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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的愛

“你可不可以不再愛我?”她說,因為恐懼,她的聲音在輕微地顫抖。

“不可以,”他冷笑著,“你已經(jīng)不愛我了,我還愛你!所以你必須死!”

她漂亮的小臉露出絕望的神色,緊接著她哭喊道:“不!我愛你!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求求你!”

他有些疲倦地說:“對于你的謊言我已經(jīng)聽膩了。再說,把你的情夫們殺來殺去我也殺煩了。現(xiàn)在要殺也只能殺你了。你打算怎么死?”

她開始大喊大叫,又是流淚,又是哀求。如果不是被緊緊地綁在樹上,她可能已經(jīng)撲到他的腳下懇求他的原諒。這是在一片荒蕪冷僻的山林里。幾乎無人涉足。她的叫聲很快便消失在山里的霧氣中,顯得空洞無力。

他抬頭看看樹葉割裂的天空,冷漠地說:“要下大雨了。別浪費時間了,快說,你打算怎么死?”

她還在極力說著一些乞求寬恕的話。

他拿出刀子,狠狠地捅了了她幾下,想叫她閉嘴。最后一下如此用力,他的手都快送到她肚子里了,跟著他握緊刀柄一轉(zhuǎn)。

她便像他曾經(jīng)解剖過的尸體一樣開膛破肚了,腸子“嘩”地流出來。她還沒死“哇哇”地哭叫了幾下,聲音便微弱下去,她開始痛苦而沉悶地呻吟。

這呻吟和他以往聽到她的呻吟大不一樣,令他感到有點毛骨悚然。她怎么還不閉嘴?她怎么還在發(fā)出聲音?他真正被激怒了。他抽出刀子,朝著她的胸口刺下去。這一刀正中心臟,她登時氣絕,不哭不叫也不動了。

她終于完全安靜下來,然而他的刀子此時陷在她的胸肋里拔不出來了。他使勁一拉,刀子卻折斷在她的身體里。他十分懊惱,這一次他干得太不精彩了。他不明白,為什么對付她比殺前面那兩個男人還費事。

或許,因為他還愛她,他還愛她嗎?

他望著她此刻的慘境,她不再美麗。曾經(jīng)嬌小溫暖的身軀漸漸冰冷了。他在她的尸體旁坐了很久,直到下起大雨。他挖了個坑,把她放進去埋了。其余的痕跡也都被大雨沖刷得一干二凈。他若無其事地回到家里。

過了幾天,他才報案,說他妻子失蹤了。

他流著淚說:“我很愛我妻子,只要能讓她回來,我什么都愿意做。”

說這話時他動了真感情。他真的很想念她??伤?,她回不來了,永遠。

一個月后,他不得不再次面對妻子的尸體。他是本縣的法醫(yī)。妻子的尸體是昨晚送過來的。

同事說,有人在城郊的一片山林里打獵,結(jié)果他的獵狗卻在林地里扒拉出一只腐爛變形的人手,那人當(dāng)即報了案,并且直抱怨晦氣。

當(dāng)然,別人都不知道這具女尸就是法醫(yī)的妻子。他卻一眼認(rèn)出來了。那半截折斷的刀子還插在妻子的胸腔里。她的模樣真是太恐怖了。眼珠沒有了,只露出兩個深陷的眼窩。臉頰上的肉也爛得差不多了,依稀現(xiàn)出了嶙峋白骨。誰能想象現(xiàn)在這具腐爛不堪、奇臭無比的女尸曾經(jīng)有多么美麗動人呢?

他有些輕微地詫異,在心里暗暗地對她說:“天哪!你竟然變成了這付鬼樣子!我要是你,都不好意思再見人了。”

“我倒寧愿變得更丑些,那樣你就可以不再愛我了。”妻子像是在回答。

他有些吃驚,看了看周圍的同事,他們依然忙著各自的工作,像是什么也沒聽到。

他漸漸平靜下來,告訴自己“是幻聽”。他是相信科學(xué)的,他壓力太大了,可能有點輕微的精神分裂,所以才會出現(xiàn)剛才那樣的幻聽。妻子已經(jīng)死了。

他很快便投入到解剖的工作中,他手法熟練,解剖時他做了點手腳,故意報錯了幾個數(shù)據(jù)。

這樣一來便沒人會把這具女尸和他“失蹤”的妻子聯(lián)系在一起了。讓他們查去吧!查得出來個鬼!

得知這個消息后他生平第一次懷疑科學(xué),妻子的尸體不見了。

陳尸間的門窗都完好無損,其余兩具尸體還在,惟獨妻子的尸體像是人間蒸發(fā)了一樣消失無蹤。這件怪事很快便在這個人口不多的小縣城里傳播得沸沸揚揚。

縣報還登了一則“神秘女尸神秘失蹤”的消息,后來這條消息被市報轉(zhuǎn)載,引起了更多人的好奇和關(guān)注。由于他是最后一個接觸女尸的人,那段時間他不斷受到上司盤問和記者騷擾。他真的快瘋了。

不久,“世界杯”開賽了,公眾的熱情立刻轉(zhuǎn)移。人們很快忘了那具神秘女尸神秘失蹤的事。他卻真正陷入了苦惱:妻子的尸體為什么會失蹤?又是怎么失蹤的?鬼才知道!

