾都士長老，這才攜帶妻子踏上回家的路。 哈桑夫妻一路翻山越嶺，經(jīng)過荒無人煙的曠野，整整跋涉了兩個月零十天，終于回到巴 格達(dá)，來到自己家門前，哈桑一面敲門，一面大聲喊道： “母親，我回來了！” 他母親自他走后，坐臥不安，整日哭泣，為他擔(dān)驚受怕，竟一病不起，躺在床上念叨著 兒子的名字，終日郁郁寡歡。這會兒她正睡在床上，呻吟不斷，忽然聽到兒子的喊聲，半信 半疑地強(qiáng)撐著來到門前，開門一看，兒子、兒媳和兩個孫子都佇立在門外，于是大喜過望， 叫了一聲，便栽倒在地，昏了過去。哈桑趕忙端來冷水，把母親噴醒，母子倆抱頭痛哭。 哈桑和妻子扶著母親走進(jìn)屋去，吩咐隨從把金銀珠寶抬進(jìn)屋，放好。 他母親親熱地?fù)肀合?，問候祝福一番，然后對她說：“我親愛的媳婦??！如果母親有 什么對不起你的地方，我向安拉懺悔過了。”接著她轉(zhuǎn)身對哈桑說：“兒啊，你這一去怎么 這么長時間？” 哈桑把自己的經(jīng)歷、奇遇從頭到尾又詳細(xì)敘述一遍。他母親聽后，對兒子的傳奇經(jīng)歷驚 詫不已，激動得昏迷在地。哈桑趕忙救醒母親，她抽抽噎噎地說：“兒啊，可惜你把拐杖和 帽子送給了別人，不然的話，你可以借它們的神力來統(tǒng)治天下呢。不過，贊美真主、感謝真 主，你們夫妻和孩子總算團(tuán)圓回家了?！? 哈桑母子久別重逢，一家人終于聚在一起，熱熱鬧鬧地暢談了一個通宵。 第二天，哈桑穿上華麗的衣服，來到集市上，買了奴仆、衣物、首飾和精美的家具陳 設(shè)，并在各地廣置田園屋舍，從此一家五口過著美滿、幸福的生活，為眾人所羨慕。 注①烏勾葉：埃及重量單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