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花
家中有棵木棉樹,都二十來米高了。似乎我一出生它就在那里,只是十年樹木,百年育人。如今它也老了。
還未回到家,就遠遠看見母親站在滿樹火紅木棉花旁,等待著我。我的眼角不禁了眼淚。在風中,母親一根根發(fā)白的頭發(fā)散亂著,似乎每一根就是每一個夜晚,每個盼望游子回歸的孤燈夜晚。
想到這心中難免有些愧疚,我也怎么找不到理由開口要離開。母親卻看出端異樣,吃晚飯時就靜靜的,猶如門前那棵風中木棉樹那般安詳,似乎在享受很久等待的回歸,又似乎怕打亂了這份寧靜。我也沒開口,母親突然問我:“什么時候走?”我支支吾吾:“過幾天吧。”可能比以往長了點,母親焦慮的神情放松了許多,我也走了出去,不敢對視母親。
這時木棉樹上開滿了紅紅的花朵,一朵朵木棉花綻開了它的花瓣,在風中搖著,笑著,沒有一絲顧慮。猛地目光收回來,竟發(fā)現(xiàn)了整棵木棉樹沒有一片葉子,就連嫩葉也不敢抽,只有滿樹通紅的花兒,它這是把所有營養(yǎng)精力都開在花??!
我望著正開得燦爛的花兒,自嘲道,原來我也像花兒般看不清整棵木棉樹,看不清背后默默誰的等待。
正惆悵著突然間,“咔嚓”一聲,這極其細微卻干脆的聲音,沒有猶豫,沒有余音,一朵鮮紅的木棉花,剎那間離開枝頭,輕輕墜落,燦爛也定格了。我凝視著地上的繁華,心底涌上一股清泉,洗凈了煩惱,很是冰涼,令我一釋重負。
花最終要敗,再美麗也不能永遠保留在一生的枝頭,倒不如在最繁華的時候輕輕墜落,將一生美麗瞬間定格,這才是永恒。永恒的定格也是回歸,繁華也應化作春泥,落葉也應歸根,歸回畢生哺育我們的木棉樹下,歸回母親身邊。
我佇立在滄桑的老樹下,輕輕地撫摸著飽經(jīng)風雨的老樹皮,希望撫平它,告訴它,放心吧,我回來了,我永遠在你身邊。