他再次來到陳尸間。上次和妻子放在一起的兩具尸體已經(jīng)處理掉。現(xiàn)在這里空無一人。陰冷的空氣讓他感到有點不適應(yīng)。

那天他是最后一個離開這里的,走之前他特意清掃了屋子,并且關(guān)好窗戶后才帶上門走的。所以不可能有人事先藏在屋內(nèi),趁他離去后偷走妻子的尸體。再說了,誰吃飽了撐的,偷一具無人認(rèn)領(lǐng)的女尸?房門的鑰匙只有他和另一個法醫(yī)小趙有,再就是保管科的老王還有一把,但他們更沒有動機也沒有可能弄走妻子的尸體。那妻子的尸體是怎么丟的?他的眼睛在空蕩蕩的陳尸間里掃來掃去,那眼神真絕望透了。

突然,他有了一個想法,這想法讓他不寒而栗。

除非……除非是妻子半夜爬起來,自己走出去。

他很快驅(qū)散了這不愉快的想法,太荒唐了。讀了那么多年書,還是醫(yī)科大畢業(yè)的本科生,竟然產(chǎn)生了這種荒誕的念頭。真是太不應(yīng)該了。

他不知道,尸體是老王偷走的。老王做這件事也是迫不得已。老王有一個朋友,是個廚師,老實巴交的,快五十歲了還沒娶上媳婦。一次他倆一起喝酒,喝到后來都喝高了,不知怎么的就吵架斗狠起來。老王嘴快當(dāng)眾羞辱了廚師一番,廚師轉(zhuǎn)身跑廚房里去了,老王還以為他要去拿刀來砍自己,趕緊躲了。后來才知道廚師拿刀抹了自個兒的脖子。之后老王就常常夢見廚師腦袋在脖子上一晃一晃地來找他。

老王又是害怕又是道歉,可廚師還頑固地出現(xiàn)在他夢里。

“我還沒娶媳婦呢!”廚師說。

“你想讓我?guī)湍阏乙粋€?”老王在夢里問。

廚師的頭晃得更起了:“碰見合適的,你就幫我辦場婚事。”

本來老王也是不信鬼神的,但他幾乎天天晚上都夢到這事兒,不由得不信了。法醫(yī)妻子的尸體一送來,他就感到機會來了,反正是具無人認(rèn)領(lǐng)的尸體,丟了也就丟了。

當(dāng)天夜里,老王就設(shè)法把尸體偷出來火化了,然后帶著骨灰請黃大師給廚師做了場婚事,又把骨灰盒埋到廚師墳里。老王知道,廚師以后不會再來找他了。他真的沒再夢見廚師。

法醫(yī)卻開始夢見妻子。

妻子在夢里告訴他,她又嫁了,還是個快五十歲的童男子。

他氣得渾身發(fā)抖,一瞬間他忘了妻子已死。他再次拿起刀狠狠地刺向妻子。

妻子一邊挨著刀一邊還在說:“活該你當(dāng)王八!一頂綠帽子都戴到胸口了還不知道!做男人做到你這個份兒上,死了算了。”

“啊!”他大叫一聲,醒了過來。

他還是怒氣沖沖,過了好久,他才慢慢平靜下來。他想起妻子已死,他真的很愛妻子,很愛很愛……

所以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妻子與另外兩個男人的奸情時,巨大的憤怒和痛苦讓他無法選擇理智的離婚。

他的理智用在了三場成功的謀殺上,但是現(xiàn)在,他感到了深深的失敗。妻子在夢里也不放過他,他無法把她再殺一次。只要一閉上眼睛,他就會夢見妻子和另一個快五十歲的男人一起生活的情景。

他知道,這種情況繼續(xù)下去,遲早有一天他真的會給逼瘋。

他終于瘋了。

警察趕到的時候,他正死命扒著一個廚師的墳。

他嘴里“荷荷”地叫著,被人拉開時又踢又咬,拼命掙扎,力氣大得驚人。

后來上去五六個男人,按頭的按頭,按手的按手,按腳的按腳,才勉強把他制服住。當(dāng)他絕望地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無法再動彈時,登時痛苦地呼號起來:“她還在里面!她還在里面??!我妻子她還在里面啊……”

他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縣報于是刊登了一則“愛妻失蹤,丈夫發(fā)瘋”的消息,不過這條消息沒被轉(zhuǎn)載,只有少數(shù)人看了。

女的看了說:“要是有哪個男人這么愛我,死也值了。”

男的看了,不說話,只哼一聲“神經(jīng)病”了事。

這不是尋常人的愛。

這真的不是尋常人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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